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二连三的吵醒，安右也不高兴了。他坐起身子，看着义愤填膺的苏禾，眯着眼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交往，我答应了；你要约会，我答应了；你说来度假，我也来了！”

“你觉得这样就够了是吗？还是你觉得这样就算是可怜我了！”苏禾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觉着自己在安右施舍般的陪伴中，是真的可怜。

“可怜？我凭什么可怜你。”安右冷下脸，声音嘲讽，“不要说得你像是多伟大。你还不是喜欢这张脸而已。”安右眼里的鄙夷简直犹如实质，狠狠的射进了苏禾的心里。

“你是这么想的？”

“第一次，”安右冰冷的阐述，“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对着这张脸发呆。难道不是？”

“靠！”苏禾的脸色越来越凶狠，最后忍不住的一把抓起床上颜色喜庆的抱枕，狠狠的摔下去，“你以为你是天仙？就算是天仙也不止你一个吧？好好，今天你终于算说出来了。我们也好解决，趁还没做出‘更荒唐’的事情来。”

“那难道不是你想做的？”安右眯着眼睛，只用眼角看着苏禾。

好冷。原来真的有，从里面往外冒的冷的感觉。苏禾一下子萎靡了下去。

“既然你想结束，也好，我们这样本来就是不对的。真是可笑！”安右冷静的说了前半句，想着自己鼓起勇气，堵上了他想都没想过的可能这辈子最大的变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终于还是忍不住变了语气。

不要，不要结束。

苏禾心慌，脑子就只剩下这样的想法，身体突然扑向安右，双臂紧紧禁锢住安右。

“你做什么！”

“你到底要什么！”苏禾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的狠道，“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狼狈！是你答应了的，你却一点也不让我接近！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苏禾越说越激动：“你一直扰乱我的生活！你插进我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你了。既然不肯给我机会，为什么要在我一个人的时候陪着我，为什么要让我觉得，你是不会放弃我的，为什么！”

听着苏禾一声声的质问，安右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他闭上眼睛，自由的手臂锤向苏禾高悬的腋下，苏禾吃痛，一下子放开了他。

“我是认真的。”苏禾冷静的说。他提出和苏禾试试的时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只是说过的原因。

他一直是有缺陷的人，他很自私，他也从来不掩藏。

作为孤儿，他习惯为自己着想，习惯避免麻烦，习惯将利益最大化，而付出的劳动最小。他没有办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去爱护另一个娇柔的女人，而在他看来，女人必须是被呵护的，就像他那个失去庇佑没能活过几年的母亲。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到。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不但为自己，更为了补偿他永远见不到了的母亲。

他没有父亲，没人教他担当，他也想要呵护。苏禾让他失望，他根本没为自己考虑过。

“我没去过温泉，没吃过快餐，没有看过电影，更不喜欢日本的生菜。”

苏禾愣住了。

“我也不觉得，花这么多的钱住这么华而不实的房间有什么意义，睡觉的地方，不就是那一块儿吗？”安右继续用冷冷的语气说着与他贵公子的相貌完全不符合的内容。

“住好一点的地方，有什么不对……”苏禾的语气弱了下去，虽然他并不明白安右想表达的是什么，但是隐约有些感触。

“我是个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的孤儿，唯一可提的只有学习，苏禾。”安右一字一句的说着，“而不是你现在眼里所看见的那个安右。我真的不懂，你喜欢我什么？长相？生活？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看着爆发般的安右，苏禾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天才回答道：“你是你啊。”

27.与安父对峙

“玲玲玲玲……”

安右拿过手机，眉头一皱，接通了电话。

“喂，爸？”

“嗯，我知道了。”

安右情绪不高，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放下电话，他看了一边静默的苏禾说道：“明天跟我回安家。”

“什么事？”苏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道。

“安左的事情，”安右皱着眉头，“还有你，有人把它捅出去了。”

苏禾心惊：“怎么会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来度假的事情，你爸爸大概知道了。没有什么事。”安右淡然的说着，伸手握了握苏禾的手，“有我在。”

怎么会没有事呢……苏禾心里忐忑着，就连安右握着自己的手都不知道了。

他以前没少被他爸抓到过，可是，这回不一样。

“准备好了吗？”安右看着身边的苏禾。

昨晚他们谁也没睡好，又是一早就动身了。苏禾难得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近乡情怯了。

安左已经被安家直接接回去了。

“不要紧张，你进去和平常一样照顾安左就行了。”安右拍拍苏禾的手，嘱咐道。

安右并不怎么紧张，这可以说是他意料之中的。安父知道安左的存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没有发难，隐约还有帮助自己隐瞒的倾向。既然这样，苏禾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他这么早就……大概是真的因为他和苏禾的关系吧。所以他说，苏禾做的太明显了。不过也没什么，安左的事情他们也欠自己一个解释，安右也不怕他们发难。还有……安母应该挺喜欢苏禾的吧？毕竟母子连心。

安右想到这里愣了一下，自己竟然没有隐瞒的打算，甚至已经在想着直接说明有几分胜算了。再想想那个根本不就懂得考虑别人的苏禾，安右觉得自己还真是失败。

这就是身经百战和雏儿的区别吗？

“好了，快下车。”安右庆幸自己不用多关照了，苏禾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普通少年。

“好……好。”苏禾被安右握住手，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这才听话的下了车。

倒是没让他为难，张叔就抱着安左站在门口。安右进门的时候顺手将安左抱过来，塞进了苏禾的怀里。

苏禾紧紧的抱住了小东西，一眼也不敢看张叔。

安右知道他大概是想起来跟张叔打过电话，所以才这样，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跟我来。”

安父安母，包括安先大哥都在大厅，虽然你坐在沙发上，但是具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这是准备开家庭会议言周教他？安右歪着头想了想，不怎么感冒。

安母是他们中最轻松的，脸上没有一点想要质问的表情，相反，满是对儿子回家的喜悦。她看见安右进来，满脸笑容的让了让，想要安右坐到她的身边去。

“妈，爸，大哥。”安右打了招呼，坐到了对面，这让安母脸上一瞬间有些失落。

“这是你的朋友吗？坐这里来吧。”安母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转向一边傻站着的苏禾身上。

安右看着他，让他自己选。

“不用了，我坐安右身边就好。”苏禾看看他妈笑的慈祥，可是旁边的他爸他哥一点也不，束手束脚的坐到安右的身边。

安右很自然的把手放到了苏禾的腿上。

这只是一个安抚的姿势，安右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这看在安父的眼里却有些严重了。

“坐直了，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他没有预兆的大吼让苏禾全身一跳。怀里的小东西也是吓坏了的样子，连哭都忘了。

苏禾紧张的看向安右，却见他只是皱了皱眉，连手都没有收回去。

“爸，你吓到小孩子了。”安右冷淡的说道。

安父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精彩起来。大体上描述算是……生气吧。

“好……好，安右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养着个小孩子，还养着一个男的，竟然回嘴了是吧。”

“苏禾不是我养着的。”安右平静的解释道。

“不是？”安父脸一绷，伸出两根手指并着指着苏禾说道，“他的学校，他住的，吃的，哪样不是你给的？”

“他是交流生，学费免费。至于吃住，他是安左的保姆，外加我的补习老师。”

“就他这幅畏缩的样子，你的补习老师？安右，别说我不相信你。”安大哥拍着他爹的肩膀，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提醒着安右，让他少说两句。

“成绩又不是看出来的。”安右不客气的反驳，那副淡定的样子，让苏禾都看不下去了。

整个屋子，所有人都被安右衬托的像是白痴，说实话，交流的时候安右真的很能够惹仇恨值。

“好，你能说。”安先放弃跟弟弟谈话。

以前安右不是低着头不说话，就是凑到妈妈身边撒娇让他们拿他没办法。自从撞了头以后，他这个弟弟自己越发的看不懂了。

怎么说，总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一样。

就像现在，安右冷静的眼神仿佛在跟他们说，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你们不必再装模作样了。

安父并不想教训小儿子的，尽管他最近听到的消息是挺让人受不住的。可是看到安右这完全没有认错的想法的样子，动了真气。

“安右，你给我听好了。我们已经对你没有任何的期许了，唯一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在外面给我们丢人！连这一点你都做不到吗？你还算人吗！”

大厅登时一阵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安右才幽幽的说道：“丢人，我做了什么。”

没等任何人回话，安右慢慢的站起身来，音量也是不高不低的。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的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故事。

“私生子？还是同性恋？证据呢？或者你们希望的，不是么？”

“小右，我们怎么会……”安先开口说。

“对，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安右冷冷的看着安先，接过他的话，“我的公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吧？包括师兰住院。我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到，觉得她找地方生孩子那么容易，甚至都没有人来找我办手续。安左的事情，你们一直知道的吧？包括李嫂，我雇了她，你们满意不满意？甚至苏禾……你们想让他消失，方法多的是，不是么？为什么放任到现在，要来质问我？一切都按着你们的想法发展不是么。”

“安右，你……”

“爸，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水至清则无鱼，安家需要一个靶子，我这个烂泥一样的二少不是正合适的吗？只不过，现在我不高兴了。”

“安右！”

“怎么了，爸？”安右看向安父，语气算的上温柔的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我就说点吧。”安右坐回原来的位置，看了眼一边呆坐着的苏禾，“安左需要户口，他是我的儿子，必须安在我的名下。其他的我不管。”

“……好。”安父的声音，像是疲惫了好几岁。说完这一句，他就站起来离开了大厅。

“小右，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安母焦急的看向安先——这个时候，她还是比较相信大儿子。

“没什么，妈，小右只是跟爸吵架了，没什么。”安先安慰着母亲，边警告的看向安右。

安右不理会他，拍拍苏禾的肩膀。

“走吧，到我房里休息。”

“这是怎么回事。”苏禾上楼的时候，张叔来要安左，他就顺手给了。一直到安右把他拉进房间，他还是浑浑噩噩的。

什么叫做，他们都知道，安右只是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了？为什么他爸和他哥不反驳。

“就是我说的。”

“我不相信，你胡说！”苏禾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是话里咬牙切齿的感觉让人听着心惊。

“听着，你的家人未必是那样想的，我只是希望能够圆满一些解决这件事情，好吗？”安右试图安抚苏禾的情绪。

“你想让我相信吗？你想用这样的语气让我相信？”苏禾捂着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和安右两个人度假的时间，但是确定从昨天起，都是一团糟。现在他知道了什么？他的家人一直在利用自己？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原来自己这个害群之马，还有点价值！

“他们爱你，所以纵容你了，这没有错。可是就现在来看，他们也许是有些这方面的考虑。”安右就坐在苏禾身边，小声的劝他。

“你相信吗？”苏禾突然抬起头，看向安右的双眼，“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为什么要跟我说？”

“那你想我说什么？”安右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然后问他，“没错，我不相信，你高兴了吗？我一点也不相信，所谓的亲情，可以弥补一切？你应该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安家最杰出的败类，吃喝嫖赌，到处惹事，难道不是你？他们凭什么纵容你？因为你是安右？我不相信，所以我看到了我看到的。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不是么？我明白，安家对‘安右’绝对不会只有利用，但是太复杂，我懒得猜，也没有兴趣骗自己，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假。既然看不清楚，所幸全部看成是假的，最来的轻松。”

说着，安右站起来蹲到苏禾的面前，两眼直视他：“大家各取所需，将事情最简单化，难道不好吗？”

28.升级的争吵

“你疯了……”苏禾看着一如往常淡然的安右，这句话脱口而出。

安右本以为苏禾会投入他的怀抱求安慰，没想到却只等到这句话。

“你疯了，你凭什么这样揣测我的家人？”苏禾声音不大，语气也是飘飘的。

苏禾不明白。

他本人没有被收养过，但是孤儿院也不是没有有收养经历的孩子。他们刚回来的时候也会抱怨，不停的猜着自己是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才让“爸爸妈妈”再次抛弃了自己。那时候，安右就是这样子一条一条的将厉害给他们说清楚。他们也总是依偎着自己，让自己安慰的。

虽然安右不喜欢这样，但是对苏禾，他不介意。

可是遇见苏禾以后，事实总是不按照他的料想走。

“是因为你没有吧？”苏禾突然开口了，“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安右，你没有心。”

“你胡说什么。”安右站起来，皱着眉头，他不想在苏禾的嘴里听到再多一句的他不想听的东西了。

“我说你没有心。”苏禾突然大声起来，“你根本不关心别人吧？你只关心你自己！任何事情你都是按照最坏的结果想，可是你难道不能想些好的？”

“好的？我发现安少你真的好天真，”安右看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别人对你好，不是有所求，就是他本身没有什么缺的，在你的身上证实他是善良的，让自己心安罢了。这世上别人不去害你就算是好的了，哪里还指望好的？”

苏禾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人，不敢相信，这是他喜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