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四)——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5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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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长缨想调侃,看着迟衡那似哭似笑的表情,又咽下去了,只是在准备好浴桶和衣裳之后,笑对庄期说:“虽说凛凛男子不需要被人疼爱,但若是被迟将军这么心疼着,就算可能会死我也愿意冒一次险。”

庄期怪异地瞅了他一眼。

迟衡将容越浑身洗净,所有伤口都查看了一番,手臂上的一处在刚才的撞击之中又崩出血了,迟衡为他精精细细地涂上了药,容越至始至终都平静地睡着。

五月中旬,抱在一起有些热。

迟衡还是将容越紧紧囿于怀中,庆幸他终于回来了。饶是抱着,他一晚上还是醒来好几次,生怕一切是梦,凝视着容越的脸庞,时不时地揉两下,富有弹性的肌肤是那么勃勃生机——之前所有的彻夜不眠,都是值得的。

到了黎明,迟衡才踏踏实实睡下了。

可还没睡多会儿,忽然一个重击猛然袭下来。迟衡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鼻子喷血而出,鼻梁疼得跟断了一样。他捂住鼻子,怒目而视:“容越!你疯啦!”才醒就揍人,这是什么情况!

容越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看了看迟衡:“啊,啊,啊……”

哑巴了?

迟衡的毛都竖起来了!啊了几声后,容越终于出声了:“你、你是谁?”

“……迟衡!”

乖乖,容越不会傻了吧,不会失忆了吧,不会是换了一个人吧——不可能,他这一身独一无二的花绣可没有别人。迟衡紧张地瞪着眼前的人,所有可能的念头一一闪过。

容越啊的一声,看了看手,又呼啦一声踹开被子看脚,眼睛瞪得比铜钱都大。

完了,真傻了!

迟衡紧张地看着容越,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

容越忽然哈哈大笑,而后扯痛伤口,忙捂住了胸口一边笑一边说:“哎呦妈呀,不是做梦!我这是……我还以为郑奕呢!迟衡,你真是……你怎么救下我的,还当你这辈子都找不着我呢!”

心啪嗒一声掉下来!

迟衡恼火地瞪眼:“你还笑得出来?”

“得救了还不让我笑!”容越手舞足蹈,“手上脚上没东西的感觉真好!我去!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郑奕个王八蛋……那王八蛋你抓着没?”

“……没。”

“那个王八蛋,哼哼,别让落在我手里不然九九八十一刑他样样逃不了!哎呦妈呀,饿死我了,胃疼——迟衡快去给我弄些饼子——我要吃白肉饼子羊饼蒸饼烤饼春韭饼酸菜饼肉团团饼襄石街口第三家的七色芝麻糊饼别管什么饼都给我上上来!!!”

“……撑死你算了!”

233、

“曙州和玢州早就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了!”

“你都做了什么?”

迟衡诡异一笑:“无非就是给曙州玢州民众撒些消息,给他的将领吹吹耳边风,给他的粮库捣捣鬼,以及给他最信赖的人下点料,给他最得力的人使个绊子之类……总之,就是不让他好过,当然这些都是作料,最主要的是那些进攻的布点咱们都扎下了,就欠一场轰轰烈烈的铁蹄踏遍了。”

“女干诈!纪副使的那一套你都学全了!”

“谁比谁诈!你以为郑奕这只老狐狸真心想帮封振苍啊,还不是等时机差不多了下手?我们一定要快!先下手为强!要被郑奕夺了曙州玢州,咱们麻烦就更大了!”迟衡眉飞色舞,恨不能立刻策马扬鞭一样,“可惜我得留在安州看郑奕军动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这一去又是几千里,你一定给我好好的,别出什么事,我的心,可受不了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

垒州在元奚国的东部,安州在元奚的中原地带。

这要想见一面难了。

容越一撇嘴:“要不是我上次疏忽,他们拍马都追不上我!这次你等着,我早对封振苍看不顺眼了,不把他打得爹娘不认我就不是容越!你既然都谋划好了,破荆呢,是我和他汇合,还是他来这里?”

“他明天就到!”

容越惊了:“你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怎么今天才告诉我?明天交兵?后天出发?——这节奏是要疯啊!”知道迟衡说做就做,容越没多废话,飞一样跑去召集将领们商议去了。

迟衡舒了一口气歪在藤椅上凝思。见四周没人,宫平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将军您找我是……”

迟衡斜了他一眼,不言而喻。

宫平立刻得意地显功:“我昨天就给您找好了,容将军一直在我也没好意思让人来,您看是现在叫过来呢还是……”

“废什么话容越一会儿就回来了。”迟衡恨不能踹他几脚,没好气地起身回了寝房。

容越向来蛮横,带兵作战无师自通,某些方面却无比迟钝从来不懂得察言观色,就喜欢霸迟衡的床,迟衡还舍不得让他回自己屋去。谈天说地心里倒是畅快,可惜憋了好几天火了。

想想又发笑,也只有容越能直愣愣地问自己那些话。还好是容越,别人可就不那么容易敷衍了。

迟衡笑,坐在浴桶里等人来。

五月,仲夏,天渐渐热了,泡着很舒服,水缓缓从皮肤指尖流过,如五月的风一样惬意无比。迟衡的头靠在木桶上,闭着双眼,如果这个时候,有只温柔的手给自己揉一揉脑袋捏一捏肩膀,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宛如听见他的心声一样,门咯吱一声开了。

而后咯吱两声关上了。

如果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的所有人一样,来人先在门口处驻足了一下,而后,踏着缓步过来。他是有意放轻了脚步的,微微踮脚,仿佛怕惊扰迟衡一般,而后站在了浴桶旁。

迟衡没有睁眼,只静静仰靠着。

来人仿佛知晓他的倦意,手指在桶里蘸了一下水后轻轻放在了迟衡肩胛骨和锁骨之间,沿着脖子方向不急不缓地按压起来。指法不轻不重,每按一下,迟衡的肌肉就放松一下。或者手掌覆在肩胛骨上,来回摩挲坚硬的轮廓。

迟衡微笑,这人还算知情趣。他喜爱洗浴,浴桶的旁边摆着一小罐露蔻树油。露蔻树油产自西域,散发着一股沁鼻的香味,初闻很醒脑,很警醒,按摩揉入肌肤之中能缓人疲劳。

来人深谙树油的妙用。

很娴熟地滴几滴在手上,摩挲晕开,从肩膀渐渐揉上来,按到了额头,他的指肚也不是特别细腻,但就是指肚上一层薄薄的茧别样的撩人。方才肩膀上按揉的力道还是很足的,但到了额头、眼周、脸颊时,那人的手法立刻轻柔了,只用无名指在迟衡的脸上游走。

露蔻树油又滑又腻。

这人一开始按得中规中矩,慢慢就肆意了,顺着脖子慢慢弄划向锁骨和胸膛。指法又柔韧又有点调皮地撩拨着,手掌有意无意地撩过迟衡胸膛的两颗挺立。迟衡正在兴上,哪里经得起这么挑逗,水底下本就半硬的玩意儿直直地翘起来,迫不及待似得邀功求赏。

哪里来的小倌敢这么放肆?

是了,不放肆,也做不了小倌!只是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迟衡微微皱眉!

似乎察觉迟衡的心思,这人遂收了玩耍的心,手指向上,转而流连在迟衡的腮骨,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触到他的嘴唇。见迟衡没有异议,后来,竟然用小指轻轻地按住了迟衡的嘴唇碾转,而后柔柔的一印,湿润润的,温热热的。

迟衡缓缓睁开眼睛,倒映入眼帘的,是宇长缨含笑的面容。

有一刹那迟衡是恍惚的。

因为他是仰视,而宇长缨又是从背后俯视,倒错,让原本熟知的人变得陌生,陌生本身就是一种美感,若即若离的美感。

宇长缨含笑,笑起的眼睛狭长。

三月的花最是艳丽。而男子如树,极少能令人联想到三月花开恣意的艳。但宇长缨可以,他没有半点脂粉气,却有压住三春的艳色和气势——对,宇长缨有一种当仁不让的气势,张扬,飞扬,并且一笑一颦都无可挑剔。

迟衡想起身可旁边一件衣物也没有。

宇长缨但笑,也不搭把手,他的笑容很满足,而且带着色气满满的满足,迟衡有种自己被俘虏、被扒了个精光的错觉——其实,容越在也挺好的,可惜该他在的时候他竟然没在。

自作孽?

有人非要自作孽!

迟衡缓缓地从浴桶上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袒露出来,微侧头,望着宇长缨。宇长缨的目光很坦荡地看向那个地方,而后是一怔,又笑了,这次笑得很是玩味。

迟衡悠悠地走到床边,披上一件薄寝衣。

诸如“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这一类的问话怎么问怎么蠢,宇长缨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宫平竟然也没有来打扰,只有一个原因:宇长缨用什么小谎言把宫平给打发了,至于宫平找来的人,只怕今晚也不会出现了。

迟衡拽了头巾把短发擦了一擦,回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宇长缨,不说话。

很久没细致地看宇长缨了。

今天他穿得尤其华丽,罩的是一件纯白宽袖长裳,绸缎的闪亮衬得他的脸部弧线坚毅但异常完美。衣襟和袖口镶着暗红色的绸缎宽边,衣襟上游走着飞凤图案精丽的刺绣,中间那腰带也是绣了不下七层绣的,精致至极——华丽固然华丽,就是五月的天有点热得慌。

宇长缨的眼睛,挑逗时会微微上翘,很是魅惑,但直视时目光又带着野性,很是凌厉。最夺人心魂的是双目之上的那颗朱砂红点,像豆蔻一样鲜红如血。

还是那一句:宇长缨艳得张扬,极有侵迫性。

迟衡审视宇长缨时,宇长缨也在打量他,目光流连在他的胸膛与腰间,丝毫不掩赞许。

擦拭十数下后迟衡把头巾一撇,走到他面前,手指抬起,按在了宇长缨眉间那颗朱砂红点上,这种极为暧昧的动作寓意着什么,还需要明说么,宇长缨闭上眼。

迟衡笑:“有事就说,没事就歇着去。”

宇长缨蓦然睁眼,抓住迟衡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拽,那劲也是射猎的劲,带着旷野的狠,迟衡被一下拽倒在地。宇长缨抱住迟衡的腰用力一滚,将他压在地上,薄寝衣卷起一半,露出修长而有力的大腿,两人肌肤相亲。

迟衡不动了,由下至上眯起眼睛,心说宇长缨胆子还挺肥的,难不成还想霸王硬上弓?

宇长缨骑在迟衡腰上,一双魅惑的眼睛俯视。

时间仿若停滞。

宇长缨舔了一下唇,缓缓低头,亲在迟衡的眼皮上:“摁倒,扒光,这可是你说的。”

只手一扬,嘶啦一声,迟衡的薄寝衣破了。

一分为二,破得干脆利落。

空气中,香味弥散。

宇长缨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手压在他自己的花绣腰带上猛然一抽一甩。腰带清清脆脆地甩在案子下。宽袍很自然的分开,他捏住袍襟往后一掀,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衣裳全然落在地上,不着一缕,赤裸的身体同样有着华丽的弧线,肌肤泛着春日般明艳的生机勃勃。

迟衡一刹那恍惚了。

就在失神的瞬间,宇长缨覆在迟衡身上,再度低下头,伸出柔韧的舌尖从迟衡的眼皮调戏至嘴唇,一下,两下,三下,一口吮住,如饥似渴地吮了又吮——舌尖很滑但很柔韧很强硬,迟衡来不及反应,舌头已经被对方卷住了,如狂风暴雨一般肆无忌惮。

欲望烧得理智全无,迟衡抱住了宇长缨的腰,双手一带将他扣在了自己身上。

干柴遇烈火,二人吻到难舍难分。

迟衡恨不能一下子将宇长缨压在身下捅个破碎,可是,他生生地控制着,看着宇长缨的一举一动,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即使心中那团火蹭的早已燃得无边无际,底下已经硬得发胀发疼了。

宇长缨如洞悉他的心理一般。

顺着迟衡的腿慢慢滑下去,缓缓覆下,由胸膛到腰际,由腰际再往下,手抚过茂盛的地方。

……

234、

“迟衡!破荆马上就到了你也不出来?”容越的声音高高响起。

听到声音迟衡想起身应答,一直任他摆弄的宇长缨忽然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往枕头上压,就是不让他出声。

容越喊了几句,察觉到什么似的郁闷地丢下一句:“见色忘友!”

好一会儿迟衡说:“行了,人走了。”

宇长缨埋在锦被里笑。

五月末,霞光映照。

木槿花开,白花紫花粉花,纷烂6离光彩夺目。

宇长缨将木槿花一朵一朵摘下开,笑说:“岑将军来得好早,时隔一年,岑将军更加春风满面啊,莫非又和崔子侯长卿吵赢了?”

岑破荆拍拍身上的灰尘,揶揄道:“你跑个一千里试试还得不红扑扑得山楂一样!你现在这气色,可也不比唱戏的差,果然在迟衡身边就是养人啊!”

宇长缨挑眉笑:“您当着他的面说一次。”

“哼,以为谁不敢啊!他的那脸皮,一时厚一时薄,我都懒得找掐了!好好的你摘花做什么!”

“长缨擅做木槿花豆腐汤,特来犒赏岑将军。”

岑破荆最喜欢吃豆腐了,奈何一直驻军,一天三顿都是粗粮,又惊又喜:“咦?无功不受禄!”

“长缨早想当面致谢,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十分感激那日离开时岑将军的不吝指点。若不是当初那一番话,长缨怎么可能如愿以偿!”

离开那日?岑破荆恍然大悟:“你得手了?”

宇长缨但笑。

岑破荆抚掌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难怪气色非同一般,还真是,别管是谁往他怀里一钻,出来都是粉兮兮的……哈哈哈我早就说了,迟衡这人,磨磨唧唧没用,谁先下手就是谁的,可惜有人就是不听。”

“有人?是谁?”

“这会儿就吃上醋了?哈哈我不挑是非!”岑破荆舔了一下嘴唇,心生感慨,“想当年我和迟衡在夷州时,我最喜欢吃豆腐汤,他最喜欢喝山药粥,两人去一趟夷州城死活就那一点惦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六岁,哈哈,有一次去晚了粥卖光了,迟衡郁闷得不行,钟序半夜起来,跑了几里地拔了两大根山药给熬了一碗,钟序……哈,不说也罢。”

“……迟将军喜欢喝粥?鱼他喜欢吗?”

“别说粥啊米啊面啊豆子啊鸡鸭鱼肉啊的,就是一个放馊了的馒头也不会放过,这年头,有吃就不错了还想挑?”

“迟将军是哪一年生辰?”

“文安元年,春日里生的——刚好比我小个一年。弹指一挥间,我们都二十二三了,跟当年比起来……”岑破荆习惯性地蹭了蹭鼻翼,正色说,“长缨,迟衡这人软的时候很软,硬的时候可比谁都硬。你别假不正经的再惹一个燕行的事,有一没有二,他能放走燕行,可不会饶了第二个,别惹火上身,最后大家都不好看。”

宇长缨失笑:“我自然是实心实意的。”

热锅热油,葱花煸香,入清水,入豆腐丝,木槿花投入锅中煮沸,出锅。端的是清香入鼻,细嫩可口。就着这木槿花豆腐汤,岑破荆一气吃了三大碗饭,意犹未尽地说:“迟衡,你真是好福气,有长缨这手艺你在哪都不愁了。”

迟衡瞅了宇长缨一眼默不作声。

庄期露出讶异之色。

岑破荆以为迟衡和宇长缨早就混做一堆,且宇长缨又从不否认且时时露出暧昧之色。

岑破荆一向口无遮拦,少不了在人多时打趣几句,而迟衡则忙忙碌碌,哪里管这些小细节,没多久大家均以为二人早就暗度陈仓了,对宇长缨自然别是一番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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