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站起来，勾着手伸到池唐耳朵边上，把耳机拽了下来。

“池唐。”苏灿说：“我们要谈谈。”

池唐抬头看了一眼苏灿，咧起嘴巴笑了一下，伸手把苏灿手里的耳机拿了回来，又塞进了耳朵里。他切下游戏画面，去5sing榜单上随便找了首歌点开，把音量调到最大，大到苏灿在一边都觉得是在外放。

“我不烦你了，你把耳机声音关小点，对耳朵不好。”苏灿无可奈何道。

池唐调小了声音，重新切回了游戏画面。

屏幕上的花哥走到晚来池的尸体边上，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找出大笛子换上。雪白的长笛横在嘴前，苏灿闭上眼睛开始吹奏。一道光线汇聚在苏灿的脚下，在无量宫晦暗的色调下分外醒目。白色的雪花伴随着悠悠笛声纷纷飘落，苏灿顶着一头白发，像极了那种超然脱俗，隐居山林的江湖高人。

池唐就这么躺在苏灿的脚下，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小队]苏灿：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小队]晚来池：我不想谈谈，谈谈就没好事，不谈我还能自我催眠，当做没发生。

[小队]苏灿：你也不能一直自我催眠吧，出了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一直拖着只会让矛盾越来越大。

[小队]晚来池：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过一天是一天，我不想在有限的快乐日子里给自己找不愉快。]

[小队]苏灿：你先起来，我们把大战做了。

池唐拿起手机，捣鼓了半天，苏灿瞅了半天，也掏出手机，刷新了一下微博，发现何畏也没有更新微博，想着估计是找谁抱怨去了，脑海里把人都排了一遍，最后锁定到落无敌和他那个什么筱筱身上。

[苏灿：池唐刚刚发短信给你说什么了？]

[落无敌：池唐？他没发短信给我啊，怎么？你俩吵架了？]

[苏灿：吵你妹。]

池唐拒绝了苏灿的锋针，自己把自己拉了起来，然后走到平台的最边缘处，盘腿打坐回血。苏灿看到池唐起来，上去开怪，自己一个人开始打BOSS，本来也没指望池唐能帮什么忙。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池唐大概更不想帮忙了，不赌气帮着BOSS扎自己几针，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难得有件事要感谢郭伟伟，设置同队之间不能互相殴打。

苏灿抬头看了一眼池唐，明明什么什么事都没做，就站在那里发愣，眼睛却盯着屏幕，像是多专注的干着什么事一样。苏灿觉得他大概脑子里正疯狂的转着，思考着要怎么说服自己回A市吧。

苏灿在B市的工作已经有了头目，是导师介绍的，虽然不是国企，但是也算是个报的上名字的大公司了，重要的是凭借导师的关系，他进去之后可以免去很多端茶倒水的活，也没必要一点点往上爬。不说多高层，毕竟他没工作经验，但是也不需要每天埋在电脑面前，累死累活的做个编程狗。

导师很厚道，虽然平时从来没变现出对苏灿有多欣赏喜欢，甚至让苏灿隐隐觉得并不待见自己，可是关键时候，还是愿意推苏灿一把的。苏灿给他打下手，做过好两个项目，取得的成效也非常好，苏灿觉得大概是导师把这几个项目给他朋友看了，所以自己才能被开后门放进去。

很多时候，不是你有能力就能得到好工作，得到上司承认肯定的。你需要个机会，这个机会可能是熟人介绍开后门，也可能是穿个超短裙漏出大腿，在日益开放的今天，也可能是扯领带的动作太吸引人。

高考结束选专业的时候，苏灿曾不顾爸妈的反对，许下豪言壮语，信心满满的说要学好编程，为国产游戏的发展做贡献，他还希望毕业后能进游戏公司，不管待遇如何，是不是要像打杂的一样做些端茶倒水的工作，都不会是他退缩的理由，因为这都是他实现梦想的必经之路。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大学四年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凡事看表面，心高气傲的苏灿了。他不可能毕业了之后还吃家里的住家里的，拿着那点微薄的工资当个月光啃老族。

更何况，他现在身边还多了个池唐，他想给池唐更好的生活，虽然……

苏灿想到池唐的挥金如土的做派，还有他那个土豪老爸，觉得自己可能还要在奋斗个十几年。不过，总比没个盼头好。

除了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每个人都在成长中不断地朝老天爷妥协，然后最终被现实磨去高傲的棱角，变成了自己讨厌的市侩模样。

没有生活，那里来的梦想，又能用什么去支撑自己的梦想，用脑洞大开的思维么？

苏灿得承认，他关于去A市还是留在B市的想法很是自私，但他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池唐的，因为两人聊天的时候，池唐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过，以后不想朝九晚五的上班，就想在家呆着，画画封面什么的，都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肯定要选个轻松点并且自己喜欢的工作。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他想在家里工作。苏灿人为的忽视掉了池唐“开玩笑的口吻”，然后自然而然的认为，不管是B市A市，对池唐来说，都应该是一样的。

[小队]苏灿：把黑龙做了？

[小队]晚来池：好。

苏灿松了口气，还没到甩屁股就走人的程度。

池唐神行去了黑龙，也没等苏灿，直接骑着老鹰飞去了任务点，接了任务后，骑着马一路奔到了人群之中。他点了左上角的退队，随便找了个团队组了进去。

“点我进组。”池唐说。

“恩？”苏灿瞪着眼睛一愣，没想到池唐会搭理自己。

池唐没吱声，他只是一时忘了自己在生气，口误而已。

落无敌上线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了池唐进组，却发现对面人满为患，想到对方在黑龙，大概是在做任务，也就没再扔申请过去。

[落无敌]悄悄地说：这种事情还是放开了讨论一下好，其实要我说，我觉得苏灿想留在B市的理由肯定不止他和你说的那些。

你悄悄地对[落无敌]说：你也说了是理由，谁不晓得，这年头理由和借口是一个内涵的词。

[落无敌]悄悄地说：他平时都顺着你，估计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吧。

你悄悄地对[落无敌]说：他还能不在B市就找不到工作了么？再说了，他本来就是A市人，我大A市哪里比不上B市了！

池唐突然想到了什么，差点就憋不住直接开口问苏灿了，但还是忍住了。

于此同时，苏灿看到落无敌上线，第一反应就是：尼玛就知道忽悠我，不是发短信给你才怪。

池唐去交了任务，站在一边的苏灿邀请他上马，池唐看着踏炎，又是一股气涌上来，心道这人怎么总是能把自己气到，究竟是自己小心眼还是自己小心眼，他抬头看了眼苏灿，发现苏灿也在看他。

“我不想离开A市，就像你想留在B市一样，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一点矛盾吵闹都没有，你说的没错，我不能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总要面对的，但是，我们过完明天再讨论这个问题吧。”池唐说。

苏灿没料到池唐对A市的执念那么深，就算是在家工作，也不想离开A市，但是想到明天就是五月二十了，也确实不想讨论这事了，免得又说了什么话惹得他不高兴，于是笑了下，说道：“好，不说这个了。”

池唐和苏灿第四次重置了无量宫的CD，池唐尝试单刷，一次成功，想到以前自己走的冤枉路，突然觉得有个好老师是那么重要。这可惜，心心念念的鸡小萌一直没出现。

“你的鸡小萌刷了几次刷出来的？”

“不是特意刷的，大战的时候ROLL到钥匙，然后就开到了。”苏灿道。

池唐把这段话截了个图，然后发到了微博说。

[何畏：PVP的时候总是被黄鸡虐到没边，所以想开个鸡小萌欺负欺负出出气，结果怎么刷都刷不到，结果艹办火山这货，真想呵呵你一脸。]

[时予转发说：我会是圈子里最后一个不渣基三的CV么。]

[何畏回复时予说：快来一起渣基三。]

[A呀喵：神经病啊这么早就起来刷五小。]

[何畏回复A呀喵说：你才神经病，我大战黑龙都做完了，你上线自己找野队去吧。]

[白莲花转发说：忘了告诉你，我也有鸡小萌，是落无敌带我升级的时候开到的。]

[何畏回复白莲花说：你去死！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落无敌回复何畏说：你才去死，你敢揍我们家白莲花大大，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CP粉：教材已领。]

[何畏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落无敌妹子萌哭，果然男神和基友是区别对待的，只能男神欺负基友，不能基友欺负男神，笑死。]

池唐没开大号YY，只开了小号挂在明月几时的YY，群里有新的聊天提示，他切了游戏看了一眼，发现温柔上线了，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六。

西北有温柔：没上线的上线，讨论帮会以后的发展问题，不管你是小透明还是管理层，都希望能参加一下。

“没上线的上线，讨论帮会以后的发展问题，不管你是小透明还是管理层，都希望能参加一下。”几乎同时的，温柔的声音也出现在了YY里。

“温柔来了，我换号了。”池唐对苏灿说。

“恩。”苏灿点头示意知道了。

池唐这边刚登上炮姐号，就听到稍语千山开启了嘲讽模式。

“炮姐这赶得真是及时啊，温柔前脚上线你就后脚上线。”

[帮会]唐何畏：彼此彼此，我游戏没登，但是YY是挂着的，如果没看错，你和温柔傻妈也是前后脚进的频道。看来咱们和温柔傻妈挺有缘分的啊。

“也不知道是有缘分还是开着大号玩，发现温柔上线了。”稍语千山轻轻的“切”了一声。

“稍语你少说两句吧。”温柔有些烦躁的来了这么一句。

就这一句话，就已经证实了池唐的猜测，温柔已经对自己的亲妈不爽了。否则也不会偏帮自己。

[帮会]西北有温柔：能上YY的上下YY吧，打字麻烦。

温柔纵使在池唐眼里万般不好，但是也不能抹杀一个事实，就是他不吊儿郎当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听的不得了，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他的网配ID，温柔。

“昨天和帮会几个管理商量了一下分帮的事情，今天想来听听你们的意见。”温柔说：“你们也知道，最近打内战，打的明月几时是元气大伤，所以有人提议说，开个分帮，想继续打内战的就转过去，等每周排兵甲排行榜的前一晚上再回来充分数。这个办法有利也有弊，而且再清楚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我也不挑明了说。你们现在有什么意见或者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要大意的砸到我脸上，我不会翻脸的。”

第73章

池唐肯定不会傻到去当出头鸟，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当着温柔的面把分帮的好处一一罗列出来，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就温柔那性子，能因为自己一句话记恨到现在，池唐是再也不想得罪了。

不过，他不愿意当出头鸟那是他的事情，上赶着当这只鸟的人多了去，想想看，如果真分帮了，那么这只出头鸟就可以不用被一枪打下来，反而会成为一票人眼中的大功臣，就算当不上分帮的帮主，以后也肯定是个有话语权的人了。

不过这差事的危险系数也不低，如果温柔不同意呢？以后肯定就成了帮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再也别想在明月几时有什么发展了，不给你穿小鞋都是温柔一种大度的表现。

“我觉得这帮是要分的，但是怎么分是个问题，分了帮然后越来越壮大的是有，但是大部分还是先心散再人散，最后一蹶不振。一个几百人的大帮会成为一滩死水，退居历史的舞台的。其实前车之鉴，帮会里的老人也都见过的，和我们同一时期建帮的战狼不就是这么没得？想当年风头多盛啊，真正的浩气老大，说是服务器老大也没几个帮会敢站出来说一声‘我不服气’吧。”

第一个跳出来说话的是温柔的亲传徒弟，温柔的左右手，不管是帮会管理还是团本指挥，凡是重要场合，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除了稍语千山，温柔最信任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池唐愣了一下，感觉事态发展有些偏离昨晚就预估好的走向了。亲传开口就说要分帮，可是字字句句都在说分榜的弊处，唯一的优点还被他以“这是个别情况”给不着痕迹的否认掉了。

大家都知道，亲传的态度向来就是温柔的态度，难道温柔不想分帮？那昨天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故意吊人胃口？虽然温柔偏执，可是池唐怎么想也不觉得他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次奥。”池唐低低的骂了一声。

苏灿抬头看了池唐一眼，问道：“怎么了？进展不顺利？”

池唐点头。

“你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可是我们留在帮里，只会给明月几时拉仇恨。我昨天也说了，我是向来是看不爽就杀的，管你浩气恶人，PVE还是PVP。”帮里一个好战分子说：“玩个游戏要是还顾忌这顾忌那的，还有什么劲头。”

“温柔，老秦说的是实话啊，再说了，该结的仇都已经结了，就算我们想为了明月几时收手，他们能愿意停手么？肯定是不愿意了，借着和我们有私仇的名义打击明月几时罢了。”

池唐看见温柔回去了帮会领地，也跟着回去了，假装去马圈里看看有没有刷新什么好马。假装从大厅门口路过的时候，看到稍语千山，还有他的亲传徒弟，一左一右的站在两边，一看就知道私底下在商量些什么。

他已经万分平静的接受了自己预估错误的事情，心平气和的安慰自己说，天有不测风云。

池唐切了游戏，登陆了微博。

[何畏：亏我自诩第六感神人，新旧之争难道新要大获全胜么，哎。]

[CP粉：艾玛？何畏大大这是要移情别恋？旧爱是苏灿傻妈，新欢？？]

[何畏粉：总觉得很有深意的样子，大大在暗示什么呢？]

刚发出去就后悔了，眼看着评论已经过十了，想了想还是把这条微博删了。打忽悠重新发了一条上去。

[何畏：我老觉得下一次就能开到鸡小萌，每次都是下一次。怒气值已经爆表了！#愤怒#]

池唐把这条微博和上一条连在一起看了下，觉得衔接的有些刻意，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能找借口忽悠过去的。池唐是被掐够了，不想再留下什么把柄落人口舌了，上条微博既然有了回复，也保不准有没有什么真爱粉截图保存一下。

他不担心稍语千山和温柔拐弯抹角说炮姐就是个哪哪来的卧底，想分裂我们帮会之类的事情。毕竟没凭没据的，而且温柔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对自己这个亲妈言听计从了。

可是如果稍语能拿出一点点证据，哪怕不是直接的，哪怕含蓄的不得了，大部分内容都需要自己脑补的证据，证明炮姐唐何畏和何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温柔肯定是要抓狂的。

池唐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有些怨念自己为什么要偷懒，直接在何畏前面加个证明自己是唐门的唐字姓。

不过那时候谁能想到自己会跑来明月几时使坏呢。

要是让温柔知道炮姐是何畏，哪怕没确切的理由，只要脑子里有个小小的怀疑……池唐想了想，估计真有这种情况，应该又是小粉红刷屏的节奏，就算温柔不亲自挂，稍语千山也不会手软。

画手圈的大大男装女，混入敌对帮会以美色诱惑，暗搓搓的分裂帮会什么的。池唐想了想，太恐怖，自己吓自己都半死，更何况是别人出手，那必定是更不留情面的。

“你们是帮会的老人，来的比我早，比温柔早，所以有时候做些什么事情，明明错的离谱，却还要帮会给你们擦屁股，你们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真的有考虑过明月几时么，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离开明月几时是为了明月几时好一样，说白了你们打从老帮主把帮主的位置交给温柔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憋着不服气了不是么。”稍语千山沉着声音，有些不悦的说道：“所以也别藏着掖着了，我们今天都敞开了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温柔是针对你们了还是怎么你们了，说出来听听，给温柔听听，让他知道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也让帮会的新成员听听，好让他们考虑考虑，是不是还要在明月几时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