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北也发现了不对，问：“你怎么了？”

周启御想着苏余应该是走了，瘫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酒喝多了，头疼。”

“你昨天喝酒了？”苏小北问。

“嗯。”他倒也不想隐瞒。

“和苏余？”

周启御点头。

“昨天是我生日你记得吗？”

“嗯，你和苏余刚好同一天。”想了想昨夜，周启御觉得茫然，却又似隐隐有股躁动。手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柔软的沙发，零星的片段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又涌了出来。

“你陪他过生日？”苏小北突然音调一高。周启御回神看过去，只见苏小北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面满是委屈。

“怎么了？”周启御疑惑，“你家里肯定也有给你过的……”

“一样吗？！”苏小北打断他的话，眼中渐渐不受控制泛上了水光，“你知道我昨天找了你一天吗，你居然在陪苏余过生日。白天打你电话没接我以为你去打工了，晚上打通了你还挂我电话，到后面还干脆无法接通……原来都是在陪苏余过生日？！”

周启御像看悬疑片一样看着苏小北，完全无法理解。

“我什么时候挂你电话了？”他觉得真是冤枉，虽然他是不想苏小北来搞破坏，但这件事他肯定没做过……

难道……后来他和苏余……没听见？？

周启御脸上一红，又开始走神。

苏小北叽叽喳喳了半天，发现周启御完全没在听，气得拿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周启御魂游天外愣是被砸了回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苏小北，一脸诚恳地陈述：“幸好你不是女的，不然绝对没人要……”

“不要我也没非要你要！”苏小北气苦，说话也没了思量，眼眶越发红了不甘心地嘟囔：“反正现在你有了苏余就可以了……”

周启御愣住，一声不吭地看向苏小北。苏小北向来对他的反应很敏感，以为又触到了他哪条底线，几乎在瞬间强按下了火气，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

“你……”周启御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着措词，半晌他叹了口气说：“小北，别这样，我们……是兄弟。”

苏小北把他的话在心里又过滤了一遍，以为周启御在提醒对他发脾气的忍耐限度，不甘又无可奈何，坐下来气鼓鼓地解释：“都是你，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哥们儿，每年生日你都跟我一起过的，这次你连说都没说，人都不见了。”

周启御也觉得过意不去，哄着：“这次是我不对，我就是……想弄清一些事。”

“弄清什么事啊？”苏小北全当借口，“昨晚我蛋糕都提好了准备过来跟你一起过的，电话打给你还挂掉。”

“我没挂，昨晚电话就没响。”周启御觉得脑仁儿疼。

“那就是苏余挂的，”苏小北总算挑着苏余的毛病了，一蹦到电话边，说：“后来电话都打不通，肯定把电话线也给拔了。”

苏小北顺着电话线走了一遍，完好。他很是不甘心，骂道：“居然今天又插上了，真卑鄙。”

“小北，”周启御看着苏小北，认真地说：“苏余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这么说他，他昨天一整天都和我呆在一起，不可能有时间做你说的这些事情。”

“你才和他呆了一天而已怎么就能断定他不是这样的人？！”周启御那句“一整天都呆在一起”触到地雷似的立马又让苏小北炸了，刚刚压抑住的怒气瞬间又一哄而起，“你才认识他多久，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就是爱抢别人的东西，什么都抢，无论什么都想占为己有，什么手段都能用！”

周启御皱起眉头，不知不觉也带了些火气：“那他这次又要抢什么？”

“抢……”苏小北一急差点脱口而出，临阵收口，气噎的不行，眼里盈满了水汽，“反正他就是不让人好过，你还傻里傻气的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相信了，你鬼迷心窍了，好，你不辨是非那我去帮你说！”

周启御预感着不对，伸手一拉却凌空抓了一把空气。苏小北头也没回地奔了出去，余下房门“嘭”的被带上的余音。

周启御头一仰倒在沙发上，用手敲了敲额头，“真头疼……”

第十七章

也不知道苏小北说没说，或者说了什么，反正苏余是真不见了。周启御去了苏余工作的地方，那里的人说他请假第三天就辞职了。打电话去家里，要么苏小北接到赌气说苏余不在，要么没人接。

周启御迷茫了。

如果那晚之后还有见过一面，甚至于留有一句话，或许周启御也不会这么焦躁，然而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和苏余的交集就这么断了，在他们最接近最亲密的时候，突然毫无预警地就断了，他甚至不知道后面发生的所有事。

他烦躁焦急，却也无能为力。

“苏余……”周启御轻喃着，原本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一回神却发现自己站在了苏余房间的那扇小方窗下，凝望着那个漆黑的房间。

“你不是怕黑吗？”苏小北摸索着走了进来，借着楼下的灯影看见苏余坐在书桌上，靠着墙望着窗外。

苏小北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自从那次周启御家出来后他一直在找机会，白天苏余要上班，晚上父母又在家，好不容易今天陈珊苏有声去喝朋友的二胎满月酒，苏小北见苏余一回家就跟着蹭了进来。

苏余没有回答，一脸冷淡地看着楼下。苏小北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心里一酸，阴阳怪气地说：“你手段够高的啊。”

苏余要笑不笑的，故意激他：“有本事让他站你窗前去啊。”

苏小北果然怒火一冲，随即想到来这的目的，压下火气说：“启御对你不错的，你别折腾他，他……”

“他什么？”苏余终于回头扫了苏小北一眼，“他对我是真心的？苏小北，有时我真觉得你还不如去做个女生，哦对了，也许你本来就想做女生但做不了，呵。”

“苏余，你别给脸不要脸。”苏小北被踩到痛脚，忍无可忍。

“我怎么给脸不要脸了？你什么时候给过了吗？”苏余每句回应都带刺似的，但如果仔细听，几乎轻易的可以听出里面的心不在焉。

但苏小北不是那个仔细听苏余讲话的人，他性子又急，听他这么说差点火冒三丈，“苏余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是个男的吗？你每天娘里娘气地缠着一个男生你恶不恶心！”

“恶心？”苏余笑得嘲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一直瞅着楼下，过了好几秒才回神，下巴一扬楼下，“我当然知道自己是男的，可他好像不怎么知道。”

苏小北跟着他的动作朝楼下看了一眼又是心口一窒，满腔憋屈想发泄又找不到立场，于是就更觉得憋屈至极，咬着牙忍了半天，幽幽的说：“苏余，平时你怎么过分都算了，这次你做的太过火了，你到底对启御做了什么？”

“过分？过火？”苏余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呵呵地笑了出来，“居然还能听到你说这两个词，我还以为你字典里从出生就没带上这两个词呢。”

苏小北急了，一把扯住他衣服胸口，“你别想转移话题。”

“我为什么要转移话题？”苏余紧跟着也一把扯开苏小北的手，拉了拉被弄皱的衣服，“我和周启御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吧。”

“苏余！”苏小北又要发飙，苏余懒得跟他纠缠，摆了摆手说：“好了，我要睡了……”

“谁让你睡了？”苏小北侧身挡住苏余，“你现在就下去跟他说清楚，他再这样下去你都要把他毁了你知道吗？”

“我怎么毁他了？”苏余不耐烦了，想了想突然又笑了“还是说……我应该下去跟他说你这个‘好朋友’很关心他很在意他，要不干脆你们俩凑合凑合一块儿得了？”

“你……”苏小北满心焦躁，自己一心对待的人不理解自己，对着讨厌的人又百般说不通无可奈何，本来就反感不已又处处被压制，加上喜欢的人此时明显一心一意扑在了他最讨厌的人身上，一烦加一躁，一急加一慌，苏小北在反应过来前一拳砸在了苏余脸上。

苏余措手不及，只觉脸颊一痛，口腔里瞬间泛开了铁腥味。

苏小北似也愣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苏余，见苏余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厌恶，心里发虚但对苏余横惯了又拉不下脸，踌躇了片刻死鸭子嘴硬的昂起头说：“你、自找的。”

苏余眉头越蹙越紧，感受着左脸颊慢慢开始发烫，慢慢地发麻发胀。他咬着牙笑地狰狞：“是，我自找的。既然今天你都特地来问了，为了这一拳我也就坦白告诉你，我就是要毁了他，怎么样？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最在意他。还有，你说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告诉你，什么都做了……啧，我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想去哄他想去骗他，谁叫他‘这么高这么帅气，好像身上都带着阳光的味道’呢，呵……还有，那天生日，失望吗？电话都没打通啊是不是躲家里哭了？知道我在干嘛吗？我在做……你再想跟他做也不会做的事情……”

苏余笑着，苏小北却愣了，甚至连苏余后面都说了什么都没有注意听，瞠大的眼睛里愤懑犹在，却被更深的疑惑和慌张覆盖。

他惊疑不定地问：“你……看到了……”

这不是疑问句，倒更像肯定句。

苏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打算否认，挑着眉承认：“日记？看了。不然你觉得我会对那个傻了吧唧的东西感兴趣？他不仅傻还蠢，我说什么他都信，不理他几天就一直追着我跑，这样的人也就刚好配配你，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配上他的，你也知道你爸是从哪儿把我接来的，那里别的没有，这些花样可是层出不穷的。表哥教你，学着点啊，等什么时候我玩腻了你就可以用来一尝夙愿了……”

苏余下楼了，慢腾腾地朝下走，走到底楼才加快速度跑着出去。

周启御还在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那扇小窗，对于里面发生的场面、对话，他一无所知。

“周启御。”苏余跑了过去。

周启御猛地一见苏余，脸上一亮，一时竟不知所措。

苏余柔和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我找了你快两个星期了。”周启御看着苏余，一瞬不瞬，仿佛怕一眨眼苏余又不见了。

“我……”苏余一咧嘴刚要开口，突然“嘶”地一声捂住左脸。

“你怎么了？”周启御紧张，捧起苏余的脸就要掰开他的手查看。

苏余推开他，舔了舔口腔内破皮的地方，含着块糖似的说：“被苏小北打了。”

“他为什么要打你？”周启御皱眉不理解。

“因为……”苏余看向着周启御，咬了咬下唇，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一脸坚定地凝视着周启御：“因为我说喜欢你，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

“……”周启御反应不及，周围环境一阵寂静。几秒过后周启御脸上出现欣喜，拉着苏余的手红光满面：“你说……真的？”

苏余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答反问：“我不想回去了，今天去你那里行吗？”

“当然可以。”周启御想也没想的回道。说完嘿嘿傻乐着挠挠头，紧紧握着苏余的手，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苏余低着脑袋，安静地被周启御拉着。在即将淡出路灯光亮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向三楼小方窗的位置，幽幽地笑了。

苏小北，是你要把他路给断了，那我就更不必费心留了……

第十八章

苏余也算周家的半个人员了，工作闲暇至回家的那段时间，俩人几乎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周启御照样跟这厨房八字不合，可他愣是跟屁虫似的跟苏余后面，苏余买菜他提着，苏余做饭他看着，苏余坐沙发上他还能帮着捏胳膊捶腿，苏余进浴室……他人跟不进去，心骚痒骚痒的也能把那整个过程想象一遍。

有时苏余烦了，直接叫他滚，他也不生气，嘿嘿地咧着白牙涎着张脸凑过来满是诚恳：“老婆我哪错了？别生气，我改！”

苏余就这么愣是给他磨得没了脾气。

那晚以后周启御倒想让苏余再搬过来，奈何苏余说苏小北本来对这种事不理解，再搬过来怕以后和苏小北的关系不能修复，周启御虽然不乐意，奈何初识情滋味，苏余现在在家的地位，说一不二。

时间一晃而过，8月20开始陆续报名，到9月一个个唉声叹气都赶到了学校，开学没半月学校就组织分班。填表，小测，评估，分班，落定。苏余被分到了文科2班，苏小北沉寂了半月倒给了他一点希望，和周启御一起被分到理科3班，跟何束还有大部分一（1）班的男生一个班。虽然只是一个2一个3，但楼层还就凑上了热闹，一个二楼一个三楼。

周启御又不乐意了，找到苏余问：“你不是说要报理科的吗？”

苏余翻着课外阅读懒散地说：“文科轻松自由，临时决定的。”

周启御气闷，沉着张脸满是不爽。

苏余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凑到他耳边说：“放学等我。”

周启御立马咧着嘴乐呵呵地走了。

“没出息……”苏余随意地翻着书，自己都没发觉的扬起了嘴角，很久都没放下来。

也不管苏余真不真心，他对周启御倒也算照顾有加，每天做好晚饭就不说了，周启御有事没事就爱扑上来亲两口，他一般也不说什么。但后来周启御食髓知味了，有时在外面都要小偷小摸的亲一下，回到家里更是苏余鞋还没换好就给按墙上亲个昏天暗地的。

有次苏余就火了，黑着脸说“亲够了没有，每次这样烦不烦。”周启御一脸无辜，“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你每次也就只让我亲一亲，我当然要亲够本的……”

“……”

然后他们就离第一次越来越远。

按说苏余在这个家有威慑力，周启御胆子再肥也要顾及三分，事实证明周启御的确顾及过，而且不是一般的顾及。

那会儿苏余刚跟着周启御回家，一次两次周启御没什么想法，时间一久，再加上个把苏余不想回家的夜……站着的苏余，坐着的苏余，躺着的苏余，蹲着的苏余，在周启御看来，千姿百态都散发着荷尔蒙的香气。此时，苏余的威慑力就显现了，周启御偷偷地靠近，偷偷地闻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浓郁香气，这股香气让他魂牵梦绕，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可他愣是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有次半夜三更半梦半醒的抱着被子折腾到射经，但真的苏余躺身边的时候，他连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