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四)+番外——火狸
火狸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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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果然来了!”一个人影从墙后走出。

煌炫扶墙而立,面色苍白如鬼,为了赶到这里,早已用尽全力,如今哪里还有半点皇子的尊贵。

看到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就在眼前,他古怪的笑了笑,忽然一张手,“君湛然,我想知道,你身上究竟带有多少解药?”

第二百三十五章:胜负已定

见他动作,君湛然便知不对,“闭气!”

以袖掩鼻,众人连忙屏息,恰逢雪雨未停,煌炫手中药末随风雪而散,要想分清哪是雪哪是毒,谈何容易。

煌炫要的就是这一瞬,就在他们闭气避毒的瞬息之间,几道暗光骤然袭来!

君湛然一眼认出,“风雷引!”

南宫苍敖被身边的人一推,君湛然已站到他身前,衣袖一卷,伸手去接。

当下他也顾不得再闭气,“湛然小心!”

掌力化柔,风雷引如被牵引,缓缓向前,十数个黑衣人见状从暗处走出,他们脖间都系有黑巾,金线缠绕,全作皇族暗卫的打扮。

君湛然不是第一次对付风雷引,胸有成竹,令他担心的是煌炫放出的毒物不知为何。

忽然,一道冷意贴肤而过,呲一声,君湛然肋下一痛。

连绵十余剑接连而来,招招致命,初照人自然不是煌炫,他早已不见踪影,不知何时近身的暗卫见他能接下风雷引自然不甘。君湛然接着风雷引无暇自顾,只能闪避,熟悉的背影骤然挡在他身前,“他们这是在找死!”

见他被人所伤,南宫苍敖勃然大怒,拔刀而起,刀锋嗡鸣,红光更盛,竟将风雪映成一片殷红。

这一刀艳如骄阳,红似鲜血。

雪片被刀锋卷起,呼啸而过,方才伤了君湛然之人心知危险临近,想要退避,却避无可避,无论他退向何处,刀光竟如影随形,怎么都脱不了身。

他胆战心惊,南宫苍敖却是存了心要他害怕,并不一刀结果了他,刀刀连环,一刀比一刀诡秘,锋刃卷起皮肉,犹如宰割牛羊,竟生生剜下了一块块血肉来。

再难忍耐,惨嚎声终于破口而出。

“太吵了。”一刀了结,惨叫声戛然而止,人头抛飞,眼见如被活剐的尸体倒下,南宫苍敖一抖刀上人血,冷笑,“未曾一刀刀将你凌迟,叫你知道什么是后悔,实在可惜。”

身后兵马欢呼起来,暗卫尽皆大骇。

南宫苍敖的刀法比过去更为精湛,功力更是深不可测,他们早就听说过他的威名,未曾想,竟然比传闻还要厉害的多,眼前同袍死的如此凄惨,更不敢怠慢。

不言不语,他们齐齐后退,数十枚风雷引如天女散花,朝君湛然他们投来。

几枚风雷引君湛然能接,那数十枚。甚至上百枚呢,如何接法?

风雷引与南宫世家颇有渊源,暗卫存在之初也本是南宫晋所创立,又见此物,众夜枭怒声喝骂,却不得不闪避。

这火器一旦沾身爆炸,即便不死也生不如死。

扑身将君湛然覆到身下,南宫苍敖已顾不得其他人如何应对,两人避于殿前石阶之下,只听轰然声响,震动天地。

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有士兵受到波及在巨响中倒地,殿门之外眨眼便是一片狼藉。

有人不幸吸入毒物,开始神志不清,功力深厚之人尚可挥掌将其冲散,功力不济,便只能靠解药方可得救。

君湛然拉过一人仔细查看,立时便知所中何毒,中毒者神志不清,伤人自伤,这毒虽然厉害,于他而言并不难办,难就难在要配齐解药需花费不少时间,一时三刻间却根本无暇去找个太医来,问他抓药。

“这是我随身所带,是毒,但也可为药。”他取出一个瓷瓶来,“其中有能解去此种毒物之药,但也有致命之毒,让他们少量服下,先稳住再说,过后再设法相解。”

尔之砒霜,彼之蜜糖,是毒是药,只看如何去用,药毒原是一家。

肖虎连忙将瓷瓶接来,分了下去,中毒之人固然会挣扎于生死之间,但总比发起狂来伤人伤己来的好。

在他们身后,听命于煌炫的西溯兵马紧紧追击,已到近处。

身前,皇族暗卫身形如影,伺机而动,假如暗卫手中还有风雷引,他们被两头夹击,又要牺牲不少人的性命。

更远处,忽闻蹄声,西溯王容子儒骑着战马尾随而来,“湛王且放心前去。这里有我!”

他指着追击的兵马,“本王的人,本王自会处置,他们是被煌炫以毒物控制,过后还需请湛王为他们解毒。”没有时间再客套,容子儒的话说的干脆利落。

“爽快!”南宫苍敖一拍掌,远望处,容子儒神情坚定,背脊挺直,全然是西溯之主该有的模样。

原来如此,想必煌炫是给他们用了暂时压制毒性的药,君湛然从地上起身,“可。”

一个字就算是答应了?连话也不愿多说,看来煌炫果然已激怒了这位鬼手无双。容子儒很想知道,在君湛然面前班门弄斧的人,最终会是什么结局。

“王?!”竟然知道了?终究不是自愿如此,追随煌炫的西溯人进退两难,站在了原地。

“煌炫并非言而有信之人,就算他是,若是他最后死了,你们还向谁去讨要解药?本王答应,只要你们迷途知返,我便既往不咎。”

扬声允诺,容子儒说到这个“死”字,眼神一黯。

众军沉默,要不是被毒物控制,又被允了厚禄,谁想背叛自己的家国,而眼下,保命才是最为紧要,便纷纷放下兵刃。

身后压力不再,只凭十数个暗卫如何能挡得了他们大军压境,君湛然拍去身上浮尘,“这些暗卫由影卫和恶鬼对付,已经足够。”

“得令!”杀人放火之事,恶鬼们求之不得。

南宫苍敖仔细看了看君湛然肋下伤口,被剑所伤,幸而不深,虽然如此,还是不悦道:“早知你还流了血,我就该让那人再多死几回!”

将伤药递给他,君湛然淡淡回道:“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根本无须上药。”

这话听来熟悉的很,似乎某人先前不就才说过,南宫苍敖挑眉,两人对视,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大笑声中,风雪初霁,君湛然一身红氅立于白雪之地,何等气度,肖虎回想当初,再看眼前,不禁感慨万千。

肖虎尚且如此,何况是南宫苍敖,目光灼灼,那视线的热度好似要将人烧穿,君湛然回望过去,四目相对。

有人不合时宜的轻咳一声,阳嶙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在风雷引的攻击下,已经有不少伤亡,“湛王,凛南帮你至此,仁至义尽,往后……”

“不用说了,你们可以停在此地。”抬手,君湛然并不勉强,“所有人都可以留下,到这里,我一人足矣。”

“别忘了还有我。”他岂会让他一人前去。

南宫苍敖不会让步,君湛然心里明白,也不阻拦,到这里,他们早已共同进退。

风雪渐止,除了死去暗卫的惨叫,似乎再无别的声息。

一地白雪,绵延而去,如绢帛铺陈在地,不知何处飘来冷冬花香。

君湛然看了南宫苍敖一眼,他对他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踏雪而行,他们好似真的只是为了游园而来,只是花香中多了人血的腥锈,多了刀剑的撞击之声,略显煞了风景。

阶梯之上,楼宇之巅,俱是白茫一片,两人从刀剑之中穿行而过,背后,已是暗卫们的尸体,他们被恶鬼和影卫解决,用的时间并不久。

“楼主!”

“盟主!”

肖虎、骆迁、阴鸠、温如风、殊衍等心腹齐齐跪地,“我等在此,候我主凯旋!”

“候我主凯旋!”上官余竟也带人跪了下来,他所领的是夏国兵马,投靠君湛然,而今这一跪,这一诺,便等若已将君湛然视为其主。

夏军大将之主为谁?

众人无不震动,虽然对结果早有预计,却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将它说出口。

大夏国,真正的君主。

君湛然回首,身后齐刷刷跪了一地,他望着他们,似乎也显出几分激动之色,吸了口气,淡淡一挑眉,“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目送两人进入大殿,此间,既无侍卫拦路,也无暗卫奇袭,静的窒闷,就连人影也没有见到一个。

大殿之内,雕栏玉砌,皇座如山如峦,高高伫立,两侧不见人影,若是往昔,底下群臣站立两旁,高处望去,兴许在座上之人看来,便如蝼蚁。

这是煌德改过的皇座,比先皇永盛帝所用,更宽,也更高,其下设十数阶梯无论何人与上位者相对,都需举目抬首,仰望方能视之。

煌德就坐在这皇座之上,神情难辨,下首阶梯处,焚香袅袅。

君湛然举目,氤氲之间,兄弟相对,犹如陌路。

第二百三十六章:恩怨情仇

座上,为皇者锦衣黄袍,玉冠高束,阶前,两人足下踏雪,负袖并肩,煌德当日绝想不到,令他头痛的南宫苍敖,最终会成为他眼中钉的助力。

若非是他,这两人或许根本不会相识。他们不曾相识,便没有今日。天意弄人,莫过于此。

“君湛然。”上方传来话语,语声沉沉。

他不称其名,却叫他君湛然。在煌德眼里,他可以是个江湖人,是个商贾,却绝不是那个最为先皇所喜的皇子。

牵动了下嘴角,君湛然露出嘲弄之色,“是否年岁大了,记性便会变差,不记得你面前之人,名为煌湛?”、

他抬头,本师仰视的眼神,偏叫人瞧出俯瞰似的漠然来。

他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煌德的手在座椅上收紧,面色狰狞,“无论你是煌湛还是君湛然,你都不该回来,不该在朕面前出现!”

“我不过是来讨回公道。”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南宫苍敖不知道君湛然心中是何感受,他看起来那么冷静,冷的就如当初第一次见他之时,好像他从来不在人间。

仿佛感应到他心里的担忧,君湛然垂下的手腕轻轻碰了碰他,南宫苍敖顺着他的手腕摸下去,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君湛然的手掌依然干燥而稳定,他在衣袖下回握住他,南宫苍敖这才察觉到他指尖上微不可觉的颤抖。

这是激动?还是愤怒?南宫苍敖将他握得更紧。

煌德鄙夷的轻嗤,“什么公道?!你祸乱朝廷令天下动荡,致夏国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你所谓雪仇只不过是为了你一己私心,你是想夺回皇位罢了!”

他的嫉妒、怨恨,几乎就写在脸上,君湛然看了他一会儿,“我们虽为兄弟,但你半点都不了解我,煌德,我要的从来不是大夏,我要的就是你今日的表情,不错,就是现在——”

煌德面色扭曲,猛的站起,君湛然望着他仰头大笑,“你后悔当日为何不亲手杀了我?还是气愤为何父皇将我视为皇储,却对你这个长皇子视而不见?煌德,你千方百计想要将我除去,只说明一件事,你,怕,我——你一直都怕我!”

大笑,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传开,狂妄,自负,环顾周围,远眺宫门,君湛然的眼底仿佛有火光在跳跃。

“朕会怕你?!”煌德脸色一变,“简直无稽之谈!朕是靠自己得到这皇位,当日杀了你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讨得父皇欢心,他打算立你为皇储,其他皇子哪个心服,我不动手早晚也会有别人动手!所谓先下手为强,当日所为,朕可是一点都没有后悔!”

弑手足,夺皇位,不曾后悔?君湛然面无表情,南宫苍敖的心却要为他痛了起来。

“煌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一并说了,今日,你不会活着离开这里。”遮日刀已经归鞘,南宫苍敖的话不是威胁,而是在诉说结局。

南宫世家灭门之仇,南宫晋之死,何止数条人命,一手与君湛然相握,锐利的鹰眸直视煌德。

狭长黝黑的眼睛,目光如炬,很多人都说南宫苍敖的眼神犀利,煌德知道,却是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感受到,带着杀意,仿佛能将人洞穿的眼神,如同实质。

喉间颤抖了下,他咽了口唾沫,合南宫苍敖与君湛然之力,别说是他一人,哪怕再多几个高手,也挡不住他们联手一击。

“你果然怕了。”南宫苍敖似笑非笑的往前走了一步。

“为登上皇位,不择手段无可厚非,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皇座之下,但你不该杀忠臣,弑手足,更不该杀害我父南宫晋,灭南宫世家!”

高手之威,哪里是煌德能够抵挡,他强自镇定,回想当年,含恨说道:“当日要不是南宫晋未将煌湛了结,岂会有今日!”

“煌湛应该已经死了,死于南宫晋之手!”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煌德一把捏碎了座椅。

皇座的一边轰然碎落,就如君湛然心里的皇城,在那一日那一刻开始坍塌。

“我记得那一日的血,记得眼前一片血红,从我被至亲背叛之日开始,经年累月,不敢或忘,当日之痛,当日之恨!都要你来偿还,煌德——”

“你说的不错,我已不是煌湛!自煌湛死去的那一日我就告诉自己,世上再无此人!煌湛已经被他的手足兄弟给害了,他早已是皇座下的枯骨一具,死在当日宫乱之中,死于利刃之下!”

语声如冰,君湛然严重的火色却愈加噬人,缓缓说道:“所以……你就当我是冤鬼,前来索命吧。”

幽幽一语落音,他眸底燃烧的恨意忽然熄灭,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

他看煌德,好似他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件死物,“我已厌烦了,记恨当年之事,煌德,你为何还不去死?”

他举起手。

几乎毫无瑕疵的手掌,均匀白皙,似玉非玉,仿佛并非真正的人手,而是来自天上。

鬼手无双,煌德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只手,好像阎罗搜魂,已将他的魂魄摄去。

君湛然被一个人拦住,这个人当然是南宫苍敖,“我来。”

“莫非你怕我不能对他下手?”他不悦。

南宫苍敖却只是又说了一遍,“让我来。”

他骤然恍悟,就算煌德该死,就算他不在乎弑兄,南宫苍敖却不想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手足。

刀未起,掌未落,煌德站在阶上,额上青筋暴露,突突直跳,他们居然在他面前决定谁来取他性命?!

“你们费尽心机让朕亲眼目睹大夏在朕手中衰落,果然做到!愿赌服输,朕是输了,但朕不甘心!你们要想轻易得到大夏,也没那么容易!”煌德转身,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盏油灯来。

侧门,满身是血的煌炫脚步蹒跚,“父皇……儿臣已照你所言,全办妥了……”

他身负重伤,强自支持,即便快死了,仍要去办煌德所托之事,此事不由旁人,却偏偏要一个皇子去做,究竟是什么事?

南宫苍敖看到殿内飘袅的烟雾,心里一动念,深吸一口气,除了龙涎香的气味,他还闻到了别的,“湛然,是灯油!”

“他要放火!”煌德手中一盏油灯火光闪动,君湛然骤然色变。

“说的不错,是灯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在大殿四周布下的,你们想要父皇的命,他也想要你们的命,不如,同归于尽,与这座大殿一同去吧!”煌炫草草上过伤药,鲜血仍流个不停,他喘着气大笑。

除了他,宫里再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宫女、侍卫、大臣,均不见人影。

君湛然心一沉,“煌德,你要所有人为你陪葬!”

“大夏是朕的,这座皇宫也是朕的,后妃、大臣、宫女、侍从,哪一个不是食朕给的俸禄,朕若亡故,他们难道还想活着吗!”煌德一脚踢翻香炉,一手高举,莲花形的油灯悬在半空,灯火摇曳,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分外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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