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再次艰难的磕了头,在凌天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或许是跪了太久的缘故,一站起来便直觉黑暗不断袭来,全身发软的不知倒向了哪里。
空中飘洒着蒙蒙细雨,丝丝缕缕的落进人们那干涸的心灵,风中响起凌天佑惊慌至极的呼喊,一遍又一遍,扣紧心扉。
第五十四章:疑点浮现
“陛下不用担心,苏先生只是由于太过激动,一时情绪失控、急气攻心,这才导致了昏迷,并无大碍,休养几天便可。另外还需注意一点的就是,如今苏先生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情绪不宜太过激动,最好还是保持稳定一些的好,维持身心愉悦,切不可大喜大悲,这样……容易导致落胎,而如今已是六月大小了,若是落胎,则有可能……一尸两命……”
“朕知道了,你下去开药方吧。”
“是。”
遣走了太医,凌天佑走向前,来到苏清逸的床边,牵起他那纤细的五指,完全地将那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皱着眉苦思。
清逸本就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物,有时甚至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可是为什么今日,竟会这样失控?难道是因为今日拜祭了父母亲的缘故?绝不可能,依清逸的性子,即使心中想念得如何紧,也断不会失控到那样的地步。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誓言?可是自己的誓言都是自己心中所想,也应该是清逸心中所想啊?而且自己以真心待他,此生此世乃至生生世世都不会负他,以凌国基业起誓也是理所应当,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换了谁都一定会感动,清逸会感动这是必然的,可是却也不至于如此痛哭不已呀?
凌天佑只觉自己这发誓的誓言是理所应当为苏清逸做的,也是理所应当要为他做到的,却不知他如此真心真真是足以感天动地,又哪里会觉得苏清逸当真是感动?
可是若只说是感动,却又过于片面,所以总体而言,凌天佑此言也不甚错误。
这厢凌天佑心中依旧一团迷糊的想到。
不是自己发誓让他如此感动,也不是想念父母让他失控至此,那究竟是什么,能让一向云淡风轻的苏清逸那样不能自已?一定另有隐情!且这隐情,一定不是自己愿意听到的,可是却又不得不面对,会是什么呢?
猛然间心中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在前线时秦泽言的那张脸。那日自己救出谦儿便激动着跑去找了苏清逸,没注意到清逸身边还坐着个秦泽言,而事后见秦泽言脸色很是不好,还恶狠狠地朝着自己瞪了一眼,当时没注意,如今想来却甚是可疑。
秦泽言和清逸之间的关系一向都只是因为何志远,那天他一定不会是因为何志远才跑去找清逸聊天的,而他也绝不会和清逸胡乱的拉家常,所谓聊天也就是说,他一定在和清逸商量某件对于清逸来说很是重要的事情,而自己跑进去后他们没有再多加表示,清逸甚至连都多一眼都没有再次看向秦泽言,直到秦泽言离开,清逸都没有“注意”到。
以清逸那样温文有礼的性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不知礼数的事情。而且与其说是没有注意到,倒不如说是故意拖延时间让秦泽言尽快离开。
他在害怕自己,准确的说是害怕自己会看出什么,而自己过于激动,并没有多加思考这一系列的疑点,而且那天晚上……清逸十分主动的让自己抱了他,这在平时并没有什么,因为两人早已确立了关系,而且腹中孩子也确实是很稳定,行房事绝对没有危险,况且太医也交代了适当的房事还会给清逸今后的生产带来便利,可是那日……偏偏一切都反常得很!
凌天佑不断在脑海中梳理着这混乱的一切,抽丝剥茧的逐个分析,越想越是肯定,事情,一定发生在那天傍晚。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使是荒诞无稽的直觉也很是相信,因为自己的直觉,从未有过差错!
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的确没有错过。
找到了事情的根源,凌天佑温柔的将苏清逸的双手放在暖呼呼的被子里,起身离去。
“属下参见陛下!”
将手里的信封叠好,放到影卫的手里,冷着脸吩咐道:“你去找一个人,叫做秦泽言,焚心谷弟子,长相俊朗,武功颇高,见到他后不要隐瞒,直接将这封信递交给他,以他的武功,可能和你一般无下,所以,你再带一个和你武功一样的影卫一起行事,叫他给朕回信,若是可以,将他带到朕的身边来,你对他说,朕有事求他,叫他务必来见朕一面!”
“是。”
想了想,凌天佑接着说道:“你要叫他当着你的面把信看了,然后当着你的面说出是否要来朕,若是他看了信后说不见朕,那你就另寻一个人,何志远。寻了他后亲手将其擒了送往皇宫教朕处置,记住,一定不可伤他性命,无论途中发生什么,绝不可动他一根汗毛,否则,杀无赦!”
“是。”训练有素的影卫没有任何表示便转身没入天空。
交代完这一切后,凌天佑兀自呆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向着苏清逸房里的方向快步走去。
苏清逸醒后,凌天佑自是殷勤百倍的悉心照料,只是两人都没有提及当日祭拜之事。凌天佑心中纵使疑惑不已,却也不忍伤害与他,所以闭口不言,在他心里,清逸不说,自己绝不能问。而苏清逸则是不愿忆起,每每想起,心痛不能自已。
休息了几天后几人再次上路,可这一次,是要回京了。
第五十五章:番邦使节
马车缓缓驶过热闹无比的京都,凌天佑并没有命令下属遣散民众,而是任由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马车周围环视。
这无疑是苏清逸愿意看到的,他唇角微扬的挑起车帘,冬天的寒风抵挡不住人们赶集的热情,这是充满着生活气息的街道,让人不自觉的将自己融入其中。
直到进入了皇宫,苏清逸这才将车帘放了下来,转过头对凌天佑说道:“你总不能叫我一直坐在这马车里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你呀,真是胡闹。”苏清逸好笑的说道:“待会儿你可是要接受百官跪拜的,我若是就这么一直和你坐在一起,那岂不是犯下了这违逆之罪?”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谁敢治你的罪!”凌天佑一把拉住正准备起身的苏清逸。
“别闹了。”苏清逸正色,拉开他的手道:“就是别人不敢治我的罪,我却也不敢做出这等违逆之事来,若是别人再将我的这些行为无缘无故的加注到我父亲身上,我可担不起。”
“他们不敢的!”凌天佑坚持不让他起身,一把搂住他道:“我一定要他们闭嘴!我就不信,这凌国里,谁还敢跟我作对!”
苏清逸挣不脱,不解的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换辆马车而已,而且你受完朝拜后,就可以来找我了呀,没什么影响的,而且我也乏了,不想和你这么无聊的捣腾了。”
本以为这样说凌天佑定会因顾及自己身体而让自己先下车,不然成什么话?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控制,可是流言蜚语却是最不可控制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别人会怎么说,可是若是真做出这等目无尊上的事情,别人一定会追根溯源的往自己的祖辈上说,届时一定会说起自己的父亲,这样未免就太偏离自己的意思了,所以苏清逸坚持要提前下马车。
凌天佑却是不依,他知道马车里的床铺一点也不比屋子里的床铺差,只不过会有些抖,可是宫里的路却是平坦无曲的,用来休息绝不会受到影响,苏清逸不过是在找借口。凌天佑嘟着嘴,气鼓鼓的说道:“你怕什么,我也只是坐在车里接受他们的跪拜,又不会走出去,届时不拉开帘子,他们怎会知道你是不是坐在里面?而且你放心,我马车旁的这些侍卫丫鬟,没有一个是多嘴的,我敢向你保证!”
苏清逸皱起眉,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坐在这车里?这有什么特别的吗?”苏清逸是真想不通这凌天佑究竟要干什么。
“嘻嘻!”凌天佑一笑,稳稳地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带着些神秘兮兮的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清逸无奈,只好坐在马车里,其实凌天佑说的也对它只接受跪拜,却不探出头拉开帘,没有人知道他会大胆到一直坐在这车里。而知道自己坐在车里的人就只有马车边上的这些侍卫,而这些人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没有人会蠢到乱嚼凌天佑的舌根。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裴以盛那略显尖细的嗓音响起:“恭迎皇上回宫~”
接下来便是悉悉索索百官下跪的声音伴着所有人的高声呼喊:“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清逸挑挑眉看向凌天佑,见他一副女干计得逞的模样看着自己,苏清逸简直无奈,摇了摇头后问道:“这会儿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嗯!”凌天佑倒也不含糊,点头将怀里的身躯搂得更紧,呵呵笑道:“因为他们会叫我万岁呀,然后你和我坐在一起,那也就是说他们是叫我们两个人万岁,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万岁了呀!”
苏清逸一愣,转瞬好笑道:“这个你也信?凌天佑小朋友,你真相信别人说你万岁,你就真的能万岁了?”
凌天佑冲着他瘪瘪嘴,颇有些理所应当的说道:“就说你不懂嘛!我哪里会真相信这种傻话?只不过这是一种愿望而已,愿望也不是说希望我能活一万年,当然,也不是说我不想,我的本意是我们两个一起活万年,然后退一步讲就是要同生共死的意思好不好?当然,要是能活万年那最好了,但是那前提是要你陪着我一起活万年!”
这回苏清逸不说话了,将头偏向一边,低沉着声音说道:“傻瓜!”
“才不呢!我这是最聪明的想法!”
苏清逸不再多说,偏过头任由凌天佑在自己耳边聒噪。凌天佑只道他是累极了,所以说着说着也放轻了声音,只抱着苏清逸,任由自己动作扭曲的让他躺着舒服。
直至到了宫门口,只剩下跪成排的宫女们和守在那里的慕容婉玉,凌天佑这才拉着苏清逸下了马车。
见两人相继走下马车,慕容婉玉也没多说,转身和苏清逸并排,站在凌天佑身后一起进了寝宫内。
进去后凌天佑也顾不得其他,将苏清逸强按住躺在了床上,这才合着慕容婉玉走出寝宫,嘱咐好青萱后,两人朝着大殿走去。
“京里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慕容婉玉想了想道:“到没有什么,只是……您的舅舅,慕尚飞进过宫一次,见了一眼慕晚晴,央臣妾放了她,臣妾想着,左右她不敢再生事端,所以也就放了她,只叫她依旧待在自己的宫里思过就行,没有在堵住她的嘴了。”
凌天佑停下了脚步,眼里闪出一丝狠戾,那一次的事情,如今想来都后怕不已,若是那天她真的将清逸摔倒了……凌天佑不敢想象,若真是那样,自己会怎么惩罚自己的这位表妹?
“也罢!只要她安分守己,朕不介意许她一世荣华富贵,就算她想要离宫再嫁,朕也绝不阻挠她的好事,届时,她还是朕的表妹,朕也还是她的表皇兄,可若是她再敢出去乱嚼舌根,那就别怪朕新帐旧账一起算!”
听后慕容婉玉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臣妾一定将陛下这番话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其实晴儿倒也不坏,只是……嫁给您之后,也一直想要好好的侍奉您,哪成想您心里有了人,还是个男人,她心中过不去这道坎儿,也还算正常。您放心,臣妾一定细心开导,她定能明白事理。”
说着说着将凌天佑送进了大殿,一帮臣子早已跪地在侧,慕容婉玉见后和凌天佑对视一眼便走了出去。凌天佑就座后便叫大家平身,开始切入正题。
“启禀陛下。”杨乘风站了出来,似乎瘦了一些,却依旧丰神俊朗:“恭贺陛下凯旋而归,只是此次陛下御驾亲征,却是错过了一年一度的秋狩祈福,不知陛下可有想好该如何补办?”
“既是错过了,那明年再补也是一样的,今年早已入冬,想补也补不成了,众位卿家可有什么异议?”其实凌天佑是有私心的,如今已是入冬,苏清逸的身子也愈发沉重,此时此刻,自己只恨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又哪里舍得离开他一步?更何况秋狩一般都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自己一舍不得他跟着自己去受苦,二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待在宫中孤独,所以这秋狩即使再重要也断不能再去的。
他都这样说了,还有谁会反对?大家纷纷附和。
众人恭维一会儿凌天佑的丰功伟业之后这才接下正题,无非是这朝堂里的琐事,不过加在一起却又繁琐的让人忍不住皱眉,好不容易等所有人聒噪完了,凌天佑起身离开座位先行离开。
出去后才走了不到两步便遇见了等在那里的慕容婉玉,凌天佑也不觉得奇怪,走上前对她点点头问道:“可还有事?”
慕容婉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道:“陛下,再过几日,便是您十六岁的生辰了,我朝少年十六加冠礼,这是大事儿,您准备怎么举行?是否需要大赦天下?到时候会请各国使臣过来进行朝拜,这些,都需要考虑。”
凌天佑皱皱眉,道:“也好,明天朕就下旨,这些事情交给杨乘风来办,老师是怎么一个想法?”
“秦大人说这是大事儿,自然得大办,而且秦大人还说此次陛下胜了南蛮,南蛮人也乖顺的签下了条约,所以可以请南蛮王子一同来京庆贺,也叫他们见见我大凌国天威!”
“哼!”凌天佑心中惦念着秦岭掳走苏清逸一事,心恼秦岭对苏清逸的心思,所以冷哼一声,说话不免有些冷:“南蛮那群人哪配来我凌国国都进行参观?”
慕容婉玉一笑,先前苏清逸被抓一事,她虽不曾及时得到消息,却也通过其他渠道了解过,此时听凌天佑如此一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却又忍着不拆穿他,掂量着说道:“南蛮人固是可恶,却也是要顾及着的,叫他们窥一窥我大凌国威严也是好的,陛下宽宏,那等蛮子见了,哪还有不忌讳着的道理?”
此话恭维至极,凌天佑虽幼年成事,如今也是一副大家风范,可终究是少年心性,若是从前一定会讨厌别人如此恭维自己,可是如今跟着苏清逸久了,心里的戾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减了很多,所以很是受用,却也没有失了威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且按老师安排的来做吧,朕要回宫了。北方的冬日太过寒冷,清逸身子也不好,你是六宫之主,有些话朕也不好说,叫后宫那些人长点眼色,若是上次的事再有发生,朕绝不轻饶!”
听了这话慕容婉玉也不敢大意,正了颜色后点头应下了,心中自是有了计较。
第五十六章:风云暗涌
“公子你看,这梅花开得真好!”谦儿激动的在梅花树下转着圈,禁不住出声念到:“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苏清逸听后一乐,笑道:“不错,万望谦儿谨记今日之言,只留清气满乾坤。”
谦儿也乐,却也不敢大意,围着苏清逸转,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
苏清逸自是看在了眼里,心中实在无奈,自己只不过想要出来逛逛,自己在这宫中的时间也不短了,却还始终没见过这宫中景色,刚进宫时身子不适,自然出不了屋子,后来又随凌天佑一起去了陵溪崖,回来后又一直担心身体没有出过主殿,好不容易出来了,凌天佑又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叫一群人跟着,这种感觉简直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