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一开始他的确对苏跃然这种做事不经大脑的性格有些恼火，但当亲眼见到苏跃然的异能之后，他却是忧虑多过恼火。

他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Omega高等学府会用如此粗暴的手段压制苏跃然，而当苏跃然脱逃之后，警方宁愿错杀人质，也不愿让苏跃然逃出生天。

苏跃然见宋陌不肯开口说话，眼中渐渐红了起来，像被抛弃的孩子般委屈地道：“陌陌，你是不是……也开始讨厌我了？每个见过我异能的人，不是怕我，就是讨厌我。你也一定讨厌我了，对不对？”

“我没有讨厌你，”宋陌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心平气和，“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的精力耗损得很快，快要撑不住了，再不逃，可就前功尽弃了。”

第十六章

却说杜明若打发走刘茜，才回到床上没睡几个小时，便又被一阵急促的通讯铃声惊醒。

杜明若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以至于打开通讯器可视屏的时候，一脸低气压地问：“什么事？”

“出大事了，”唐华哭丧着脸，“团长，废址被破坏，泰阿被盗走了！”

“泰阿？”杜明若吃了一惊，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可以成功启动泰阿，为什么现在突然……“是什么人盗了泰阿？”

“今早全营操练的时候……”唐华明显犹豫了一下，“发现新兵营的莫诵和岳然不见了踪影。而昨天晚上伤亡的士兵确定全都是Alpha，所以我怀疑……”

唐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杜明若已经猜到他话中的意思，他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继续调查核实，”杜明若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沉着冷静地下了指令，“这件事先不要惊动外界，等我回去再处理。”

“是。”唐华感激地看了杜明若一眼，泰阿被盗，万一出了什么恶性后果，JD方需要负很大的责任，杜明若如果扛下了这个责任，将承受来自上级和外界的双重压力。

杜明若此时已经开始下床穿衣，口中问道：“伤亡人员有哪些？”

唐华取过一份名单，逐一报了出来。

当听到“黎见封”这个名字时，杜明若皱了皱眉：“二团团长受伤了？严不严重？”

“据说只是轻伤，没什么大问题。”唐华说，“不过泰阿是在鱼藏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所以黎团长目前心情……很不好，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杜明若听罢弯了一下嘴角：“这家伙向来自负得很，现在吃了苦头，面子上自然下不来，算了，让他一个人呆着吧，你们别去打扰他，等我回去再说。”

“是。”唐华应声敬礼之后，影像便从可视屏上消失了。

杜明若站在落地镜前，一丝不苟地扣上领口最高一颗纽扣，然后目视镜中身躯挺拔面无表情的自己，微微眯起的双眼掩去了眸间一闪而逝的失望与担忧。

小陌，原来……这才是你混入新兵营的目的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日上午，原本将要举办的刘茜成年生日宴会，却因为寿星的突然失踪而乱作一团。

刘长鑫对此大为光火，发动了所有人手四处寻找刘茜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眼看生日宴是无法如期举行了，杜明若耐心等到上午过半，才私下找到了刘长鑫的伴侣郑湫，略带遗憾地说：“郑叔叔，非常抱歉，我得离开了。刘叔叔那边……”他看了一眼正在对着一群警卫人员发飙的刘长鑫，“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有点忙，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郑湫叹了口气，握着杜明若的手说：“小若，真是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我们家茜茜真是……太任性了。”

杜明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他，我还有急事，我先告辞了。”

从刘家别墅出来之后，杜明若才低低唤了一声：“承影。”

承影庞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杜明若进了驾驶座，便见刘茜一脸不安地缩在角落里，确定杜明若身后没有别人了，才小心翼翼地问：“杜哥哥，搞定了吗？”

杜明若点了点头：“不过你父亲很生气，你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

“我知道，”刘茜低下头去，“所以我不能被他找到，否则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杜明若眉心微蹙了一下：“你要的那种抑制剂，我可以帮你搞到，但是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刘茜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杜明若又皱了皱眉：“我记得你昨天对我说，你会去你朋友家里的。”

“我那是骗你的，”刘茜讪讪笑了一下，“不那样说，你肯定不会答应帮我吧？”

“……看来我还是把你交出去好了。”杜明若说着便要开启机舱。

“杜哥哥！”刘茜赶忙拽住他，眼中闪出点点泪花，“杜哥哥，算我求你，别把我交回去，否则……否则我真的生不如死。”

杜明若的手在机舱开启键上停滞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先给你安置一个临时住处，然后再做打算吧。”

刘茜感激地双手合十：“杜哥哥，谢谢你。”

杜明若将刘茜安置在距离JD区不远的一处民宅中，又帮他弄到了几支Ⅱ型抑制剂，告诉他使用这种抑制剂的注意事项。

临走前，杜明若本打算留给他一张消费卡，却被刘茜推了回来。

“我有带钱，”刘茜俏皮地笑了笑，“这一次翘家我蓄谋了很久，怎么可能不准备充足的钱呢。”

杜明若点了点头，没有再与他客气，再三嘱咐他注意安全，便急匆匆离开了。

刘茜倚门而立，目送杜明若驾着承影消失在天空，才低低叹了口气：“真是个薄情的人呐。”

杜明若回到JD区后，小秘书立即传给他一个的关于昨晚JD方阻击泰阿全过程的录像。

在最后泰阿突然凭空消失的那一瞬，杜明若反复回放了几遍，眉心越蹙越深——现在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宋陌就在泰阿的驾驶舱内。

然后，他快步来到了黎见封的单人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谁？”门内传来黎见封明显不耐烦的声音。

“我，杜明若。”

片刻之后，房门自动开启。只见黎见封坐在沙发上抽烟，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玩自闭。”杜明若开了窗，冷嘲。

黎见封横了他一眼：“我这哪是自闭，我是在思考问题。”

“思考出结果没有？”

“当然有，一部分。”

杜明若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将视频播放器往茶几上一搁，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JD方对泰阿进行合围的那一瞬。

“昨晚的截堵过程我看了，”杜明若心平气和地说，“你的鱼藏在泰阿面前段位差了太多，但是你能做到临阵不乱地与之周旋，并不动声色地布下陷阱对它进行合围，这已经很不错了。”

“喂，”黎见封不满地挑眉看他，“我不是你手下的兵，你用不着拿这种安抚人的口气跟我说话。”

“我没有在安抚你，我这是实话实说。”杜明若笑了笑，“但表扬过后，接下来我要指出你的问题了。昨晚上你差点被对方轰得渣都不剩，你知道吗？当已经有人牺牲的时候，你就应该当机立断带领所有战机撤离，而不是自己像个白痴一样送到枪口上去。”

黎见封豁地站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当时我身后还有三架战机，如果我躲开了，那么遭殃的就是他们，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杜明若平静地看着他：“但是指挥官若是率先阵亡，整个JD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弃卒保帅嘛，这个道理我当然懂。”黎见封看向杜明若，“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跟你讨论如果的事情。”杜明若深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讨论关于泰阿被盗的善后问题。”

“在讨论善后问题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讨论一个关键的问题。”黎见封打断了他的话，手指在播放器上滑动了一下：“你看泰阿这一拳的威力，根据我对泰阿武器属性的了解，我不记得泰阿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黎见封说着，拧灭了手中的烟蒂：“这也是我今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的确不是泰阿自身原有的武器属性。”杜明若面色沉静地点头同意。

“虽说对机甲的使用率最多的是Alpha战士，但根据调研结果显示，最容易与机甲智能体达成精神契合的，反而是Omega，机甲智能属性越高，Omega的血统越纯净，双方达成的精神契合度就越统一。”

黎见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所以我在想，或许盗走泰阿的，并非如唐华所说是什么Beta新兵，我怀疑，很有可能是伪装成Beta的Omega。

“只不过令我想不透的是，泰阿最后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前一刻它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下一刻，它便已经无影无踪，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杜明若看了一眼黎见封，然后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与其在这里苦思冥想，不如积极商讨善后对策，如何？”

第十七章

苏跃然一行三人驾着泰阿自JD区成功脱逃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苏跃然让泰阿缩小成纽扣的样子，别在自己的领口上，然后三人乔装改扮了一番，来到市中心一家小型自助快餐店里吃早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苏跃然才想起对那个Omega介绍自己：“我叫苏跃然，他叫宋陌，你叫什么？”

“我叫罗迦。”Omega回答。他看了看苏跃然，又看了看宋陌，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冒昧问句，其实你们两个……不是Beta吧？”

“哈，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你好厉害！”苏跃然毫不介意地拍了一下罗迦的肩膀。

“……”宋陌默默翻了个白眼，都在人家面前毫无顾忌地使用异能了，还能不被看出来是Omega，那才叫奇怪吧？

只听苏跃然又问：“对了，你是怎么被那几个Alpha混蛋抓到的啊，他们这样对你，难道就没人管了吗？”

罗迦低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其实，我是被他们从那个地方买出来的，所以他们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没有人会管这种事情的……当然，你们两位除外。”

苏跃然一脸茫然：“哪个地方？”

“他说的是Omega监狱吧。”宋陌代罗迦回答了他的疑问，“但凡被投入监狱的人，要么是不服自己的Alpha伴侣管束企图反抗的Omega，要么是犯下了重大刑事案件的Omega。”

“重大刑事案件？”苏跃然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字。

“没错，”宋陌挑了挑眉，“比如之前在兵工厂里被你一口气杀掉的那几个Alpha，如果认真追究起刑事责任，你是主犯，我就是从犯，我们两个都得进监狱。”

苏跃然呆滞了片刻，拍案而起：“不行！他们不能抓你去监狱，人是我杀的，跟你没有关系！”

宋陌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在此刻自助快餐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几个托着盘子走来走去的机器人都是清洁型低智能机器人，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没有任何反应。

他松了口气，对苏跃然摆了摆手：“坐下吃你的饭，我不过打个比方而已，你瞎嚷嚷什么。”

苏跃然这才重新落座，转头问罗迦：“那么你呢，你是因为哪一种情况被抓进监狱的？”

罗迦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实不相瞒，其实被抓进监狱的Omega，除了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两种，还有一种，是你们所不知道的。”

苏跃然好奇问道：“哪一种？”

“被逮捕的Omega地下GMD。”

“地下GMD？”苏跃然一脸茫然。

宋陌却依稀记得似乎在哪本历史书上看到过，皱眉问道：“OmegaGMD……不是早在两百多年前就被剿灭了吗？”

“这只是政府的官方说法罢了。”罗迦苦笑了一下，“事实上，GMD人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因为政府的围剿力度太过强大，以至于GMD在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次战役中，伤了很大的元气，短时间内无法再度与政府正面抗衡，所以只能转至地下。

“这两百多年，ZFJ一直没有停止对GMD残余DY的搜寻与围剿，一旦逮捕，就投进Omega监狱，不经审理就实行终身监禁，或者被Omega人口贩子当做HS里交易的物品一样转手卖出去。如此一来，这些GMD人就会沦落为Alpha的性奴隶，就算被玩死了也不会有人来管。”

“真是岂有此理！”苏跃然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

宋陌却神色镇定地问：“那么你呢，你也是个Omega地下GMD？”

罗迦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不像，是吧？其实我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GMD，因为我的Omega血统太杂乱，几乎没有什么异能。

“但是因为我的双亲都加入了OmegaGMD，所以我也就跟着加入了，只不过我在未成年之前就被ZFJ逮捕，投进监狱关了两年，而后又被HS人口贩子转手了几次，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与我的双亲取得联系。”

苏跃然一脸同情地握住罗迦的双手，泫然欲泣：“你好可怜……”

宋陌问道：“这么说，你已经被Alpha标记过了？”

“呵，标记这种东西，”罗迦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淡漠地笑了笑，“我在监狱里的第一年，就迎来了第一次FQ，当时标记我的，是一个Alpha狱警，虽然态度非常粗暴，但总算是救了我一命。

“后来我被人口贩子几度转手，已经记不清跟过几个Alpha‘主人’了，有的主人对我还算不错，没有进行深度标记，有的主人则毫无顾忌……昨天晚上被你们杀死的那几个Alpha，其实还不算最粗暴的，我早已经习惯了。”

苏跃然一脸茫然地转头问宋陌：“深度标记是什么意思？”

宋陌则略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罗迦笑了一下，为他们解释：“Alpha对Omega的标记，分为四种，第一种是亲吻，这是最浅层次的标记，Alpha信息素会在Omega体内留存3-7天，过期之后就会渐渐消散。

“第二种是后颈标记，就是在Omega后颈部的一块软肉上留下齿痕，这种标记下的Alpha信息素会在Omega体内留存3-6个月。第三种标记方式就是普通意义上的做爱，这种方式能让Alpha信息素留存1-3年。

“最后一种标记方式，就是将Alpha的经验留在Omega体内，这称为深度标记，或是终身标记。这种方式会让Alpha的信息素永远留在Omega体内，除非这个Omega遇到第二个对他进行深度标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