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是在李叔的土菜馆里吃的，李叔为了尽地主之谊，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的好菜，就连自诩为大厨的包洁都连呼好吃。席间聊天的时候，李叔无意间和包洁聊起置办这家菜馆时费了不少功夫，不过后来就非常顺利的开店了。张妈妈夹着大盘鸡给儿子，收完筷子却发现自己碗里也多了一个鸡腿，抬头看见身旁的李叔冲她憨厚地笑。张小羽把这些收在眼里，起身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跟受宠若惊的李叔轻轻碰杯，然后说：“千言万言，都在酒里。李叔叔，赶紧准备，我等着叫你‘爸’的那天！”

李叔叔又惊又喜，哎哎地应了好几声。爷俩一口闷完白酒，然后笑了起来，靳谦舀了一碗鱼汤放在张小羽手边，轻声说：“饮酒太多伤身，来喝点鱼汤解酒。”这下轮到张小羽受宠若惊了。包洁看着面前秀恩爱的两个人，冷不丁自己手边也多了碗鱼汤：“再看，眼珠子就要掉汤里了。”

包洁新找的男朋友，虽说名义上是男朋友，但也只是陪吃陪聊陪逛街的男性好友。要是让包洁的两位知道自己女儿刚上高一就找男朋友，一准儿从外地杀回来对其实施家法。所以说，校园爱情小说里，女主角父母在外还非常支持女儿找男朋友，这完全是瞎扯。他们不会支持还在上学的孩子过早陷入恋爱的深渊，而且，他们还会好好修理不好好学习的自家孩子的。

李叔一高兴就有些贪杯，张小羽随了两杯就有些难受，靳谦默不作声却替张小羽跟李叔叔喝起酒来。李叔越喝越多，靳谦除了脸色微红，就连手都没抖一下，最后李叔红着脸满是酒气冲靳谦伸起大拇指：“还是你小子厉害！这……这么多年，我还没见到……咯，还没见到，能喝过我的人！你行！”说完就趴在了桌上。张妈妈是又担心大的，又忧心着小的。

张小羽虽说有些站不稳，但总归意识还算清醒，冷不丁一双手搭在胳膊上，靳谦面色白里透红，非常冷静地说：“扶我一下，我脚软。”张小小羽笑了起来，再看看早就趴在桌上的包洁男朋友，对比下来，靳谦的表现还是非常优秀的。包洁把喝了两杯酒就趴在桌上的丢人玩意儿，扔到出租车的后座，自己坐上前座报出地址，然后带着酒气睡了过去。

第33章

张小羽搀着靳谦回到自己房间，张妈妈在店里员工的帮助下，把李叔搬回房间。张小羽绞了温热毛巾，搭在靳谦的头上。又蹑手蹑脚地去厨房做了碗醒酒汤，结果刚出厨房就碰上也要来厨房找醒酒东西的张妈妈。张小羽跟妈妈说了让靳谦跟自己挤一晚，张妈妈也没多想，就回房照顾李叔去了。

扶起靳谦让他把醒酒汤喝完，张小羽闻了闻自己一身的酒气，拿着毛巾和换洗衣服去了浴室。靳谦睁开了眼睛，深邃眼眸里没有一丝氤氲，完完全全的冷静沉稳。浴室的磨砂玻璃把少年姣好的胴体散成一团白色的光影，淅淅沥沥的水声仿佛敲在靳谦的心上。

靳谦深吸一口气，缓缓闭目养神。未曾想不到半小时，水声停止后，脚步声停在自己的耳边。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悄悄解开了自己衬衫上的纽扣。靳谦眼皮动了几下，显然心情不像表面一样冷静。那双手仿佛带着火焰，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枚枚火种，烧得每一处肌肤都叫嚣着饥渴。在被黑暗笼罩视觉失去作用的时候，周身的感官异常灵敏，衣服摩擦声、呼吸声、心跳声等，就像活活放大了百倍，每一个声音都是一道惊雷。

那双手轻轻滑过胸口，瞬间的触感就像肌肤与极为柔软的丝绸触摸般的丝滑。直到纽扣解开，短短停顿后那双手摸到了腰带……靳谦眼底带火地把张小羽压在身下，薄薄的浴巾在扭动中露出大片丝滑春光，柔软的触感在唇间绽放，就好像饮了一勺百花酿造而成的酒，又甜又香又辣。靳谦的唇瓣在身下小家伙的胸膛、喉结、眉心等处一个接一个地绽放……

“咚咚咚！”

敲门声就像一盆拔凉拔凉的冰水，浇灭了两个人熊熊燃烧的火焰。张小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觉自己已经是半裸，又快手套上了棉绒睡衣。靳谦在心底郁闷地呕血，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熟睡躺在床上。张小羽换上睡衣后，对已经伪装起来的靳谦恨恨地磨牙。门外的张妈妈急了，连忙问道：“小羽？小羽？你还好吧？”

张小羽应了一声，装作无事地开门。张妈妈上来是担心儿子一个人照顾不好酒醉的靳谦，发现靳谦已经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熟睡之后，又抓过儿子的手问起了儿子的近况。张小羽知道靳谦并未真的睡去，因此顾忌着靳谦，和妈妈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张妈妈觉察到儿子的心不在焉，以为儿子累了倦了，于是跟儿子说了句照顾好靳谦就回房了。

张妈妈走过之后，张小羽站在床前，抬脚轻踹了下还在装睡的靳谦：“起来！占完我便宜你就睡了，刚才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靳谦睁开眼来，轻声回了一句“我喝醉了”。张小羽被噎的摔了句我去你大爷，气呼呼地扯过被子包成蚕蛹似的睡在靳谦身边。靳谦光着上身，脸色复杂地看着身边的蚕蛹，但眼底的那一抹宠溺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靳谦坐在床上，在张小羽牌蚕蛹近十分钟不曾挪动之后，轻声开口：“我又不傻……”张小羽忽然把被子掀开，气呼呼地说：“那你什么意思？我这个人脑子笨，又懒得思考，你要是对我没意思，趁早说出来，也省的我热脸再贴上去！”

靳谦抬起眼，道：“我不知道你是青春期的懵懂还是什么，我……我怕你过了这段时期，又开始在阿姨的说服下去娶妻生子……我不敢赌！”张小羽呆呆地盯了他半天，突然眼底涌出了泪：“靳谦你个胆小鬼！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TM上辈子最开始动心的就是你啊！要不是我不敢挑明心思，能被晏旭那个王八蛋骗身骗心么！你个胆小鬼！胆小鬼！”

靳谦在他说出动心那句话时，就同样被震呆了，反应过来后沉稳的面色刷的布上欣喜，双手按住小家伙的肩膀死死地亲了上去！张小羽流着泪回应靳谦的疯狂之举。

我们都是胆小鬼！上辈子我不敢开口，把心思埋在最深处，只用时间和晏旭来抚平那道伤疤。这一世我重生归来，却换了你埋藏心意……靳谦啊靳谦，我若不吐露心声，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在前世恋你想你，却只敢在暗处偷偷看你，就像天生在黑暗阴影中的吸血鬼，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可我却因为惧怕阳光，而从来没有想过向着阳光迈去，哪怕是飞蛾扑火的毁灭之举……

今生的我，重新回到这段遗憾之前，想要书写一段不一样的历史。可万万没有想到，上天给我们开了这么大的玩笑，你以为我是青春期的懵懂，却不想这是我今生飞蛾扑火的执着……前世我的网名为什么一直没换，因为我记得你爱喝龙井茶，雨前龙井的名字中有我和你的名字，还有你爱喝的茶，靳谦，你用一句“不想赌”就想扼杀我今生的感情吗？你真是……你真是……胆小鬼！

第34章

张小羽一早醒来，背后就像贴着一个火热的炉子。靳谦的手臂一左一右环住自己，张小羽艰难地从束缚中脱身，没留意手臂的主人唇边勾起的弧度。张小羽拿过衣服，蹑手蹑脚地穿了起来，看着手臂上的紫红吻印，张小羽忍不住羞红了脸。

昨晚顾虑着楼下的两个人，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其他的都做了。想起靳谦昨晚撕开沉稳，疯狂地在自己身上留着印记，张小羽就忍不住脸烫。想不到靳谦发育的不错，结实的肌肉加上八块腹线，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耳尖发烫地收起散落地上的卫生纸团，浓浓的麝香气味证明昨天的疯狂不是黄粱一梦。

收拾妥当后去厨房准备早餐，谁知张妈妈起得更早，调了两道咸菜凉菜，张妈妈把昨天熬的鸡汤也热了下。李叔叔头疼加吃惊地坐在玻璃桌前，看张妈妈和张小羽忙碌着今天的早餐，突然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对，马上就是真的一家三口了。

靳谦用一次性牙刷牙膏洗漱过后，也收拾干净地去了餐厅，与李叔叔不同的是，靳谦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欢快等正面情绪。虽然面色上看不出来，但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大好心情。张妈妈给靳谦递过一杯热牛奶，收手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儿子脖间的一小块红印，“小羽，你脖子怎么红了一块？”

靳谦筷子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睛里多了些笑意，只看见张小羽悄悄甩过来的幽怨眼神，听到他说：“没事，妈，昨晚有只蚊子咬我，我不小心拍红了。”张妈妈嘟囔了两句冬天怎么也有蚊子，就把这事扔到了脑后。靳谦吃完饭后，恭敬地告了别，张妈妈很喜欢靳谦的懂事，于是开口说让他年后过来串门。熟料靳谦沉默片刻，推说要回首都老家守完正月，才能回来。

张妈妈带着惋惜送靳谦离开，张小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颇有几分萧瑟与落寞。

李叔叔开始忙碌起和妈妈的婚事。临近年关，李叔叔和张小羽张妈妈一合计，干脆就把日子定在正月初一。于是守夜那天，李叔叔家的亲戚都挤在张小羽家和土菜馆里，闹闹腾腾地给两位办喜事。鞭炮放了又放，连同春节和结婚的双重喜庆一起庆祝。李叔叔家卧床的母亲也坐车赶过来，当着一家老小的面，把祖辈传下来的玉镯戴到张妈妈的手上。张小羽也被老人叫过去，给了红包和喜庆的祝福。

不过张小羽看出老人眼里有几分介意，毕竟自己平白多了个不是亲生的孙子，换了谁也难消堵着的这口气。老太太趁着喜庆的时候，提议让张小羽该姓李，这才符合他们李家的规矩。张小羽脸上的笑缓缓收了回去，虽然他很心宽地想老太太这个做法不算过分，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头堆了冰碴子，又冷又难受。张小羽沉默的几秒，李叔和张妈妈的笑也僵住了，李家有眼色的亲戚连忙换了话题，但老太太虽然老，力气不小手中拐杖顿在地上：“怎么？都觉得老婆子话多，还是这娃儿不想认祖归宗？”

这一来，喜庆的气氛全没了。

李叔有些着急，张嘴就语气有些不好跟老太太顶话，张妈妈身份尴尬，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张小羽站在一旁，就那么静悄悄地望着眼前的一大堆或冷眼、或旁观、或嬉笑、或着急的所谓的……亲戚。那一瞬间，他无比想念靳谦，想念靳谦结实的怀抱和滚烫的胸口。张小羽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像决堤似的流了出来。

他心底悄悄对妈妈和李叔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回家拿起行李订了当晚的机票。

第35章

张妈妈从李家家务里脱身，已经是快凌晨两点多了。回家一看儿子的行李不见了，当时腿一软瘫在了地上。李叔叔着急地跟在身后进门，一看张妈妈倒在了地上，顾不得跟老太太扯皮，推开周围的亲戚跑过去把张妈妈抱了起来。

老太太家主似的坐在沙发上，周围站了一圈盯着家里装修而暗暗羡慕的亲戚。眼看李叔就要出了门，忙大喊了一声：“回来！那娃儿事情没解决，你们俩的婚我就不同意！”李叔叔气的眉毛直抖：“小羽好不容易同意我和他妈妈结婚，妈，你是见不得儿子幸福吗！”老太太哼了一声：“半分嫁妆没带，还想进我们李家的门！别做梦了！不过说起嫁妆，我倒觉得这房子不错……”

周围的亲戚七嘴八舌地劝起老太太，个别的倒水劝慰，个别的让门旁的两个人过来认错，还有个别的直接说让李叔把这房子的证件拿出来给老太太的。

李叔第一次被老太太气得心凉半截，正喘着气的功夫，怀里的张妈妈推开了自己，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老太太，我敬你是李哥的娘才对你百般忍让，你说我没带嫁妆，想要这房子。那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这房子是我那还没十六岁的小羽辛辛苦苦写书赚钱才买回来的！他熬得眼疼手疼一声苦没说过，一句疼没叫过，好不容易赚够了钱，就买了这套房子，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儿子自己凭劳动赚钱买回来的，你们谁有资格要它！谁有！”

“我儿子打小懂事，小学就知道帮我做家务烧饭，自打过了六岁，他就没哭过一回！哪怕是家里穷得就剩两把米，哪怕他没钱去交学费！他半年前死命赚钱，就是想让我过上好日子，写书的苦累他不说我也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这个当娘的一年赚的钱都没他一本书的稿费多！我只能看着我儿子苦苦撑着这个家，甚至靠卖血来撑着这个家！”

“大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团圆，谁不想和家人安安心心地过日子？我儿子难道不想吗？！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更没有离开过我，难道他愿意大过年的不回家陪陪他亲妈吗？！他想！可是没有办法，我，我们家穷，我儿子只能大过年的守在外面，生病难受也不敢告诉我，为的就是能够赚钱养活我！养活我和他的这个家！”

“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熬着眼睛疼着手指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如今你们空口两句话，用一个‘嫁妆’就把我儿子的血汗钱抢走！那我看，我也不用进你们李家的门了，我和我儿子两个人照样可以生活得好好的！现在，请你们离开！”

李家的人最后全被张妈妈“请”走了，连李叔都不例外。看着紧闭的大门上，还贴着双红喜字，李叔站在门前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张妈妈含着眼泪简单收拾行李，又把厨房包好的饺子收到方便袋里，揣进行李箱中。出门的时候连看都不看门前的人一眼，直接锁上大门，打车去了飞机场。

李叔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半晌之后，脚步踉跄地回到了土菜馆。服务员工们担忧地站在柜台，李家的亲戚们坐在方才热闹的大圆桌前，兀自议论纷纷。李叔走了过去，沧桑的脸上还能看见未干的泪痕，“你们满意了？”

议论声消失了，李家的亲戚们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李叔抬手砸碎了啤酒，破裂声中传来男人受伤的痛苦哀嚎：“你们满意了！”

第36章

有句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张小羽刚到剧组酒店，就接到了包洁和靳谦的电话。包洁的关心让张小羽心里一暖，好说歹说挂了电话，靳谦像捏着时间似的打了过来。听到靳谦声音的一瞬间，张小羽刚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只是带着哭腔地说了一句“我想你”，然后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靳谦听得心都揪了起来，不管家里的老狐狸，直接吩咐下去订最快的机票。张小羽挂了电话，张妈妈就到了酒店，一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妈妈，张小羽再次热泪盈眶，忍不住扑过去大哭起来。张妈妈柔声宽慰着儿子，自己的眼眶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靳谦当晚就从首都赶来，到酒店的时候，张妈妈正用酒店刚装好的煤气烧水下饺子。这饺子还是昨天刚包出来的，李叔和面，张妈妈擀皮，张小羽包饺子。原本打算过年准点下饺子吃，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张妈妈收拾了两副碗筷，见靳谦赶了过来，就又多准备了一个碗筷。

张小羽看见他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这种反常的脆弱让靳谦的心再次被揪了起来。张小羽红着眼眶，漕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尝尝我妈包的饺子吧，虾仁馅的，可好吃了。”靳谦接过张妈妈递来的瓷碗和新筷子，看着同样红着眼眶的张妈妈，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饺子很好吃，甚至能够尝出饺子里的喜悦和欣慰。靳谦不仅尝到了饺子里的喜悦，还尝到了特殊年味儿的苦涩，活像吞了满口的莲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