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除非——Zn寒
Zn寒  发于:2015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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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于更撒欢儿跑上前去,“我早就和我爸妈说家里的电视要换3D,他们非说3D伤眼不给看,我看看你这有什么哈……看喜剧吧……这个!卑鄙的我!”

郝梦凑上前去:“啊……虽然很火,但是动画片啊……”

于更瞪他:“你看过?”

郝梦摇头,严语也摇头,于更板起脸,不怒自威:“那就看!”

……

唧唧喳喳的小黄人出场时,于更哈哈大笑,嘴里学着他们叽里呱啦的爪哇语,郝梦也乐得咧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噗嗤”一声,扭头看去,只见严语神色自如,用手掩着嘴,眉宇间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是郝梦直觉他在憋着笑。

确实是一部好片,全程无尿点,到最后三个人都笑出声来,虽然严语笑得十分内敛,但翘着嘴角的模样是比平时冷淡无表情的死人脸好看上好几分。

片子看完三个人倒是变得毫无睡意,严语拗不过于更,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游戏机,三个人坐在电视前的地毯上打着小时候才玩的关卡游戏,严语玩得最好,总能提前预知陷阱和boss。

“快跳!”严语用膝盖顶于更,“前面有坑。”

“蹲!蹲下!”严语用胳膊肘往右指,示意郝梦躲避,“那个是毒蘑菇,不能吃!”

奋战到终点时,三个人情不自禁地嚎叫出声,严语失控地喊了一声后立刻发现失态,一时收不住,只能将呐喊转为长长的叹息。而这尴尬的举动反倒引得于更郝梦爆发出更丧心病狂的嘲笑。

“别闹,”严语的脸颊有些红,起身去倒水,顺便倒了两杯牛奶给二人。

“啊……如此贤惠……”于更捧着牛奶感叹,“都要将我这个妇女之友比下去了。”

“滚。”严语风轻云淡地反驳,“玩也玩了,赶紧洗洗睡。”

“我不!”于更又耍起性子,仰躺在地毯上,微微深呼吸,似乎在准备冗长的演说。

“严语,郝梦,听我说一些事。”

“嗯。”郝梦也学着于更的样子倒在毯子上,顶着天花板走神。

“我想,”严语轻轻地把空玻璃杯摆到一旁的桌子上,侧身看向于更,“这是你憋了一学期的话吧。”

第 46 章

于更沉默了一会儿,众人屏息。

“嗝!”

郝梦:……

严语:……

于更:“对不起晚上吃太饱了。”

于更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敛了面容,轻声说:“郝梦,严语,咱们当了一年舍友,这一年过得怎样大家心知肚明,有的话与其烂在肚子里再这么尴尬地过三年,不如今儿说开了,你痛快我也痛快,我也不是傻瓜,你们那些关系和疙瘩我都知道,不敢问,也不想问,但是我被隔在中间,真是特别膈应,太他妈里外不是人了,这一年……我他妈天天像个傻子,每天都装作我们宿舍感情特好一样,还天真地想在暑假去找你们玩……我!”

“你已经在我家了。”严语淡定地打断于更的话,不喜与人接触的他居然破例地拍了拍于更的肩头,示意他不要激动,接过话头:

“于更,郝梦,我并不是讨厌你们……只是有些事就像噩梦,你虽然醒了,但是那种害怕恶心的感觉还一直在,你只能提醒自己不去想……对不起。”说到对不起的时候,严语有意无意地瞄了郝梦一眼,郝梦心下了然。

郝梦知道严语指的是什么事,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只有于更不明真相,坚持道:“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郝梦犹豫着要不要和舍友出柜,他望向严语,严语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接着说:

“我……之前不是这样的。”

严语停顿了很久,没人敢插话。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严语缓缓地回忆起去年的那个暑假。

高中时期严语虽然不太爱笑,却也不怯与人交往,性格顶多是酷些,算不上冷,家境好,读书也不错,简直是班里的男神。高一的暑假他们班组织了一个活动,是给县城里的一些贫困的同学补习功课,严语对这个活动还是蛮感兴趣的,也认识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虽然成绩很差,但总喜欢黏着严语,也常常带着严语去山里玩。严语一个城里孩子哪里见过大山里的美丽景色,一来二去就被征服了,也和那山里的娃子玩的特别好。

两个人认识了两年,就像一般好哥们,平时用手机发短信联系,得空了严语就去山里找他,那孩子总能寻着花样让严语在林间溪涧找到大自然的美丽,那时候严语还有玩单反的乐趣,几次作品都在学校的摄影比赛中获奖。

严语给他补过几次功课,但是那孩子似乎真的对学习不感兴趣,严语之后也就不再提起这事。直到高考后,严语填好了志愿,才问那孩子,他支支吾吾地说早就没在读书了,严语有些失落,却也没说什么。

之后的暑假,那山里的孩子的举动开始越来越不规矩,短信内容也开始变得奇怪。那时候严语开始怀疑对方是基,问了一次,他就承认了,也顺便告白了。严语不知所措,心里是蛮排斥的,但是看对方是没什么见识的山里人,自己逼着他承认,也是不对,物极必反,自己也只能顺着他,说这没什么……以后还是好朋友。

那人没说什么,举动也规矩了些。

严语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那种农村里的孩子都是善良淳朴的,都以为是我的错,逼着他承认自己,逼着他说出本该藏一辈子的心底话,怕他自卑怕他想不开,所以只能装作不在意继续和他玩……然后,就开学前一天,他带我去喝酒……”

“然后呢?”于更尝试着问。

郝梦用眼色示意于更别刨根问底了,有些话,不说就已经知道了。

严语抱着头疯狂地甩,像是想极力甩去那些恶心的回忆:“我都不敢相信你们知道吗,特别恶心,那种感觉,双重欺骗。”

郝梦本想伸手安慰他,手掌悬在空中,想了想,还是默默地收回手。

“那个,”于更不合时宜地插嘴,“所以,这事和林陈有什么关系吗……那天你和他打了一架,我看到了。”

“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是那个人的朋友……可能只是我多心了……自从那事之后,我变得特别敏感,一点刺激都受不得。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把事情告诉林陈……他一说话我就觉得他想……”

“哎,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于更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我……”严语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于更笑呵呵地打断他:“别多心了,不然,我们去找林陈问清楚吧。”

严语一嘴话含在嘴里,看着于更的表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妥协地点头。

严语的事郝梦已经多少猜到一点,但是亲耳听见,还是颇为震撼,同时也暗暗感激对方为自己解围,他想,或许还不是时候对兄弟们坦白真相吧。

同时,郝梦预料到,严语对自己的态度,怕是很难改变了。

第 47 章

三人瘫软在客厅的地毯上聊了一宿,黎明时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于更也不管其他两个人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醒来就开始收拾行李。严语见状,没有言语表态,却也默默去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郝梦这一趟本就是陪着于更,心里也想早些见林陈,把话说清楚了,赶紧回家见任睡。

一路上三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顶着仨黑眼圈在车上昏昏欲睡。郝梦见于更和严语都认路,更是安心地被拎着脖子吊在后边,流着哈喇子跟着他们一路走走停停。

中途郝梦和严语同时进了加油站的卫生间,四下无人,郝梦跟在严语的后头,犹豫着要不要搭话,一直以来,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虽不是铁到出基情,却也说说笑笑一家亲,只有郝梦知道,若没有他人起话头,两个人只会在宿舍沉默一天,谁也不会开口。

胡思乱想着,严语突然停下脚步,郝梦一个没注意,一鼻子磕到了严语的后脑勺,两个人一般高,这下谁也没吃亏,都疼得厉害。严语好笑道,难道你要和我上同一间?

郝梦头一回看严语对自己开玩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羞死了,连忙摇头去了隔壁间。严语昨晚把压抑的包袱吐出来后,身上的阴郁似乎消去了很多,说话也开始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转变得让于更和郝梦都不知所措。

上完厕所,郝梦在洗手台慢吞吞地洗手,斜眼看严语在旁边甩了甩手,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衣服,不紧不慢地朝外走,郝梦连忙把湿漉漉的手随意地抹在牛仔裤上,跟上他。

严语状似不经意地停住脚步,郝梦在他一步远也刹住车。

“啊……”郝梦想张嘴说谢,却不知如何开头,支支吾吾地挠着脸颊。

严语心里猜到了十分,脸上却又恢复成一副风轻云淡与我何干的表情。郝梦看他如此,讪讪地想错开身,却突然被严语搂住了脖颈,对方的手臂微微颤抖,郝梦也愣在了原地。严语克制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地放开手,把手插兜,用下巴朝前努努,示意回去集合了。

郝梦摸着脖子,快步跟上。

一言不发,却是最大的谅解了。彼此都在努力着让对方接纳自己,或者接纳对方。

于更等得浑身不耐烦,没过去两人就感到一阵低气压……郝梦吐吐舌头,只好说自个儿拉肚子没带纸,让严语去小卖部买来着。

于更撇撇嘴,没说什么,神色却带着一丝焦虑和不耐。

三个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在县城中心待一晚,明天再进山。严语皱着眉头,似乎不太情愿重回此地,只是看于更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好说明。而于更,说是兴奋,不如算是担忧,他利用班长的便利查到了林陈的住处,却没事先说明就拉上郝梦和严语前来,心里也摸不准林陈看到他们三个人的反应。这趟行程,表面上是帮助严语和林陈和解,其实于更有着自己的私心。

相处一年,他自认娇贵,嫌弃林陈身上一股穷酸味,想着法的排挤他,调侃他。但林陈走后他才发现雨天没人送伞,上课没人领快递带饭是多不方便。林陈虽然斤斤计较了些,却也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很让着自己。现在,他想看看林陈过得怎么样了,还有,说一声抱歉。

可能朋友就是这样吧,天天见的时候恨不得对方横死眼前,不见时又怀念对方的好。大多数人常常这般作践自己的感情,时间久了,也就无感了。总之会遇见新的人嘛,谁不是这样安慰自己呢?

第 48 章

若说任睡的家是依山傍海,那林陈的家就是群山围绕了。于更记下来的地址只具体到村名,三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地问,才得知翻山越岭地还不太容易到达。

“我说,”郝梦擦掉脑门上的汗,以手遮阳地问:“万一我们累死累活地过去,他不在家咋办?”

其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心里都考虑过这情况,却不敢说出口,都走到这了,总不能中途退却吧。

“不怕,”于更拍了拍挎包,“我给他写了点东西,如果他人不在,我至少把想说的话送到了。”

既然如此,也不再有顾虑,一路上都各自准备着见到林陈时该说的话。

山路不好走,中途还遇见了一条蛇,那蛇大爷慢悠悠地从林子里穿出来,距离于更的脚就几步远,瞄都没瞄三人一眼,又优哉游哉地消失在路的另一头。于更石化了半刻,才战战兢兢地扭头过:“我他妈刚才是遇蛇了?”

郝梦也吓得不轻,那蛇足有二指宽,游得太快,也没注意有没有毒。

只有严语似乎见惯了,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镜,说这山里的动物都不怕人,只要不招它们,应该没事的。

接下来的路于更几乎是捧着心走的,那一步叫一个轻,生怕惊动了山里的蛇虫鼠蚁。

午餐是在树荫下啃面包,一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掉在了于更肩膀上,整座山估计都听到了于更的嚎叫……走了一天,三个人都有些吃不消,不过总算是在天黑前进了村。

严语也没来过这个村,三个人只好四处打听林陈家住哪。村里多是妇孺,乡亲们很是热情,听说是来找林陈的,都夸他是个好娃子,但话里又带着点惋惜,听得三个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林陈的家在村的尽头,郝梦暗暗打量着,从外观看比任睡住的茅屋子结实多了,只是依然有一股乡土味,走进了还隐隐约约能闻到动物粪便的臭味。屋子的后头传来时有时无的叫声,后来郝梦才知道那是母猪发春时的叫声。

三个人一路跋涉到了门口,却扭扭捏捏地谁也不敢先进去。

门开了,一个绑着长马尾的女人从里头出来,看到三个大男孩在门口排排站,吓了一跳,喏喏地问:“谁呀?”

“阿姨……”于更开口,“我们是林陈的同学……”

“哦,”女人一听便笑了,“来找阿陈啊,里边坐里边坐,他出去打工了,马上就回来了。”

“打工?”于更一听就皱眉,“他不读书了吗?”

“读啊!”女人莞尔,“现在不放假嘛,出去打点零工……锻炼,锻炼!”

林陈的母亲悄悄地手里放到一边,把粗糙的手用力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拿出橱柜底层的瓷碗,倒了点热水壶里的水给三个孩子喝。热水壶是最古老的那种红色带塞款的,郝梦注意到木塞已经开始长苔了,看着碗里的水心里有些发毛,不敢喝。

林母看三个城里来的孩子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就算满面赶路的尘土,也掩不去那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心里有些没由来的胆怯与厌烦,却也只能一直陪着笑:“不好……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东西,刚刚我还叫阿陈顺路买点回来……”

“没事儿!”于更客套道,“我们这趟就来看看林陈,不用招待我们的。”严语和郝梦附和。

女人憨笑着,叫三人随意,自己还有些家务要忙,于更连忙说您忙您的,我们坐一会儿就好。林母把长发盘起,随即起身到了外头,像是匆匆逃离了光亮的蛾子。

三人打量着林陈的家,于更率先看到了摆在橱柜高处的黑白照,照片里的男人抿着嘴,一脸憨态,看上去十分老实,眉角虽然生出了皱纹,却还算得上正当壮年。

三人哑然,看着那与林陈颇为相似的遗像,谁都没考虑过这可能。

正当此时,黑了不少的林陈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背心推门而入,虽然已经听母亲说过,但看到三个舍友局促地坐在板凳上等自己,还是吃了一惊。

三个人看得很清楚,他慢慢拉下了脸:

“你们来这干嘛?”

眉宇间是极度地排斥与,恐惧。

第 49 章

三人不知所措地站起身,郝梦心中愕然,他设想过林陈再见到他们后会相当感动,或是有些害羞,但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与日俱增的厌恶。

林陈轻轻掩上门,看到摆在小板凳上的三碗水还是满的,没人喝过,不快之情更加跃然于脸。他想不通这三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也猜不到这三个他眼中的城里人来这穷乡僻壤找他会有什么事,林陈劳累一天的胳膊正一突一突地疼痛,心情也没由来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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