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衣古柳巷 下——栗瓜沫沫
栗瓜沫沫  发于:2015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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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立德。”

林夏安皱眉,怎么又是他?最近还真是命犯太岁,走到哪儿都能遇见这么个阴魂不散的货,真膈应人。

“夏安,还记得周小杰是怎么死的吗?”雷岩冷笑,嘴角全然冰冷的弧度。

“不是勒死的吗?”

“之前呢?”

雷岩的好心提醒,让林夏安恍然大悟:“对啊!小杰的视网膜被人摘取了,周伟也说过,李楚楚把小杰的视网膜卖了出去,听说是赵立德傍上了个大官……”

“很明显了不是吗?”雷岩轻笑,他很早就猜测过这个可能性,并且派人寻线追查,虽然没有查出那个什么的大官,但显而易见的,赵立德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雷岩,要小心。”林夏安不像雷岩那么乐观,如果说赵立德真的傍上了一个大官,并且成功借机上位,那对雷岩来说,局面就很被动了。

这个赵立德,本来还以为他单单就是王哲的走狗而已,没想到人挺聪明的,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雷岩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痞笑道:“再说了,我一混黑的,怕他当差的官干嘛?大不了跑路呗。”

“别胡说,Z市可是你多年的心血。”林夏安比谁都清楚,雷岩要爬到如今的高位必须付出多少,不单单是流血牺牲而已。

“夏安,如果那时……”也就是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雷岩自嘲地笑笑,对自己的婆婆妈妈很感无奈:“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林夏安皱眉,知道雷岩身居高位必然会有无奈,但这么脆弱的雷岩,却是他以往从来没有直面过的。

“进来吧。”

“岩哥,夏安哥。”东子推门走了进来,不过两天时间,已经变得灰头土脸,身上的脏衣服还带着些许风尘仆仆。

“怎么啦?搞得跟逃难的一样!”

林夏安轻声打趣,冲淡了办公室里严肃沉重的氛围,东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敢抱怨,唉声唉气地说道:“夏安哥,你别提了。那个鸟不拉屎乌龟不靠岸的破宅子,我跟小七费了老半天功夫才找到。”

“结果呢,找到老太太了?”

东子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太太两年前便翘辫子了。听邻居说,她的儿女就奔丧那天回来呆了一晚,第二天就各自离开了,老宅子也就空了出来。”

“你们……”

“当然咯。岩哥交代下来的任务,怎么着我们也得尽心尽力地完成啊!”东子狡黠地一笑,对着林夏安挤眉弄眼:“当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我跟小七便翻墙进了老宅子。破地儿,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我们忙活了大半晚,连根鸟毛都没找到!”

林夏安皱眉,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林夏安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急忙追问道:“等等,你刚才说屋子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对啊!”东子点头,一脸肯定,根本不明白林夏安在激动些什么。

“这就怪了!小天可是很注重生活享受的人,他的那件屋子不可能没有家具摆设,你问过周围的邻居没有,老太太可有处理过旧家具。”

“这我哪儿想得到啊!”东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嘟哝道。

林夏安轻叹。是啊,也不能全怪东子,是他自己不好,非要偷懒,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联想刚才东子带回的信息,林夏安又重新梳理了一番。

“东子,你跟小七进去过老宅了?”

“恩。”

“老太太的房间看过了吗?”不是林夏安多疑,在他的印象当中,似乎房东老太太的房间才是没什么家具,黎祈的房间算得上豪宅了,别得不说,正对床头那个自掏腰包组装的电脑,在当年可就是一大笔价钱。

“都看过了,另一间屋子更惨,基本上是家徒四壁。”

家徒四壁?林夏安傻眼,心里隐隐升出了另一番猜测。如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必须要提前执行了。

第七十八章

林夏安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理所当然。屋子里没有任何家具,代表有人在秦天死后带走了他的东西,这个人,必然跟秦天存在着不同寻常的交情。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人便是宋远山?不过很快便被林夏安给否定了,这不可能。林夏安了解宋远山,就算心里素质再强悍,曾经的无心之失可是害死了秦天,宋远山没那么不要脸,能够继续坦然面对秦天的旧物。更何况,宋远山既然决定回归正常的生活,结婚生子,哪儿还有地方摆放秦天的一屋子东西。要知道,就算是全部打包堆放,也需要一定的空间才行。

综上所述,有动机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天同父异母的哥哥,秦翰。

“夏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也不算是,我得先去见一个人。”说着,林夏安起身站了起来,拿好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林夏安摇头,径直开门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信心满满地说道:“雷岩,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自己小心点。”

出了英伦会所,林夏安上了出租车,要报地址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秦翰,真是讽刺。

最后,还是去了秦翰名下所属的酒店,在前台跟大堂经理啰嗦了半天,林夏安才得到了许可,能够上顶楼面会秦翰。

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无所畏惧的样子。看到林夏安的时候,秦翰还不忘笑着打趣:“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秦老板,别来无恙。”

刚一进门,林夏安就摆出了自己的招牌微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在自己笑得如此灿烂的份上,秦翰应该不会给自己难看吧。

“别这么生疏嘛!”秦翰笑容满面,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迎接林夏安。“好歹我们也算半个盟友不是,夏安,有什么你大可直说。”

“秦老板果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林夏安重新摆正身子,正襟危坐:“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是秦老板收走了小天的遗物吧。”

秦翰挑眉,微笑着打量林夏安,不置可否。

“秦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通融通融。”

“什么?”

“我想在小天的遗物当中找一件东西。”

“谁的?”不怪秦翰明知故问,他知道秦天当年跟林夏安交情匪浅,很有可能会落下什么东西,被自己一并打包带走了。

林夏安犹豫,在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对秦翰说谎,或者是和盘托出,以求帮助。

“小天的。”深思熟虑之后,林夏安选择了坦白,秦翰不是简单的角色,欺骗他的风险太大,自己犯不着再赌这一把。

“夏安,你这要求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秦翰语气熟稔,不过话里的深意就值得人细细探究了:“虽说你跟小天是多年好友,但他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到这时候,你才告诉我想要找小天的旧物来睹物思人,未免太可笑了吧!”

“并不是。”没有因为秦翰的嘲讽而生气,林夏安面色如常,坦诚道:“如非必然,我也不想登门叨扰,无奈……”

“告诉我理由!”

“我说想要跟小天报仇,你信不信?”

秦翰嘴角似笑非笑,带着些微的嘲讽:“你想要掀起什么风波来?”

“拖当年的罪魁祸首给小天陪葬。”林夏安咬字坚定,看得出心意已决。

“宋远山?”

林夏安心里一惊。果然,秦翰已经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动作这么快,果真是迫不及待啊!顿了口气,林夏安摇头,缓缓说道:“背后不是还有更大的鱼吗?”

秦翰愣了一下,随及哈哈大笑起来:“真不愧是小天生前最好的朋友,这手笔可真够豪爽的。夏安,你有多大把握?”

“不好说。”林夏安卖了个关子,对着秦翰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道:“秦老板,我们并无合作关系,更深层的计划,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不过请秦老板放心,合伙人身份特殊,实力雄厚,不用多加担心。”

“好大的口气。”秦翰不以为意,语带嘲讽:“放眼整个东南亚,恐怕无人能够直面挑衅王开富,嚣张如日本的山田家族,还不是得乖乖收敛锐气,避其锋芒。夏安,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我并没有自信。”林夏安倒也坦诚,直言不讳道:“所以才来找秦老板,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或者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就更好了。”

“什么意思?”秦翰已经被林夏安模棱两口的说话方式给绕晕了。

“我的意思就是,希望秦老板能给我许可,带走小天的一件旧物。”

“是什么?”

“一块硬盘。”秦翰眉头紧皱,好半天沉吟不语,林夏安急了,忍不住开口:“秦老板,这事事关重大……”

“夏安,不是我存心刁难。当初收拾小天的旧物,我可是原封不动,整个儿打包了回来,真没见你说的什么硬盘。”

“秦老板,就当是为了小天……”

“别再说了!”秦翰抬手示意,厉声制止了林夏安:“夏安,要知道,我并没有故意欺骗你的动机。”

“这我相信。”林夏安垂头丧气,秦翰如此油盐不进,他确实很头痛啊!“可是秦老板,那块硬盘很重要,我非得拿到它不可。”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派人来盗抢不成?”

秦翰一时着急,口不择言地反问道。谁知林夏安并不介意,坦然应道:“如果秦老板执意如此,我并不介意走此一棋。”

“夏安,你不怕我……”

“有死而已。”

“林夏安,你这人真有意思。”秦翰哈哈大笑,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痛恨宋远山吗?懦弱无能,贪生怕死,见死不救,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天,他深知王哲的为人,却不及时对小天做出营救,缘何?往大了说,是怕打草惊蛇,说白了,无非是忌讳王开富的势力。就连我也是一样,我动不了王家父子,但是宋远山这个脱不了干系的凶手,我是肯定要找他讨个公道的。”

林夏安万万没有想到秦翰竟然会是如此心思,他跟小天的感情,必然不会是他原来以为的那般平淡如水。

“既然如此,我帮你动手除掉王家父子,如何?”林夏安抛出了自己的底牌。秦翰毕竟是小天的哥哥,如非必要,林夏安不想跟他闹得太难看。

“怎么个除法?”果不其然,秦翰很有兴趣。

“借刀杀人。”林夏安已经准备豁出去,背水一战了:“实不相瞒,主动找上我的是严九,他的提议便是……”

剩下的,不言而喻。

“严九?”

秦翰大吃一惊,跟雷岩当时听闻的表情如出一辙。林夏安点头。虽然早就知道严九来头不小,不过如此威名远播,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秦翰低头,认真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之后才开口,迟疑道:“夏安,可靠吗?”

“不知道,不过值得一搏。”

秦翰明白了,感情林夏安根本就是稀里糊涂地跟严九定下了合作:“据我所知,王哲现在跟严九可是合作同盟。”

“明面上而已。”林夏安不以为意:“是非争端起因无由,情财二字不过如此。像他们那种人,一条道上走到黑,认钱不认人,可能存在长久的合作关系吗?不过是互相倾踩罢了。”

“夏安,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严九刚刚冒头时,被称为疯狗一条,道上混得无不诸多忌惮。据传,他还是王开富为儿子培养的亲卫队出身,如此关系,你确实他会反王哲的水,为你所用?”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说实话,林夏安吃不准严九的心思,不过他明白,这是个机会。正所谓,天下大乱,形势大好。严九是把好刀,与他合作,顶多撑死胆大的,可是如果放任机会流失,就只能饿死胆小的,徒增无奈。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作为好友的兄长,秦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提点这个年轻人两句:“严九为人怎么样,我没接触过,只是道听途说或许做不了数。但是有一点,他既然能在跟王哲合作的同时就筹备好过河拆桥的一系列动作,证明此人生性狡诈,天生反骨,不得不防。”

“多谢秦老板提点,夏安心里有数。”林夏安心意已决,自然不会因为秦翰随便两句话就改变初衷,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拿到秦天的硬盘。

“看来,你是不打算听我的劝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翰摇头,知道林夏安是铁了心要剑走偏锋,以他的立场,确实不好再妄加干涉。不过有一点,他也不会妥协。

“夏安,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

“秦老板。”秦翰已经起身,正准备叫秘书送客,林夏安突然出声叫住他,迟疑了一下,咬牙说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用这个来当筹码。”

秦翰挺直的背影僵了一下,看得出他在犹豫,好半晌,秦翰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对秘书示意,另外奉上一杯热咖啡。

林夏安松了口气,看样子,秦翰是准备听他的故事了。

第七十九章

这是一个贫穷贵公子的故事。

当别的孩子都在一派天真的年纪,小公子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尽管他有一个美艳温柔的妈妈,和英俊多金的爸爸,但他心知肚明,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因为爸爸,从未伴随自己成长,父爱两个字,犹如一个抽象飘忽的符号,只存在幼时童稚的梦里。

在小公子上幼稚园的时候,他还做过跟爸爸妈妈手牵着手一起去游乐园玩耍的梦境,甚至将那个场景画了出来,稚嫩的蜡笔画,满满都是期许,小公子记得自己的画作被老师盖了朵大大的红花,贴在教室的墙上,直到颜色不再鲜艳,被另一批新的画作替换下来为止,不过可惜,他的爸爸妈妈始终没有看到过。

后来,长大了,小公子也就更加明白了自己家庭的不同,也渐渐了解自己是一个不被认可的存在。“爸爸”这个称谓就永远尘封于历史,不被提起,从那之后,他开始唤那个男人“父亲”,态度恭敬又疏离。连带的,对于那个给予他生命的母亲也开始怀恨在心,如果不是她执意生下自己,又任性地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也就不至于会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

直到有一天,小公子发现家庭的气氛变了。父亲经常出现在家里,甚至会抽空陪他们娘俩一起吃饭,母亲也换下了以往妖冶性感的服饰,开始简单打扮,素面朝天。看着母亲渐渐隆起的肚子,小公子疑惑不已,询问母亲为什么自己明明每顿都吃得更多,却不见得肚子长这么多肉。母亲哈哈大笑,告诉小公子,他就要有个小妹妹了。那个时候,小公子还并不明白一个妹妹代表了什么,他只是想,有个妹妹也好,以后寂寞的时候就有人陪他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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