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断肠 上——陵骨
陵骨  发于:201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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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清蔚和钟离祈一刻也没有停缓,四日之后终于回到了药仙岛。

位于湖中的药仙岛,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阳光之下更像是仙境一般美妙绝伦。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小书童见着袭清蔚面色诧异,欢喜的说道,“请问这位是?”

“小女子钟离祈。”她妩媚一笑,“是袭清蔚的朋友。”

小书童面色一红,轻咳一声,“快跟我来吧,师傅已经等了很久了。”

钟离祈跟在袭清蔚的身后来到奚苏柚的房间,见药老正在愉快的喝着酒,小书童面色微愠,“师傅!你就不能挺一刻不喝酒?”

药老见着小书童的模样,也只能悻悻地将酒葫芦收起来,瞥了一眼钟离祈然后望向袭清蔚,“小兄弟终于回来啦?挺快啊。”

袭清蔚也没有多说,将杞焰草给了药老,自己上前看着奚苏柚苍白的面容,表情十分的平静。手背微微贴着他的额头,温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冷,看样子疼痛了缓解了一些。袭清蔚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沉沉落地,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这般轻松,他想,只要奚苏柚在他身边一刻,他都不会再让他受伤。

“小兄弟快出去,我救人可不让人旁观。”药老说道,“哦,还有,清虚门前不久也传来一封信给你,你待会儿拿去看看。”

袭清蔚和钟离祈先离开房间。

袭清蔚有些担心,这个时候清虚门给自己传信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书童见他担忧便从怀里取出信封交给他,“快看吧,好像出了大事。”

他微微点头,纤细的双手拆开信,信里只写了八个字,却如五雷轰顶一般,将他劈的迷迷糊糊。手不禁颤抖起来,面色苍白,纸从手间缓缓落地。

钟离祈见他的模样,自己以为他是永远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神色,于是弯腰捡起信纸,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怆。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师傅仙逝,速速归来。

袭清蔚有点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自己离去前师傅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才离别不到两个月就……这让人怎么接受?师傅在自己的心里就如同再生父母,是给予他重生的人啊,怎么会突然就这么走了?

“袭清蔚……”钟离祈眼眸有些闪烁,闪过一丝同情,玉手轻轻搭在他略微颤抖的肩头。

自己必须要立马回清虚门。他镇定下来,眼眸中再次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

“钟离姑娘,我现在要立刻回清虚门。”他说道,“我的小师弟就先拜托你照顾,我会马上回来的。”

钟离祈笑了笑,俏皮地说道,“好,希望你速去速回不要把我扔在这里哦。”

他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

与他相处也不过七八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心里便什么都不怕,那浓浓的安全感让她欲罢不能,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

袭清蔚离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药老就从房门中出来了,伸了个懒腰,“哎哟喂,真是累死我这老骨头了,看来得提前退休才行啊!”

“药老先生,那位公子如何?”钟离祈上前问道,既然答应了他那就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小师弟。

“没什么大碍了,年轻人骨子硬着呢。估摸着休息个两三天就能大概恢复,不过身体内的隐疾还要两三个月的调整才能全好。”药老笑了笑,“你们就尽管住下吧,这药仙岛好多年没这么热闹咯!”

钟离祈笑了笑,面目柔美,然后推门进去。

见一位面目清秀瘦削的少年稳稳地躺在那儿,唇干燥而苍白,显得十分羸弱。

“……阿袭?”他听到声响,微微张开朦胧的眼眸,轻声说道。

“我不是。”钟离祈上前盈盈一笑,“他走了。”

“唔……”眼眸微微适应了光芒,才看清面前是一位极为美丽的人儿,淡淡的柳眉,狭长的凤眼,举手投足之间解释妖媚,“你是?”

“我是钟离祈,阿袭的朋友,这几日先由我来照顾你。”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虚弱地说道。

钟离祈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哀,“很快的。”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不知袭清蔚要如何一个人承担这么痛苦的事情。

“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唤我。”钟离祈说道。

“好的。阿祈。”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一道清冷的月光,而这笑却充满了温暖。

好温暖的人啊。钟离祈心中微微动容,是一个与袭清蔚完全不一样的人儿,温暖的像是太阳一样,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唤出便感觉好听了数十倍。

清虚门中也发生着巨大变化,弟子皆是披桑带麻,一股悲凉的气息充斥其间,连一倾园内的桃花也纷纷凋谢了,一夜间全都掉光,只留下顾忌的树枝。

袭清河和袭清远统统面带愤怒与悲伤。

“大师兄,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袭清远紧紧咬着下嘴唇,手指握成拳头,仿佛要将自己的骨头捏碎。

袭清河苍凉一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想起师傅那时对自己说的话,难道那时候他就料到了有今日?

是的。师傅他死了。死在他最爱的竹林草屋中。

他盘腿坐在草席上,腿上摆放着他最爱的那把琴,身体虚弱的靠在琴上。腹部的伤口流出汩汩鲜血,一直流一直流,流到草屋外,流到竹林里,仿佛要将整个竹林染成血色。

他含笑而去。

是自杀?还是他杀?

袭清河冷冷一笑,自己认识的师傅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到底是谁如此,他定要找到幕后凶手。他盼着袭清蔚能早些回来,又希望他不要回来,自己知道他对师傅有多恭敬有多钦佩,怕是会成为他一生的心结。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回来了。”

只见袭清蔚风尘仆仆而来,依旧如仙般绝冷,面目之间冷若冰霜。

“阿蔚……”袭清河上前唤到。一句“阿蔚”穿越了多少的时空与时间才到达袭清蔚的耳中,温柔得让袭清蔚忍不住去听。

“师傅他?”袭清蔚问道。

“清蔚,是师兄无能。”袭清远一改往日调皮的模样,心中充满自责。

袭清蔚苦笑一番,“怎能怪你?”

“阿蔚……清虚门一日不能缺掌门,这掌门必须由你来担。”袭清河说道。

“……无论怎么说都是应该让大师兄来掌管。”袭清蔚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

“清蔚,你不要推脱了,大师兄说这是师傅亲自对他说的。”清远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

袭清河点了点头,复述了一遍当日的事情。难道是巧合?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定是师傅自己发现了什么。

袭清蔚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这场阴谋,于是说,“大师兄二师兄,也不要逼我了。我已决定了,我要离开清虚门。”

“什么?!”

“这怎么行?!”

“我若不替师傅报仇,这辈子都不可能心安。”他无奈的苦笑道。

袭清河和袭清远自然知道,师傅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同样胜过父母,既然如此也不能再强求什么。

未来的路是自己远的,未来什么样,再痛苦再悲凉也必须去承担。如果今日袭清蔚并未离开清虚门也并未去寻仇人,那么是否受到的伤害会少一些?结局是否也会好一些?

可是,没有如果呢。

第十九章:开端

梦魇。黑暗。苦楚。

他做了个梦。仿佛将自己一生都梦尽了。

梦到十年前,梦到那静如河水的师傅,他对自己说,“来,来,来,从今后便跟着我,你叫袭清蔚可愿意?”

你叫袭清蔚,可愿意?愿意,愿意,怎会不愿意。

是的,师傅救了他,把他从生死的边缘拉了回来,带他远离了那肮脏苦楚的地方,远离了那令人作呕令人发疯令人发狂的地方。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想不起来,一想便脑袋疼的厉害。

那是的一倾园并无桃花,只有堪堪几棵瘦弱的树。在那几棵瘦弱的树下他第一次遇到了他,整个生命再次被点燃被温暖。

他说,他叫袭清河。

一身红衣,眉眼盈盈,笑靥如花,如一倾园上干净而碧透的天空。

于是便结下了缘。

突然,天地昏暗,日月颠倒,星辰黯然,桃花纷纷扬扬,落在手上宛若鲜血般炽热滚烫。于是又回到了地狱。生命不复存在。

他被惊醒了,惊出了一身冷汗,眉眼淡然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他起身,衣抉飘飘,步履有些蹒跚。

来到竹林。密密麻麻的竹林啊,挡着路阻碍着他,叶片飘落唱起一首挽歌,落在他的眉眼、肩头和手心,带着一点点微弱的温度。满地的落叶啊,簌簌的声音,便想起师傅生前弹奏的琴弦,也是这般和着簌簌的落叶声。

草屋依旧,树林依旧。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他想。

草席上那一滩刺眼的鲜血早就已经暗淡,尽管暗淡却依旧刺着他的眼,他微微一笑,“师傅,徒儿必定替你报仇。”

可师傅能给徒儿一些提示否?人海茫茫如何去寻。

突然他眼眸微微一闪,眼光尖锐,那杂乱的草席之中夹杂着一张黄褐的纸张,他上前轻轻掀开。

纸张上赫然写着四个字,断魔功法。

字迹飞舞,他认得,这是师傅的字迹。若是要寻处答案恐怕要从这四个字下手,本是不想卷进乱世之争,可如今看来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

恐怕这杀害是福之人定是冲着断魔功法而去,若是自己集齐了断魔功法,想必定能将其引出。

袭清蔚与师兄们作别后,便打算赶往药仙岛。

奚苏柚的身体已无大碍,每日都抽些时间与钟离祈一起出去晒晒太阳聊聊天,钟离祈很是喜欢眼前的少年,干净得呀真的是令人不敢玷污他,这么干净的人儿上哪儿可寻?

“阿祈觉得阿袭是怎么样的人?”奚苏柚轻声地问道,双眼眯缝着望着阳光。

“嗯?”她瞧了瞧他慵懒的模样,“他呀,爱耍酷呗。”

奚苏柚笑了笑,仿佛能与阳光争辉,“阿袭就是这样的性情,冷得连我都不敢靠近。”

提起袭清蔚的奚苏柚总是笑得美不胜收,钟离祈都看在眼里,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怆,“苏柚,可是喜欢你师兄?”

奚苏柚一愣,腼腆地笑道,“阿祈敢说不喜欢?”

钟离祈面色一红,嗔怒道,“……少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唔……”

奚苏柚见她羞涩的模样笑得甚是欢快,“算这日子,阿袭也快回来了吧。”

他已经知道师傅的事情,心里也十分悲怆,他最担心的还是袭清蔚,他看得出师傅在阿袭的眼里就是父亲,亲情怕是比任何东西都是来得重要的。

可有些事又是万不得已的。他想道,眼眸中滑过一丝邪魅。

不过三日,袭清蔚就回到了药仙岛,面色苍白,青色垂落有些凌乱。

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去寻奚苏柚。

院子中,奚苏柚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微微靠着,晒着太阳,喝着热腾腾的茶与一旁的钟离祈谈笑着。

奚苏柚听见响声,微微转头,望见风尘仆仆的袭清蔚,笑靥如花,温暖一道,“阿袭,你回来啦。”

钟离祈抬头一望,果然是自己心尖儿的少年啊,眉目依旧,只是多了一丝疲惫,而这一丝疲惫却仿佛让自己能靠近他多一些,她对他笑了笑,妩媚至极。

“……苏柚。”他清冷地声音轻轻唤道,“钟离姑娘,可辛苦你了。”

钟离祈苦笑一番,“何须如此,唤我一声阿祈便可。”

他眉头微微一皱,“好,阿祈。”

好,阿祈。

她笑了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赌进了这三个字中。

“身体好些了吗?”袭清蔚垂眼问道。

“好多了。”他笑了笑回答。

袭清蔚望着天空微微发呆,“……我离开清虚门了。苏柚,你今后怎么打算?”

奚苏柚苍白的面容露出灿烂的笑意,“阿袭都离开清虚门了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跟着你。”

你可知这趟路有多艰难?你可知跟着我便不能安生?!

天下最想得到断魔功法的是分桃谷,第一个纳入嫌疑人的也是分桃谷,分桃谷有多厉害,自己并不是不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很难将其打散,看来要集合天下力量。

“苏柚,你可知我们的敌人是谁?”袭清蔚说道。

“杀师傅的人……你知道了?”奚苏柚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就算不知道……我们的敌人也是分桃谷。”

师傅的心愿自己必然要替他完成,他定不希望看到江湖大乱。

奚苏柚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钟离祈瘪了瘪嘴,“我也是。”

袭清蔚笑了笑。莫过于此最心安吧?世间正道绝对不能湮灭于此。

然安郡,西城林家内。

烟雾乱绕,火窜起。是火,跳跃在狭小的房子中,跳着一支狂烈的舞。大火朦胧,迷茫了视线。

先前的啼哭声,兵器碰撞声早已湮灭。

呛鼻的烟味混合着刺激的腥味,恶心而浓烈。

他步履蹒跚从火中走出,面容憔悴带着一身焦味,衣衫褴褛面色冷清,他笑,笑得放浪形骸,眉角飞扬,红唇如血,笑声仿佛要冲破这灼热的火海,像是一朵罂粟花开在火海之中,与火共舞。

他冷清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瘦削而虚弱的身体啊,他笑了笑,如鬼魅一般,“……带我走吧。”

眼前的男子愣了愣,收起凛冽的剑,“好。”

手勾起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施展熟练的轻功,踏着空气而去。

林府,一片火海,亮光啊照得人能看见光明啊,却是死亡的最后狂笑。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重叠,撞击,组合,绞痛不已,自嘲,呵呵,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

第二十章:林家被灭

“阿冷。”毒公子掩嘴一笑,“你这一趟出去就带回个翩翩少年,呵呵呵。”

“阿冷莫不是看上他了?”云妖媚一笑,语气酥软,像是故意挑逗一般。

“休得胡说。”冷公子眼中冷冽的目光,顿时空气的温度便下降许多。

“呵呵呵,阿冷真是开不起玩笑。”毒公子笑得更欢畅,“真想好好TJ一番呢。”

“阿毒,别闹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面目清秀,柳眉弯弯,如大家闺秀一般娴静,“阿冷,可不怕谷主惩罚?”

“小风风怎么可以这么说~谷主可温柔了。”毒公子装作嗔怒地说道。

冷公子并未理会他们,“后果我自会负责。”

那翩翩公子便是林家小儿,林子卿,生来体弱多病,年纪最小地位最低,常年卧病在床,家中之人毫不在乎他的死活。

冷公子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动了恻隐之心。

暗暗失神。

“冷公子,可取到断魔功法了?”突然,一声悠悠然的声音出现,拖长的声线,缓而不急,将众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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