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洁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的问了一声：“要不，我推了吧？”

张小羽摆摆手，“没事，我要不去指不定又有什么人蹦出来说我耍大牌。一会就打电话告诉她们我去。”包洁耸耸肩，认命地去拿手机回话。张小羽盯着屏幕上的死亡提示，轻轻巧巧地笑了起来。

两天之后，小曹开车送他们过去。刘若萱的专辑主打，是一首校园爱情的歌曲，而且还是已经被预定为即将开拍的《花季青葱》的主打歌曲。张小羽他们驱车赶到市重点高中，刚下车就看见一排的香樟树。被绿色包围起来的张小羽踩着轻快步伐朝他们走去，路上已经有人出传说中的羽大大，激动地连虎背熊腰的小曹都招架不住。张小羽好不容易签完名，又稍稍带着些央求眨着眼对面前围得水泄不通的少年少女们，说各位高抬贵手，我还有工作，一会忙完再来继续刚才的工作。

幺蛾子们萌点戳中，捂着心口嗯嗯啊啊地把羽大大迎到拍摄场景。刘若萱姐姐似的亲切调侃，张小羽笑着应答，却在导演身上留了几分心思。MV导演是国内电影界爱情片的翘楚之一，没想到刘若萱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把他请动。张小羽跟导演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接过剧本仔细看了起来。

由于是电视剧的主打歌曲，MV的内容多多少少和校园爱情有关。看完男女主角最后没能厮守成功，张小羽轻轻合上剧本，是啊，只有缺憾的爱情，才会更加刻骨铭心。准备了一会儿，张小羽被带到僻静房间里更换校服，摸着纯英伦风范的校服，张小羽不禁想起高中时被包洁吐槽能当抹布能当枕头的丑校服。没想到离开校园这么久，居然还能再次感受青春的气息。

出去之后又是一顿的惊艳声，少数女同学趁老师不注意从兜里掏出手机一阵狂拍。张小羽搓搓指腹，闭上眼让自己融入角色，眨眼的功夫光芒隐现的明星变成了带着几分内向和羞涩的男生。一旁女生们按拍照键都按得生疼了，还是激动地和身旁的小伙伴们分享男神的照片。等到拍完MV也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张小羽心疼地看着一旁同样守候几个小时的“小龙人”们，一时心软就过去和她们拍照，结果泥足深陷……

谢绝了刘若萱的晚餐邀请，张小羽正和包洁谈着晚上去哪吃饭比较好，就听见家庭专属的铃声响了起来。张小羽听完爸爸说的话，顿时脸上泛起兴奋和喜悦的光彩，连声催促小曹直接拐道去机场。

张爸爸说，张妈妈怀孕了！

当晚就飞回家的张小羽直接冲妈妈扑了过去，路上顾忌着妈妈肚子里未来的弟弟妹妹，又急急地刹了车。张爸爸笑得像个毛头小子，像守护瓷娃娃似的守着张妈妈，张妈妈嗔怒地看了丈夫一眼，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张小羽直接贴到妈妈肚子上，嚷嚷着说让我听听有没有声音。张妈妈笑着说，还没两个月怎么会有动静，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也是过了半年多才感觉到你蹬我。

晚饭直接是包洁和张小羽准备的，张爸爸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只是对着妻子既憨厚又傻傻地笑。因为怀孕后不能沾酒，张爸爸狠心把家里的酒全都扔了，晚饭也是准备的热橙汁。齐齐敬了张妈妈一杯，张小羽笑得格外开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妈妈看不到自己和儿媳妇的后代。不过现在妈妈怀了小弟弟小妹妹，那么自己以后也就少了一点愧疚。

正吃饭聊天的时候，门厅突然响了。张小羽脸上的笑缓缓僵住了，难不成……

开门一看，果然是靳谦。

第72章

靳谦像女婿登门似的，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进了门，张妈妈虽说对拐走儿子以及令儿子多年未找对象的罪魁祸首颇有微词，但是架不住靳谦几年间锻炼出来的嘴皮子功夫。抹了蜜似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说到最后张妈妈也不再绷着脸默许张爸爸请靳谦上桌吃饭。

张爸爸和靳谦是多年的酒友，靳谦刚坐下张爸爸就说去拿两瓶好酒来好好喝几杯。张妈妈一提醒，张爸爸才反应过来自己早把家里的酒扔了，讪讪地冲妻子笑了笑。包洁坐在散发着幽怨气息的张小羽身边，桌子底下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张小羽撅着嘴转过脸开始幽怨地盯着她。包洁二话不说埋头吃饭，心里悄悄为桌对面的靳谦点了一根蜡烛。

收拾完饭桌，靳谦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张爸爸刚递过来的龙井茶。张爸爸随口说了一句家里除了饮料白开水就只有这么一种茶叶，让靳谦不要客气。靳谦的眼神轻飘飘地挪了过来，让毫无形象跟包洁抢薯片和爆米花的张小羽忍不住背脊一凉。眼看就要九点半了，靳谦起身告辞说明天再过来拜访，张妈妈注意到儿子脸色没说什么挽留的话，偏偏张爸爸是个没眼色的拍着年轻后背的肩膀说要不在家住一晚。

张小羽抢在靳谦前面开口说：“爸，不用麻烦了，靳家的大少爷怎么能在咱们家的蜗居凑合？当然只有五星级以上的酒店才符合靳家少爷的身份。”张爸爸向来对张小羽言听计从，听见儿子毫不留情地讽刺和拒绝，脸上又多了些尴尬神色。靳谦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当即笑着起身告辞。张小羽听见门关上才不大不小地嘟囔了一声“跟屁虫”。

没多长时间包洁也起身告辞了，张妈妈不放心这么晚她一个大姑娘回去，就开口挽留。

包洁说家里爸爸妈妈回来了，今晚还要回去跟二老说说话，张妈妈看留不住她就让儿子下去送她回家。张小羽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下了楼，两个人说着走到了小区门口，张小羽摸出电话让小曹过来一趟送她回去，没想到身边的包洁扔下一句“不用麻烦那根木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然后出租车甩了一溜儿的尾气消失在路转角。

张小羽跟已经接通的小曹说了一句没事了，转身回家的时候冷不丁看见站在小区门口的男人。脚步连停都没停，张小羽无视了身旁的男人直接朝小区里面走去。靳谦站在那里，沉默地目送他上楼，看着二楼的灯光透着温馨的白色暖光。沉吟着从衣服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点火光在静谧的夜空中悄悄绽放。

小曹赶过来的时候，男人脚下已经积攒了一堆的烟头，“你怎么来了？”小曹把他手里的烟头夺了下去，说：“他不喜欢闻见烟味，劝你回去多刷几遍牙。”靳谦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小曹随手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说：“他刚才打了电话又挂了，我拿这两份工资当然要护着主子不出意外。对了，看你对他还算忠诚的份上，我劝你从他妈妈下手，毕竟要把人家儿子拐走首先要搞定……丈母娘。”

靳谦以手环胸，低声道：“你的意思是，阿姨那关我能过去，他……”小曹仍然板着冰块脸，语调丝毫未变，“我自打跟他以后，就没见过他跟谁再闹出过真正的绯闻，除了公司强硬的绯闻宣传。看得出他是一个念旧而专情的人，这也为你赢得几分机会。相信从阿姨那里下手，应该可以事半功倍。”小曹说完话就转身打算离开，“对了，你要小心那天同学聚会上的言清，他有几分手段。到时你还没成功而他又横插一脚，啧啧……”

靳谦嘴边扬起些许笑意，稍稍提高了些声音，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包洁她喜欢美食。”

小曹步伐不变，只是右手向身后比划了一个“OK”。

靳谦再次抬头，看着二楼的灯光依然透漏着家的温暖，片刻后他收紧了笑，摸出手机悄悄吩咐下去。大网开始洒下，就看最后能不能逮到鱼了。

第二天，张小羽带着爸爸妈妈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张爸爸紧张地全程陪同，看得娘俩一个劲地笑。再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靳谦，带着一位花甲年纪的老医师过来给张妈妈望闻问切，仔细把完脉后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张妈妈一一回答之后，老医师就写了几个中药方子出来。张小羽知道靳谦请来的人，肯定不是沽名钓誉虚有其表之辈，想想靳家在京城圈子的影响，估计这老医师也是位了不得的人。

后来知道老医师祖上是给皇帝贵妃看病的御医，张妈妈平白享受了一会皇后太后的待遇，笑得合不拢嘴。张小羽撇嘴，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等到张爸爸洗手做好了羹汤，仔细地给妻子喂下，又连声问着感觉如何有无不良反应。看到妻子没事，才安心地继续熬着方子上的保胎药。

张小羽原本打算在家带上一个星期就准备下个月飞往米兰的事情，可是在家窝了半个月，张小羽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跟包洁商量过后，就准备到时候从家直接出发，这些日子就在家里好好歇歇。

谁知道一歇，就歇出问题了。

第73章

张小羽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急救室门前，急救灯亮了两个多小时，只看见不时有医生护士进去，然后再不见出来。这种沉默的压抑就像暴雨前的宁静，静的令人难以承受。只有关紧的门、一直亮着的灯……还有里面的人……

他缓缓瘫在地上，手掌捂住的缝隙里露出低声的呜咽。

靳谦……靳谦……

时间倒回一天以前。

早上刚吃过早饭，张爸爸和张妈妈就下楼去小区的锻炼广场，打算溜达溜达。张小羽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从冰箱里摸出昨个刚买的脐橙和苹果，冻了一夜的水果又甜又脆又凉。张小羽围巾忘了脱，坐在沙发上咔哧咔哧地啃着第二个苹果，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爸妈回来了，结果开门看清来人张小羽就想把门关上。

靳谦像鱼儿一般灵活地从缝隙里钻了进去，顶着一张和晏旭异曲同工的温柔笑脸，温和地说：“我前几天从老前辈那里得了几张药膳保胎的方子，所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献宝了。”张小羽扯扯面皮，说：“方子，留下！人，滚蛋！”靳谦像没听到一样，直接坐在沙发上，而且还毫不介意地拿起张小羽啃剩下的大半个苹果吃了起来。

刚咬了一口，靳谦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胃不好，还爱吃这种凉食，不加小心很定会胃疼的。”张小羽把水果盘抢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挖苦道：“靳家缺你吃喝不成，居然跑到我这里来抢东西？！给你十秒钟消失在我视线，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靳谦站起身来，用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高差距从上向下俯视着他，眼神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锐利。

一个不慎被成熟男人气场镇住的张小羽不禁呆在那里，冷不丁唇上多了熟悉的热度。像是在数九寒天冰天雪地里突然置身在暖意袭人的温泉里，又像在出生后妈妈柔软怀抱紧紧包裹，这熟悉的触感不禁让他缓缓闭上了眼。双手无力地撑在男人紧致有力的胸膛上，隔着薄薄两件衣服也能感觉到那手掌心传来的强劲心跳和炙人暖意。毫无意识地抚摸像是默认的迎合，靳谦黝黑的眼瞳边缘沾染了点点情欲的光彩。

“我就说煤气关上了你还不信，我……”尾音在看到卧室两个人的暧昧之举后自动消失。张妈妈和张爸爸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不到半小时就发生的情形。张小羽总算反应回来，怒者脸色毫不留情扇了他一耳光！“王八蛋！”靳谦低下头，平日里的上位风采全都被沮丧和受伤取代。张妈妈在儿子出手的瞬间，就忍不住“啊呀”了一声，张小羽只觉得一股一股地愤怒直直往上顶，顶的肺都快憋不住了。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张小羽直接就跑了出去。

靳谦捂着受伤的脸，恭敬地跟二老道辞，然后也紧跟着出门去了。

张爸爸有些不放心，想要跟在后面看看情况，却被张妈妈拦住了。张妈妈坐在沙发上，端着茶几上的温水说道：“别去。小羽和靳谦的事情，就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他也是大人了，该懂事了。”张爸爸咋着舌坐到张妈妈身边，“你说。靳谦对咱家小羽……是小煦和小恒的心思？”

“小羽我是知道的，只是靳谦……唉，到底不像咱们平民百姓，我就担心小羽要是那天和他在一起了，然后吃了亏……”

张爸爸又连声安慰妻子，好不容易才把妻子的情绪稳定。

张小羽满头都是混乱的片段和声音，他想起当世晏旭披着温柔外表把自己骗的连渣都不剩，又想起当初自己期期艾艾地和靳谦相处像向日葵渴望阳光一样期待着垂怜，最后又想到靳老爷子说过的打赌假象和骗局……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感觉到从脚底涌进一股刺骨寒意，直直冲到脑瓜仁深处，又疼又冷的像酷刑般难受。

路过街角店面透过玻璃门的反射，他看到一个神情萎顿缺少生气的男人，哪里又是在镜头前妆容得体气质非凡的自己？张小羽巴拉巴拉乱糟糟的头发，窝在公园一角看小朋友们吹泡泡。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容，他发自内心地羡慕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靳谦找到他时，后者正在长廊的尽头对着面前的竹子吹泡泡，三三两两的孩子嚷嚷着说叔叔给我吹个大的要很大很大的。或许是靳谦的气场太过强大，孩子们哄笑着跑远了，张小羽听到身后的声音，平平淡淡地开口说：“你来了。”

第74章

“我从小就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同学，每次看到他们的爸爸来接送他们上下学，我都是攥紧了书包直接跑回家。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听别人无意中说起来的时候总是说那个男人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心地却坏得不行。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房东家胖婶的孩子笑话我是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我气急了，就把胖婶家的孩子暴打一顿。后来胖婶把我和我妈妈赶走，说是不能让她孩子跟我这样的……的杂种住在一起。我哭着问我妈，妈，我爸呢？”

“我想如果我有爸爸，他肯定不会让我受欺负。他会教我很多很多的大道理，还会带我去动物园看小动物，给我讲小动物们的故事。他还会教我骑自行车，用手把在后面知道我能熟练掌握，我摔疼了他还会帮我吹吹。他还会很多很多的事情，能换灯泡能修电视，能做饭能洗衣……可是，我妈只是哭，一个劲劝也劝不住地哭。后来我就知道了，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而且，我要照顾妈妈不让她再哭。”

“当我重生回来，我觉得前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妈，因为在她住院的时候我都不能出去看她，陪她说话，给她喂饭。所以那天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我承认，你在背后帮我确实让我很生气，但你也让我妈提前过上了我想让她过上的日子。

所以，谢谢你，靳谦……“

靳谦好看的双眼已经一片通红，他跪下身去从后搂住张小羽，说：“我不要你谢我，我只想让你和你的家人过得更好些。我知道你对于七年前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我要说的话七年前也已经说完。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哪怕你怎么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我当初既然认定了你，就想下半辈子每天和你在一起。这七年我考虑了很多很多，甚至连跪在你家门前直到你原谅的主意我也想过，可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你既然下定了心要和我断，就说什么也不会回头，可我不怕，我不怕你的连番拒绝。我只是想用行动证明，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七年前后都始终心意不变。”

张小羽从指缝里传来闷声：“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的那道坎，前世我已经得到了血的教训，今生好不容易爱上你，我都做好了和你抗争一切的准备，却被当头一棒打懵了。我不敢相信你说的话是伪装的温柔还是内心的真实，我只能躲起来，把心里的刀疤悄悄遮住，希望时间能够治好所有的痛。可是当我再见到你而心底的那道伤又开始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从来没有迈出那道坎，这七年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