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苏灿发了条短信给池唐。

[苏灿：池唐？或者，叫你何畏？]

[池唐：随便吧。]

谁都没提当初两人各怀鬼胎故作姿态不承认自己二次元身份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此苏灿就是彼苏灿，此池唐就是彼何畏，大家都知道一样。

池唐此刻正躺在床上生闷气，上课前他抱着一沓子书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接到了筱筱的电话。筱筱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臭骂，一副当妈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失望的叹着气，咬牙切齿说池唐蠢，没脑子。

“明明已经给你搭好了台阶让你下，你抬个脚，迈个步子会累死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池唐要是还不明白，他也乘早别混圈子了。那个知道了苏灿的RP不好才不想合作的说辞，就是从筱筱那传出去的，为的就是给池唐找个理由脱身。可偏偏池唐不领情，反而把自己搅合的越来越深。

筱筱生起气来口不择言，池唐也没把气话放在心上，他知道筱筱这是为他好，担心他被推出掐。除了落无敌和池唐自己，好像就没第三个人知道他对苏灿那点小心思了，所以被筱筱骂傻逼的时候，池唐也只是不停的“嗯嗯嗯”，不反驳也不露出不满。

电话挂了之后，池唐也没心情上课了，干脆和班长说了声，就回寝室了。脱了外衣躺在床上，这时候苏灿的电话打来了。

苏灿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句谢谢。并不是他不想说别的，而是他清楚，池唐的长微博已经发出去了，木已成舟，就算他再怎么推脱，再怎么和池唐说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于事无补，不能改变什么了。那样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矫情。

而且，苏灿打心里觉得，池唐既然敢这么说，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定是留了个后手。就像当初对待说他抄袭的薄荷绿一样。只可惜苏灿这次是高估了池唐了，有个词叫回天无力。池唐若是真有后手，也不会把话说那么绝。

“这事八成是温柔干的，那个岁月长就算不是他，也是被他怂恿的。”两个人寒暄了一下，苏灿说下次要单独请池唐吃一顿大餐，说完就准备挂电话，池唐却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可是她说开始是为了黑你啊，我和他不对头，你怎么……”

“也许是我以前拒绝过他吧。”池唐淡淡的笑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的说。

“他是……gay？？”苏灿受惊，一时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也许是我以前拒绝过给他主役的广播剧画海报。”池唐扶额，无奈的解释说。

“话说，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呗。当然我没证据，我要是有证据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说了，肯定要去小粉红添油加醋大肆宣传一番的。让他这次，再也没脸在圈子里混下去。”

苏灿敏锐的捕捉了到了一个词，“这次”。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上一次呢，难道池唐和温柔积怨已久？可是也没听说说过啊。

这次掐架声势浩大，因为扯上了两个圈子里的两个大神级人物。再加上，虽然苏灿在基友群里知会了一声，让他们别蹚这趟浑水，但是谁叫苏灿人缘好，还是有很多人跳出来帮苏灿说话，对于帮了苏灿大忙的何畏，他们自然也不会吝啬。

[就好像一句我爱你某些人一辈子只和一个人说过似的。——A呀喵]

[下次再也不开玩笑说再也不配受了，否则#蜡烛#。——某CV]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何畏微博签名上挂的是什么字——筱筱]

[其实没觉得何畏大大有多过分，无非就是不好意思拨了面子直接拒绝，想了个两全的办法而已，虽然这个办法看起来不怎么机智。——某策划]

有粉丝和池唐说，大大我们知道你是被黑的，我们都相信你。池唐听到这话面上有些不自然，因为黑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把握了人心，说了一些引导风向的话而已。陈述事实和捏造事实，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了，谈不上黑这个字。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血雨腥风，也有阳光皓月。你不能只接受它美好的一面，自欺欺人的对它不好的一面视而不见。

池唐和落无敌说，既然我身处这个圈子，接受了它带给我的鲜花掌声，崇拜赞美，也就必须接受随时会向我发难砸过来的石子和鸡蛋。

第34章：突飞猛进

万物复苏的春天，柳树抽芽，梧桐长出新叶，放眼望去，四下一片新绿，散发着生机，迎接着新生。公园的花架上，长藤盘旋，铺满了层层叠叠的紫色，深深浅浅交织在一起，一串串地的坠下来，长短不一，参差不齐，随着微风轻晃，美得迷人眼眸。

清晨暖暖的阳光明媚而不刺眼，穿过富裕繁盛的紫藤萝之间的细缝，洒满了池唐一身。他坐在石椅上，戴着耳机，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感受风的亲吻，空气的抚摸。池唐手里捧着一本《摄影的艺术》，掩耳盗铃般的装模作样的学习。

“作死哟你醒醒，王大头让我们来拍照的你居然在这睡觉！”一拳头砸在苏灿的肩膀上。

池唐被推得试了平衡向右歪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缓下来，眼睛都没睁一下，面不改色的说：“不是说好的我负责看包么。”

“看你个大头鬼！你闭着眼睛，就是被人顺走了也不会知道。”

“王大头没教你，要用心看而不是用眼睛看么。”池唐反驳道。

其实脱离的二次元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时间来公园里欣赏欣赏着美景了，还免了每天对着电脑的辐射。不仅心情变好了，脸身子骨都健康了不少。

池唐这几天微博也不上了，YY也不挂，论坛也不刷了，虽然说池唐心宽，而且早就预料到了结局，做好了长期被挂的心理防御，但是不在乎什么的也只能嘴上说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YY群里每天都有人退群，有些是静悄悄的离开，池唐对她们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好聚好散，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给自己难堪。有些则是恼羞成怒的甩一句“你居然是这种人！”再离开，池唐也不生气，只回一句“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更加坐实了他自大的性格。更多的则是抒发一下自己对何畏的喜欢的，还有如今的失望。对这样的妹子，池唐会说一句对不起，却不会有多少失落感。

你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待你。你还在群里的时候，我们是朋友，你们喜欢我，我自然要保护你们，对你们好。现在你选择离开，我们不过是陌路人，你不可能还指望我挂着笑脸，然后诚惶诚恐的接受你的鄙视。

管理妹子倒是一个没走，也是，她们都是从池唐刚刚开始混圈，连粉红的层次都没混上的时候就陪着他一路走来的，撇去对何畏这个人的欣赏和喜爱，更多的是熟识了之后，在一起插诨打科，谈天说地，没大没小的那种亲情吧。

妹子们轮番的轰炸池唐，就像以前那样，哄着闹着嘤嘤嘤，叫他去YY一起闹腾，只字不提他被掐的事情，甚至连个安慰都没有。但是池唐却知道，这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池唐：我们还喜欢你，这一点不会因为那些事情改变。

苏灿请了两天假，加上周六周末两天休假，腾出了一共四天的时间，坐上了去A市的动车。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苏灿一直歪着头，盯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出现池唐会不会觉得惊喜，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苏灿高中的时候就注意到池唐这个人了，下课短短的十分钟，班里的女生总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为了放松自然不是聊功课。十六七岁，情窦初开，都说男人是看脸的生物，其实女生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她们每天叽叽喳喳的话语里，总是会出现一个叫池唐的人。

“一班那个池唐，典型的小说里男主气质了！长得又帅人又阴冷，成绩还不差。”

“啧啧啧，据说家里还挺有钱，老爸是开公司的。”

“昨天四班那个班花给他送情书了哟~”

“他后妈好像是个小三也。”

“收了么！收了么！”

“收了，但是一转身就扔垃圾桶里去了，你们真应该看看宋菁菁当时的脸色，笑死我了。”

“活该，仗着一张脸就鼻子看人，被拒绝活该。”

……

如果说苏灿是因为女生的几句话而关注一个人，那也太没主见了，真正谈起理由，大概是嫉妒吧。那个时候心高气傲，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班里那些女生，放着自己这么个帅哥不讨论，要隔了十一个班，去讨论别人。更何况，被拒绝的那个宋菁菁，张着一张软妹脸，自己对她还有点意思。所以对池唐也多了几分关注，毕竟孙子兵法里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算准了池唐的上学时间，在校门口制造了几次偶遇，虽然没说话，但是也近距离的看清了女生口中的“小说男主角”是个什么样子。长得，确实还不错。

池唐每天都沉着脸，郁郁寡欢的，独来独往，也很少和人交流，和左右逢源的苏灿一比，就像个自闭儿童。几次较面之后，苏灿在池唐面前是越发的昂首挺胸了，对方根本比不上自己，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去嫉妒。

直到有一天。

那是个冬天，因为背着光，教学楼脚下的树丛上还是银装素裹，地上却已经化了一滩雪水，阴影里面还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那天他中午起迟了，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第一遍铃已经打过了，正准备抬脚跑楼梯的时候，听到了楼上有人喊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就那么巧合的，和池唐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撞上了，苏灿看到了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仿佛倒映了夜晚黑幕苍穹里的朗月明星，闪着璀璨的光。

只是对方只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望向别处。

也许就是那无所谓的一瞥，让苏灿对池唐，发生了不一样的感觉。苏灿第一次希望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然而这个人却好像对他避之不及，总是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一点也不在乎这场偶遇是被精心安排过的。

也许这就是喜欢，不管对方怎么忽视你，对你不睬不理，都甘之如殆。

苏灿座位右边位置上的女孩，低着头，用刘海掩饰偷看苏灿的眼睛，见到这一幕，脸突然就红了，头低的更深了。她想了想，拿出了手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没一会，手机就在腿上震动了起来，嗡嗡嗡的。看了一眼对方的回复，女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举起了手机，红着脸假装自拍。

“咔嚓”一声，闪光灯一亮，屏幕上定格下了苏灿挂着微笑的侧脸，迎着正强的阳光，虽然看不清细枝末节，但是却清清楚楚的映出了苏灿鬼斧神工般的俊俏轮廓。

苏灿听到相机的声音，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只见女孩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啊！那个……我……我……是自拍，不是在拍……你……”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几个字，就像蚊子哼哼一样，几乎听不见。

原来现在的手机这么高级了，前置摄像头也有闪光灯。苏灿也不觉得尴尬，笑了一下，没拆穿女孩蹩脚的谎言，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网上怪大叔多，妹子你这么可爱，还是不要把刚刚的照片传到网上才好。”

女孩吃惊的看着苏灿，只觉得他的眼睛，就像山涧的淙淙溪水，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既温柔又耀眼，又像广袤深沉的大海，沉稳且不容置疑，更像辽阔浩淼的天空，包容着一切好与不好。

哪能不明白呢，苏灿这么说，就是想给她找个台阶下，留个面子，免得尴尬。

“嗯，我不会传网上去的。”

苏灿下车后打了个电话给池唐，问池唐今天有空没空。池唐笑说有没有空是看对什么人，要是你找我，我自然就有空，而且还是有一整天的空闲，如果换个人嘛……

池唐这么调侃，是因为他猜出来苏灿来找他了。昨天晚上宋宇文给他发了个短信，说苏灿要了他学校的地址，说要当面感谢一下。

男生间的友情很简单，你帮着我打了一场篮球赛，不论输赢，我们玩的是同一个游戏，不论阵营，甚至，考试的的时候互相抄个卷子，不论答案对错，都能发展成铁哥们。

苏灿和池唐两个人，一起在刀枪箭雨里勉强活了下来，虽然满身刀痕，却挺直着腰背，不肯放松弯下，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给人看见。哪怕是道歉也一样，真诚，却不会卑尊屈膝，可怜巴巴的请求原谅。这是他们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

说起来苏灿和池唐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惊人的相似，这个相似点也是他们能在被掐之后，还处于一种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态度一样，因为他们并不在乎二次元里的那些名气。苏灿是被A呀喵怂恿着才混网配圈的，而池塘，一个给知名杂志画GC，给大神的文设计小说封面的人，就更不会在乎那些虚名了。

这样两个人，成为朋友，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推迟了这么久，只一个相见恨晚就足以表达。

比起池唐的学校，大四了逃课没人帮忙掩着，被辅导员知道都要挨批。苏灿的学校对大四的学生就要宽松善良的多了。只要不挂科，一切都好说。所以虽然苏灿腾出了时间来看池唐，池唐却未必有时候陪着苏灿，总不能让人家跟着一起上课下课吃食堂上自习把。

幸好宋宇文提早知会了池唐一声。知道苏灿今天要来，池唐又当了一回影帝。他在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咬着嘴唇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老师，然后老师大手一挥，让池唐去寝室休息。池唐假模假样的拒绝，说自己去医务室看一下就回来。讲台上的老师听到池唐这句话，就差没感动到泪流满面了，赶紧让池唐回去休息，少上一节课不重要，问同学要个笔记看看就行了。

池唐出校去了医院，找自己的大舅开了个假证明，托人把证明和假条一起送给了辅导员。

苏灿电话打来的时候，池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寝室的床上看电影。两个衣架子，架起了IPAD，从微博上学到的方法，看着傻气，但不可否认，确实舒服方便，唯一的缺点就是，一个不小心，掉下来砸到鼻子，那是钻心的疼。

“到了？要我去接你么？”池唐问。

苏灿愣了一下，想到自己要来找池唐的事情，只有宋宇文一个人知道，佯装生气笑骂道：“宋宇文那个兔崽子，以后甭想让我接他的小说。”

池唐觉得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的有些不正常了。可是，仔细想想，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只不过死的是一个二次元的代号而已。而且这样不正常也好，最好是就这么一直不正常的发展下去，那才是遂了他的愿。

在出租车上，池唐老远就看到苏灿了，就像高中的时候一样，他永远都是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那么容易辨认。车子开到苏灿面前，池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苏灿的脸，没看到他居然打了个行李箱过来。

“苏灿大大这是准备在A市定居了？”池唐看着苏灿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从里面打开了门，让苏灿坐进来。

苏灿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你苏灿大大本来就是A市的人好么。我只是顺便把东西送回家而已。”

池唐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不再理会苏灿。表面上平静无常，内心却有一只野兽在用爪子挠心咆哮了：草泥马！老子怎么能忘了他是A市人！我们在A市同一个高中念了三年书啊！

你看，不管多聪明，心思多缜密，情商再高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犯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不止你池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