这里真暖和啊,阿洛又朝某的怀里钻了钻。
那是当然,你被正宗红狐抱着能不暖和吗?那可是高档皮草哦。
之后,之后某小子就乐不思蜀地睡着了。
阿洛被两记耳光抽醒,迎接他的是漫天的霏霏雨丝。
不远的对面山崖房舍内冒出袅袅白烟,他隐隐约约间能听到竹帘后两个女孩嬉笑的声音,如雾如幻。
难道飞过去?阿洛这才发现那个飞行器已经被收起来了。
胡虞臣面无表情地走到山崖边上,手指在石崖上一按。
对面山崖传来一个僮子的声音:“胡小先生,请。”
一道铁链凭空出现了,从这边直到那边山崖。
胡虞臣拎着阿洛,人在铁链之上,身若轻燕般,姿态十分优雅,可惜的是拎着一只小狗熊有点破坏形象。
须臾间,他们便到对面的屋舍内。
这里其实并不是人家,而是丹房所在,所有的景致都是设置的幻象。
屋内共有清虚之士三人,当中一人迎了上来。
胡虞臣道:“宁道长。”
宁道长法号宁封子,旁边两个道童是他的弟子,一名唤作行云,一名唤作流水。
屋角置一张三弯脚矮桌,其下铺着四合如意团花地毯。
两人分坐于矮桌两边,等道童行云奉上香茶后,宁封子才不紧不慢地道:“胡小先生,到我陇西山千鹤洞求丹而来吗?”
胡虞臣一笑道:“即是为送礼而来,也是为求丹而来。”
“哦?”宁封子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双手交握停在腿上,微一颔首说:“好说,胡小先生的事好说。”
“此子之血可炼冶上品血灵丹。”胡虞臣抬手指向阿洛。
一水火鼎位于房内正中,阿洛正自端详,骤然感受到一道阴霾的目光射了过来,在对方的目光之下自己好象成了一道菜:白水煮活虾。
象是被无形的绳索拴住,在阿洛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时,已被宁封子拉到了身边。
感觉到自己如同牲畜一样被人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肉制品的安全问题。
阿洛惊惶之下本能地想从宁封子的禁锢中挣扎出来,然而在对方三角眼的审查中手脚僵硬得无法移动。
宁封子哈哈大笑,就差帅气地甩一个响指:遗憾的是他不会。
他的三角眼亮光闪闪,心花怒放地说:“真是上等货啊!前几次炼化的血灵丹成色不好,想是用的人血不好。这小子细皮嫩肉,还没破皮就让我闻到血的香气,炼化出的丹药必然有十成功力,服用此丹灵力定会大增!”
跟着他眼神一变,话锋一转,说:“炼成丹后,我七你三。”
“五五分帐。”
“七三若何?”
“五五。”
“好,成交!”宁封子嘿嘿一笑双眉一展,站了起来。
真成了一盘菜了:看着拿出刀的宁封子。阿洛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这五个字在心中滔滔不绝。
手指被宁封子划了一刀。火灼的疼让阿洛惨叫了一声:你不可以叫,你要十二分的坚强,你要十二分的无畏,噌噌噌得阿洛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自己十分敬佩的形象。
然而他做不到!阿洛被定在了屋中间,审定他要象小人一样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臭狐狸、老鼠道长个个都是杀千刀的……吴洛无耻地将胡虞臣、宁封子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个遍。
俘虏吃痛发抖,胡虞臣却突然莫名地心中一颤,好象那点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就有一点舍不得了!这还了得,这是不可能!这是魔魇!阿臣除了师父以外没一个凡人是好人。
“生得太好了,可惜过会大放血以后就成了僵尸了。”宁封子用嘴舔光了匕首上沾着的血迹,眼神炯炯地审视阿洛。
可口的大餐上桌了?阿洛在他的目光下伤心地冏然。
道童流水取了象牙针盒出来,放到宁封子面前。宁封子从里面取出三棱形的金锋针一枚,在阿洛眼前示威地举了举。
道童行云早抓着阿洛的手臂涂上了一层麻油。既然动不了,阿洛只能英勇得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将针头扎进了手臂。
初时痛得厉害,随后便麻木了。血顺着管子一滴滴地迅速朝外流出来。
道童流水捧着一只玉白瓷碗在下面接血水。
渐渐阿洛觉得小腿发软、打颤,接着身子倒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宁封子从象牙针盒里取出一枚比之前大很多的巨型金锋针。他在动手前,瞥了胡虞巨一眼,蜡黄色的脸皮上露出一点笑意说:“让公子见笑了,我们动手还是非常仁慈的。”
就是那么一瞥,让胡虞臣将目光重新回到了发抖的阿洛的身上。
刹时,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那点熟悉的感觉揪住他,于是阴错阳差的,他在疑惑中说了一句让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交易取消。”
“什么?”宁封子瞄了两人一眼,再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沙哑着嗓子嘿嘿地笑了两声,威胁说:“胡小先生,你确定?我宁封子向来不喜欢做事出尔反尔的人!顺我者昌,逆我者……嘿嘿,你是知我处事原则的。”
他的胁迫起到了作用,不过是反作用。
胡虞臣脸色气得煞白,他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宁封子说:“我的吴钩等着道长的拂尘剑相逢的那一刻。”
之后,他凤眼一挑,威胁道:“人,我现在就带走。”
宁封子蜡黄的脸色倏然阴黑了下来,他瞅着阿洛,又是肉痛又是气愤,威胁过头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机,等有一天,有一天他有足够的灵力时,他要……
于是他试探地说道:“我不过耍笑几句,胡小先生是我的座上好友,我又怎会与卿狭路相逢,我与卿……”
可叹的是,他碰上直驴了,胡虞臣的脾气下不来,根本不想再听他多解释什么。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走到阿洛面前,弯腰抱了起来,昂然地走出了丹室。
宁封子有些可惜地盯着瓷碗里的半碗血,酸溜溜地说道:“胡小先生,好走不送,这种货色也只配用来做侍候人。”
第三章:宿云庐
经历了那么多,如果再相信对方有一点良心,他就是傻熟透顶了!
角落里,阿洛醒来就面对着胡虞臣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热粥从门外走了进来。
就是他邀请我吃,我也不吃。阿洛很有骨气地哼了一声。
近了,近了,可是为什么是这样,阿洛睁大了眼睛……
胡虞臣端着粥,坐在桌前背对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某并没有自己孔雀了一把的感觉,他非常主动地说:“喂,我要吃粥。”
“我不是喂。”胡虞臣转过身来,冷冷地对着阿洛,他该拿这个多余的包袱怎么办?是吸光他的血,就这样少营养的吃掉吗?还是……
他有些混乱不清了。
阿洛吞了一下口水,从绳子嘻嘻中山大爷哪里到这里多久了,他还没进食,而且还失了那么多血,现在他渴望地盯着那碗粥。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胡虞臣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勺,头抬起来,呲牙地对着阿洛坏坏地一笑:“只有一碗粥,我已经吃光了。”
肚子咕咕地连叫了几声,阿洛又饿又气,眼睛发绿:只有一碗粥,只有一碗粥,你在我面前显摆什么?你就穷成这个样子!他气呼呼地嚷道:“你虐待俘虏!”
胡虞臣眉头一扬,丝毫没有一点欺凌了俘虏的自觉感,他的笑容变得若有所思:“俘虏?我倒险些忘了。”
跟着他走到了阿洛面前,脸色一变,用几乎恶劣的口气说道:“既然是俘虏,那就不用客气!”
他单手将阿洛拎了起来,走了几步,噗咚的一声阿洛被他扔到了屋外的走廊上。
阿洛站好后,这才发现屋子是悬空搭建的。十多根粗大的圆木高高地支起整个屋舍和屋舍前的走廊,屋舍紧贴悬崖而建,薜萝环绕、白云悠悠。
这样的地方,自己就是想跑,也无路可走!悲伤的是为了活命,自己还要去寻找要命的凤璎宝珠呢!阿洛悲摧地在胡虞臣的目光审视下从走廊的那头彷徨到这头。
上下都是绝壁,一架细流从高空飞溅而下,星星点点地碎到阿洛的脸上。山风呼啸,象是要将他一把扯下这万丈深渊。
自己一定是胆肥了,居然站在这么高、这么危险的地方望风景。
这里一共有四间屋子,阿洛一间间地瞄过去。柴屋、客堂、刚才自己待过的房子,咿这间屋子怎么锁着啊?
窗户上糊着厚厚的纸,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
“你要做什么!”
一声暴喝,让阿洛刚搭在窗台上的手一松,难道他犯了偷窥罪?
胡虞臣走到近前,抽了阿洛一记耳光。
打得阿洛一个机灵:天啊,爷爷我不会怕你的!
胡虞臣:“这间屋子,不许进去!”
“啊?”阿洛疑惑地看着胡虞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再问就……”
阿洛举起投降的手,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被某顺利地狠抽了一耳光。
阿洛气哼哼地说:“我只是想问一个其他问题。”
胡虞臣审视着俘虏,最后他象家长一样严厉地点了一下头:总要给俘虏发言的机会吧,不然下一次俘虏又会犯错误!
阿洛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苍岩山宿云庐。”胡虞臣嘿嘿一笑,凤眼象猫儿一样微眯了起来,目光冷冽地来回审查着阿洛说:“想逃走?”
阿洛用袖子挡住其锐利的目光,小心地揣想着话词:“我不过是好奇,谁会将房子建在悬崖之上,这得多有本事的人才能做得到哦。”
这是恭维吧,怎么听上去一点也不舒服,好象……好象太生硬了。胡虞臣脸上神情高深莫测。
阿洛还不知晓自己奉承的话拍到马腿上了,他还傻傻地自认为这一次总算说了一句好听的违心话。
“从现在起,俘虏要做饭、劈柴、洗衣、收拾房间……”胡虞臣指了指需要收拾的房间。
阿洛于惊讶中听到胡虞臣说了一长串,对方是在找保姆吗?随便从大街上抓一个女的回来也比自己强啊?可惜了长得这么好,脑子却不好用!阿洛鄙夷地望向胡虞臣。
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弱智,他被阿洛萌萌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想也没想就又狠狠地抽了对方一记耳光。
阿洛愤然了,他喝道:“我要人权!”
胡虞臣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人权?”
“就是做人的权利!”
我鄙视你,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子。
嘿嘿,胡虞臣冷笑两声,一脚将阿洛踹飞到石壁上:“我是狐妖,不讲人权!”
啊!从石壁上弹回地上的阿洛顾不得痛楚,身子缩了缩,这一下他真的有些害怕了,对方是妖啊!
胡虞臣似乎满足于阿洛的畏缩,他挨近阿洛。
阿洛用手捂着脸,难道对方还要继续翻版:妈妈再打我一次?
胡虞臣威胁说:“想要逃走、或者偷懒,就只有凌迟处死的结局。”
这是极品的威胁啊!阿洛凌乱了
妖妖大人,你是准备将我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吗?我好怕怕。阿洛又气又恨冲着某的背影竖起了中指。
他非常傻傻地想:等有一日,爷爷我强大以后,看爷爷我怎么让你跪在地上叫爷爷饶命……
阿洛在想象的世界中强大无比,只是某的背影突然间一顿,足以令他慌不迭地捂上嘴巴。
某终于完全走出了视线,阿洛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嚣叫着,同他一样都是个不争气的娃儿。
在胜利者走后,某开始了自己标准的保姆生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自己喂饱。
柴屋里,阿洛翻箱倒柜。柴、米、油、盐、一把青菜,肉呢?肉在什么地方?某再次确认了对方是个穷人:连肉都吃不起,这是要活活地、活活地馋死俺啊!
阿洛顿时眼泪汪汪,刚才挨打都没让他这么伤心。
“这饭能吃?”胡虞臣啪的一声将筷子扔到了桌上。
青菜自己不会炒,就直接和粥煮在了一起,虽然最后弄糊了,可饿慌了的自己也不是吃了三大碗吗?这是叼难!这是叼难啊!阿洛气愤地想:这是对保姆的歧视!
可悲的事,爷爷我还没地投诉你去。
胡虞臣顺手将阿洛拎了过来,一路拖入了厨房。
这里真的很美好?
胡虞臣因为冒火,一双凤眼贼亮:缸里的水洒得到处都是,柴火堆散了一地,青菜的残叶搭在灶沿上,锅里的粥同碗里的一样黑糊糊得黏稠得恶心。
他压着火,问道:“没做过家事?”
这一次,阿洛的头点得飞快,能不快吗?这是摆掉保姆身份的大好时机。
胡虞臣气得头一点,坏笑了一下,吩咐说:“把手伸出来。”
“要做什么?”阿洛犹豫地伸出了左手。
在他的嚎叫声中,胡虞臣满满的抽了十记手板心。
胡虞臣对着眼泪哗哗的阿洛,心情略有平复,他微笑地说:“做不好家事,每天抽十记手板心,直到做好为止。”
阿洛举着红红的手掌,痛苦而忿恨地想:敢打大爷我的手板心,等有一天、等有一天,大爷我一定要抽死你!
到了晚上,阿洛四处转了一圈,除了那间不能入的屋子,只有胡虞臣的房间里才有木榻,于是他万分不情愿地回到了胡虞臣的屋子,问:“我睡哪里?”
胡虞臣已经躺在了木榻上,他冷淡地指着墙角的地上说:“就睡哪里。”
“啊?”那边是空荡荡的地板,连棉被都没有,这是山上啊,而且夜雾已起,他这是要冷死自己,这分明是钝刀子杀人啊!阿洛伤心死了。
他走到那处,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抱着膝,象一只可怜的狗狗。
胡虞臣似乎已经忘记了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自顾自地抱着棉被睡了过去。
虽然已经是三月了,可是山间的三月仍然寒意迫人,尤其是在夜里。
太冷了,身上的衣衫白日尚可,到了夜里尤其是在睡着后就根本不暖和了。梦里,阿洛开始冷颤,象一个发烧的婴儿一会儿就抽搐一次。
胡虞臣被那点熟悉的感觉唤醒,他胡疑地从木榻之上坐了起来,满腹疑心地走到俘虏身边。
他长久地审视着阿洛的面庞,对方顾然生得很好,象一颗鲜美的果子引人暇想。
他尽管有一点喜欢美人,但在师父的训练下他应该有足够的毅力抵抗各种引诱,绝不会因情而生出不舍。
理智告诉他最好一掌劈死这小子,然而情感却在那一刻让他动摇。
为什么,他的心会有一点颤动,难道这是师父所说的宿世因缘?他不相信!
然而他还是将榻上的棉被盖到了俘虏身上,因为不小心俘虏醒了。
阿洛有点分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抓着棉被眼神呆滞地望向胡虞臣:他这是要做什么?
胡虞臣突然有一种以前做坏事被师父捉住的感觉:那点羞涩的小心思滑过心头。
这是不可以的,他怎么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样。
他应该一脚踩死他,就象对方是蚂蚁!
于是他凶狠地踹了阿洛一脚,一言不发地回到榻上。
他梦游?他踹我!阿洛在山间清冷的月光下万分委屈地揉着痛处。
翌日一大早,迷糊状态的阿洛就被胡虞臣拎了起来。
这里,那里都要做卫生,果然保姆是个伤不起的工作。
胡虞臣下山后,虽然还是囚犯,阿洛却分明感到一丝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