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奇迹般的世界起源的一幕。”米丽特抿了抿嘴唇，看着一块巨大的陨石冲向霞光号，突然消失，然后又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上。

隔了一会儿，她才问道：“沃伦，你认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资源是什么？”

“这很难说。”沃伦笑了笑，“对我来说不存在最有价值的资源，即使是价格低廉的食物，也是不可或缺的。”

“也许吧……”米丽特叹了口气，“但是在我父亲眼中，宇宙中最有价值的资源是深空晶体。”

沃伦微微一愕：“我想大概没有什么人能反驳这个，单单是一个小型深空晶体矿就足以让一颗星球晋升为S级。”

“是的，但是深空晶体却极难被发现。它们太稳定了，而且也不存在于星球表面和内部。它们不会发光，隐藏在黑暗的宇宙中，目前所有的检测手段都对它们无效。唯一可以发现它们的方法是在它们释放出异常射线的时候，捕捉到射线的角度。但这只能让我们知道它们位于某条直线上，除非检测到第二次异常射线，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它们距离我们多远。深空晶体释放出异常射线的概率极低，通常在数百年间都不会发射出一次，这使发现它们变得更加不可能。但是我的父亲却认为，他能找到深空晶体放出异常射线的规律。”

米丽特顿了顿，不顾沃伦脸上犹疑的表情，说出了一段往事。

“那是在十几年前，父亲的一个手下捕捉到了一次深空晶体释放的异常射线，他将这件事汇报给了父亲，父亲因此开始了对异常射线的研究。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除了父亲和他的手下之外，还有一个父亲非常信任的人。之后，尽管父亲投入了大量的金钱，研究却一直陷入瓶颈，始终没能取得进展。”

“直到一年多前，父亲在一次极为偶尔的情况下成功激发了第二次异常射线的释放，借着两次射线的角度，他终于计算出了那个从未被发现过的深空晶体矿的位置。他当时激动极了，急于赶回贝瑟尔，不料半路上却遭遇了宇宙海盗的袭击。”

“父亲在这次袭击中头部中弹，在回到贝瑟尔之后昏迷了半年时间就去世了。但这只是我们对外的说法，事实的真相是，在海盗登船之后，父亲为了防止对方严刑逼供，自行破坏了脑组织。海盗们发现无法从他口中获取情报，便任由他跟着失去能量的飞船中漂流。地方治安军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脑组织完全毁损。但是海盗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用了一个巧妙的方法将这件事转达给了我。”

“当时我从原核区匆匆赶回来，只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那时我和席勒叔叔，他就是当年捕捉到异常射线的那个人，我们怎么想都不明白消息是怎样走漏的。我打算找到深空晶体矿，用这笔钱对海盗进行悬赏，席勒叔叔却劝说我先别动声色，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寻找那个巨大的宝藏。我做梦也想不到，本应该和父亲一起牺牲在那艘飞船上的某个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我的一个追求者雅克尔·鲁迪克的身边！”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对他十分了解，仅从背影就可以断定那个人的确是他。我回忆起那艘飞船上所有船员的尸体都被热武器烧得面目全非，起初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海盗会选择这种武器，后来在对所有的尸体进行还原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为了隐藏某个人还苟且偷生的事实！”

“看来正是这个人将消息透露给了海盗，而他现在又和雅克尔·鲁迪克一起，这让我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人从未放弃过寻找深空晶体矿，先是从我父亲身上，现在又想从我身上！我想要复仇，但是鲁迪克家的势力很大，而我手头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找到这个深空晶体矿，用这笔钱伸张正义！沃伦，也许你早就已经想到了，我找上你是有原因的。”

“这个深空晶体矿就在我的领地附近？”沃伦的脑子转得飞快。

“没错，你是距离它最近的一个开发者。所以我需要你作为我的盟友，我愿意与你共享唾手可得的财富。现在我已经将一切和盘托出，那么你呢，我亲爱的未婚夫，你的决定是什么？”米丽特目光灼灼地看向沃伦。

“你已经得到一个可靠的盟友了。”沃伦微笑起来，“假如你没有欺骗我的话。”

了望窗外的景象正在渐渐恢复正常，霞光号终于脱离了湮灭时间。不远处那蓝色星球便是不久之后被称为红都的美丽惑星，一颗属于沃伦的都市星球！

【红都保卫战】

41.波纹症

霞光号降落之后，所有船员原地解散，沃伦却一直留在控制舱内。

他在等一个人。

隔着透明化的屏幕，他看到查理领着几个克拉克德星工人在海边建立起了三座别墅。由于米丽特的来访，在贝瑟尔购买的房屋立即派上了用场。这个时候奥丁应该正在代替他接待米丽特一行以及护卫舰上的指挥官蒙加尔特·孔。

沃伦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降落已经过去了20分钟，他要等的人早该回到霞光号才对。

也许离开军舰还需要通过一些特殊检查吧？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在为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后，沃伦开始烦躁地在控制舱内踱步。

也许他直接去了休息舱？

不过在完成了任务之后怎么也应该先来交接一下才对。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沃伦联想起前一阵的通讯中断突然有些不安。

不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最起码在恢复通讯后的最后一次通讯中没有出现任何坏的征兆。

就在他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的时候，舱门打开了。

深蓝色头发的机器人微笑着站在门口。

“我回来了。”

沃伦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蓝拉进控制舱，按下舱门反锁的密码。这个动作让蓝微微吃惊。

“你真是太慢了！”

在蓝开口解释之前，沃伦突然用力吻上机器人的嘴唇。味道还不错。他吸吮了一下蓝的下唇，然后开始更加专注地啃咬起来。

整整一个半月！

在这之前他从未和蓝分开过那么长时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体的。沃伦清楚地记得，蓝的出厂日期只比他的出生日期早了十个月。

这大概是生下我的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留给我唯一值得纪念的礼物了。

沃伦想。

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沃伦从未想过这模拟出来的体温会如此让他安心。蓝并没有回应他的吻，事实上机器人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但这恰恰让沃伦觉得更加满足了。

这个人，他为我而生，他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是属于我的。

蓝的唾液带着一种奇特的甘美味道。沃伦将两人混合在一起的唾液吞咽下去。

“沃伦，要是你渴了的话，我可以帮你倒一杯水。”暂时当机的主脑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蓝想到应该说什么了。

“你很甜，这是什么味道？”沃伦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

“葡萄糖，我的所有体液都是这个味道。”蓝认真地解释。

“所有的体液？”沃伦笑了笑，走回舰长的位置坐下，“来向我汇报情况，蓝！在我们的通讯中你总是语焉不详，是因为通讯可能被监听的缘故吗？”

蓝看了一眼沃伦，觉得沃伦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不过身体扫描的结果却告诉他，除了肾上腺激素水平有些偏高外，沃伦的身体并无不妥。他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开始汇报。

“是的，由于通讯线路受到监听，我无法说得太多。这次任务总体来说很成功，我获得了不少情报。”

“跟我仔细说说，在那艘船上都发生了什么？你说的波纹症是怎么回事？”

“最初的几天我一直受到监视，护卫舰上的人并不信任我。我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休息舱和娱乐舱内，蒙加尔特舰长每隔24小时接见我一次，我被获准定时与你通讯。这样一直持续到航行的第27天，情况发生了改变。飞船上的两名了望员突然得了急性波纹症。”

“急性波纹症，这好像是一种心理疾病？”

“是的。波纹症的诱因是长时间观看屏幕，这种病只发生在太空中，发病的几率不高，属于急性传染病的一种。波纹症的患者会在几天内只能在屏幕上看到不断晃动的波纹，却读不出内容。这种病事实上源于心理压力和心理暗示。波纹症通常会在一周内无药自愈，痊愈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复发的几率不受是否发过病影响。尽管这种病对身体的影响很小，但却是一种十分麻烦的疾病。一艘飞船上只要有一名船员发病，就会对所有知道消息的人产生心理暗示，使波纹症迅速蔓延。历史上曾有许多起波纹症引起的飞行事故。”

“听起来的确很糟糕。这么说波纹症在护卫舰上蔓延开来了？”

“没错。在得知船上出现波纹症患者之后，蒙加尔特舰长立即将两名船员隔离起来，糟糕的是，他本人在一天之后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蒙加尔特舰长只得暂时将指挥权交给副舰长。之后波纹症开始在船上飞快地传播。48小时后，包括舰长、副舰长在内的三分之二的船员都已经无法继续工作。由于人手不足，蒙加尔特舰长命令我暂时充当了望员，防止飞船在飞行过程中发生意外。我在了望室工作了两天，然后被派去辅助舰长。那时蒙加尔特舰长正在带病工作，他通过语音系统听取消息，但还是有少量信息无法完全经由机器朗读。我的工作是将这部分信息筛选一遍，挑出有必要朗读的内容读出来。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哈哈！简直是天赐良机！那艘船上没有其他机器人了吗？为什么会让你来辅助舰长？”

“护卫舰上包括我在内总共有142个机器人，但是大多数机器人的程序都很单一，能够替代船员的只有17个。我离开了望室的时候另一个机器人接替了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蒙加尔特舰长选择让我来辅助他，也许他认为这个工作更加简单吧？之后我一直在控制舱工作，直到舰长和船员们渐渐恢复健康。由于情况特殊，在船上爆发波纹症期间，我无法跟你联络。之后也只来得及进行一次短暂的通讯，飞船就开始准备精确空间折叠了。”

“幸好你没出意外！”沃伦呼出一口气，顿了顿，接着问道，“你觉得蒙加尔特·孔这个人怎么样？你对他应该有了不少了解吧？”

“蒙加尔特舰长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军人。他行为果断，判断能力强，对待下属非常严厉，但同时也很受爱戴。他思维敏捷，思考的时候喜欢嚼烟叶，用餐时间是他唯一显得比较放松的时刻，偶尔还会和下属开开玩笑。”

“看起来像是个典型的军人。那他对我怎么看？你觉得他有可能对我们不利吗？”

“我认为他不喜欢你。我曾在他的休息室里看到过莱斯利小姐的画像。”

“画像？是油画吗？”

“是的，署名是舰长本人。我认为蒙加尔特舰长对莱斯利小姐相当重视，他对莱斯利小姐的特殊感情可能会影响他对你的态度。此外，他对你也非常好奇，曾私下向我询问有关你的情况。从语气上看，他对你的认可程度不高。”

“但他好像挺信任你？他让你进入他的休息舱了？”沃伦撇了撇嘴。

“机器人总是很容易获得自然人的信任。”蓝认真地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沃伦沉吟片刻，“你觉得蒙加尔特会和米丽特暗中勾结吗？我听说是他主动提出接受这次护航任务的。如果他们连成一气，对我们会相当不利。”

“这一点我无法断言，但我认为蒙加尔特舰长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我相信你的判断。”沃伦站起身，笑了笑，“跟我回休息舱，我们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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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后，沃伦安排了一次简单的晚宴来招待他的客人。无论是米丽特还是蒙加尔特都对红都中有那么多克拉克德星人感到惊奇。晚宴的气氛还算愉快，米丽特表现得就像是半个女主人，而蒙加尔特则如同蓝判断的那样对沃伦不冷不热。在沃伦对他的护航表示感谢的时候，也只是礼节性地客气了一番。

晚宴过后，沃伦亲自送米丽特回到临时为她搭建起来的别墅。

“明天，我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去看一看那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不带任何人。我们乘坐最快的微型飞船出发，由我来驾驶飞船，往返的航程不会超过十天，但是恕我还不能告诉你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我们必须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让你的部下设法稳住蒙加尔特，我会称病不出，让席勒为我挡驾。”

米丽特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的眼睛亮得吓人，她的脸颊不自然地红着，手指绞在一起。沃伦知道她的兴奋有一部分是来自复仇的快感。

“好的，一切听你的安排。”沃伦亲吻了一下米丽特的嘴唇。

暗红色的太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附近，天边燃烧的云彩有着如同深空晶体一样的颜色。

沃伦知道，他即将得到一笔惊人的财富，但他同时也感觉到了不安。他和米丽特，他们真的可以顺利找到并开采那个深空晶体矿吗？这样巨大的诱惑会不会引来嗜血的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