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悦明急忙打开袋子，果然，有那只手臂和“手电筒”。忍着恶心把手伸进袋子里拿出“手电筒”鼓捣两下，实在是不会用，可危机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了。陆悦明站起来用“手电筒”对准了似乎正要朝高大壮发射激光的背影。

“别动！”

克隆人回过头，不敢再动。

“放下武器，慢慢转过来！”

克隆人放下万能刀，朝陆悦明转过身体。

“把刀踢过来！”

克隆人伸脚踢刀，可就在脚上要用力的前一刻，他突然一弯腰捡起万能刀在地上打了个滚直接滚到了陆悦明脚边。陆悦明边退边拍打“手电筒”，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手电筒”就是真的手电筒都不如，连道光也没能发出去。

眼看着克隆人站稳后举起万能刀指向了自己，陆悦明想：完了。就见眼前巨大的身躯一抖，接着克隆人的眉心渗出血来，咕咚一声倒在旁边，露出了后面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举着万能刀的高大壮。

陆悦明跑过去扶高大壮，“为什么帮我？”

“快走！来不及了！”高大壮拎起地上的袋子拉上陆悦明就往外跑。

“可是你的伤……”

“没事，我们被改造得痛觉很差，凝血能力也很强。不是致命伤没事。”

出门前陆悦明没忘了带上记事本。

外面不知哪里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听起来像是到处都在响。上了飞行器，高大壮说：“坐稳了。”

“啊？啊——”陆悦明一愣，飞行器火箭一样蹿了出去。

高大壮停住飞行器，“这是亚光速模式，来不及跟你提前说明。还好吧？”

陆悦明瞪圆了两只眼睛死死抓着面前的把手，惊魂未定，“我……操……”

“这是哪里？”缓回神来陆悦明透过飞行器的舱壁向外看。

“这是一条秘密的空中通道，通向HS，高层专用，没有人把守。自动防卫系统只会识别DNA芯片的电子信号。正常情况下一般人进不来这条通道。但是今天，我们有这个。”说着高大壮从袋子里掏出了那只手臂，“这是卡尔的。”

陆悦明刚刚恢复正常大小的眼睛又瞪圆了，“你说什么？！”

“这是卡尔的手臂。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扭下来的，这样跟他DNA相关联的身份识别芯片和计算机就都能继续使用。伤口的部分我已经用人体修复凝胶粘好了，不再次受到损毁的话，可以坚持一个月。只要带着这条胳膊，你就可以冒充卡尔，他权限范围内能用的东西你也都能使用。”

“这么说……卡尔已经……”

“死了。”

“你杀的？”

高大壮低下头，“嗯。”

陆悦明皱起眉，“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他们……杀了我的妻子。”

“妻子？”

“嗯，一个普通的自然人类。一次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她本来不想跟我回来，可我说我们这里很好，人们生活得很幸福，她相信我就跟我来了。结果……她被他们带去实验室就再也没能回到我的身边。”

“对不起，让你提起伤心事。可是，你确定她死了吗？”

“我无法再查到任何跟她的DNA芯片相关的信息。”

“所以你恨他们，就想通过放走我来报复？”

高大壮抬起头，看着陆悦明眼里有些闪光，“不，不是报复。就是……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你来，但肯定跟DNA这边的物种延续有关。可我觉得还是不要再让这个虚假的世界继续下去的好。你应该看看其它地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去HS，有可能的话也去AI看看。我没去过AI的地盘，不过没有看到全部就不大可能作得出正确的判断，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刚才接到来抓你的通知，我知道机会来了。所以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找你来，我都不希望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而且……算了，没那么多时间我不多说了，等到了HS你会明白的。你不是一直在找个编号0250的克隆人吗？顺着这通道一直向外走，在快到HS的时候有一段势力范围有所交叉的灰色地带，那里就是两边的人进行黑市交易的地方，你可以去看一下。还有……”

“等等。”见高大壮一直说个不停，陆悦明想要打断他问些细节。

“你听我说完，没有多少时间了。”高大壮不理会陆悦明，手伸进袋子掏出了那个“手电筒”，“这个是集束声波脉冲冲击炮。使用它之前要先输入自己的DNA验证码，这里，按一下打开，有虚拟键盘出现，就可以输入了。我先把我之前输入的清除掉，你就可以输入你的重新设置。然后这个……”

高大壮还要掏其它东西，可他们乘坐的飞行器忽然震动了一下。高大壮说了句“不好”探头往外面看。陆悦明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正有数不清的飞行器蜂拥而至，由于飞行器的外观都是白色的，一瞬间陆悦明觉得自己看到就像是一个疯狂的白蚁群。

没错，陆悦明忽然明白了：一排排整齐排放的卵形房屋，忙忙碌碌谨慎而又认真工作的“工蚁”，被改造得强壮凶悍的“兵蚁”，“蚁后”般的研究中心，看似幸福自由背后的高度集权，法西斯似的新人种歧视……其实，整个DNA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蚁丘！

“来不及了。”高大壮把袋子口扎紧后挂到陆悦明的身上，“你快走。我帮你封闭通道口。”

陆悦明抓住高大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高大壮笑笑，“那就谁也走不了了。”

“可是……”

高大壮飞快地按下手边两个按钮之后自己打开了舱门。陆悦明抓着他不肯撒手，他笑着转过头朝陆悦明臂弯的薄弱处用力敲下去。陆悦明一疼本能地收回手臂，高大壮跳下了飞行器。

“高大壮！”

舱门自动关闭，陆悦明听见高大壮对他喊了一句话。

“高大壮！高大壮！”

陆悦明敲着舱壁又喊了两声，飞行器的自动导航启动。

高大壮走到通道墙壁上的一个凸起前一拳狠狠砸了下去。凸起被砸了个稀巴烂，一时警报四起。随后通道内一道道闸门落下的同时，陆悦明的飞行器再次进入亚光速模式。眼前一道陆悦明还看得清楚的闸门落下完全挡住高大壮，紧接着闸门迅速后退，很快整个通道都变成了一个黑点儿。

陆悦明无奈而又无力地跌坐在飞行器内，耳边还在回响着高大壮最后对他喊出的话：欢迎来到真正的地下纪元！

第五十二章

陆悦明无奈而又无力地跌坐在飞行器内，耳边还在回响着高大壮最后对他喊出的话：欢迎来到真正的地下纪元！

悬浮飞行器停住了。陆悦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高大壮的事。先翻了翻他专门带给自己的袋子，发现里面除了卡尔的胳膊、便携冲击炮，还有万能刀、爪子、急救箱、一套衣服和两个他不认得的东西。陆悦明摸摸自己身上，一盒烟、本子和笔。再加上飞行器。这些应该就是他目前的全部家当了。

虽说在自己生活的时代，商场如战场，陆悦明自觉并非善类干得出心狠手辣的事，可有一天要背着条别人的胳膊满处乱走却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看看外面好像是个停车场之类的地方，陆悦明换好衣服背上背袋准备下去。这才发现高大壮给他拿的这套衣服跟标志性的DNA服装很不同。有点儿像自己平时出去遛狗的穿着。很舒服，防风防雨，最主要是看着挺脏，被拍上多少狗爪印也看不出的那种。特别的是这衣服上连着很大的帽子不说，衣领也高的出奇，拉链全拉上可以只露出两只眼睛。再有个太阳镜，就能把整张脸都完全遮住。

跳下飞行器，陆悦明伸一下手腕用自己的DNA芯片把舱门锁了。飞行器很智能，可以记住每个乘坐过它的人。但要想上锁得提前设定，显然高大壮给陆悦明做好的准备也包括这架飞行器。

陆悦明拍拍飞行器，“以后我叫你高大壮吧。等着条件允许的时候我给你画上最好看的图案。”

DNA所有的飞行器外观都是白的，但这个停车场里却停了很多各种颜色和造型的飞行器，显然它们来自跟DNA完全不同的世界。

很快到了个路口，旁边有全息路标。陆悦明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难怪一直没看见人，来的这条路是专用通道，而且那边的入口已经被高大壮给毁了。

过了路口，果然开始有三三俩俩的人影出现。穿着打扮什么的让陆悦明逐渐有了回到北京逛艺术区、看摇滚乐队演出的感觉。接着人从各种岔路小路钻出来，越来越多。还真是很多光头，但基本头上都有图案、凸起、凹刻或者头皮造型，有些看着就疼。最后一片开阔的区域豁然出现，陆悦明脑海里瞬间蹦出三个字：潘家园。

得找人问哪里卖克隆人。转来转去来到个写着“干扰器”的摊子前，陆悦明蹲下，“干扰器怎么卖？”

摊子后面是个五官看起来跟后末日时代人没什么区别的干瘦老头儿，不过造型很酷。秃秃的脑瓜顶上是个很血腥暴力的图案。嘴巴里虽然没几颗牙齿，下巴上雪白的胡子却留得老长，混着彩色线绳编成了三根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的是条脏兮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筒袍子。

“哪方面的干扰器？”

“你们有哪方面的？”

“各种。防监视的，防偷拍的，防跟踪的，防查DNA芯片的……”

“唉？可以防查芯片？”陆悦明有了兴趣。

“当然。”老头儿指指摊子上两个看起来像是戒指一样的东西，“这种是最新款，戴上这个，不但不会轻易被人追踪到，再拿个伪造的DNA芯片，过关卡的时候，真实身份都不会暴露。”

“伪造DNA的芯片？”

“嗯，就是用别人的芯片，然后把里面的外貌特征改成自己的样子。你需要吗？干扰器加一个芯片，可以给你打折。”

陆悦明想到自己这两天靠回收烟屁换来的钱，皱皱眉头，“多少钱？”

“原价150，卖你120。”

陆悦明扶额，没记错的话，他的芯片里有2.5。

陆悦明站起来要走，老头儿把他叫住，“唉！别走啊！你能出多少？”

“嗯……”陆悦明想了想，“交钱要刷芯片吧？”

“是啊。”

“能不让其他人看见，我一个人偷偷刷吗？”

“当然可以。”

“那就好。”陆悦明松重新蹲下，“100，卖不卖？”

老头儿探头眯起眼睛看看陆悦明，“你不是地下纪元的人吧？”

陆悦明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

老头儿笑笑，啪地一按摊子下面，一条全息消息蹦出来：

通缉——陆悦明，男，1.89米，79.3公斤，于110年3月8日在DNA管辖地域发动恐怖袭击，造成6人死亡，多人受伤。现在逃，疑似去往HS方向。有任何线索请积极举报。

联邦警队SA级1100308号令

通缉令的旁边有陆悦明的3D影像。陆悦明一把掀起帽子遮住头，“怎么这么快？！”

老头儿笑笑，“还有呢。”

说完他又一按。

悬赏——陆悦明，男，1.89米，79.3公斤，血型AB，非本纪元人。要求：活体。赏金：1000000IE元。有效期：110年9月1日。

HS·F

悬赏令的旁边也有陆悦明的3D影像。陆悦明小心翼翼地把领子拉到头儿挡住脸，“您不打算捉了我去领赏金吗？”

“哈哈哈哈！”老头儿笑得脸上全是褶子，“SA级的通缉令，F组出一百万赏金。大人物啊！不过……”

陆悦明手伸进背袋准备掏武器。

老头的笑容没了端起肩膀向后一仰，“年轻人，动作不要太明显。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要说大人物，赏金再高上几倍的我老头子也见过。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在这里混，没有人会为了赏金出卖客人。悬赏稀罕，人情常在么。警队和F组发悬赏和通缉令是全地区覆盖式的，他们不会指望能从这个市场得到什么线索。这里能存在这么多年，有其他的势力控制，你放心好了，在这里很安全，但是到了其它地方就不一定了。”

陆悦明松口气，稍稍拉低衣领露出嘴，“F组是什么？为什么要悬赏抓我？”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一个不受联邦政府控制的地下组织。类似于……我们那个年代的黑社会吧。”

陆悦明挑起眉毛，“你们那个年代？”

“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比我晚出生了二十多年的人。”

陆悦明有些吃惊，“那您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怎么回事。以后再买什么东西还来找我，砍价别太狠就行。这里的人都叫我‘老不死’。记得缺什么来找我，童叟无欺。”说着老不死笑呵呵地拿出个打火机大小刷钱的机器，“还是120吧？”

陆悦明汗都出来了，“不，我给您150原价。”

“不行，120就是120，说了童叟无欺嘛。”

陆悦明接过刷钱器伸进袋子里在卡尔的手腕子上过了一下，很顺利地成功了。

“谢谢。”老不死接回刷钱器，然后把干扰器和注射芯片的套盒递给陆悦明，“你要是准备离开这里呢，最好先到旁边店子里改芯片的地方把你的外形做做改造，然后重拍个立体影像让他们给你写到芯片里。那样就万无一失啦。”

“好的，谢谢您。”陆悦明摆弄着跟卡尔给他注射芯片时用的一模一样的芯片套盒，“我想再问您个地方。”

“你问。”

“哪里有卖被DNA处理的改造克隆人的？”

老不死小但很闪亮的眼睛露出鄙夷的神色，“你要买改造克隆人？”

“嗯……”陆悦明低下头，“我要找个朋友。听说好像是被‘销毁’了。我就抱着一线希望想去看看。”

老不死的表情恢复正常，抬手指一下，“哦，那你往那边的小路绕过去。”

“谢谢老爷子。”陆悦明站起来要走，恍惚间又想到个事，他转回身，“您说，那个悬赏里，为什么会有个有效期？”

老不死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挠了挠秃脑门儿，“按照以往的惯例，那应该是你必须回去自己所在时代的最后期限。”

陆悦明目瞪口呆，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那您不怕我回不去宇宙大爆炸什么的吗？”

老不死一端肩，“那是大人物们的事，我一个混黑市的老不死，管它那么多？再说要是真的爆炸了，有那么多自诩‘高等’的人陪着呢，一起拜拜喽，有什么好怕的？”

陆悦明恨不能五体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