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点事 上——千层浪
千层浪  发于:2015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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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沉眸凝望。“你门中之人,颜某无权过问。”

轿中人听他冷淡话语,叹道:“果然还是冷心无情的‘鬼纹刀’。”

颜少青漠然的背过身。“那也要看,是对何人而言。”

轿中人幽幽叹道:“阁主收到她的信了,是么。”

颜少青道:“你想瞒天过海,却终究瞒不过她。”

轿中人沉默了片刻,再又道:“我也是逼不得已。”

颜少青道:“好一个逼不得已,当年你是逼不得已,如今广陵府之事,也是逼不得已?”

轿中人长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她不找我的麻烦,我又如何会走到这一地步。”

颜少青摇了摇头。

轿中人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层冷意。“阁主要同我作对?”

话音甫落,一阵破空之音忽地由四面八方传来。

望玉溪放开捂在李思函嘴上的手,稍一抬头,就见漫天箭羽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岚山阁众人汹汹射来!

众人大惊失色之际,颜少青却始终神色淡漠,宽袖一扬,一掌向地面拍去。

一时间飞沙走石,细小以及硕大的石子儿纷纷朝着箭矢弹去。

犹如两军对阵,铿锵之声络绎不绝。

片刻间,折断的箭矢便如一场倾盆大雨,落得人满头满脸。

刘师爷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向颜少青望去一眼,“阁主,这……”

颜少青冷言警告道:“你要挑战颜某的耐性?”

轿中人道:“阁主说笑了,你若是欲杀小徒,他哪里还有命在,反之,我若要大开杀戒,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我此来,只是想问阁主一句

话。”

颜少青咬着一抹冷笑,睨向檐轿。

轿中人道:“我练兵千日,一番心血得之不易,却被阁主一日之内赶出广陵府,现下有家难回,难道不该上门讨要一个说法。”

听他此言,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轿中之人,赫然便是叛军的幕后首脑!

刘师爷手中羽扇摇的愈急。

颜少青将眼神扫过段鹏飞,道:“你师徒二人,一个伸手问颜某要人,一个威胁我讨要说法。”他沉下脸来,于轿前踱了几步,道:“真当

我岚山阁是好来好去的地方?”

“哈哈……”轿中陡然传出一阵大笑。

青帐之中,蓦地窜出一道灰芒,蛇一般缠上颜少青的右腕,将人扯入轿中。

“阁主!”

岚山阁众人见主子被擒,只来得及发出几道惊呼。

檐轿迅速被人围起。

刘师爷脸色阴晴不定,朝众人道:“阁主自有分寸,都别添乱。”

众人回到远处。

晚霞映天,将风中乱舞的青帐染成橘红。

轿中窄狭,两人之间不过半寸间隙,正是衣袂相触,呼吸可闻的距离。

几缕霞光从帐中透入,将男子一头雪色长发熏成金黄,白色的面具下,只露出一张唇弯成微笑的弧度。

颜少青的目光从腕间的软鞭移到男子被面具遮去大半的脸上,黑沉沉的眸中看不清半点波动。

时光,仿佛穿梭回到了三十年前。

冷风灌入,轿中骤冷,白发男子拢了拢肩上狐裘,道:“你果然一点也没有变。”

颜少青一听,并不作答,只伸手轻轻抚过他脸上的一张面具。“你的脸……”

白发男子不以为然的垂首笑了一声,开口道:“段鹏飞来找你麻烦,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他再又苦涩一笑,道:“万剑山庄的小少爷,

我事先也并不知他的身份。”

颜少青垂下眼帘。

白发男子叹息一声,道:“他在广陵府受尽折磨,你一定很恨我。”

颜少青缩回手指,脸色一沉,竟是撩开轿帘,甩袖而去。

白发男子面具后的眼睛闭了起来,唇角的笑意多了一丝落寞。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到底他此来,是要找他算账,还是只为见他一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众人见主子跨出檐轿,立即上前探问道:“阁主,没事罢!”

颜少青朝众人吩咐道:“岚山阁今日起,再不参与叛军之事,有违此令,当如此箭。”竟是一掌将地上的一支断箭震成了齑粉。

“是!”

刘师爷眼神闪了一闪,终究也未有说什么。

目的达成,轿中人再又轻叹一声。

一道灰芒将段鹏飞卷入轿中,檐轿腾空而起,乘风而去。

颜少青也不许众人阻拦,宽袖一扬,径自朝着藏风山庄而去。

******

汴京景王府

赵钰的轿子刚落下,便见王府总管急匆匆迎了上来。

紫衣卫将轿帘一掀,赵钰弯腰跨出,瞥见对方神思犹疑,遂边走边问道:“出了何事?”

耿玥跟在他身后,禀告道:“王爷,未时有人送来一件礼物,属下觉得有些蹊跷,故不敢随意处置,等王爷回来定夺。”

赵钰脚步一顿,道:“在哪里?”耿玥办事一向张弛有度,不会无缘无故为了点小事特意守在门口等他,这礼物……怕是不简单。

耿玥在前领路,将赵钰带到一间书房。

只见案上端放着一只一尺见方的木匣,匣上以黑漆雕填缠枝勾莲纹,四周包木透雕出大朵祥云,精美绝伦。

赵钰闻见匣中有一股极淡的臭味,他皱了皱眉,伸手挑开锁扣。

瞬间,一股令人欲呕的血腥之气扑溢而出,而匣中,赫然是一只双目圆瞪,肤色惨白的断头。

第三十三章:头颅作礼赠景王,宝马香车行停鹤

人头之下,赫然压着一封书信。

冷风自窗棂间灌进屋来,青铜灯的火焰在风中明灭不定,灯光下,赵钰微眯着眼,睫毛的阴影于他眼窝上跃动着,只见他的嘴唇微微牵起,

看着书信,逐渐放声笑了起来。

皇兄,你果然还活着,这份大礼,便就是给我的警告么?

耿玥观他神色,似喜似怒,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这头颅怎么处置?”

“处理干净,不要叫人看出痕迹。”赵钰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书房。

一名女婢适时迎了上来,垂首敛身,细声道:“王爷,晚膳是在厅里用,还是送到寝室。”

赵钰想着事情,脚步未停,未有应声。耿玥从书房出来,朝那女婢吩咐道:“王爷有些累了,就在房里用膳。”那女婢领命去了。

赵钰先是去碧玉水榭小坐了片刻,待回到房里,晚膳已经传上。他遣退婢女,于案前坐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酒是上好的秋露浓,羊脂玉爵衬着碧绿佳酿,倒影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庞,忽然,一滴鲜血滴入其中,漾出一片妖冶的红。

赵钰眼神一动,放下已经凑到唇边的酒,问道:“受伤了?”屋中除了他空无一人,却不知此话究竟向谁问去。

斯须之后,梁上传来一声衣袂飘荡的轻响,接着赵钰对面的位置上便多了个人。

此人三十余岁,一身玄黑劲装,面容平凡无奇,只一双眼黑如点漆,隐有恃傲之色。

“钰儿是在为我担忧么?”男人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朝着赵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

他叫他‘钰儿’,这称谓无疑是无礼至极,却赵钰并无不悦之色,只是将目光移向他左胸下的一滩血迹,若有所思道:“是他伤的你?”

男人瞧见他眼神闪烁,仿佛知晓他在想什么,揶揄道:“事情已替你办妥,放心罢。”语毕,竟是丝毫不在意伤势,举筷吃喝起来。

赵钰将染了血腥的秋露浓仰首饮尽,起身查看男人的伤势。他一手按着对方肩膀,一手解去他的外衫,美目之中眼波横溢,柔声道:“我只

是担心你的伤势。”

男人咽了一口酒,一把将人按到腿上,张口咬上他白生生的颈子。

“嗯……”赵钰压着嗓子呻吟了一声,这一声犹如最直接的邀请,男人低声笑了一道,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戏弄道:“我离开这么久,钰

儿怕是寂寞难耐了。”

不知是酒气熏人,还是男人的话语露骨,赵钰凝白的双颊渐渐染上绯红。

烛光摇曳,帷帐翻滚,床上两具交叠的身影彼此纠缠,互相需索,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喘息声才渐渐弱下来。

赵钰看着还在他身上征伐的男人,眼底露出一丝迷茫,却是一闪即逝。

男人的声音由于情欲带了一丝黯哑。“钰儿这般年纪,身体还是这般销魂,当真不可思议……”

赵钰察觉男人粗糙的指腹还在他身后流连,呼吸微促,嗔道:“你自可以去找生嫩少年,何必在此与我厮磨时间。”推开男人便就要起身。

男人知他只是佯怒,痞笑了一声,将人捞回怀里,又是一阵缠绵。

直到日上三竿,云雨方歇。

男人餍足的靠在床头,他左胸上的伤口已敷了药,用葛布缠紧了。他将目光移向一旁,开口道:“我替你杀了几派掌门,将怀疑嫁祸在岚山

阁头上。”他起身,走到案前给自己斟了杯酒,翘着腿,唇边是一丝不羁的笑。“那接下来,钰儿打算叫我去做甚么?”

赵钰放下书卷,眼帘低垂,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得出尘的清逸。

“我要全江湖上的人知道,‘长生诀’在万剑山庄小少爷的身上!”

******

信阳藏风山庄

杜迎风一睁眼,便瞧见一张睡颜近在咫尺。

狭目微微眯起,他放肆而大胆的打量起这一张思念多日的俊颜,黑发如墨,眉飞入鬓,五官似鬼斧凿刻,每一刀都落得恰到好处,特别那两

瓣薄厚适中,温温润润的唇,令人浮想联翩。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痞笑着贴了上去。

触及那片温软,他先是在心底赞叹一声,继而探出舌尖,近乎虔诚的舔舐着,仿佛要将这两片完美的形状牢牢刻入心底,又似乎只是贪婪的

汲取那一份润滑水泽,以填补连日滴水未进的干渴。

于唇际流连半晌,他再不满足叩门而不入,灵巧的舌尖顶开对方皓齿,先如登堂入室的雅贼,一路寻寻觅觅,且行且驻,巡视三圈,初尝美

味之后,便如大军压境,寸寸攻城略地。

正在享用盛宴,哪知腰上一紧,蓦地睁眼,就见一双谧黑的眸,盛着促狭盯着自己。

杜迎风转了转眼珠子,学着当日男人的口吻,一字一顿道:“杜迎风为颜某的爱侣,何时成了你的发妻?”

颜少青眸色骤深,便见他嘴角一扬,笑道:“你不怕与我这妖孽同流合污?”

杜迎风伸手一抬他的下巴,露出一副氵壬靡之色,嘿嘿笑道:“是不是妖孽,也要等小爷尝过一遍才能知道。”

颜少青脸色一僵,遂即,他伏在床边,爆发出一阵大笑。

杜迎风懒洋洋倚在床头,撇了撇嘴。“颜兄,你再只顾着笑,我便要渴死了。”

颜少青渐渐止住了笑,摇头轻叹。

这少年,总能三言两语之间,就叫自己开怀畅意。

穆冯春撤去少年臂上的金针,转身朝主子禀告道:“阁主,杜公子身体强健,内伤已无大碍,可以下地了。”

杜迎风瞧着拆下的葛纱,眼里闪过思量。小时候一道皮肉伤,常常折腾他十天半个月,这切肤断骨之痛,却十日之内便几近痊愈,他何时有

了这等强健的体质?

颜少青似乎并未感到惊讶,稍稍颔首,便着人传了早膳。

杜迎风右手重伤,行动不便,是以颜少青唤了一名丫鬟在旁伺候。

小丫鬟名唤秋池,二八年华,娇俏可人,只是有些迷糊,常会错人意。

便如此时,杜迎风指着鱼肉,这丫头筷子一伸,夹了一箸香椿到他碗里。

杜迎风眉间轻拢,目露不悦。“你故意与小爷作对。”

秋池垂着头,声音细如蚊呐。“阁主吩咐,公子伤病期间不得沾染荤腥。”

杜迎风将目光落到颜少青身上,刚欲开口,就被一阵叩门声打断。

“进来。”

望玉溪推门而入。

颜少青放下箸筷,问道:“准备好了?”

望玉溪拱手道:“车马已在门外等候,阁主准备何时启程?”

“巳时出发,你与八当家同行,秋池随侍。”

“是。”

考虑到杜迎风的伤势,望玉溪特别备了一辆四马驾辕的宽适厢车,不说卷帘宝顶,朱门华盖,那也是雕纹饰,镂花样,说不尽的典雅精致。

众人一出门,便见四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撅着蹄子,鼻中打着响啼,稳稳当当立在车前。

杜迎风望着这架华丽马车,凤目一扬,朝颜少青道:“颜兄,我等男儿,当一骑驰骋天下,怎能安适于暖车华撵之中,之前那匹黄骝马不错

,你我不妨共骑,也可一览雪景。”

颜少青淡淡扫了他一眼,于望玉溪吩咐道:“不必扫了杜公子雅兴,他就与你们一道骑马,我与秋池坐车。”

杜迎风讪讪闭了嘴。

望玉溪嘴角一抽,却没敢牵马给他,只是赶紧把这小祖宗扶上了车。

车夫跨上车辕,长鞭一甩,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一声,开启了众人的旅程。

时值隆冬,气候恶劣,方才还是朝阳投抱,过了午时,又絮絮扬扬飘起雪来。

车厢内铺了厚厚一层软毡,设了暖手暖脚的炉子,正中央的小几上,摆了一只黑瓷茶灶,秋池双膝跪地,正用滚水烫着两只青瓷小碗,后冲

了些适温的水到碗里,又从暗柜里取出茶盅,挑了上好的齐云瓜片进去。

杜迎风看着茶汤里碧叶伸展,水汽袅袅,嘟囔道:“茶虽好,却不及美酒暖胃,这大冬天的,来上一坛子屠苏酒,那才是爽利。”

秋池听他扯谈,忍着笑意,将茶碗递给他。“公子,冬日出行,喝这齐云山的瓜片是最好的,有润喉解乏,舒神明目之效。”

杜迎风接过茶碗,咕嘟一声饮尽,舔了舔嘴唇,道:“果然滋味醇甜,再来一碗。”小丫头掩着笑意为他冲茶去了,颜少青瞧见他如此牛饮

,糟蹋好茶,只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窗外。

官道虽是宽荡,却因路面上积雪难消,崎岖不平。

马车一行一晃,杜迎风因顾忌伤臂而不敢乱动,久坐之下,四肢酸麻,甚是辛苦。颜少青饮完了茶,叫小丫头撤走了茶灶茶具,朝着他道:

“过来。”

杜迎风甫一听这话,呆了一呆,待回过神,那双黑瞳已注视他良久。唇角抑制不住轻轻扬起,他扶着小几,慢悠悠转了个身,坐了过去。

胸背相贴,呼吸交缠,不知谁的心跳先乱了节奏。

杜迎风懒洋洋依在男人怀中,拿眼睛余光一扫,瞥见秋池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摆弄茶具,暗暗笑了一声。

这丫鬟,到底是太糊涂,还是太聪明了呢。

车厢外,望玉溪与李思函并驾齐驱,一人扬着鞭子悠哉惬意,一人盯着前路面布愁云。

望玉溪见旁边这人一副正儿八经,慷慨就义的模样,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奚落道:“秀才,我们这是去停鹤山庄给杜公子疗伤,又

不是去赴战场,你做什么这幅样子。”

李思函正是满腔激愤无处发泄,逮着这机会,索性竹篓倒豆子,一吐为快。“小生就是看不惯这等乱仑之事,你说阁主怎就被个男人迷了心

窍呢?”

望玉溪暗骂这秀才冬烘头脑,人家喜欢凑一块碍着你什么事了。他劝诫道:“阁主与杜公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家瞧来赏心悦目,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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