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使劲的点了点头。

“可以你我现在之力挪不动它啊，还是先逃出去再说。”杜远程语落，一把将小墨的脑袋塞进去道“有什么话等出了这再讲不迟。”旋即便双腿垂下崖边先是坐在石柱上，吸了口气向上翻了下眼睛默语道，上天保佑。随后身形一转，面朝石柱背对虚空，身子往下一落，两手抓紧边沿，双脚踩住侧壁的岩石，向下移动。

小墨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呆在他的衣襟里，此刻心急如焚，探出头来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符文石塔，深碧色的眼睛变幻莫测，但又无计可施。

第九十五章：小的都要没了么

杜远程一面集中精神攀挪，一边还担心探头探脑的小墨不慎掉落，此情此景，步步惊心。“你回去成不？嗳！”心乱如麻的，他也没有空闲的手将小蛇塞进去。

就在这时，忽然，对面的黑暗中传来白威的大喊声道“小程！上面有动静——”

杜远程一怔，侧耳倾听，可不真，从高高在上的砖岩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虽然隔着很远，又相隔厚厚的石板，但仍旧可以听到，仿若是向这边来的。不会是付凌霄回来了吧！心一沉，脚一松，险些掉下去，连忙稳住，回道“我听见了！等我回去再议——”

再然后，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黑漆漆的上方回荡而下“白威——贤侄——”

是雪千屠！

杜远程大喜，抬头大喊道“千屠兄，我们在这——”

雪千屠的突然回归无疑给身处绝境的他们带来了曙光，白威也在对面大呼小叫的“天煞的野狼，我们在这呢！快来营救——”

不知为何，杜远程忽然就笑了，开怀大笑，在这生死之境，他们几个又齐聚一堂了。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悦与动容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想雪千屠该是沿着已破了机关的密室一路寻过来的，脚步声愈发的清晰，但听雪千屠在上方喊道“你们在哪？！”

“下面！你的下面——”白威焦急的吼道。

“可我也下不去啊，入口在哪？”雪千屠的脚步停了下来，估计是在找门。

“没路，我们是掉下来的——！”白威回道，“你小心千万别跌落进这无底深渊——在上面等我们！”

几乎是同一时间，雪千屠和白威大声喊道“找到青夜了么？”“付凌霄何在？”

然后，白威跳着脚朝上回道“找到了！”

旋即，雪千屠貌似是贴在地上道“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不要紧，杜远程险些又掉下去，“什么！回来了！他在哪呢！”

“你们别急，还得一阵子。”雪千屠回道，“下面什么样，青夜还活着么！”

语落，衣襟里的小墨使劲的扭动了下小身体，看样子极为不满。

杜远程挂在石壁上就笑了，道“活着——”

“那就好！”雪千屠的声音也见了笑意。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从这见鬼的深渊处脱身了。莫名的，杜远程顿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气力，三下五除二从侧壁移转到了铁索上。

当时是，又听雪千屠道“我怎么没听到青夜说话，让他跟我说两句！”

“呵呵。”杜远程笑，四肢缠上铁索悬在漆黑的虚空上，喊道“他现在说不了了！”

“哦哦哦，我忘了，忘了。”雪千屠恍然道，“他有多小？”

“很小——”杜远程道，“一会儿你看见就知道了。”

“小的都要没了么——”

“嗯嗯，都快小没了，小成米粒了。”

旋即就听到上方爆发出雪千屠的大笑，怎么听着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敲了敲厚厚的石板道“青夜，你别担心，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然后，杜远程就感到胸口一疼，小墨狠歹歹的咬了他一口。

“又不是我说的，你咬我干嘛。”杜远程嘶了下嘴，墨青夜虽说人变成小小蛇了，可脾气真是一点没小啊。如此看来精神头还不错，还有心思咬人。

当即小杜童鞋也颇为放心了些，无论发生什么，心态最重要。

处境凶险，但三人的心情却很是顺畅，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多半是围绕着此时不能开口的墨青夜，揶揄玩笑。白威和雪千屠唠的热火朝天，这边杜远程可是遭罪了，小墨接二连三的咬他，每次一小口，就跟被长了蜂针的蚊子叮了一样，小杜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鼓了好多泡泡。“小青青，你到底有没有毒啊，老实交代！我都起泡了，一会儿还不得口吐白沫啊。”

第九十六章：乖乖，你想干嘛

小墨就在他的怀里扭来摆去的爬动，从他的外衣夹层干脆钻进了里衣，一抹凉瓦瓦的触感，激灵得小杜打了个寒颤，“别爬了！怪痒痒的，小心栽下去。”

但小墨哪里会听他的话，从他的胸口往下爬去。杜远程面朝上的吊在那，真是哭笑不得，“祖宗，求你了，呆会儿行不。”

这一小抹凉飕飕的感觉从胸口一路蜿蜒到腹部便不动了，貌似是小墨寻到了一个舒适温暖的地方惬意的呆着了，杜远程直觉肚子上贴了一小圈冰凉凉的东西，首尾相接的盘成了一个小圆环。遂舒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这才乖么。”

就是说不得，他的话音方落，腹部又是针刺的一样疼，小杜翻了翻眼睛，凝聚心神一寸寸的攀着铁索向对面移去。就在此刻，白威与雪千屠谈笑的声音猛然戈然而止，旋即但听雪千屠大喊了一声“有人！”

估计此刻来的，断不会是别人了。

语将落地，几人便感觉黑暗中一阵肃杀的寒气徒然笼罩，就若天降暴雪，气温瞬息降到最低。杜远程还吊在半空中，朝那方喊道“付凌霄！”

“你稳住，贤侄！”雪千屠回应道“可别掉下去啊！这边有我和你白兄尚能抵挡一阵。”顿了下，“看好青夜！”

“放心吧，他在我肚子上睡懒觉呢……”杜远程下意识向自己的身上敲了敲，在腹部鼓起一个小圈，也不知墨青夜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没听见，竟然一点反应没有，反正也是，现在他就是有反应也是枉然。

可话虽如此，雪千屠与白威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又是在付凌霄这诡异莫测的虚空之府，他们的法力也同时被消弱了很多，想要抵抗住并逃出去委实有困难。就在这时，小小蛇童鞋像是感知或者想到了什么，嗖嗖的沿着小杜的皮肤一溜钻过衣服，从他的衣领处探出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乖乖，你想干什么。”杜远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趴着。”

小小蛇精巧的脸孔浮现出一种很纠结很焦急的神情，但因为呈现在蛇颜上并不怎么明显，不过小杜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冲着他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等我过去再说。”

然后，他的下巴就被小蛇狠狠的咬了一下。

杜远程的眼睛都直直了，此番就算不摔死也被咬了个半死，也不知墨青夜用了什么鬼招数，还是他变成小蛇后就是带着轻微的毒性，反正被他咬过的地方都鼓起了小泡泡。随后，小墨整个身体都从杜远程的衣服里钻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往下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寒风凛冽。

当下，忽闻一道狠绝冷厉的声音咆哮着传来“顽劣！胆子不小，送上门来了！正好，今日本尊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小墨细小的身体突然挺立起来，愤怒的瞪着声音落下的方向。

“回去！”杜远程亦焦急万分，对墨青夜喝道，“躲起来藏好。”现如今，付凌霄只须动动手指就能将墨青夜捏死，但小墨哪里会听所谓的好言相劝，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恨不得飞上去咬死付凌霄。

“少废话！有种你就现身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白威拔剑道。

“白兄，他本来就不是英雄，他是狗熊！”雪千屠亦挥起长刀，“姓付的！下来！”

当时是，一阵狂笑声从头顶砸落，付凌霄只闻声不见人，道“就凭你们俩！两只不入流的妖精，也敢口出狂言！”顿了下，语气中夹带着浓浓的不屑，“本尊根本用不着出手，更用不着现身，就可轻而易举置你们于死地！”

他们在明处，付凌霄在暗处，而且这虚荒府境中的一草一木付凌霄都再熟悉不过，占尽天时地利，法力上的差距与环境的偏颇，导致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严重偏衡。话音将落，忽然，死寂沉沉的黑暗中猛然刮起了暴风雪，铺天盖地，白威和雪千屠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就被狂风卷下崖边。

第九十七章：喝花酒找姑娘

杜远程见状大呼出声，目瞠欲裂，眼见着两道影子在漫卷的暴雪中跌落进万丈鸿堑。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脚底涌上头顶，小墨也呆住了，怔怔的望着。世界刹那陷入一片沉寂，除了风雪的秫秫声，再无其他。肆虐的暴风狂雪遮挡住杜远程的视线，吹的他睁不开眼，此番雪白二人怕是凶多吉少，纵深无尽的深渊，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就在绝望悲愤之时，忽然，风雪中传来一阵铁索的声响，旋即透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咳咳，呛死我了。”是雪千屠！小杜闻声狂喜的同时无不震惊，声音都有点发颤的吼道“千屠！你还活着！”

“本门没事。”雪千屠嗓音沙哑的回道，目之所及皆被白皑皑的暴雪笼罩，分辨不出方位，“白威那虎货呢！白威——”

风雪狂袭而过，卷走雪千屠的声音，久久的，没有一丝回应。

“白威！你这只虎货不准翘辫子——！”雪千屠在漫天飞雪中嘶吼，“你还欠本门六顿花酒！说好的姑娘！”

本是很快意逍遥的话，但杜远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鼻子酸酸的。小墨一直挺立着小身体怔怔的戳在风雪里，一动不动，银白的雪花卷过他深碧色的眸子，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渐渐的，他们都麻木了，从身体到灵魂，四肢冰冷，心里更冷。白威恐怕已陷不测，良久，杜远程听到风雪中隐隐夹带着几声干嚎传来，雪千屠呜呜的道“完了，你这虎妖丢下本门不顾了，以后再没人请我喝酒了！呜呜呜——”

……

杜远程真不知说啥好了，如此悲壮的一幕被这守财的狼妖彻底给毁了。

“青夜。”当下雪千屠忽然喊了句，“白威那虎货怕是已经翘尾巴了，这黑漆漆的无底崖也不知他掉在了哪里，不过也罢，终可以转世不再为妖了。青夜，你的山头你收回去吧，跟小程好好过日子，我这贤侄不错，就是有时候有点虎超超的。他对你也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舍了性命来这里。”顿了下，长叹一声，“我当了几万年的妖精也当够了，正好下去跟白威那厮做个伴，两个人上路也不孤单，顺便把他欠我的花酒讨回来。”

“千屠！你傻了！”杜远程大惊失色，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急急的道“你要是敢下去，我也跟着你们下去！”

“你下去干嘛！”雪千屠回道，“你下去了青夜怎么办，再说了，白威只答应请本门喝花酒找姑娘，没你小子的份。”

……

杜远程再次无语，想来死什么的对于妖怪来说貌似没那么悲痛欲绝，也或许是他们活了几万载，早就看透了生死轮回。

不过即使来世再美好，也是来世！“咱才不跟你抢花酒，没准白兄没死，那你要是死了，岂不是扑了空！”

“他没死，他不回答，呜呜呜。”说到这雪千屠又干嚎起来，“白威——你就是下了地狱也得给本门回话！那几顿花酒还算不算！”

当即，小墨翻了翻眼睛刷下就直趴趴的倒在了杜远程的胸口，估计都快气晕了。这时，突然，一道夹带着血色的声音从下方飘上来道“算！本，咳咳咳……本座说过的话哪个不算数了！”

显灵了？这么快！不管是死是活，是阴曹地府还是现实世界，听到白威的答话几个人都狂喜不已，方才晕倒状的小墨也瞬时竖起了小脑袋瓜。当即雪千屠狂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虎妖舍不得咱兄弟，快说，你走到哪里了？是黄泉路还是三途河，再者你厮直接下了十八层地狱？”

“闭上你的衰嘴！”白威的声音亦被风雪吹的时断时续，“本座活的好好的，就是肋条骨好像骨折了，咳咳。”

“那方才唤了你那么久，也不吱一声，吓得我以为你翘尾巴了。”雪千屠貌似是长舒了口气，半晌道“贤侄，青夜，白威咱们得赶紧像个办法才行啊，本门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杜远程刚要开口回应时，付凌霄的声音从漫卷的大雪中穿透出来，如同一柄剑刺入耳膜“没想到你们这些孽障的命还挺大，死之前该说的话都讲完了吧，哈哈！到了地狱可别抱怨本尊心狠手辣，已经给够你们时间了！受死吧！”

第九十八章：集体自杀

他的话音将停，蓦然，狂风暴雪骤然戛然而止。几人一愣，杜远程这才看清楚，原来雪千屠和白威就悬在与他相隔不远的另两条铁索上，大概是方才形势危急，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变回了真身。这一幕看起来颇令人啼笑皆非，一只老虎和一只狼前爪死死的攀着锁链，巨大的身体在空中摇来晃去，雪千屠还不停的扑腾想要往上跳，挣扎的样子十分的萌，白绒绒的一大团，还胖乎乎的。

但旋即，杜远程就笑不出来了，头上方猛地传来一阵卡崩卡崩的声响，举头望去，只见一层剔透坚硬的冰层正以燎原之势朝下袭来。顷刻间，他们头顶的岩壁和砖石已经被疾速封冻，在暗黑间闪耀着白闪闪的光。一寸寸，一尺尺，速度之快，措手不及。这样下去，不出片刻便会被冻死。

“怎么办！”杜远程也体力透支，再加上周遭的气温直降到负二十几度，手脚都已经冻木不听使唤，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小墨倒是没觉得什么似的，活动自如，可当下他是一点用场派不上。

“贤侄，白兄，咱几个一起死吧！”雪千屠凛然道“与其死在这孙子手里，不如作把英雄好汉！”

“我同意！”白威赫然道，“千屠，我先去了——”说罢，都没给他们几个说话的机会，只见白威厚实的前爪一松，身体就掉落下去，看得他们仨目瞪口呆。这也太义无反顾，大义凛然了吧，雪千屠不过是个提议……“白……唉！你这虎妖真是虎的可以！等等我——”

雪千屠抱怨了句，也随之跌落进无底深渊。杜远程有点傻，此番看开死不死的对于他们这些妖魔来说真的没有人类那么重要与惨烈。刻不容缓，转眼之间冰层已经封到了锁链的另一端，正以烈火蔓延之势向这边袭来。杜远程看了看蜷缩在他胸前的小墨道“青夜，我们也跳吧！你别怕，我抱着你。”

小蛇的目光一沉，神色简直比冰雪寒冷，再没等杜远程多言，小身体嗖下就跃了下去，霎时消隐在无尽的黑暗中。

“青夜——”杜远程心里大惊，此番掉下去不知是何所在，青夜现在那么小，不堪一击，万一摔死了摔残了怎么整！再没犹豫，小杜双手一松，身子飞速落入漆黑。当时是，付凌霄恶狠狠的声音砸落道“真是可恶！”带着一抹余恨的不甘，“竟然自己找死去了！可惜没能将你们挫骨扬灰。不过也好，免得脏了我的手。”说完，他貌似是离开了这方地域，那冰封寒彻的冰层随着他的话一段段褪去，无底深堑又恢复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