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直到熄灯，林染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季羽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跟着沉默。回想起来，作为一个重度健忘症患者，他和林染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竟然还都清晰的记在脑海。

Part 03

季羽和林染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是之前他回忆的那段。在更早的时候，季羽记得，他们刚上幼儿园小班，就已经认识对方了。但是那个年龄的他们还太小，对于季羽这样健忘的人来说，要记起他们相遇的过程实在是太难为他，但他仍异常清晰的记得，那天下午，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披着夕阳余光第一次进入他视线的画面。

隐蔽的角落里，小小的林染傲然独立，下巴微微扬起，偏长的头发滑下来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季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但即使是这样，也依然不影响他身上那股特别的气质。夕阳直挺挺的打在林染身上，季羽忽然觉得有些刺眼，条件反射般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莫非林染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天使？……

那个时候，季羽还不知道林染的那种气质叫女王，他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坚强的人让他很心疼，他想要保护他。然后，从那天起，他就俨然成了林染的小保镖，每天从上学就开始跟着他，直到下午回家，两人几乎寸步不离。一直到小学四年级，林染突然转学到外地……

另一边，背对着季羽的林染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刚才并没有睡着，只是不太想搭理季羽。握着季羽给他盖上的被子的一角，林染不自觉将手攥的更紧。

第一次见到季羽的时候，林染才4岁。那时候瘦小的孩子经常是被欺负的对象，林染也在其中。那天，林染正被一帮大班的孩子围在墙角，正好被路过的季羽撞见。仗着自己块头跟大班的孩子差不多，季羽赶跑了那些孩子。随后的细节林染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那个时候，季羽对着小小的自己拍着胸脯说他会保护他。那一刻，坚强如他，冷淡如他，也未能抵挡住温暖的诱惑，不由自主的慢慢的靠季羽近一点，再近一点……

“呵……”黑暗中，季羽突然轻笑出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笑出声了，季羽连忙捂上嘴，嘴角却随着思绪的延展不受控制的继续向两边咧开。

小学二年级。一天放学后，季羽和林染照常一起走，两人的家离得近，季羽还是先送林染回家，然后再回自己家。就在他们进入巷口快到林染家的时候，季羽突然窜到林染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染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个“刹车”没刹住，撞到了季羽身上。当时林染虽然长高了，不再那么瘦小，但季羽比他长的还快，总高他一头，他这一下，鼻子正中季羽的胸膛，又撞的不轻，一下子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季羽一看林染那噙着泪光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疼的要死，立马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一个劲的拉着林染对着他的鼻头轻轻吹气道：“小染！不要哭……呼……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呼……不疼不疼……”

林染一听也顾不得疼了，把捂着鼻子的手拿下来，泪眼婆娑的瞪着季羽：“死鲫鱼，你拿我当小孩哄呢？！干嘛突然挡在我前面？”

“啊？”季羽摸摸头，“我忘了……”= =

“你……”林染气的一瞪眼，伸手给他胸前来了一拳，“我回家了！你赶紧走吧！”

看着林染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季羽挠挠头，又想起刚才林染红红的眼角，突然一拍脑袋，追了上去：“等一下！小染！我想起来了！”

林染刚走出去没几步，季羽很快就追上了他，一把拉住他：“等等，小染，我想起来了……”

“还有什么事？快说，我要回家了！”林染还有些生气。

季羽神秘兮兮的看着他：“小染，你先闭上眼睛。”

“干嘛？”林染怀疑的看向季羽，这个笨家伙又要搞什么？

“哎呀你先闭上嘛~”

林染一扬下巴：“你说让我闭我就闭啊？偏不！”

眼看着林染不肯合作，季羽急了，索性豁了出去。

“唔……”

唇与唇一触即分，但即使这样也把林染吓了一大跳，捂住自己的嘴同时后退一步道：“死鲫鱼你干嘛！”

季羽傻笑：“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啊，而且我妈妈说，关系好的人就可以玩亲亲哦~”

林染一愣，随即扭头：“哼，谁跟你关系好了？”

季羽习惯性的无视林染的傲娇，继续傻笑着拉起林染的手，道：“小染，你长大后嫁给我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死鲫鱼你脑子秀逗了吗？我们都是男孩，我怎么嫁给你？”林染极其破坏气氛的说道，同时斜着眼用看深井冰的眼光看着季羽。

“咦？但是我妈妈说，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可以结婚啊！”季羽不解的道。

“……”你绝壁是你妈妈亲生的，林染心道。

“嫁给我嘛小染~~~”季羽期待的看着林染。

“噗，好可爱的小孩子哈哈哈哈哈……”

这突然的笑声把季羽和林染两个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附近有好几个人坐在一起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想起季羽刚才的举动，他亲自己的场面一定被看到了，林染登时脸就红了一大片，条件反射般扬手给了季羽一巴掌。

“嘶……”听到季羽倒吸凉气的声音，林染抬头，看到季羽脸上出现了三道血痕。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林染抬手就想去摸季羽的脸，却突然停下来，又在季羽脚背上狠跺了一脚才跑开。

“呜……”季羽一手捂着被抓伤的脸，一手抓着被踩疼了的脚，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染跑回了家里，小染还没答应嫁给他啊！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已经笑翻了，其中一个人问季羽道：“哎，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季羽。”季羽诚实的答道。

那人继续问：“小染是你媳妇吗？”

季羽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表示自己不懂这个词语：“媳妇？”

“对啊，你不是让小染嫁给你吗？嫁给你他就是你媳妇了！”

“啊，对，小染是我媳妇！”季羽眼睛一亮，虽然小染还没答应他，但是他相信小染将来一定会嫁给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人笑的更欢了，从此以后，街坊邻居都开始叫林染“小羽家媳妇”，因此季羽又得到了林染的拳头无数，当然林染那点力道在季羽看来不算什么，这是后话。

第二天上学，同学和老师都看到了季羽脸上的伤，纷纷问怎么回事。季羽呵呵傻笑着敷衍说：“没事没事，不小心被猫抓到了……”

老师似乎不太相信：“猫有这么猛？能抓出这么深这么长的伤痕？”

季羽摸摸自己的脸，看向林染。

“哼，劳资就是这么猛，你有意见？”林染瞪了季羽一眼。

也因此，老师立即明白了这不是什么猫的抓痕，是林染抓伤了季羽，开口就教育林染要跟同学团结友爱，怎么能抓同学的脸呢？

季羽连忙为林染开脱，说他不是故意的。劝了老师几句，老师才停止了对林染的批评教育。

后来，林染始终没向季羽道过谦。但当天中午，季羽午睡的时候，看到了林染偷偷拿出了藏在书包里的药膏，给他抹了些在脸上，才安心去睡觉了。他也注意到，林染的指甲已经剪过了，而且是整整齐齐的齐根剪的。涂药的整个过程中季羽一直在装睡，没敢打扰林染，因为知道林染脸皮薄，被他知晓自己醒着的话肯定又炸毛了。林染就是这么傲娇的一个人，但他喜欢这样真实的他。

同样沉浸在回忆中的林染也想起了这件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唇，心说季羽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亲了他了。尽管时隔多年，那种轻柔的唇贴着唇的感觉已经消散，但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林染还是忍不住笑弯了一双美目。

Part 04

依旧睡不着，季羽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

季羽想，如果早知道林染会走，就算拼尽全力，他也一定会留下他。他好不容易带动林染变得开朗了些，却在一夕之间打回原样。他还记得得知林染要转学到外地去生活时他有多么震惊。林染当时就坐在家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仍是他们初见时那副孤傲的神情，但眉宇间已难掩愁绪。他也看着林染，他明明想要保护他的，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了。林染没有告诉他搬家转学的原因，他也没能问出口，愣是呆呆的看着林染上车远去，从此远离了他的生活。

后来，他才从他妈妈嘴里听说，林染的父母离异了，林染是回他爸爸老家那里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去了，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季羽一度发疯似的想念林染，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林染的联系方式。于是他想，以自己健忘的性子，终有一天会忘记林染的吧。再后来，他真的慢慢的淡忘了林染，回归了正常的没有林染的生活。至少在再次遇见林染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也许是他们的缘分还没有尽，四年之后，初三开学的前一天，季羽碰到了独身回到这个城市的林染。那么多年，林染身上的气质依旧没有变，阳光下微仰着头走路的画面一下子勾起了季羽的回忆。只是，那样强大的气场，真的是林染吗？

等到第二天开学老师带着林染进了班里，季羽确认了真的是林染回来了，那一瞬间他呼吸一滞，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没敢直接与林染相认，害怕自己提到以前会让林染想起伤心事，于是选择了重新自我介绍的方式。但林染好似已经忘记他了，对他冷冷淡淡的。季羽有些受伤，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忘记了过去，他们可以重新开始。通过他死缠烂打的努力，他和林染终于回到了以前形影不离的状态，这么多年了，幸好他们一直在一起，虽然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在一起”……现在这样他也已经很知足了……

听到季羽翻身，林染转头，见季羽已经面对墙壁了，便也轻轻转身，面对着季羽。

这个死鲫鱼，他们再相遇的时候没认出他来也就算了，老师都介绍了他的名字，他还没认出来，还在自己面前说什么“你好，我叫季羽”之类的！简直不能忍！他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吗！以为谁都像他一样那么健忘！哼！你不记得我，那我也不认识你了！╭（╯^╰）╮

也不对，他们还是有再度分开过的。季羽用手摸了一把脸，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初三中考报志愿的时候，季羽磨着林染问了他的志愿表怎么填的，然后也依样填了一份。两人如愿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本以为这样他们就再不会分开，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他们所在的高中，是市里一所有名的老牌名校，师资力量雄厚，但硬件设施略差，一个寝室里要挤八个人，冬天暖气不能给予他们温暖，夏天又只有顶上一个老吊扇，真可谓是“冬凉夏暖”。独立卫生间倒是有一个，但只能洗漱和上厕所，没有淋浴头，水池又小，要洗澡只能去宿舍楼后面的公共澡堂。这意外，就发生在这个公共澡堂里【卧槽怎么有种要讲鬼故事的赶脚= =】。

那个时候的公共澡堂已经不像十几二十年前那样一通到底，站在里面洗澡转头就能看见一排一排的人了，这所学校虽然老旧，好在澡堂还算是不那么落后，里面有很多的隔间，每个隔间里有六个淋浴头。当时天已经很晚了，晚自习后的洗澡“高峰”早就过去，澡堂里没有几个人在，那个隔间里只剩下了季羽和林染两个【妈蛋窝想窝还是去写鬼故事好了= =】。

季羽的动作很快，在林染还在脱外套的时候，季羽已经刷刷几下脱光了衣服站到了淋浴头底下。

唔，水不热，先放一会儿吧！想着，季羽先打开了旁边的淋浴头，然后才打开了自己的，退后一步用手试着水温，同时转头看向正在脱衣服的林染。

这时候林染已经脱了上衣，手伸向了校服裤子。林染的皮肤偏白，不像别的男生晒几天就成“黑炭”了，季羽只觉得被那白花花的肌肤闪了一下眼睛，忙下移了视线。

然后季羽看到，林染优雅从容的褪下了裤子，只剩下白色的小内裤紧紧裹着那隐秘的所在，接下来就是……

“喂，死鲫鱼，你看什么呢？！”似乎是感受到了季羽的注视，林染皱着眉头停下了动作。

季羽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看什么……”说完忙转头开始洗澡，不再看林染。

林染很快也褪去了最后一道屏障，来到季羽旁边专心洗澡。

季羽死命告诫自己不要再看林染，但他的头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再度悄悄转了过去。

瘦削的肩膀，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以及……刚才没能看到的……那圆润挺翘的双臀……季羽仿佛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

突然，正准备洗头发的林染一个手滑，洗发露掉到了地上。林染皱了皱眉，弯下腰去捡，那诱人的粉红色花蕾就那么暴露在了季羽面前。

季羽脑子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下腹涌起一股热流，只觉得有股力量在吸引他过去做点什么，一步，两步……

“吧叽！啪！”

正在捡洗发露的林染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忙直起身回身去看，季羽正乌龟一样的趴在地上，拖鞋被甩在一边，整个人脸上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很是滑稽。

林染黑线：“真是让你笨死了，洗个澡也能滑倒……季羽同学，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季羽眼泪都飙出来了，大概是真的摔疼了。他从旁边摸过来一个半截的黄瓜，面色狰狞道：“不是……哪个缺德的把吃剩的黄瓜扔在这儿的！疼死我了呜呜呜……”

林染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继续洗自己的澡去了。

趴在地上的季羽是真的疼哭了，刚才这一摔，面朝地，原本很有精神头的“小季羽”与坚硬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受到了重击，这种痛苦，尼玛蛋碎了也就这样了吧！他以后还能“站起来”么？TAT……

勉强支撑着冲了澡，却发现林染竟然提前走了。季羽撇撇嘴，只能一个人一瘸一拐回了寝室。奇怪的是，林染竟然没回寝室。

几分钟后，林染终于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管药膏。

“小染你去哪里了？怎么不等我？”季羽很是委屈。

林染把药膏扔给他，顺带赠了他一个白眼：“你管我呢！二货！”

季羽接住药膏，仔细一看，原来是治跌打损伤的，立马明白了什么，狗腿的笑道：“嘿嘿，还是小染最好啦！爱你哟，么么哒~”说着对林染做了个嘟嘴的姿势，被林染一个枕头扔到脸上。

当天晚上，季羽做了个梦，梦里他依旧笑着对林染嘟嘴说么么哒，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却不是被林染扔枕头，而是……

Part 05

第二天早上，季羽早早的起床偷偷换洗了内裤和床单。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季羽无力的扶着额头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