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沉默着，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拒绝？太残忍。接受？又不可能。两种思绪交杂着，宋词偏过了头，看到讲台边的唐诗，难得的深沉，平时总是闪着光的双眸此刻交织了复杂的神情，宋词猜不透，也没精力去猜。远远的，就听到门卫大叔一边关灯锁门一边骂骂咧咧，三人俱是一惊。宋词说道“陈静，你说的我竟一点也不知道。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在答复你，你也不希望得到一个敷衍的答案对吧。我们先走吧，你还要回宿舍，再晚就要熄灯了。”

“好，宋词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了，我会一直等下去的。”陈静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转身抛开。二八年华的女孩子，正是最美的年华，一点点的笑就渲染出整片春意。宋词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拉着唐诗在门卫大叔进门前从后门跑了出去。两个人一路狂奔，冲出校园。

第18章：女朋友

5点30分，天才蒙蒙亮，闹钟就准时响了。唐诗赖了5分钟床，然后从床上跳起来，麻利地套好衣服裤子，收拾好桌上的书本，然后刷牙洗脸。待在餐桌上坐定时，唐家姆妈已经进他的房间收拾床铺，打扫卫生了。唐家递给他一杯温度刚刚适宜的豆浆，唐诗道了声“谢谢老爸”。唐乐看着自家儿子精神不济，似乎进了高中就比初中时瘦了些，也许是又高了的缘故“唐唐啊，精神不大好啊，昨天没休息好？”唐诗打着哈哈“是啊是啊，不知怎么就失眠了。”

“哟，你们这些孩子还会失眠了，我们这些大人有那么事才会失眠啊。怎么。唐唐也有心事了？”唐乐既是关心又带着打趣。唐诗刚要否认，就听到唐家姆妈暴怒的声音从自己房间传来“唐诗！我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今天要下雨，要降温，你怎么还是不穿我给你准备那件线衫？！”一看宋家姆妈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唐诗咕嘟咕嘟喝完了杯中的豆浆，叼了两片面包和唐乐挥了挥手赶紧开溜。对于自己姆妈越来越疑似更年期的症状，唐诗很佩服自己老爸的好脾气。

慢慢嚼着吐司面包，唐诗站在楼下的健身器材旁等宋词。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的，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似要压下来。“难道真要下雨了？”唐诗裹了裹身上大敞的风衣。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穿着与自己同款风衣，自己是灰色的，宋词是米色的。唐诗记得是自己拖着宋词去大厦买的，两人往穿衣镜前一站，竟是为男装专卖店引来了大批女顾客。里面穿着深蓝色格子的毛衣，开到很下的领口露出米色系的衬衫，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锁骨。下身是条深色的牛仔裤，合身挺括，更显得双腿修长笔直。“看什么呢？”宋词已经走到唐诗面前，看到唐诗只穿着单薄的针织衫，不禁蹙眉“今天降温，你怎么不多穿点啊？”

“我不怕冷。”唐诗不在意的摆摆手“倒是你，穿的这么帅气，相亲去啊。”

“相你啊，不穿的体面点怎么行。”宋词轻笑，往学校方向走去。“哎哟，那真是太受宠若惊了。”唐诗也笑。两人谁都没提昨晚的事。

中午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大作。在教室里做数学中午小题的学生都不安分起来，眼巴巴地盼着天降异象。暗了几分钟，大雨骤至，渐渐的，天又亮了起来。学生们没了乐趣，又埋首做题。下午的体育课因下雨改为自习，本来会引来一片抱怨的举动，今天却没听的什么异议。因为今天是周五，又将是周末，对于已经离家两周的同学来说没有什么比多完成些作业早点回家痛快玩一场更吸引人的了。唐诗这种天天回家的走读生却没什么太激动的，此刻唐诗就只希望雨快停下，早上走的太急，连伞都忘了拿。

两节自修课结束，上了年纪的班主任还在讲台上唠叨，不知是不是随着年龄增长男女都会变的唠叨。台下已是忙成一片，一个个书包都背在身上，身在班级。班主任无奈的叹一声“你们啊，放吧放吧。路上注意安全。”唐诗慢吞吞走出教室，哥们一个个和他打招呼各自回家，唐诗也笑着回应，时不时冒出两句让女生脸红心跳的话。走廊上尽是笑意。

走到宋词班级门口，宋词班还在发回家作业本。唐诗远远的和宋词挥了挥手，指了指后门，示意自己在后门口等他。雨还没停，听着连绵不断的雨声，唐诗不禁烦躁起来，只能期望宋词带了伞，两人可以挤挤。雨中就模糊出现了一片淡淡的粉红，粉红越来越近，直至到了跟前，唐诗才看清是把伞。伞的主人跨进走廊，收伞，对着唐诗笑了笑。唐诗也笑“陈静？来等宋词？”

“嗯，今天中午在食堂碰到了，宋词放学时给我答复。”唐诗听了也没什么反应，不走心地回句“哦，那祝你好运啦。宋词对你和其他女的还不太一样。”正说着，宋词班也放了，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开，没带伞的合撑一把，有些女生关系好，明明都带了伞还要一起撑伞。唐诗连连摇头，浪费资源，小爷我还没伞呢。走过的学生有的认识唐诗，还有递过情书的，看到唐诗，陈静一起站在门口，以为是一对，愤愤地扭头就走。

知道人都走光了，两人走进班级，就看到宋词站在自己课桌旁，看着窗外。唐诗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忙要闪人“那个，宋词，你们的事我就掺和了。我先回去得了。”说的转身抬腿就要走。“你没带伞。”宋词看着窗外“你要是想淋回去就先走吧。”唐诗悻悻地放下往门外走的腿，不满地瞪了眼宋词“你的事我呆在这儿干嘛？！”宋词像是能感应到一样，转身对唐诗道“我们不是兄弟么？我有女朋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在第一时间知道呢。”平淡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下雨了，以至于另外两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什么？宋词，你，你答应啦？”陈静被晾了太久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好消息，笑靥如花。“恭喜啊！兄弟。”唐诗在一旁祝贺。“嗯，是件喜事。不过，陈静，还是有些事要说明的。我不想瞒你，你是不太一样，可是我现在还没喜欢上你，不过我会努力的。努力对你好，不辜负你的深情。还有，我们是学生，任务是学习，所以我们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我不能花很多时间在约会上。最后就是，我们在人前还是同学。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如果你无法接受，我们还是朋友。”

“我接受，我明白的，宋词一直都是好学生啊。这样的你，才是我认识，喜欢的你啊。”陈静立刻答应。宋词点点头，并不见有多喜悦“走吧，回家了。抱歉陈静，唐诗没有伞，我得和他一起走，不能陪你了。”

回家的路上，唐诗宋词都没说话。雨还是很大，两个1米8的大男生靠的再近也都还是淋湿了半边肩。已是10月底，深秋的寒意被雨润的一层一层浸入肌骨。唐诗索性把手弯过宋词的腰，搂紧自己怀里，缩小空间。靠得太近，宋词的发梢都能挂到自己的脸，发梢凉凉的，带着雨天特有的潮意，可是身子却不是那么冷，温软从衣物里传进身体里。“怎么不说话？”还是宋词先发话“我们班的数学老师要和英语老师抢自修课，被语文老师捷足先登了，因为他是班主任，气坏了另外两个。今天放学前，我的同桌太兴奋摔在地上了……”唐诗在努力回想今天的事，却全是宋词宣布自己和陈静交往的那一幕。“不是，是我今天说的，你不想说什么？”宋词打断他。“说什么。祝福什么的太俗了，学习你又不要我担心。我没什么要说的啊。”唐诗一带而过。“你不觉得我在胡闹吗？我就这样答应了，其实我回家根本没想就睡了。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辜负她。我……”

“你喜欢她吗？”这次是唐诗打断他。“我说过了，我还没有喜欢上她。”

“没事的。感情能培养出来的。”唐诗宽慰他“那你和初中那个班花呢？怎么还是分了？”宋词谈起旧事“因为我是混蛋呗，追到就不想要了。感情这东西，唉……可你是宋词，宋词最温柔，最善良。”唐诗转头温柔地看着宋词“宋词也无情，这也是你说的。”

“有吗，我忘了。”

第19章：一个人的高一

高中生的时间是最宝贵的，哪怕是高一的新生也不例外。对于小情侣们来说，更是要在少得可怜的空余时间里挤出零零碎碎的可能来甜蜜一番。唐诗很仗义的把宋词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的时间让了出来，和其他同学一起玩闹。刚加入的时候，被那帮哥们笑“哟，唐诗你家那位呢？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么？”

“就是呀就是呀，难道有小三了？”唐诗一脸的痛心疾首，伸手揉揉因熬夜后通红的眼睛“宋词个现代陈世美，不要奴家了啦。”

“美人儿不哭，洒家疼你～”损友们坏笑着佯装欲对唐诗上下其手。“拿开，要摸啊拿钱来！”唐诗往后一个闪躲，灵活避开。其实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唐诗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了学习上。没有宋词一起吃饭，唐诗也懒得去挤食堂，冲去小店买点面包，真空包装的鸡腿就着纯净水就草草解决午饭，时间倒是省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唐诗心里也空落落的。有一次啃完鸡腿站在窗边消化，看到转角树荫下有对小情侣在拥吻，男生背靠树干，双手环过女生的腰，轻轻一带，女生就趴上男生的胸口。然后，唐诗转过了脸“宋词他，也会这么吻陈静吗？这么投入，这么深情。”

日子就一直这么过，偶尔被哥们拉去食堂，大多数时间唐诗都是一个人吃饭。放学时唐诗第一个冲出教室，也不经过宋词教室，宁可绕远路跑回家。没有宋词陪伴的唐诗成绩反而愈加拔尖。唐山发现没有宋词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期末考试结束，所有高中生都要在留校三天，听听老师讲评试卷，睡睡觉。第一学期的最后一晚，从下午开始就飘落的雪终于在夜幕降临后堆了起来。本就是要回家的激动，又看到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雪，一群大孩子都疯狂了。上晚自修时也都心不在焉，一个个伸长脖子看向窗外，来自北方的班主任无奈的摇摇头，提早五分钟下课，让他们去玩个痛快。一群得到解放的孩子蜂拥而出。其他班的看到也都被放了出来，班与班对阵，打雪仗打得不亦乐乎。唐诗在后方埋头造工具，突然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谁干的？敢偷袭老子？！”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树后慢慢显现出来，天色暗沉，雪却是纯白，照亮了小范围的视线。那身影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唐诗已经能辨认出。唐诗不知怎么了，转头就想离开，身影快跑几步，一把拉住自己的手。然后用力一甩，唐诗冷不防地摔在地上。同学都打雪仗打得不亦乐乎，偶尔有人转身看过来，也只当是在雪地打滚，无人放心上。

唐诗仰面朝天，身下是柔软的雪。黑影欺身压上，双手撑地，上半身略微撑起，将唐诗困在自己与地面之间。夜幕黑黄黑黄的，没有一颗星星，唐诗有些失望。忽而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这双眼睛，平静的，温和的，带着淡淡的悲伤。唐诗看不清表情，目力可及的是双晶黑瞳，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目如星辰，宛然如画。看着看着，唐诗就觉得自己好像陷了进去，陷入了片汪洋大海，无法自拔。应该有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看过这双眼睛了，可是只要视线对上，就觉得从未分开过。

“为什么，为什么不再见我了？为什么总是避开我？”轻柔的声音从天际飘来，唐诗恍然回神，雪的寒意已经钻进了没有衣服遮蔽的地方，手，颈部，都冷的开始麻木。唐诗伸手一推再一拽，自己处于上方位，尝到寒冷的滋味，唐诗的右手托起身下人的头，让他枕在自己手上，左手也撑在对方的身旁。“不为什么，不想打扰你们。”

“是么，这样啊，就几个月不理我。如果我和她结婚了，你是不是一辈子不理我了？”

“当然不是，宋词你满脑子在想些什么啊？！”唐诗不知是听到结婚还是听到一辈子不理宋词，莫名的烦躁起来。“想什么？想你啊。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好好说话了？”

“打住吧！你有女朋友，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世界。初中的时候你就那样退出我的世界，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和你学的啊，为了好兄弟的幸福，不就该牺牲一下嘛？”听完唐诗说完这句，宋词久久没有回应，深沉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波澜“所以，唐诗你在怨我？”

“怎么可能，宋词我什么时候怨过你！”

“那么，你……”

“宋词，我一直都在，在你身边。”唐诗仓促打断宋词，向右翻个身，和宋词一起并排仰面朝天，右手还被宋词枕着，好像已经没了知觉，索性把左手枕在自己头下。“好，说好的，一辈子的，好兄弟。”

J省一向是秉承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精神制定教育制度，才放了几天寒假就已是大小年夜了。W市的传统是年前逢单过年 ，十七十八掸烟尘。作为家里的半个男人，唐诗帮忙置办年货，过年祭祖，还抽空出去了几趟看了几部贺岁片，算算回到家竟是没怎么动过寒假作业。寻思着要开始做作业，手已经按上了电脑开机键。蹉跎了几日，就混到了年末。唐诗下午把爷爷奶奶接到了自己家。热热闹闹吃了年夜饭，一大家子就窝在沙发里看春晚。入夜后，烟火鞭炮就没消停。到了零点，更是把天空映得如同白昼。爷爷奶奶毕竟上了年纪，已经回房休息了。唐家姆妈靠在唐乐怀里，一起听着春晚主持人倒数，等着新的一年到来。唐诗站在自家阳台上，看漫天花火，手里的手机显示短信群发成功。“3，2，1！新年到！祝全国观众朋友们新年快乐！”电视里主持人的祝福声传到阳台，唐诗拿起手机，不理会疯狂跳出的短信提示，按下通话键，响了一声“新年快乐！宋词。”

“新年快乐！唐诗”几乎同时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耳朵。唐诗轻笑“在干嘛呢？不会又在看书吧？”

“哪有，陪我爸妈他们看春晚呢。你呢？”

“看我爸的女神董卿姐姐报幕呢。无聊死了，困”

“那就早点睡吧，不要熬夜守岁了。”

“不，才不要明天被你嘲笑。”有些别扭的声音传来，宋词笑开，眉眼弯弯“你怎么还记得小时候的事，都说了那天我把咖啡当成饮料喝了。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笑了你一次嘛，难不成还要记一辈子啊。”这头，唐诗看着烟花，心里默念“红色的，绿色的，金色的，炒黄豆。”嘴上问道“陈静呢，你怎么不先给她打电话啊，和最爱的人一起跨年什么的据说女孩子最喜欢了。”宋词无奈摇头“唐诗，我爸妈还在啊。你这不是在害我吗？她和爸妈去海南玩了，年初七才回来。”

“啊，这样啊。”唐诗弯了弯身，靠在窗台上，身后一片璀璨。“唐诗，往右手边看。”唐诗条件反射转头，就看到隔了两扇窗户的宋词，耀眼的烟花在宋词白净的脸上映下五颜六色的光影。宋词挥挥手，拿开手机，开口说了句什么。唐诗听不见，却看得清楚“你最重要。”窗外的烟花盛宴正酣，绚烂的夜空下定格着两个年轻的少年。

不知站了多久，宋词被宋家姆妈唤回房，宋可笑道“打个电话打那么久，还特地跑到阳台去。不是有小女朋友了哦。”宋词想到唐诗将近1米8的个子，想到他均匀的肌肉，也笑了“爸，唐诗可不小哦”。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陈静告白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