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傻瓜，傻瓜能有为什么吗？”

是这样吗？每次听子阳叫他傻瓜，楚沐总是感觉到格外的酸涩。那是不属于他的宠腻和亲热。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子阳都不会叫自己傻瓜。而他却总是轻易间的叫着允曦。称他傻瓜，笨蛋，却没想到这样的称呼竟然也是让他羡慕着。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子阳是看不到的，

“也许吧。还真羡慕这个傻瓜。”

“啊？”子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也想生场病，看谁来照顾我。”

“神经，没事咒自己。”

之后意外两人都同时沉默了。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味道。楚沐想问子阳，倘若生病的那个是他，还会这样吗？望着子阳若有所思的出神，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还是算了，若真是问出口，就真的有点像允曦那个傻瓜了。

楚沐没有吃饭就回去了。子阳也没有多余的挽留。在他看来，楚沐是离是留都该有他的理由，他管不了那么多，就随便他。坐在沙发上点上香烟，这又是一次相隔很久的抽烟。似乎每次抽烟都有不得不解释的理由。理由太多，而记得的太少，想起的也只是瞬间，子阳百无了耐的按着手中的遥控器把电视机翻个遍又翻了一遍，最后停在正在放自己新闻的娱乐节目上。看着屏幕里自己，光辉耀眼万众瞩目，化了妆的脸颊上荡漾着灿烂迷人的笑容。对着每个人肆意的笑着。谁都无法从这抹笑容里看透那层大片的空洞。那是需要时间来弥补的漏洞，没有谁知道，也没有在意。他们只是要HERO还在屏幕前，只要还能唱歌，还能作秀就足够。这个娱乐圈还是需要他的。

子阳望着电视里的自己，自信的回答记者关于这次专集大买的问题时，那些官方的说辞，那些没来由的谢谢，那些无关紧要的郑重，却丝毫没有让他感到真正的欣慰。官方的毕竟是官方，就连那场车祸到了自己口中都变成了小事故，一切都没变。这是他说的最多的句子。……嘴角一撇，不经嘲笑自己的虚伪，一切都没变吗？……这时，沉重的思绪停住，一个略微沙哑却仍旧稚气的声音让他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子阳。”没什么生气倒凭填了几分撒娇的庸懒。

“睡醒了？”没有看他，子阳只是盯着电视不知道看哪里。

“恩。”允曦揉揉生涩的眼睛，在离子阳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次，子阳注意到他有穿拖鞋出来。只是，那头没有打理的黑发凌乱像堆稻草让他看上去活像个稻草人，脸颊也被印衬的格外的白皙。挪了个位置坐到他身旁，摸着他的额头，确定和自己一样的温度，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子阳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沉重似乎一大半都是因为他生病的关系。这意想不到的发觉让子阳一时反应停顿，尽是一直保持着刚才暧昧的姿势。左手的烟持续的燃着，直到烟味呛得允曦咳嗽起来。

“咳！咳！～咳～！”

听到允曦的咳嗽声，子阳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手上的烟还燃着，收回手迅速灭了烟，再回头看着皱着眉头被呛得眼泪都出来的允曦。又是自责又是关心，轻抚着他的背帮他调理着气息，

“好点没有？”

“恩。”点着头。允曦把刚刚那吸入的一大口二手烟给生生的咽进肚子里。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好不容易顺好气，才开口说话，“我没事了。”

“哦。”子阳收回手，憋过脸去尽量避免对上那双黑色眼眸，“恩，你的烧也退了。”

“哦，是吗？”允曦摸摸自己的额头，脸上开出一朵浅浅的涟漪。在苍白的双颊上有些恍惚，有些失落。这样一来，是不是子阳又会回到以前，是不是他们之间又要开始无休止的错过和沉默……允曦放下手，试图找些话题来延续两人之间的关系，想了想，开口提到的却是楚沐，

“楚沐走了吗？”

“恩，你睡着的时候就走了。”

“哦。”塄了愣，允曦努力的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越想就越是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而这次，子阳却开口了，

“睡了那么久，你都不会饿吗？”

“哎？”允曦被子阳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从早上起就什么都没吃，一直昏沉沉的睡到现在，摸摸扁扁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真的有点饿了呢。”

笨蛋，子阳撇撇嘴，嘀咕着。当然允曦是没听见的。见他嘟囔着嘴摸着肚子一幅我饿了给我饭吃的样子，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指指厨房，“那有粥，你热热吃吧。”

“哦，好。”听到有东西吃，允曦连想都没多想，甚至来不及思考家里怎么会有粥就乐滋滋的准备吃他的晚餐去。也不知怎的，刚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子阳一把拽住了拉回沙发，

“哎？”允曦正惊讶着。子阳开口道，

“还是我来。你在这里坐着。”

“……”从头到尾，允曦都是瞪着疑惑的眼睛望着子阳的举动，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出来开冰箱关冰箱的声音，愣愣的，却有股细细的暖流染上心头。

过了一会儿，子阳左手端着热好的粥，右手端着泡菜碟子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对着沙发上仍旧愣愣的允曦，

“吃吧。”

允曦好象还没回过神来，看着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粥和旁边的的泡菜出神，见状，子阳问他，“怎么了？不是饿了吗？”

“家里有泡菜吗？”允曦吐出一句话来，两眼眨都不眨的盯着桌上的东西。

“当然没有，我去超市买的。”

“那这个粥呢？不会也是买的吧。”

子阳差点没被眼前这个笨蛋给弄得哭笑不得，怎么世界上会这样的小笨蛋，饿了还问些无里头的笨蛋问题，反问他，“你什么时候看到超市里有卖粥的？”

“没有。”摇头。

“那不就对了。”

“哎？……那么说，是你做的？”

真是彻底的败给他了，不是他做的难道还是楚沐做的不成。子阳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害怕我下毒啊。”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允曦赶忙解释，拿过勺子舀了一大勺清粥往嘴里送，不是太烫温度刚刚合口。淡淡的清香在嘴里扩散。从来不知道子阳还会煮粥，允曦当然会觉得意外，更何况是现在的子阳还会给他煮粥更让他又是欣喜又是感动的。

“好吃吗？”子阳见他满满的包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问他。

“恩，恩。”顾不得说话，允曦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等刚那一大口彻底吞进肚子才开口说话，竖着大拇指，“很好吃呢！”

看着允曦吃得不亦乐乎，子阳也难得这么有优越感，自己都好久没有下过厨房做过东西了。更别说超市。平时这些事一向都是允曦这家伙操办的，没想到今天他是一次性的做个彻底。超市也去了还带着墨镜穿得跟福耳摩斯一样。想到光是吃白粥又没味道，就去专程买泡菜，自己都出乎意料自己竟然细心到这个份上。整一个保姆的工作都换到自己身上了。不过，还好，看着他现在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前都没有做过这些吗？”问他。

“有是有……”允曦想了想，“很少，平时都是我在做。不然就出去吃。”说着，允曦又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双颊鼓鼓的像是可爱的小猫。

看来他失忆前也不怎么见得对他有多好嘛。子阳望着他的吃相，突然想昨天还因为他的头发骂了他，抿抿唇，

“那个，你干吗突然去染头发？”

“哎？”允曦吃惊得抬起头，意外子阳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来，随即又垂下头去，说，“就是想染就染咯呗。”

批话。这算什么理由。子阳当然不信他，信他才怪。不罢休再继续问，

“那为什么是黑色，其他色不是更好吗？”更何况哪有谁染个头发还染成黑色的。怪胎才会。偏偏他就是个怪胎。

……顿了顿，允曦没有看子阳，盯着碗里的粥，舔舔湿湿的嘴角，开口说，

“因为，黑色是……以前的颜色”允曦几乎是喏过去的，含糊不清的，就是不想让子阳听见。黑色，是以前子阳的颜色。那样的子阳即冷漠又高傲，冰冷得让人无法靠近。可是，就是那样的子阳让他深深的被吸引着。现在他想要用同样的黑色来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强些，或许，这样的他真的就会坚强起来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子阳没听清楚允曦的话，只是隐约听到他说什么以前的颜色，他说是谁以前的颜色，是自己吗？

“没什么啊。我说，好看吗？”允曦笑嘻嘻的掩饰了刚才的一切。望着子阳又是一脸纯真得笑着。

“额……这个嘛。”子阳是很认真的打量了允曦一番，其实当他第一次染了头发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就有留意，比起以前的咖啡色让看看起来有些透明，有些柔弱，而黑色像是给他镶了一道保护模一样，时时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倔强和坚强。又有点让人琢磨不清的恍惚。精致得五官，柔美的线条，黑色给他凭填了几许妩媚和庸懒，这样极至的视觉汇合在这么个个体身上，竟是美得惊心动魄，浑然天成。所以，子阳一时间被震撼了，同时这样近乎招摇的美另他突如其来莫名的烦躁不安。……顿了顿，“还算凑合。看得过去。”

“是吗？可是，我真的觉得很好看啊。就连理发店老板都说好看哦。呵呵。”允曦当然是无法洞察子阳那心思，自顾自的欣赏着，稍稍本来就够乱的头发，乐滋滋的。

“他当然说好看，不然他怎么做你生意。笨蛋。”子阳撇了撇嘴。

“不会吧，老板人看起来很好啊。”

“看起来好就一定是好人吗？别人花言巧语几句话就把你骗得团团转，说不定赔了钱还帮别人书钞票呢。”

“我又不是笨蛋，哪会这么笨。”

“你也不聪明好不好。”

“你……”

……就这样，这个房间又恢复了一个月前的样子，虽然短暂，但笑声，吵闹声，争执声，在空气发酵着，微妙的，却在这个夜里留下了一道轻轻的痕迹。谁也无法揣测它的持久，也无法推测它的终究。谁也无法预知明天是不是个好天，但只要此刻，还能说话就够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同行

次日。允曦如同每一个平凡的清晨，起得很早。做好了早餐等着子阳起床。一切又恢复往常的模样。只有那些记忆在脑海里钻洞，变成他的宝藏。让他在今后每一个沉重的喘息间可以怀念回味重新鼓起勇气再面对未知的明天。

起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放晴，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心情很好，今天又是崭新的开始。记得以前的，楚沐问他，幸福吗？好像最近这个话题流传在大街小巷里，幸福吗？……孤儿的自己还会感觉到幸福吗？那时的他还不能够确定幸福的含义。只知道一觉醒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子阳，然后笑着和他说早安……“喂，今天天气真好……”就这样，有勇气去面对白天里的颠簸，虽然生活的磨难会让他常常难过，但只要一想到晚上又可以见到子阳，并且和他说晚安，就觉得没什么了。后来，允曦知道，其实那就是幸福。属于他的最简单的幸福。

是子阳给了他一个家，告诉他他不再孤单。这样的子阳不会真的忘记他的，……迟早，迟早都会记得的……允曦始终这么相信着。

今天，和往常略微有些不同，这次，子阳没有在仓促的出门再离开，他停滞的脚步略微生涩的温柔，成为清晨里最温暖的光线，

“你，和我一起走吧。”

“恩？”有些意外，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感动，允曦眨了眨眼睛，然后眯着眼睛笑得格外好看。“好。”

所以说，今天是个好天呢。允曦跟在子阳身后，望着他俊逸如天神般的侧脸，已经好久没有在这个位置欣赏他的侧颜。他的子阳，越来越好看了呢，只是，那样的距离会不会越来越远。不知不觉，允曦就落后了几米……

此时，子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落在后面的允曦，开口唤他，

“你快点，要迟到了。”

“哦。”

呵呵，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即使他走的再慢，子阳还是会停下来等他，只要子阳能回过头来，看到他就在他身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会被拉近，允曦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幸福在眼底开花，加快脚步赶上他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一如从前。

又坐在副驾上，左手位置的子阳在开着车，这样的镜头不知道以前重复上演了多少次，最后一次的慢镜头已经成为午夜梦靥里最常做的一个，那么刻骨铭心。

这是子阳出院后头一次坐在他的车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同样的风景，却没有当时的心情。允曦望着子阳的侧脸，那时的他是要开口说什么……因为自己问了什么，所以等待着什么，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场鲜血粼粼，一场惊心动魄。允曦有些难过，那样的子阳是不是被自己给夺走了，那时的子阳是不是被自己给害死了……以至于忘记了表情管理，被一旁人的人早已洞察在心，嘴角微启，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车里幽幽转转落入耳膜，

“看什么，我脸上有饭粒？”

“没有。没什么。”允曦憋过脸去不看他，却不知自己的双颊早已羞涩泛滥。

“是吗？可是，你的脸上明明写着‘有事’两个字。”子阳确定刚那一瞬他在那双清澈的黑眸里看到了淡淡的忧伤，那是他不曾见到过的，断定那家伙心里定是想到了什么。

“有吗？”允曦摸摸自己的脸，都怪这张脸，以前就老被子阳看出心思来。现在也不例外。是自己太笨了还是子阳太聪明啊。

“说说看，刚发什么愣，想到什么吗？”

“我，我刚想到，这是你出院后第一次开车。”虽然搪塞，又怎么能真的告诉他他的心思。

“呵呵，不会是怕我的驾驶技术吧。”子阳开着玩笑，可是在允曦听来一点都不好笑。眉头皱在一起微怒已经泛上眼帘，“你别乱说！。这种话都能随便说的吗？”

看他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子阳笑了起来，“安拉，我都开得很慢了。不过，如果真的出事了，你应该比我更糟吧。”

是吗？更糟吗？是啊，副驾上的自己是应该比子阳更糟的，可是，偏偏自己还可以健康的坐在这里，车祸之后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所以，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吧。让子阳忘记了自己，也是活该的。

子阳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瞥了一眼身旁的允曦。见他耸搭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把他给吓到了。笑容依旧，只是起先前多了几分怜惜，

“傻瓜，我骗你的。”即便出事，即便出事……不是还有他在吗？子阳是想说这个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样的话，仿佛很早就想这么说了，所以才那么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的连思考都没有。

“要是，是真的就好了。”允曦吐出一句话来。让子阳愣住了。“你说什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