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绝不写仙侠(穿越 第三、四卷)+番外——翻云袖
翻云袖  发于:2015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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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萝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脸,才轻轻唤道:“蕳清姑姑?”随后又畏惧的看了看折丹,低下了头,面上犹带愧疚,“对不起……蕳清姑姑,都是萝儿不乖,撞到你了。”

蕳清却摇头笑了笑,她笑靥如花,比起以往的清冷美艳,更多添了几分温和柔软,然后轻声道:“别自责,就你那些力气,还撞不到姑姑。要真是不好意思,以后可千万小心些,别这么冒失了。”她伸手护着肚子,勉强欠下身来,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琼萝的脸,温柔至极。

她做完这些事后,又摸了摸琼萝的头,抬起头来笑意不明的看了看停滞在不远处的徐岫,起身靠着折丹,夫妻两人很快便离去了。不知为何,徐岫越来越不敢见蕳清了,他本来想问一问命运能不能更改,但见到蕳清的时候,却很快僵直了身体,甚至不敢过去一步。

三魂七魄……荀修……

徐岫总觉得自己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却又很快消失了,并且这点头绪也完全无法阻止这种畏惧之心越发生长。

蕳清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徐岫正失神着,琼萝却低着头走过来抓住他的袖子,轻声道:“天机叔叔,我们回山上好不好……萝儿想要回家睡觉。”她声音素来稚嫩清脆,此刻却有些低哑,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些哭腔。徐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才感觉到小姑娘的身体抖得厉害,便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

琼萝低着头埋在他脖颈处,徐岫只觉得那处微微有些湿润的冷意,心中便一咯噔:“怎么了?萝儿?”

白将离也偏过头来,轻拍了拍琼萝的背,掌心抵着徐岫的背,两人带着孩子慢慢往前去了。琼萝抽泣起来,低低的问道:“天机叔叔,娘亲是不是不要萝儿了?我好希望自己是蕳清姑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有妈妈爹爹疼爱。”

随即,琼萝忽又摇摇头,泣不成声:“不……不要了,萝儿……其实萝儿有师父跟天机叔叔也很足够了。一定是萝儿不好,不够讨人喜欢,娘亲才会生气不要萝儿的。”

徐岫心中一痛,按了按琼萝的脑袋,竟一下子说不出半句话来。白将离收回了手,神色也有些黯然,他与琼萝,又何尝不是一样,原来许多事,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只不过玉英,是为了她不得不离去;可自己……呵……

白将离本以为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可如今思及,却仍旧痛入心扉,半晌不得言语。

“萝儿不哭,你娘亲…很爱很爱萝儿的,只是……只是她有些事缠住了,拖延了这么些年,又怕萝儿怪她,才不敢来看她。但她每一年都有偷偷的送小东西给你呀,萝儿还记得那些小蚱蜢,小青蛙吗?”徐岫忍不住出声安慰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天机叔叔带你去见你娘好吗?”

琼萝似乎是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有些呆滞,抬起一张小花脸来傻傻的看着徐岫,任由徐岫伸手擦了擦她满脸的眼泪,才傻呆呆的问道:“去见娘亲?”

白将离回过神来一愣:“你见过玉英了?”

徐岫叹了口气,轻声应了,心里也有些忐忑,生怕白将离问他怎么认识的白玉英刚刚是不是就是去追白玉英又或者什么时候有的交情之类的问题,但白将离却很快又闭口不言了,徐岫看看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琼萝还有些傻,半晌忽又难过的低下头来:“萝儿不知道……还不小心把娘亲给的一个小青蛙弄丢了。”徐岫摸摸她的头,心疼极了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只轻声安慰着她,又伸出手去拉着白将离一同往白玉英的院子里头去了。

其实白玉英并未料到徐岫会折返,只是听见了敲门声,料想邻里疏冷,罗浮少友,只以为是徐岫忘了什么东西,便开了门刚扬开笑道:“师……”

一眨眼便看见了白将离与抱着一个女娃娃的徐岫,瞬间笑脸便僵硬在了脸上,睫毛微展,瞬间流下泪来,盯着琼萝不舍得放开视线,甚至退了两步,几乎要软在地上。

“萝儿……我的萝儿……”白玉英哽咽住声音,像是只白鹤一样张开双手,小心翼翼的从徐岫怀里接过琼萝紧紧搂在怀中,痛哭起来,“我的好萝儿……我的……我的萝儿……这么多年来,娘好想你!”她不停的亲吻着琼萝的脸颊与额头,两行眼泪便潺潺流下。

琼萝本还有些害怕,旦见眼前这个美貌女子哭的这样伤心难过,大约也是母女天性,竟觉得心中酸涩,便也哭起来,喊道:“娘亲……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萝儿,你不要萝儿了吗?”

白将离与徐岫也不便打扰,只是帮着关上了门,站在了一边。

白玉英跪在地上,用手指细细的描绘着琼萝幼嫩精致的脸颊,伸手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泣不成声道:“我的萝儿……娘怎么忍得住,怎么忍得住……”她低下头,又将琼萝紧紧搂在怀里,抽泣道,“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娘怎么能不要你呢。萝儿乖,娘以后绝不跟你分开了。”

这一番情景叫两人都感慨良多,只是白将离与徐岫感慨的却并不一样。

之前徐岫与白玉英说好的相见是隐瞒玉英身份,做一个女先生来探探口风,好日后相认,故此白玉英这才说道怎么忍得住。想来这母女天性,谁也难以阻挡,徐岫虽觉得感动,却也觉喜悦,但也由此,却愈发觉得白将离孤独寂寞的可怜可悲至极,不禁紧紧握住他的手,心道:我一生一世都要待这个人好。

白将离虽亦有感动,但他本身身世难堪,父母之间堪称冷漠,便也有些黯然,但更多的是白玉英开门时的那个字夺去了他的思考。

师?

是哪个师?绝不会是‘是’……玉英跟望天机究竟是什么关系……那个师又是想要讲什么?

这时徐岫却引了他到树下闲谈,白将离人在心不在,他这些时日来看似对望天机冷淡,倒并非是对师兄仍有眷恋,而是在强行压制善尸翻涌的念头。

恶尸诞于爱,终于恨,他的感情纵然再翻涌,至师兄死去那日,便都结成一滩死水,再无波澜。但善尸不一样,他从始至终,得到相对师兄的感情,多是对亲辈长者的敬重与依赖,但望天机的出现,却像是在滚烫的油中滴入一滴水那般,顿时炸了开来。

善尸并不想回来,却因为他,而回来了……

白将离微微蹙起了眉,轻轻握住了望天机伸向自己的手,指尖抵在了对方的腕上,摸到了脉搏——有些快。而随后望天机的声音极为明显的愉悦起来了,白将离摩挲了一会那处的肌肤,竟忍不住想若是这个人倒在血泊中,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君欢曾经摸过望天机的脸,白将离也在幻境中看过他的模样,对望天机的样子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可当他脑中将望天机与师兄的尸身一重合,竟忍不住攥紧了手。

“怎么了,将离?”望天机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处,似乎并不为此感到痛苦,反而担心着他。

白将离觉得喉咙像是被谁掐住了一样,几乎要窒息起来,胸口里破了个洞,冷彻心扉。

望天机苍白的脸颊……鲜红的血液……毫无生机的尸体……

望天机!

白将离额上的冷汗滴落下来,沉闷的摇了摇头:“无事……”他心中明白,望天机绝对不可以再留了。

原来黑暗之中,还会潜藏更深的绝望,白将离已经再赌不起了。

……

之后琼萝想要留在白玉英身边跟她一块,于是白将离与徐岫便一起先回了山上,达到时夜已经很深了,雷云筹聚,想是不一会便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回到屋内,倾盆大雨便从云端泻下,雷声轰鸣,雨滴又不断拍打着屋顶,声音极响。

徐岫去点了蜡烛,说道:“今天恐怕咱们俩要先睡一块了。”蜡烛烧得红旺,照亮了整个屋子,他转过身去看见白将离正心不在焉的擦剑,便不由笑起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明日便离开云隐鹤鸣吧。”白将离淡淡说道,收剑入鞘。

“你说什么?”徐岫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笑容瞬间冷了下来,神色堪称恐怖。

白将离闭了闭眼,又重申道:“我是说,你走吧。”

虽然不知道白将离是在发什么疯,但徐岫却觉得心火沸腾,几乎要气炸了开来,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要我走?”这天下之大,世界之广,哪里去不得,可这广袤苍生叫他牵挂的,却只有一个白将离。

白将离对他的怒意似无所觉,只是淡淡道:“你若有什么要求,我会答应的。”

徐岫怒极反笑:“好啊!”笑声被他压在胸腔之中,几乎闷得发痛,他干脆的抓住白将离就往内屋里走,将人推到床榻之上。白将离似乎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望天机的下一步,他虽未经人事,却对此并非不懂,道家书籍中有关房中术的记载也并不少。

然后听见一声响动,忽就双颊微红起来,心里也难免一热。

对方已然衣裳委地。

第二十九章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有很多坚持,自以为牢不可破,却在下一刻就亲手摧毁它。

这并不稀奇,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无惧无悔,孑然一身到头。后悔、痛恨、绝望、新生都会在时间的轮回里再度重启,世事变迁,总会有什么改变,许多东西直至最后便会面目全非,叫你再也认不出它当年的面貌是怎样的。

白将离将他所有雕刻过的木雕都搬到了冰洞之中,指尖微点,熊熊烈焰便从那些木雕上燃开,将其付之一炬。

一点焦灼的、淡淡的木香扑入鼻中的时候,白将离忽然就有些迷茫,但他很快又想起了望天机流泪的样子,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够将对方的容颜在心中勾描出来,便又迅速的硬起了心肠。

逝者不可追,这百年来,难道教训还不足够么?

待到气味散去,火焰熄灭,白将离才敛袖转身,慢慢步出了冰洞,他行一步,整个冰洞的后方便剧烈的摇晃起来,碎石沙尘不停滴落,巨石塌陷,砸开厚重的冰晶,将其掩埋。待到白将离走出后山的结界时,冰洞已经完全崩塌了。

白将离最后低低的念了一句。

“师兄。”

记忆中那个温厚儒雅的长袍男子渐渐随风散去,白将离几乎能够勾描出他细致的眉眼与温柔的神情,还有那一日清晨昏暗的晨霭下,他近乎真实而苍白的泪面跟那无可挑剔的淡淡笑容,像尊淡然出尘的冰雕,然后寸寸崩裂,散做飞灰。

师兄永远都像竹,青翠欲滴,挺拔笔直,绝不依偎他人。即使在最后一刻,也绝不憾恨。

他与望天机虽然有些地方很相似,却绝不相同。望天机虽也清绝傲骨,却是竹枝上的竹花,玲珑之下藏着脆弱。白将离于那一日之前从未担心过师兄,反而是自己暗暗依赖于那成熟的年长男子;可望天机绝不相同,白将离突兀就生出许多渴望拔尖的念头来,他想好好护着这个人,绝不叫对方如之前那样痛苦。

哪怕这苦痛,便是自己带给他的。

人若欲成长,必定有什么在催动他。

一个人的成长于年纪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人虽向往成熟,却往往都是稚气的,而且来自长者的庇佑与关爱,绝不会叫他长大;但若他们想要去保护另一个人了,便会血淋淋的撕扯着自己成长,纵然过程刀刃加身,焰火焚躯,也绝不会后退——这样的过程,能叫他们迅速的脱胎换骨。

竹生花,其年必枯。

“荀修”不曾做到的事情,望天机总算做到了。

荀修是冰雕,望天机却是烈焰。

封埋在层层冰雪之下的岩浆,终于在裂开的冰雪缝隙之中流淌了出来。

但回到屋中的时候,白将离就立刻发现了内里空无一人,望天机的身体受损的很厉害,他若是要离开,绝对是走不远的。

同理……若是他要走,那什么也是留不下来的。

循迹而去的白将离并不急切,发而觉得迷茫,他无法理解为何望天机要离开,但是他很快又想起了望天机那句沙哑而又低沉的话来:“日后天涯海角,你我再不相见。”脑子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白将离顿下脚步,有些懵。

然后白将离想:我也许不要搅扰他,会好些。

他很快的转了身,怯懦的一如百年之前,但却迈不开步子,因为他忽然之间很想听望天机说话,无论什么都好。

望天机微微震动的喉咙处,细碎的笑声,冰冷而柔软的肌肤,干燥粗糙略显得宽大的手掌,还有他专心致志的注视。白将离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到、感觉得到世上的一切——包括望天机;甚至于他的心,其实比许多人的眼睛都要更为明亮一些。

于是白将离便又说服了自己:他身体不好,我送他下山。

然后白将离再一次转过身,迈开了步子,也许是望天机比他想象中要更为孱弱些,白将离没有走多久,就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望天机。对方的情况并不好,好在头脑似乎还很清楚,他没有丢开白将离的手,另一边则倚靠在了树干边上,呼吸的急切几乎令白将离想到一些异常令人痛苦的事。

就好像是每个曾经死在白将离剑下,被一剑封喉,来不及喘息的人。

白将离沉默了很久,试图想说些什么来挽留他,但直至最后,也只是轻轻的说:“我送你下山。”

话音刚落,望天机就将他的手打了开来,又快又急,令人猝不及防;与此同时,望天机的笑声也压抑的从喉咙口冒出,随即便是冰冷到近乎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劳大驾。”

其实刚被打开的时候,白将离还未曾感觉到疼痛,只是有一些很细微的触感刺激着神经,渐渐的手背上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样,泛开了大片火辣辣的疼痛感,才叫他惊醒过来。白将离茫然的像个孩子,将手藏在身后,轻轻的摩挲着自己那一块疼痛不已的肌肤,感觉到手足无措。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望天机:傲慢、冰冷、高高在上的。

跟认识的那个望天机,好像是两个人一样。

见白将离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徐岫却忍不住苦笑起来,他想:我在跟这个人较什么劲?

徐岫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全身都疼得厉害,要让他逞强走下去,也委实走不动了,更何况他现在气得厉害,身子都发起颤来,根本走不动道。任他千料万想,也不曾想过白将离赶来寻他,却只是想将他亲自送下山……

哈,原来我已经面目可憎、死皮赖脸到这种程度了。

徐岫笑了一会,却觉得眼眶湿湿的,声音都要哽咽起来了;吸入胸腔的气体紧紧压迫着心脏,叫他忍不住低下头去。

“谢苍说的对。”徐岫深呼吸了一口,终究没有流下泪来,也倒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流泪的,便只是笑了起来,淡淡道,“我从喜欢你那一刻起,就输了。感情说到底就是战场,是我先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总是要被拿走一些什么的。”徐岫摇头笑了笑。

白将离并没有听懂太多,但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但却无法理解望天机为何这么说。

“没错。我总得想想要怎么回去了。”徐岫静静的说,“倒也得感谢你,叫我自己知道,我绝不会是能够在这世间隐匿过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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