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面而立，脚边是无数天使的鲜血聚流成河，尸体堆积成山，满是萧索之意。

“我堕天，只是遵循我的内心，我不愿留在这个死板而又了无生气的天堂，所以我选择堕天。”路西法看着米迦勒，“我回来，是因为我发现我始终放不下最在意的人，我希望能帮助他，让他把天堂重新建立起来。”

米迦勒的心因为这句话而狠狠跳动了下，“你……”

“不过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在你眼里，至始至终，我的所有决定都是错误的。”路西法哂然一笑，眼里尽是悲哀。

“不，不是这样。”米迦勒慌了神，他摇头反驳，“不是这样的，不是。天堂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但是你不接受我的堕天。”路西法说。

“是的，你背叛了父亲，背叛了我。”米迦勒低声道。

“堕天的是我，但我依旧热爱父亲，尊重父亲，我依旧视你们为我的手足，这并不矛盾不是么？我唯一憎恶的，是这一成不变，不知更替的天堂。”路西法声音柔和，“天堂是时候注入一批新鲜的血液了，而你和我，将会是这一批的领头者，我们会给天堂带来新的生机。”

“是这样么？”米迦勒眼里迷茫。

“是的，只有这样，你的天堂、父亲的天堂才会恢复到往昔的盛况。小天使在唱圣歌，天使赞颂父亲，一切恢复到过去的时候。”路西法走上前，他张开双臂，把米迦勒拥入怀中，“我们会回到过去，会是最好的兄弟，会是最幸福的伴侣。”

“嗯。路西法，我累了。”米迦勒任由自己被抱住，他闷着声音抓住对方的袖子，“不要骗我，路西法，最后一次，不要骗我。”

“不会了。”路西法承诺。

牢笼里。

梅塔特隆被禁锢在他过去禁锢天使的牢笼里，他像个发了疯的老人，头发散乱，双眼赤红。他见到米迦勒和路西法双双走来，扯着嘶哑的喉咙笑得疯狂，“哈哈哈哈米迦勒，你看看你，居然堕落到愿意和恶魔合作。这天堂不必我下什么工夫，就亲自毁在你的手里了。”

“闭嘴。”米迦勒挥手一道禁制。他分出神识探进梅塔特隆的识海里，他看到了对方的全盘计划，看到他是怎么把一个个大天使洗脑成自己的手下，看到……他看到对方与父亲的谈话：“天堂里已经有人生出异心了，梅塔特隆。”

“是的，父亲。”

“那些人，抹杀掉吧，这是命令。”

“是的，父亲。”

米迦勒收回外放的神识，颓然倒在路西法的身上，这是所谓的真相？是他最敬爱的父亲，一手导演的种族相残？这个天堂，是不是没有了他守护的价值？

“看到了？绝望吗？哈哈哈哈”梅塔特隆笑得流出眼泪，“这是我们的父亲，仁慈而悲悯的父亲哈哈哈哈。”他狠狠把手插入心脏，生生掏出那颗跳跃的、红色的心脏，脸色惨白，“这是父亲赐予我的，现在我就把它毁了。”他收紧五指，心脏爆裂。

米迦勒闭上眼，不再去看，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两天后。

“你真的决定了？”路西法环着对方的腰身询问。

“没错。”米迦勒点头，“天堂已经没有我守护的价值了，我要离开天堂。”

“那么和我一起，主宰地狱，如何？”路西法问。

“不，我还是想去人间走一走，去看看那人创造的神之子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恶劣。是不是，需要由我亲自毁灭。”

“他们不值得你动手。”路西法说道。

“嗯，不管怎样，我已经决定了。”米迦勒转身看着路西法，“你会陪我么？一起？”

“当然。”路西法轻笑，“我的地狱可不像你的天堂那样，缺了主心骨就是一盘散沙。”

“不是我的。”米迦勒皱着眉反驳，“那几个神之子你打算怎么办？”

“神之子？”路西法惊愕了下，“你不说我都忘记他们了。”

次日，路西法传来顾安朝他们，在巨大的传送门前，路西法向其中运输神力维持其运转。

“说起来，这一次我们能顺利上天堂还得感谢你们。”路西法对顾安朝他们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带着传送的媒介来到天堂，这次的传送阵估计仅凭我一人之力打开还够呛。”

“……不客气。”顾安朝他们讷讷地回答，他们见证了天使之间的群架，和他们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的差距啊。看完这场战役，对于天使的力量，他们是真正了解到了，哪里还敢接受天使中的大BOSS的道谢。

“这么说来，其实神之子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嗯？”米迦勒挑着眉看向路西法。

“不，他们只是例外罢了。”路西法轻笑，“你不是想去人界走一遭么，跟着他们一起如何？我看他们随便挑个山脉都能走进我的试炼场里，也算是机缘了。跟着他们估计会很热闹。”

“也好。”米迦勒看向顾安朝他们，“到时候我们就跟着你们一起走了，你们不介意吧。”

“不，完全不介意！”伊恩斯激动地大喊，天知道在他没有堕天之前最崇拜的就是米迦勒天使长大人了！现在居然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哦天哪，这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传送门已经准备好了，顾安朝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去，米迦勒最后看了一眼他待了数千年的天堂，随着他们走进去。

第四十四章

顾安朝他们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待在原地没有动弹过，身边那些一开始被淘汰的兄弟还在身边猫着腰触碰机关，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两人，他们或许真的会这样认为。顾安朝看着那两个顶着米迦勒、路西法脸孔的人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隐隐还有开口喊老大的趋势，头疼地转过身背过脸，眼不见心净。倒是伊恩斯彻底抛弃了何意，转而成为了那两人的小跟班，惹得何意郁闷地捏着小手帕。

值得一说的是，那些被筛选出去的人完全没有进入过小型地狱的所有记忆，顾安朝询问地看向路西法，才得知对方已经把他们所有的记忆抹消掉了。虽然这样听起来不太人道，但是够管用。

“放心，那些试炼其实是把他们内心的渴望放大到了最大程度展现出来的。一般情况来说，没有受到外界干扰，试炼里的情况不太会发生。”路西法指的大概是混战那块，贪婪吧？

“嗯。谢谢。”大概是没了翅膀的缘故，顾安朝对于路西法米迦勒二人的感官有很大的变化，至少不觉得对方有多么高高在上了，这或许和他们的衣着也有关系？

“老大！发现机关了！”一小弟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报告。

顾安朝挑挑眉，他不自觉地想到之前进入小型地狱的那个机关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很早之前设下的幻觉。”路西法解释，“这个机关是真的。”

“准备好了么？都找好东西抱住站稳了！”顾安朝大吼一声，然后按下机关。

“轰隆隆”一阵响，地面开始抖动起来，随着地面的抖动，一个长方形的棺椁缓缓升起。

“这是……”一群人不自觉的围上去想看个究竟。

棺椁里放置的是一具女尸，皮肤若凝脂，乌黑长发，唇瓣鲜红，穿着一身水蓝长裙，脚踝的两侧生出鸭类一样的掌蹼，是浅绿色的。

“这是外星人吧……”一小弟惊讶出声。

“原来外星人长这样……”

“你看她手旁边是不是有东西？”

“对哦对哦，是盛了一碗水么？保持湿度？防止皮肤干裂？”

“你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

顾安朝他们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这碗水上，这是……

莹白色的液体盛放在青花白瓷碗里，在密封的棺椁里无风自动，看上去略显凝稠的质感为这碗里的东西更添一份神秘。

戴小蒙看着躺在棺椁里的女子，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女子脚踝处的绿色掌蹼吸引住，他记得在虚境的那片海洋里，那间密室壁画上所画的就是这样的人种吧？或许也不是，时间过了太久，只是这不似人类的地方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那块海域。

毕竟，包子不是说过，虚境是他自己虚拟出来的么。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包子蓦地出现在戴小蒙的脑海里。

{诶？}戴小蒙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包子的声音了，他都以为对方和自己解除关联了呢，{你没说过么？}{当然……没有！}包子小小心虚了下，他想起来好像一开始说的时候确实有那么说过，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所以虚境里的那些其实是真实存在的？}戴小蒙有些惊愕。

{那当然，不过那些都是被淘汰掉的星球了，那些星球不适合高等生物居住就被舍弃了，一些低等的野兽没有高等生物的压制猖獗起来，正适合当时的你去磨练嘛。}包子解释道，{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一具和虚境里看到的挺相似的尸体。}戴小蒙回答，{喏，就是这个，你看得到么？}{这……！}包子透过戴小蒙看到躺在棺椁里的尸体，有些吃惊，{怎么会在人类世界里！？这不科学！}{哈？}戴小蒙眨眨眼，{所以这真的是虚境里的那个种族的？}{是，不过那一族的族人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尸体早就被海里的生物啃食干净了，按理说不可能还保留那么一具完整的尸体才对。更何况还出现在了地球上，这不对劲，我去找人问问。}包子匆匆忙忙留下一句话。

……他怎么觉得包子每次一遇到问题都得找人商量询问呢，这个系统一点也不万能！

在戴小蒙和包子交流的时候，顾安朝那边已经确认这棺椁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已经把棺门略微移开了一条缝隙，却不想此时异变突生。

棺椁里的青花白瓷碗随着棺门的移动而倾斜，碗里的莹白色凝稠液体微微下倾，液体流进棺底不明显的凹槽里，顺着纹路绕着女尸周身流动。当液体完全注满凹槽的时候，躺在棺椁里理应死去数千年的女尸诈然突起，指甲暴长数公分，厚且锋利。

女尸张开双目，眼眶里是空洞洞的一片。她推开棺盖，张着没有眼珠的眼睛扫“视”了一圈。

顾安朝他们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惊得往后一跳，团团围住棺椁，戒备着女尸。

女尸僵硬着四肢缓缓从棺椁里爬了出来。

戴小蒙回过神来就看到古尸已经从棺椁转移到了地面，他下意识地甩过去一个火球，“你们干嘛不攻击？”

“……”其实我们只是被震惊到了而已。

女尸被突然袭过来的火球打个正着，虽然下意识地挥出水帘抵挡，但依旧被波及到了一点，滚烫的热量侵蚀着她逐渐发黑的肌肤，女尸仰头高嗥，乌黑长发根根竖起如钢针一半刺向四周，无差别无死角攻击让不少人吃尽苦头。

女尸的行动逐渐变得灵活，攻击的花式也多样起来，从起初单纯地依赖身体到之后从身体里提炼出来武器，让顾安朝他们应接不暇。

在这节骨眼的时候，洪鬼那边却出了岔子。

【我的仆人们。】魅惑的女音在洪鬼队伍里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证明你们的忠诚时候到了。为我驱除道路上所有的障碍吧，斩杀他们，除掉顾安朝。】“是的，我敬爱的女王陛下。”洪鬼的队伍不约而同地停下攻击，似乎在聆听什么，末了，洪鬼他们毕恭毕敬地朝着一个方向回答，所有人的眼睛蒙上一层冰蓝色的膜。

路西法和米迦勒两人站在战场的外围，纵观全场发生的一切。

“这人真是傲慢得比得上莉莉丝了。”米迦勒对路西法说，“神之子里的确存在那么些小虫子。”

“傲慢的确比得上莉莉丝，不过她的手段却远不及莉莉丝。”路西法补充，区区人类也敢自称“女王”，呵呵。

顾安朝见洪鬼他们突然停下不动，诧异时见女尸的攻击将要波及到洪鬼，急忙护住洪鬼挡住对方的攻击。

“你！”顾安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腰腹部贯穿的一只手，是洪鬼。

戴小蒙看到这里的情况，抽出身攻击洪鬼，洪鬼一言不发拔出手臂，无视戴小蒙的攻击继续对顾安朝发起进攻。

戴小蒙只得放弃对洪鬼的攻击，带着顾安朝逃离洪鬼的攻击范围，他把顾安朝带到战场后方，治疗者在这里接应伤员，见自家老大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下子慌了神，手里治疗的一些伤员伤势不严重的，扔了几枚特效药过去，让对方服下，自己则围住了老大。

“这是怎么回事？”苏木红了眼圈声音有些颤抖，她从一开始就跟着顾安朝，几乎没怎么看到对方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洪鬼出问题了。”戴小蒙干着声音回答，见苏木情绪不太对劲，赶紧安抚道，“不是说他叛变了，只是不太对劲而已，你们治疗者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别的事情你们别管，我来就好。”

“嗯。”苏木低低地应着，握紧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戴小蒙拍拍苏木的肩膀，“苏木，你是治疗者队伍的队长，你们是最重要的后援，如果你们出问题了，我们这些冲在前线的人可怎么办？打起精神来。”

他转头看向战场，发现整个队伍混乱不堪，这是……内讧？

洪鬼小队里的所有人都出现了异常，和洪鬼一样对自己人下手，就连张家两兄弟也是如此。

杨雄他们腹背受敌，既要提防女尸的攻击，又要提防来自自家人的攻击，而且对于洪鬼他们，很明显对方是□□控的，不能往死里打，但是不下重手又不行，人家可是报着杀人的决心在和你斗呢，一不小心就得受伤，因此他们狼狈得够呛。

戴小蒙加入战斗，他抵住张家两兄弟的攻击，一手凝聚风刃袭向张文骞，一手分出粗长木条捆住张文昀。张文昀被捆住，暂时挣脱不了，戴小蒙把注意转向向他攻击过来的张文骞，他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脚横扫过去，狠狠把对方踢倒在地，身体压制住对方不停地扭动。

戴小蒙注意到对方手腕处滚烫的温度，他皱着眉看向对方的手腕，淡淡金光流动的印记就好像在说：嘿，我就是控制他们的罪魁祸首哟~破坏了就好了~【捂脸】戴小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来，不过能确定的是在之前张文骞手腕上可没有奇奇怪怪的纹身，这东西一定和他的失常有关系。

戴小蒙一掌狠狠劈向对方的后颈，见对方晕死过去后松开了钳制，拖着对方的衣服把他安置到较为安全的地方。他需要其他失常的人来确定自己的猜测。

用同样的方法抓住几个失常的小弟，不意外地在对方手腕上发现淡金色的流光印记。

戴小蒙把发现告诉了杨雄苏晋林梓，戴小蒙和林梓利用木系异能把那些失常的异能者都捆绑起来，先专心对付女尸。

四人合力却始终对女尸没辙，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血渗出浸红了衣服，还真有血浴战场的味道。

“真不去帮忙？”米迦勒看着这几个落了下风的人，问道。

路西法撇撇嘴，心里感叹着“鱼唇而弱小的神之子啊”，说道，“自然得去帮忙的，不然他们真出事了，这试炼还得重新来过，我可不想再等个几百年了，况且也没时间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