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城拉住孩子的手，对女老师点了一下头，便走了，看都没看蒋晨曦一眼。

蒋晨曦也不敢抬头，倒是安安被他爸拉着，回头瞅了一眼，还说了句“哥哥再见。”

然后就被江煜城直接给抱了起来，长腿几大步一迈，就上了车，开走了。

蒋晨曦立马站起来往车子那边看，然后车子飞快的给了他一个车屁股，走了。

蒋晨曦意犹未尽，回忆孩子软软的小手，哎，好想抱一抱啊。

“先生，先生？”女老师疑惑的问。

蒋晨曦尴尬的回头，茫然道：“啊？叫我吗？”

女老师礼貌的笑，道：“您是等孩子吗？”

女老师只管一个班，其他班也有家庭条件好父母没来得及接送的孩子。但她刚才问过了，孩子们都表示不是父母。

蒋晨曦往后退了两步，呵呵笑了两声，摆手道：“我是路过，路过的……呵呵。”

女老师犹疑的看他，蒋晨曦尴尬不已，转身就跑了。

“哎，你——”女老师叫。

蒋晨曦飞快跑走，躲在公交站牌后研究路线，等幼儿园的大门关了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五章

江煜城抱着安安上车，脸色平静，却并未如往常那般跟儿子聊幼儿园的趣事。

安安年纪小，却出奇的懂事。他虽不太懂，但却清楚的知道爸爸不高兴了。小朋友在后座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屁股，小脑袋偷偷的往前探。

“不要乱动。”江煜城淡淡道。

安安哦了一声，老实坐好。然后过了一会儿还在耐不住，跟爸爸说：“爸爸！老师今天夸我是好宝宝啦！”

江煜城嗯了一声，道：“是吗？嗯，宝宝真乖。”

安安又道：“老师还说我是个小帅哥呢。”

江煜城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忍住笑，绷着脸说：“嗯。”

安安转了一下眼珠子，终于没忍住，问道：“爸爸，你不高兴了吗？”

江煜城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宝贝怎么这么说？”他自认为是个好父亲，即使生气也不会对孩子打骂、摆脸色。

安安不安的玩手指头，道：“爸爸不理宝宝。”

江煜城这下没忍住，笑出来，他叹了口气，说道：“爸爸怎么没理宝宝呢，不是一直在跟宝宝说话吗？”

安安伸长脖子看他，道：“不！爸爸就是不开心了！”

江煜城欣慰自己的儿子这么聪明，但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就还是生气。

江煜城想了想，不知怎么跟孩子说，他说：“宝贝，爸爸没有生宝贝的气，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都要爸爸来教你的。”

安安说：“那爸爸教宝宝。”

江煜城笑了一下，道：“爸爸的孩子真乖。”

安安高兴的重重“嗯”了一声。到家后，江煜城将孩子抱下来，下人把车开到车库，距离晚上的饭局还有半个多小时，江煜城有时间跟孩子谈谈这件事情。

孩子走到小花园里就不让他抱了，执意要下来。

江煜城只得无奈的放他下来。两人走到房子里，在大厅的沙发上，两父子面对面坐着，场景看起来还挺严肃。

江煜城道：“宝宝，你是个好孩子，爸爸要跟你说事情。”

安安点头，眼神单纯的看着他。

这个孩子长相并不是太出众，但从江煜城决定收养他的那一刻开始，或者从他见到这个孩子，把他抱起来开始，这个小家伙儿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聪慧和懂事。那时的安安还不到一岁，小小的一点儿，身上一点儿肉没有，江煜城请了三个保姆来照看他，每天都生怕这个小生命会突然没了气儿，好在请的保姆经验丰富，而他那段时间也几乎断绝了大半部分的工作应酬，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别墅里跟孩子玩。

安安刚被领养的那一年里，性格像个小兔子一般，眼神总是怯怯的，明明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却小小的年纪就明白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小心翼翼的。

江煜城想起这些，心底不禁柔软。他并不是一个柔和的人，却宠极了这个领养的孩子。

当初那么小小的一点儿，是怎么养成现在这样可爱懂事的大孩子呢？

江煜城叹了口气，将安安拉过来，抱在膝盖上坐好，道：“安安，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爸爸都不会干涉你的交友。但是，你现在才三岁，很多的人生观念都没形成，在你懂事之前，爸爸必须给你建议，指导你，宝贝明白吗？”

安安懵懂的点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很懂事的费力去想。

江煜城本也没想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听懂，但是他毕竟也没有结过婚，跟孩子相处只有两年，所以在跟安安的很多相处模式上，他的教育方式更倾向于西方，把孩子当一个个体看，而不是单纯的一个孩子。

江煜城又道：“爸爸不会问今天下午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宝贝你得明白，你太小了，必须在爸爸和福爷爷等你熟悉的人在场，才可以和他们说话。如果不是这样，你很有可能就会被骗走，被拐卖，明白吗？”

安安还是茫然的看着他，江煜城摸了摸孩子的头，温声道：“爸爸没有责备宝贝的意思，爸爸只是希望宝贝能知道爸爸的苦心，除了爸爸和亲人之外，宝贝不可以跟任何人走。”

最后一句话安安听懂了，其实这样的谈话每隔一段时间，江煜城都会跟孩子谈论一下。毕竟小家伙儿还太小太小，说了在多次，还是懵懂的。只得每一段时间，就提醒一次。

江煜城不是个患得患失的人，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领养了这个孩子以后，他也如很多以前看到过的年轻父亲一般，每时每刻为孩子的健康和安全着想。

江煜城说完，看着孩子。

安安想了想，道：“安安认识爷爷，奶奶，爸爸，福爷爷，红奶奶，刘老师……”

小家伙儿慢吞吞的把认识的人的名字报出来，然后说：“宝宝听话，不跟不认识的人走。唔……给宝宝好吃的也不走。”

江煜城笑着亲了孩子脸颊一口，道：“乖宝宝。”

安安笑嘻嘻抱住江煜城的胳膊，软软的撒娇，道：“爸爸不生气啦，宝宝最乖啦。”

江煜城宠爱不已，笑着由孩子闹。

过了一会儿，司机打来电话。除却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其他时间江煜城出门工作还是由司机开车的。

江煜城接了电话，跟孩子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安安追到大门口，和家里的狗狗罗密欧一起在门口“欢送”他。

江煜城哭笑不得的跟孩子和狗挥手。

安安大喊：“爸爸再见！爸爸早点回家！”

罗密欧：“汪！”

江煜城心情很好，让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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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晨曦第二天又偷偷跑到幼儿园去，然而这一次他却觉得有些失望。因为当他在外面看孩子时，小朋友明明都看到他了，却马上就把头转开，蒋晨曦挥出去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失落而尴尬的杵着。

到放学的时候，蒋晨曦早早从学校出来，眼巴巴的守在门口。

然而这一次，孩子的领养人却来的很准时。几乎和其他的家长一样准点的等到幼儿园放学开门。

江煜城自然也看到了蒋晨曦，他却并没有很在意。一是蒋晨曦的外貌实在太年轻，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打扮，而外貌也十分出色，不像拐卖孩子的人。

江煜城看了蒋晨曦一眼，将目光收回，没再注意。而是专注的盯着幼儿园内。

安安这次终于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从里面冲出来，小炮弹一样冲到江煜城面前，大声的喊：“爸爸！”

周围的家长都友善的笑起来。江煜城面容英俊身材挺拔，而年龄也并不老，年轻英俊每天单独来接送孩子的男人总是特别惹人注目。即使那些人都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已婚女人。

安安的性格外向，从不吝啬他对爸爸的喜欢。只要江煜城来，他就会大声的喊爸爸。而不像其他的小朋友，扑到父母怀里，碍于周围的目光而羞涩的叫人。

安安大方而可爱，周围的很多家长都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儿，纷纷打趣着夸孩子。江煜城脸色礼貌而疏离，挂着淡淡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外人对孩子的夸奖而面露喜色。而是让孩子跟阿姨叔叔说谢谢。

安安便乖巧的一通叫，每个都甜甜的。

蒋晨曦站在最外面，踮着脚往里面看。一边看一边揪身旁的柳树枝，拽一点儿叹一口气。

他郁闷的看着孩子的领养人和那群家长说话，该死的，如果他没有死，那么现在站在那里的人就是他了！

哎。

蒋晨曦目光不动的盯着安安那边儿。江煜城被女人包围着，心底早已隐隐不耐烦，他拉着安安让孩子跟阿姨们再见，孩子乖乖的照做，然后父子两人转身打算离开。

蒋晨曦苦恼的看着他们，江煜城拉着孩子往车子走，冷不丁看到蒋晨曦的视线。

蒋晨曦吓了一跳，赶忙转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柳树，伸出手来使劲儿往下拽，十分的感兴趣。

江煜城愣了一下，接着弯了一下嘴角。

安安也在旁边儿偷偷的看，但他不敢说这个漂亮哥白天也来了，具体是来干什么的他不知道。

安安小声的说：“爸爸，那个哥哥在干什么呀？”

此时蒋晨曦正奋力的拽着一根柳条，也不知他到底使力没有。江煜城放慢脚步，随意的往那边看，只见那个好看的年轻人突然就把一根柳条给拽了下来，然后年轻人一脸不相信，漂亮的大眼睛瞪着手上半截柳枝，呆呆的。

江煜城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安安却是哈哈哈哈的笑出声。

江煜城无奈道：“安安，这样不礼貌。”

安安笑的小身子乱颤，道：“爸爸，那个哥哥好笨啊，哈哈哈。”

江煜城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是大人，还是一位父亲，所以他笑着“教育”孩子，道：“不可以这么说别人，安安，道歉。”

蒋晨曦早已被安安的笑脸给震得又呆又惊喜，然后狂喜。他憨憨的拿着柳条挠了挠后脑勺，然后道：“诶？”

安安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江煜城憋笑，捏了捏孩子的手心。孩子立马道歉，道：“对不起，哥哥，我没有笑话你笨哦。”

江煜城忍俊不禁，摇头。

蒋晨曦晴天霹雳，笨？笨？笨！

儿子说他笨，儿子说他笨？

大概是蒋晨曦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和呆傻，江煜城终还是有些许歉意，毕竟先不礼貌的的确是安安。他歉意的说：“先生，小孩子无意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蒋晨曦看了看安安，这小家伙儿偷偷的给他做鬼脸，嘿嘿嘿的乐。

蒋晨曦叹了口气，孩子能笑，对他来说还有事什么更重要呢？

他摆了摆手，道：“没有关系，这说明孩子性格开朗，这是好事，是好事。”

江煜城微微颔首，道：“安安，跟哥哥再见，走了。”

安安乐颠颠的道：“哥哥再见！”

蒋晨曦伸长脖子看孩子的小身影，大声道：“再见再见，路上小心！”

江煜城惊讶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他看到年轻人一脸的真诚，便没再说什么，拉着孩子走了。

蒋晨曦站在原地，进展良好！握拳！

第十六章

7月8号，蒋晨曦美术系举办主题为“旅程”的画展。蒋晨曦本不知道这个事情，因为还有三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他这几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突击考前内容，无论怎么样，他还是想顺利的毕业了，即使他并不会画画。而某天在他安安幼儿园的路上，接到了上次给他打电话说考试资料的那个男生的电话。

男生叫张云航，是美术系的学生主席，专业方面的带头者。

张云航告诉他需要他去学校一趟，商量一下组品摆在什么位置，以及填写以下具体的信息。

蒋晨曦一头雾水，茫然的想说自己并没有作品要参赛，然而迷糊的去了学校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作品。不过确是一个月以前就投上去的组品了。

“旅程”，旅行的路程。蒋晨曦看到的确是满满一墙某个人物的身体部分。

手法写实，整组组品共十二幅画作，皆是的人身体的各个部分。有侧脸，有嘴唇，有手指，也有双脚。

任何角度，任何位置。

而明明不是现在的蒋晨曦自己画的，他却能清晰的知道，这画中的人是谁。

旅程的，对于以前的那个灵魂来说，谁才是他的旅程？

这样一组作品放在琳琅满目画法精致风景画中实在是太突兀。蒋晨曦的名气大，向来是美术学院教授的得意弟子。他的画作风格不同于本人，多变诡谲，飘忽不定，可以精致，可以洒脱。而最精彩的便是——每一次展览的主题，他总是能能出人意料的找到意想不到的突破点，从而下笔。创作出来的组品也格外有意思。

这次也一样。放眼整个展厅只有蒋晨曦的作品突兀而特比，而也不得不承认，众人停留在他组品上的目光也最多。

蒋晨曦在看到张云航领着他到展厅看到“自己”的组品时，脸色刹那间通红。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想叹息。

张云航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有遗憾，道：“晨曦，你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墙上的作品，目光深意。

蒋晨曦在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时，竟有种对方也知道组品里的主角是谁，他慌乱的低下头，不知说什么。

张云航看着对方垂头而露出来的修长脖颈，他眼神暗了暗，笑着道：“怎么样？这里可以吗？”

蒋晨曦哪里懂这些，头也没抬的乱说：“唔，可以可以。”

张云航笑笑，道：“虽然位置不佳，但是展区范围独立，给你单独画出来的一个空间，你的组品不适合放在大厅门口，或者热闹的地方。”他目光看着晨曦，道：“他们就像开在幽谷里的花朵，藏在隐秘，幽暗的地方，才能展示她特有的魅力。”

蒋晨曦一头雾水，啊了一声。

张云航似乎很喜欢他这个反应，笑容看起来心情十分好，他说：“相信我，这里很好。”

蒋晨曦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很好，这里很好，呵呵。”

张云航道：“快五点了，要不要去吃饭？”

蒋晨曦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了，安安早就离开幼儿园了。

蒋晨曦遗憾的道：“不了，我回家吃。”

张云航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他笑容温和，道：“好吧，那路上小心，明天早晨9点开幕，记得准时来。”

蒋晨曦垂着脑袋：“好吧。”

张云航突然伸手揉了他脑袋一下。蒋晨曦愣住，抬头看他。

张云航好像也被自己的反应弄愣了，他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笑着说：“哎，跟我弟弟似的。”

蒋晨曦也噗的一声笑，这个张云航倒是重生到这具身体后，除了姚宇黎接触到的最友善的同学了。

蒋晨曦没有在意，跟他挥了挥手，道：“恩啊，拜拜。”

张云航笑，“再见。”

蒋晨曦唉声叹气的回家，懊恼今天没有见到安安。哎。

晚上回家和姚宇黎拌了会嘴，成功的把对方气到内伤，然后回屋复习。美术系理论课考试很简单，不涉及专业知识，就是死记硬背。

蒋晨曦离开校园太久，晚上复习到快十二点才结束。他头晕脑胀洗了个澡爬上床，第二天又头晕脑胀的被闹钟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