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先别吵。”周五被她吵得头疼,挥了挥手,“你们俩什么关系?夫妻?”
女人一哼,“夫妻?呸!我不认识他。”
“……”
“……”不认识你还砸人家车砸得这么高兴!蛇精病吧你!周五和程扬嘴角抽了抽,对男人问着,“你也不认识她?”
“不认识。”男人摇头。
周五从包里掏出相机,“程扬,你先带他们回所里做笔录,我这儿拍了照片就来。”
“成。”程扬应了声,“两位,走吧。”
咔嚓咔嚓给那被砸得面无全非的车各角度来了一张,顺便给交警队打了个电话,叫人把这车拖走,周五一手捧着相机一手推着自行车朝所里走。
本就不算宽的街道迎面而来一辆汽车,还他妈的是越野,周五手忙脚乱往旁边移了一点才避免和那车擦肩而过,转头对着那辆车呸了声口水,那刺眼的白色牌照简直让人不能忍。
军车了不起啊?老子这也是公家警车!也是白牌照!虽,虽然是小了那么一点,寒碜了那么一点……
唾弃地踹了自行车一脚,只能摸摸鼻子骑上车,咯吱咯吱地回所里做笔录去。
周五怀着悲愤的心情回了所里,把照片打印出来,在审讯室那么一问,这砸车事件居然的是个大乌龙。
周五打开钢笔盖,问:“姓名。”
女的答:“刘倩。”
周五记下,转向男人,“你呢?”
男的答:“田文光。”
“什么?”刘倩惊跳起来,瞪大眼睛指着田文光,“你不是叫苟勇嘛?”
“大姐,警察面前我还敢谎报姓名?”说着,田文光掏出身份证,“你自己看,不信,让警察同志去验验真假。”
刘倩狐疑地拿起身份证查看,左右看了半天,递给周五,“您瞧仔细点,是真的?”
周五接过身份证,就那么瞧了两眼,“真的。”
田文光哼哼着说,“警察都说真的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刘倩一下愣了,那态度变得叫一个快,对着田文光不停的鞠躬,态度之诚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田先生,我我我认错人了。”
“……”
这神转折让在场三人愣住,整个审讯室只有刘倩不停的解释声。
周五揉揉额头,手里拿着一张刘倩递来的照片,打断她的话,“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妹被这个叫苟勇的人骗了感情,他长得跟田文光有点儿像,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揍了一顿,人家不承认,你就砸人家车?”
刘倩红了脸,“是是啊,警察同志,我错了,我我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周五和程扬在照片和田文光脸上来回瞧了半天……
我擦!这他妈什么眼神!除了都是板寸头,脑袋都那么圆,虽然都有那么一丝丝猥琐,什么地方长得像了!!难怪你妹被人骗,这猥琐样都能受骗,就这眼神儿,不愧是姐妹!“那什么,虽然都是误会,你对他人的人身和财产造成了损害,这事儿嘛……”
“私了!我们私了!”刘倩尖声尖气打断周五的话,就怕一个慢了给她留个案底,“田先生,这事儿是我的不对,赔!我都赔!咱们就不麻烦警察同志了,走走,咱们去看看你的车,该赔多少,我都赔!”
田文光还懵着,就被刘倩又拖又拽的出了审讯室。
周五和程扬对视眼,“这就完了?”
“不完还怎么着?人家都说私了了,还把人抓回来严刑逼供啊?”程扬挥挥手,从周五手里夺过笔录纸扔进垃圾桶,“走吧小周同志,继续上街遛弯儿去。”
某日,小周同志带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
安静,十分安静。
自从家里养了二哈那儿纸之后,没哪天有这么安静的。
不仅安静,还很干净。
二哈那小崽子不容小觑,俩巴掌大就能在周五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弄个底朝天,铺天盖地都是卷纸和报纸碎片。
今天这情况还真不对。
周五瞧着心里不安,难不成没锁好门关好窗,那崽子自己跑出去了?
换了拖鞋一番查看,窗户好好的锁着,门嘛,刚才自己是用钥匙开的。
既然没跑出去,那崽子哪儿去了?
周五翻天覆地找了个底朝天,连垃圾桶和马桶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狗崽子的影儿。
正急着呢。眼睛一瞟,好哇!那小崽子窝厨房一盆儿里一动不动。
周五仔细一瞧,“我操!你丫怎么爬上来的!老子今天的肉!”巴掌大的五花肉啊!连点儿肉油都不剩!瞧着二哈都快鼓成气球的肚子,用手指戳了戳,“你赔老子晚饭!”
戳了半天,那二哈就只翻翻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动静。
连哼唧都没有。
周五心想不对,二哈虽然断奶了,也还是幼崽,生肉吃不得啊!还别说那么大块五花肉!
“靠!你就会给老子找事儿!吃不死你个小兔崽子!”嘴上骂着,手里也不停,衣服干脆也不换了,狗命关天呐!直接端着盆,火急火燎地跑出门找人救命去。
于是就瞧着这古镇街上,一警察同志抱着一菜盆,盆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毛茸茸的一团,跑得简直惊天动地。
“我操!团长快看,那天差点给撞上的小警察。”一正在小卖部买烟的军人瞧着周五呼啸而过的身影,赞叹道:“这速度,放咱们部队里,准能拿第一。”
被叫做团长的男人拆了烟,取了一根叼嘴里点燃,淡淡地看了远处的背影一眼,又移开视线,吸了一口烟,“既然这样,那就从明天开始训练力度加大,就……加十圈吧!你也一起。”
“团长,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男人抖抖烟灰,“你都说他放部队里能拿第一,咱们总不能连个小警察都跑不过吧?”
擦!这就叫做祸从口出!回去了坚决不能提这事儿,非得被部队里那群小子弄死不可。
“老板!老板!快!快救命!”周五一手抱着盆儿,一手扶着店门,喘着大气叫唤着。
那宠物店老板一瞧是警察,愣了,“警察同志,我就一小小的宠物店老板,能救啥子命?”莫非,我是救世主?还是拯救地球的那种?老板有点小嘚瑟。
周五顺着气,把盆往他面前一递,“它它,呼……它他妈的吃了辣么大一块五花肉!快,帮我瞧瞧会不会死。”
老板:“……”竟然不是救世主,好桑心。“你来得及时,还死不了,催吐出来就行了。”
二哈又抬眼皮看了周五一眼,周五来火了。“怎么就没死呢你!也能把你炖了赔我晚饭!”
“……”老板手停在那里,森森地问:“警察同志,你是要它死还是活?我好下手啊。”
“废话!当然是活了!赶紧让它把老子晚饭吐出来!”
老板:“……”您这是……还打算继续当晚饭?“当个警察也不容易啊。”神经错乱了都。
003
第二天,所长办公室。
“一个人民警察,下班时间不顾形象在街上撒丫子乱跑……”老所长一脸严肃。
周五站得笔直,挺胸抬头中指端端贴着裤缝,“报告所长!事出紧急,救命刻不容缓!”
啪!老所长一拍桌子,“救命?你倒是说说你救哪门子的命?”
“所长,那不是二哈吃撑了么,人家还小,吃了辣么大一块五花肉!人都说了,要是去晚了一分钟,就死啦!所以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么?”周五谄媚地解释。
老所长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怪你怪谁?你去打听打听,现在这镇里谁不知道,咱所里一警察,抱着一菜盆儿在街上横冲直撞。咱们所的形象全给你毁了,脸都让你丢光了!你就不知道含蓄一点儿?配给你的警车是干嘛使的?非得撒丫子乱跑?”
“警车?咱所里有那么高档的玩意儿?”周五一愣。
老所长老脸一红,没好气地说:“那什么……自行车!”
周五瞧着所长没了气势,赶紧顺杆子往上爬,“所长,您看我也知错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处分什么的太伤感情了,所以这事儿就……”
“你!”老所长把人瞪了半天,大手一挥,“这月奖金你就别想了。”
周五赶紧点头应和,“行,这月没奖金没奖金。”总比处分来得好多了。
“一千字检讨!明天要摆我桌上!不准敷衍,反省要深刻,态度要诚恳,总结要到位!”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周五不停点着头,“那……我现在写检讨去了?”
“滚吧滚吧!”老所长不耐烦地挥着手。
周五立马撤退。
回到办公室,一副快咽气的样纸把自己摔进椅子。
程扬幸灾乐祸的时候到了,“兄弟,你说你才来多久呐?可威风了一把。咋样?可爽?”
“爽你大爷。”送了他一个白眼,顺手扔了一本子过去,“既然是兄弟……一千字检讨,不准敷衍!反省要深刻,态度要诚恳,总结要到位!谢了。”
程扬一愣,“嘿~我说你小子!谁你兄弟,你自己闹的,自己写去。”
“贱人!”周五怒瞪,“是谁在所里四处宣扬老子昨天的事被所长听见的啊?要不是你,老子会挨训么?会写这破检讨么?”
“你迁怒啊!我不说,人所长去街上逛一圈也得知道,你这检讨还是得写!老子这是帮你早死早投胎!不知好歹。”
周五一个笔筒砸过去,“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啊?”
程扬躲开暗器,笑得欠揍,“那肯定是必须啊!”
“老子谢谢你,谢谢你全家,谢谢你八辈祖宗!”得,程扬八辈祖宗又被周五问候了一次。抽回本子,周五哼哼着,“还兄弟呢,有你这样的兄弟么?翻脸不认账,特么书上说的两肋插刀都他大爷骗人的!自己写就自己写。”
程扬一抛警帽,“谁说骗人的!是你没文化!兄弟就是在你作死的时候,再插你两刀!”
“操!贱人!”
程扬起身,警帽利索一戴,贱笑着:“您老慢着写,哥遛弯儿去也~别偷懒哦~”
“滚!”
笔筒无辜再次腾空,程扬及时闪出办公室,狠狠撞上门板的笔筒彻底七零八碎。
某人从门缝中探出头,对着咬牙切齿的周五一个飞吻,阴阳怪气地说:“记得检讨要深刻,要诚恳,要到位哦~可怜的宝贝儿~拜~”
见着周五起身朝这边走来,拜字刚出口,程扬转身就跑,留一余音在走廊里回荡。
周五从角落愤愤地拿出扫帚给笔筒收尸,瞥见门背后挂着程扬的备用警服,伸出了罪恶的爪子。取下来,往垃圾桶里一丢,又悠哉悠哉的将垃圾桶摆在所长办公室最近的厕所里。
于是,又一个第二天。
办公室的门被摔得惊天动地。
这下换周五幸灾乐祸了,一脸不明所以地问:“哟~警察同志,什么事儿啊这么大火。话说你这一上午都不见人,今天不该你遛弯儿吧?”
“遛他妹的弯!”程扬一脸欲哭无泪地趴在桌子上,“小周,你说我作了什么孽啊!好端端的,警服怎么会粗线在所长附近厕所的垃圾桶里!尼玛所长上厕所正好看见啊有木有!你说我能去哪儿?所长办公室呆了一上午啊!老子现在站得腿都还发软!”
周五呵呵着,“处分没有?”
“哪儿能有那么大事儿啊。扣奖金,写检讨。”程扬没好气地说着。
周五继续火上浇油,“一千字?”
“三千!你说这是人写的么!”程扬掏出笔和纸,“我都说了,我压根儿不知道它怎么会跑到厕所垃圾桶里,这多大事儿啊!训了就完了呗,咱以后把警服锁保险柜里还不成么?非得写三千字检讨……不对啊!”程扬回过味儿来,眼神一利,扫向对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人,“我就说怎么回事儿,你刚写了检讨就轮到我了,这间办公室也就我们两个。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说!”
周五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只能说是……现世报?谁让你昨天那么对我,是吧兄弟?”
“我还你两个字!”程扬捏碎笔杆。
周五洗耳恭听,“您说。”
“贱人!”
“谢谢夸奖,承蒙不济,再接再厉!”
“王八蛋!弄不死你小子!”
日子就这么吵吵闹闹,在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枪的欢乐时光中慢慢过去。
周五呢,也是彻底在这永乐派出所里重新站稳了脚跟。
他家那还没被撑死的儿子周二哈,也是愉快的健康成长着,随着这日头一落一起,那是越发英姿焕发,玉树临风,威武雄壮,呃……活泼可爱!
而那个和周五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未来老公呢,也该是时候慢慢登场了。
又到了苦逼的上班时间,周五打着哈欠进了办公室,咬着吸管吸了最后一口牛奶,空盒扔进垃圾桶,走到桌边敲敲桌子。“程小扬,醒醒!昨晚撸管撸多了睡眠不足?”
“丫滚蛋!老刘跟我换班,刚值完晚班呢。”程扬慢吞吞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虚脱着说:“行了,我回家补觉去。”
“去吧去吧。”周五大发慈悲的放行。
程扬迷迷糊糊地刚走了两步,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大叫着跳起来就要往桌上窜,“周五你他妈怎么又带它来了!”
给程扬提神儿的,正是周五家儿子二哈:“汪!汪汪!”
“去去,一边儿去!”程扬蹲在椅子上朝二哈挥着手。
周五摸摸儿子狗头,指着程扬说:“儿纸,去,那叔叔想给你吃肉。”
“你他大爷的!老子这儿有人肉它吃不吃啊!赶紧把你家周二哈牵走!牵走!”程扬一脸惊恐。他这人就这毛病,怕狗!当初知道周五有儿纸了非得去看一看,等瞧见是只狗,就算二哈那时候还小,也挺萌挺可爱的,硬是把程扬给吓得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周五一乐,“我家儿纸不挑食,你要敢割下来,它肯定吃!哦~你的五花肉就算了啊,估计不会吃。”
“这还叫不挑食啊!呸!你个没心没肺的还想拿老子喂你儿纸!赶紧牵走啊操!”
看在程扬刚值了晚班的份上饶他一命,“行了,二哈来,给你小程叔叔让道。”
程扬步步为营,怀揣着万分惊恐,逃了。
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周五心情更是好了不少,哼着小曲儿准备出门遛弯儿去。
这小镇小地方的,派出所里什么文职行政,扫地看门儿的,加上所长办公室那三条金鱼一只鹦鹉,总共也就那么二十几号活口,晚上值班的警力,只有可怜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