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
“没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抓准这个点，万事可解。”
“那倒是。”雪千屠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待他们步入奢华冷璀的寝宫，便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墨青夜安安静静的平躺在床榻上，除了微微颤动的睫毛外，从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生的气息，玄色的衣袂被鲜血染透，整个人仿若死去一般。薄纱帷幕轻轻晃动，空寂的画面似真似幻，白威垂手立在一旁，见他们走近，一声叹息。
“怎么样。”雪千屠轻声问道。
白威默然的摇摇头，“怕是不妙。”
“青夜这人就是死也不肯低头，如今境况要你我如何是好！”雪千屠一摊手。
“他现在元气大伤，自己根本无法修炼疗伤，我那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又跟了无冥厮混，若不然他倒是认得些玄医炼金之人。”
“他自己不是炼了很多丹药么，难道就没有一种可以保命？”杜远程道。
“你不懂，青夜所受的并非一般的伤，若只是伤及筋骨，损了元气，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是被付凌霄的神器所伤。青夜虽法力高深，可终究是妖。”白威沉吟了下，一诧道“付凌霄呢？”
“走了。”杜远程道，“说……”顿了顿看看墨青夜，压低声音“三日后来取箜峒镜的碎片。”
“这青夜好好的何故去争那个，就是争回来之于他又有何用！”雪千屠黯然长叹。
“是啊，我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了。”白威亦是迷惑。
“那个箜峒镜究竟是啥玩意。”杜远程问。
“箜峒之镜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力法无边，三界之中无不对它趋之若鹜，但青夜向来不屑于此，最近他是怎么一回事，唉，真让人想不通。”
“他跟我说，那个镜子碎了，他手上有一个碎片。”杜远程思忖下道，“这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么。”
白威和雪千屠都沉默，皆猜不透墨青夜的心思。白威道“当务之急不是什么箜峒镜，是如何救回他的命数。”
“不是吧，你别吓我。”杜远程于这一刻真心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真不行了……”
“要是行的话，我等会说这些丧气话么！”白威看着杜远程，有点恨铁不成钢，心道青夜怎生跟这么一个愣头愣脑之人在一起。
“那，那怎么办呐！你们倒是想想辙啊！”杜远程在原地打转，急得不行，“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啊。”
“别急，让我想想。”白威擎着下巴，深思熟虑状，蓦然灵光一闪，“有一人可以救得他命数，不过，唉。”
“我说你能不能不老唉声叹气的，说！”杜远程烦躁的道。
第三十五章：河神
“河神。”白威义正词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有一颗天帝赐的还魂珠，可，他跟我们八竿子达不到一撇，他乃上神，掌管四方水域，我等，只是妖罢了。”
“那他在哪？我能去拜见他么。”杜远程急切的问道。
“这个。”白威看了看雪千屠，“能行么，他去。”
“如今也只有他还有戏，我们更不行了，你我皆是妖魔，那是跨了界的事，即便千辛万苦的到了渭河，怕是也见不到河神的面。”
“我去，渭河在何处。”杜远程决然的道。
“离梵落山七八百里，路途不是问题，我和白威都可法力助你，关键是……”雪千屠也犹犹豫豫的，整的杜远程心里直冒火，“我说你们俩敢不敢拿出点爷们气概来！到底怎样，来个痛快。”
“你真舍得？”白威忽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舍得。”杜远程诧异。
“舍得自己？”
“什么意思嘛。”
“河神可不会轻易把宝珠借与他人的，除非跟他关系亲密。”
杜远程似乎有点明白了，可向来他所听闻的河神版都是以童男童女投河祭祀，没听过要成年男子的啊……就在他纠结河神的性取向时，雪千屠突然一皱眉道“不行！坚决不行。”
“怎生不行！”白威反驳道。
“若是让他去了，等墨青夜醒过来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咱俩。”
“你就说这些个没谱的话。”白威大义凛然，“等到他醒了，我跟他讲，要是真的抽筋剥骨，冲我来总行了吧。”
雪千屠见状，低低的嘀咕了句“我也就那么一说，哎呀！好烦呐，去吧去吧！让他去，性命攸关你我也是万不得已。”
就在这时，蓦然从轻纱之内传来一抹虚弱却愤然的声音“不许去！”
奇迹出现了，墨青夜竟然醒了！杜远程不禁笑出来，真有他们俩的，遂至床边俯身道“青夜，你还好吧。”
“咳咳……你瞎的么。”墨青夜没好气的道，“不许去，你若敢踏出府门半步，我就……”话没说完，又昏迷了过去。
“不去！这断不能去，士可杀不可辱。”杜远程高声对着已昏厥的墨青夜道，“节操最重要。”
看的一旁的雪、白二人满目茫然之色，皆以为杜远程精神不好。“他听不到了，晕过去了，臭小子你没事吧。”雪千屠一抹忧思。
“谁说他听不见。”杜远程小小声的道，“他心里能听见。”
雪千屠恍然大悟，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妹子你言之有理，我们妖魔也要有妖魔的操守。”
“嗯，却是如此啊。”白威愕然叹息状，“此前我们未免太过肤浅。”
“除了此计，必有良方。”杜远程文绉绉的，“天下之大，我就不信寻不到救治青夜的法子，且让他在这里好生歇息，你我出去说话。”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台圆场，信誓旦旦满脸正气的走出寝宫，吩咐白胡子老者随同几个下人在此好好看护墨青夜，便脚底生风的闪了。
“我们须得速去速回，墨青夜一睁眼发现你不见了，那还了得。”雪千屠道。
“稍等片刻，待我召唤坐骑前来。”白威说着停下脚步，捏了个诀，须臾，但见从天之尽头气势汹汹的奔过来一头灵兽，虎头狮身，八面生风，他命杜远程道“你坐上去，方可很快抵达渭河。”
眼见着灵兽从云彩上落地，近在咫尺，还冲杜远程吼了一声，小杜心里一惊，硬着头皮爬上灵兽的脊背，还没反应过来，白威打了个口哨，灵兽便闪电般窜了出去，杜远程身体一下后仰，死死抓住灵兽的鬃毛，总算没栽下去。
与此同时，白威与雪千屠也纷纷现了真身，奔行在杜远程左右，三人渐次升空，越行越高，片刻之后，河流山川便一收眼底，再是半晌，眼中除去缭绕的云雾再就没有其他。月影星光咫尺可触，那轮圆盘银月仿若就悬在头顶，杜远程举目望去，倍觉身处仙境，一如梦幻。
“嗳？真身不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么，你们俩怎么说变就变了。”小杜想起来墨青夜曾说的话，问道。
“谁说的。”白威不解。
“青夜说的。”
“呵呵，那是他吧，他可不那样，是吧千屠。”
第三十六章：渭水境
“你那个夫君，性子跟我等不同。”雪千屠变回真身后，乃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雪狼，足足比一般的狼大出十几倍不止，通体皮毛莹白若雪，辉映着月光，煞是拉风。而白威则是一只同样巨大的猛虎，气势雄浑，生猛威风。
“哦。”杜远程点了点头，“敢情就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他怎么跟你说的。”雪千屠好信的道。
“他说，三万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身，简直比命还重要似的。可现在他不也现了么，还当着你们的面。”
“这个青夜绝非诳语。”白威道，“我们此前确实不曾看到过他的真身，掐指一算与他认识也有个几万年了，今个是开天辟地头一次，我和千屠也十分震惊。”顿了下，“听你此言，莫非你之前已见过？”
“咳，见过……”杜远程不想再谈论下去，问道“还有多远？”
“你何时见的，他变给你看的？”雪千屠八婆的道，眼神闪烁，讳莫如深。
“我没跟你说过么，我记得跟你说了啊。”杜远程含糊其辞，“兄长的记忆力有待加强。”
“有么？”说的雪千屠自己也迷糊了，当时是白威接道“你这头野狼就是爱打听别人的闲事，人家青夜愿意给小杜子看与你何干，这说明他们二人两情相悦。”
……杜远程接下来就长久的沉默了，一边奔跑如风的雪千屠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喋喋不休着什么两情相悦，心有灵犀之类的话，说的小杜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一拍灵兽的屁屁，喝道“驾——”
没成想灵兽非但没加速，反而扬起了前爪，恼怒的蹦跳起来，惊得杜远程魂都飞了，几次险些从千米高空翻落下去，白威和雪千屠两只禽兽还在一边看笑话，哈哈大笑，小杜骑在暴躁的灵兽背上，冷汗直流，“别笑了！见鬼……”
“它又不是马，你驾什么驾，哈哈！”白威笑的用爪子直拍云彩，喝了声“威威，乖些！”
威威……这名儿给起的，跟人家的气质完全不符。听闻白威的命令，灵兽果然瞬间安稳了下来，还舔了舔嘴，摇了摇尾，一副卖乖的模样。
一路被嘲笑着，调侃着，杜远程在这两只无良妖魔的陪伴下，终于抵达渭水境。夜已深，从高空望去，什么也看不真切。白威抬爪指着一座山头道“看到那山峰了么。”
杜远程点点头，“完了呢？”
“流经山前的水域便是渭水，河神就在那里。”
“哦，那我们下去吧。”
“我和雪千屠是下不去了，只能送你至此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小杜有点茫茫然，“我，我往哪走啊。”
“现在时辰尚早。”白威说罢望了望悬在头上方的一轮圆月，“待到月华暗淡，天光初显时，你沿河往北去便可看到一处庙宇，是当地百姓祭祀河神的地方，你在那虔诚祈祷便是。”
“祈祷？祷啥呀。”杜远程彻底迷糊了。
“祈祷河神显灵啊。”白威小残念的抹搭了他一下，用厚实的大爪子捋了捋嘴边的胡须，“雪千屠，我们走吧。”
“不是吧你们！”举目无亲的小杜骑在灵兽身上，低头看了看，“你们走了，我咋整，从这跳下去啊。”
“唉，我差点忘了，你不会法术。”雪千屠摇了摇雪白雪白毛茸茸的大尾巴，“算了，本门就豁出去一把载你下去，白威，你在这等候。”
“那你倒是过来啊，你离那么远我怎么上。”杜远程的脑袋嗡嗡的，他是人好么，这俩家伙完全不顾虑他的感受，雪千屠离他足足几米远，他一脚踩空其结果除了死无全尸就是粉身碎骨。
“臭小子你事儿真多。”雪千屠懒洋洋的凑过去，“上来。”
杜远程从灵兽身上爬到雪千屠背上，每一个动作都战战兢兢，雪千屠颇为不耐烦的问“坐稳了么，本门可要飞下去了。”
“嗯，你慢点！”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同自由落体般从千米高空坠落而下，雪千屠基本是俯冲下去的，呈九十度角，杜远程惊恐的高声大喊，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绒毛里，简直要吓尿了，直到雪千屠一抹鄙视的道“行了，松开本门吧，勒死我了！”
第三十七章：前往祭拜
杜远程抬头撑开眼睛，心底巨石落地，确实已在地面之上，腿都吓麻了，跳下去蹬蹬脚道“那你们何时来接我回去？”
“这个嘛，回去的事儿嘛，就得靠你自己了，我和白威总不能在这守着你，再说你若是博得河神欢心，想回去还不容易么。”
“说什么呢，我为毛要讨他欢心！”
“什么毛不毛的！”雪千屠一双锋锐的狼眼瞬间瞪大，看起来十分可怖，“臭小子，你要认清方向，你不把他哄高兴了，他怎肯将宝珠借给你。”
“那也不至于卑躬屈膝的谄媚吧。”
“呵，就怕你这么做了，河神也看不上你，好了，本门可没闲工夫跟你蘑菇，此处非久留之地，先行一步。”说着，雪千屠一个跃身，转眼就落到了一朵云彩上，回首道“臭小子你多加小心，你夫君还等着你回府救命呐。”语落，那只巨大的雪狼一缕白光般的没了踪影。
夜深人静，黑灯瞎火，杜远程孤零零的戳在渭水河畔，天地间除了潺潺的水声万籁俱寂。他举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看地，走吧！唉，谁让他摊上这档子事，又碰到墨青夜这样的主儿。沿河一路向东，道路还算平坦，河畔布满了细沙与鹅卵石，他加快脚步，希望能尽早到达神庙。但一直走到黎明破晓，远远望去连个房屋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庙宇了。渭水河面笼罩着浓浓的晨雾，像一层奶白色的丝缎缭缭绕绕，不会又被那两只妖孽坑了吧。应该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拿墨青夜的性命当儿戏，故意告诉自己相反的方向。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杜远程把心一横，大踏步朝前而去，他现在是无路可退，必须前行。大概到了晌午时候，走的脚都要抽筋了，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沿河的地方貌似有几处民宅，心里终是踏实了些，蹲在河边捧了些水喝，鼓足劲往那几间草房奔去。
这是杜远程来到东藏大陆第一次踏入人间，望着在河边撒网捕鱼的老大爷，他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终于见到同类了。
“大爷，麻烦打听下，这里河神的寺庙还有多远？”他走上前问道。
“啥？你说啥子嘞。”老大爷似乎耳朵不大灵光，空出一只手竖在耳畔，“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说，离神庙还有多远的路——”杜远程凑过去，趴在他的耳朵边上喊道。
“不远了。”老大爷总算听清楚了，笑呵呵的指了指前方，“天黑时候就能到了。”
……那还近么，杜远程扯嘴角笑笑，“谢了大爷。”
“不谢不谢。”老大爷慈眉善目，抖了抖渔网道“年轻人是去庙里烧香祈愿么。”
“呃，是啊，呵呵。”杜远程抓了抓头发。
“呦？那怎么没见你带祭品？”
“还得上供啊。”杜远程有点犯愁，这走得匆忙，随身是一两银子也没有，“我，没钱，心诚不就可以了么。”
“呦，那怎么行。”老大爷讪诧道，遂朝杜远程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小杜贴过去，大爷低声的道“年轻人看你的样子可能是外地来的，不大了解河神的脾气，他老人家很爱吃的，尤其是好喝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