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丹青(小痞子圈养计划[书法])下——逸绍
逸绍  发于:201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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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松雪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和陈恪之之间都会大吵小吵不断,明明还是一起长大的,说起来更容易互相包容才对。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只能猜测,也许高丞曦和易修昀也有问题,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

放假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瞒着覃父一起出去玩过,跟度蜜月一样,覃松雪仔细观察了高丞曦和易修昀相处模式,还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易修昀处处都会想到高丞曦,顾及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连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垃圾都会很自然地帮忙丢掉。两个人完全不像是会闹矛盾的样子。

陈恪之摸了摸他的头,打断他的思绪,覃松雪转过身抱住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在羡慕高丞曦。

小时候高丞曦一直在羡慕他,但现在似乎已经反了过来。

陈恪之对他好到没话说,也对他做出了该有的承诺,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难过?覃松雪很反感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却又无可奈何,那些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一直盘旋不去,他就是无法想象到他和陈恪之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场景,两个人慢慢变老,头发变白,最终牙齿光荣下岗了还依然守着、爱着对方。

“易叔,你写字写久了之后内心的情绪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和覃父还有陈恪之交流,曾筠清平时太忙,他极少和他交流这方面的情感。

易修昀动作一顿,问:“为什么这么说?你要走火入魔了?”

覃松雪哭笑不得:“什么走火入魔……又不是练武功,易叔你真会说笑……就是我这段时间写字的情绪特别不对……”

“最近在写什么这么入迷?”易修昀笑着叼烟,“你该不会写的徐渭吧?”

覃松雪:“没有没有……我写的……颜真卿的行书我写得少,最近拿出来看看。”

“你小子……”易修昀摇了摇头,“现在你没展览要参加,别那么拼命了,你爸以前不是告诉过你有写字写死的例子么。那个人差不多就是心力交瘁,我说你走火入魔不是故意瞎唧吧扯淡的,写字写疯了的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你自己悠着点儿。”

“哦……”覃松雪情绪恹恹的,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走岔了路,写字太过于情绪化了,回到学校后又拿出很久没有练过的出来练。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覃松雪写着写着把笔一摔,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把同班同学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覃松雪摆手说他没事,只是有些病了,身体不舒服,胸口疼。

同学说要不他先回去休息,别练字了,覃松雪跟他道谢之后回寝室睡了一觉。

他内心强烈的不安与躁动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偏偏他无法找到这种情绪的根源,他已经不参加国展了,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情绪在?他不得不去怀疑是自己最近的练习方向出了问题。

他的反常连曾筠清都看出了异常,一天晚上又邀请他出去听歌。

年近五十的曾筠清心态依然年轻,身材保持着微胖,生活非常健康,写出来的歌一首比一首匪夷所思,也越来越接近他们乐队的名称——神精兵。

刚开始覃松雪听曾筠清的歌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父,去捧个场,从未认真去听过到底唱了些什么,后来有一次静下心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歌词,发现里面写的东西十分有趣,渐渐地也主动问起曾筠清最近有没有什么表演活动,他好去听歌。

曾筠清求之不得,所以每回演出的时候都带着覃松雪,包括有时候乐队练习,只要覃松雪没课都会在一旁蹲着。

这样一来倒缓解不少覃松雪的心理问题。

“小船儿荡起双桨,让我们推开波浪……”儿歌由曾筠清这种年纪的人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覃松雪也跟着他鬼哭狼嚎,还顺带记起了他小时候最爱唱的那首,他还曾经把电话打到了外国,就是给人唱的这首歌。

“师父,要不你下一首歌把给加进去怎么样?”覃松雪突发奇想。

“行啊,没问题,我还没想好下一首歌写什么题材……要不就叫?”

“……好,这个我喜欢!”覃松雪给曾筠清鼓掌。

“冬冬,来和哥哥击个掌!”覃松雪蹲下身,对在玩平板的小孩儿道。

冬冬一边盯着平板,一边很给面子地伸出一只手跟覃松雪击掌:“耶!”

这一两个星期覃松雪都没怎么动笔写字,只是看着曾筠清创作,曾筠清写字非常快,而且不太专注,一直和覃松雪说着话。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写字太浮躁了,你刻的那个章也有问题。”曾筠清问覃松雪。

覃松雪没玩手机,扶着下巴懒洋洋的,回答道:“有点儿……易叔说我这是写字走火入魔了。”

曾筠清笑道:“万一不是走火入魔反而打通任督二脉了,那你不就成当代绝世高手了吗?”

“那再厉害您也是我师父啊,以后我要能赶上您一半就不错了。”覃松雪拍曾筠清的马屁。

“赶上我一半的体型?”曾筠清挑眉。

覃松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这个我一辈子就赶不上。”

曾筠清骂道:“小兔崽子!”

覃松雪怀疑他的情绪波动是间歇性的,有时候一点事儿也没有,但有时候莫名地会烦躁,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回n城自立门户了,曾筠清能教他的都已经教过,上课时期其他教授也都说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可能是他在恐惧步入社会?

但他不存在找不找工作这回事儿,他毕业之后只管写字画画,在作品上写着覃松雪的大名来买的人就会络绎不绝。完全不愁今后的生计问题。

难道是和人交往?

覃松雪自觉和林夕遥这些陌生的校友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抓了抓后脑勺的呆毛,覃松雪烦躁极了,拿了一支烂笔铺毛边纸开始写。

覃松雪临近毕业时,陈恪之请公休假陪了他一段时间。覃松雪一个星期至少要去曾筠清那里报道两回,所以陈恪之自然见到了曾筠清,而且那天曾筠清夫人外出,由他带着冬冬。令覃松雪感到奇怪的是,曾筠清和陈恪之似乎之前就认识,两个人说话没有太多的陌生感。

冬冬第一次见到陈恪之就扯着覃松雪的裤子说:“球球哥哥,这不是你手机上面的那个叔叔吗?我觉得他长得真帅!”

陈恪之:“……”

覃松雪:“……”

陈恪之有些好笑,指着覃松雪问冬冬:“冬冬,为什么你喊我叔叔,喊他哥哥?”

冬冬毕竟年纪小,立马出卖了覃松雪,说:“是球球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你太老了得叫你叔叔,不能喊哥哥。”

陈恪之比冬冬大了差不多二十岁,喊叔叔也能说得过去,但覃松雪显然是故意的。

覃松雪看到陈恪之的目光,干笑两声:“呵呵。”

陈恪之眯着眼小声道:“你嫌我老了?要不要试试……”

覃松雪:“呵呵,不用了……”

冬冬:“球球哥哥,你笑什么?”

覃松雪:“……没什么。”

陈恪之:“快叫我叔啊,球球。”

覃松雪嘀咕一句,叫个毛线。

在陪着覃松雪的日子里,陈恪之也有幸听了一回曾筠清的神精兵乐队现场演奏,由于他在网上已经听过无数次这个乐队的歌,所以对他们的风格相当熟悉,没有覃松雪第一次听歌时的反应。

但曾筠清唱起新歌的时候,覃松雪特别得意地对陈恪之说,那是他让曾筠清写的,还问陈恪之有没有想起什么。陈恪之沉吟一会儿,说小时候你唱这首歌被我揍屁股了,把覃松雪气得够呛。

毕业的时候也是陈恪之去接的他,请了几位老师吃饭,还叫上了林夕遥。

在这前夕,林夕遥私下和覃松雪交谈了一番,问覃松雪为什么不留在帝都,覃松雪说他得回n城,在那里有他的家。

林夕遥叹口气,说她本来以为覃松雪还会留下来几年。

覃松雪说他过来已经有三年了,时间够长,该学的也学了不少,到了自立门户的时候。

林夕遥并不点透,只是说让他有空多来帝都,并说她一定会在全国一等奖那里等着他出现。

覃松雪意外地明白了林夕遥的话外之意,说他一定会努力的,在n城也不会松懈,五年之内一定会得一等奖。

林夕遥笑笑,说她非常期待。

第133章

覃松雪24岁那年的冬至,开了第一个他的书画个人展,从准备第一张作品到最后完成一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准备。

由于覃父和易修昀又开始带学生,覃松雪有时候创作会到陈恪之家里去,陈恪之下班回来拿着盒饭,给覃松雪倒水喝,实打实地像过上了小日子一般。

“哥,你多久没练过字了?”覃松雪喝了杯水,用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我画的这幅画,你来题字怎么样?你的二王比我写得好。”

个人展中有一些作品有合作完成的,覃松雪去逛本省一个比较出名的书法家个人展时,就有他夫人和他共同完成的作品,一幅工笔画观音,夫人作画,他来题字。

陈恪之的确手生了,听到覃松雪的提议之后很惊讶,接过了覃松雪的毛笔,随手写了一句“观宇宙之大”,皱眉摇头道:“好像没以前写得好了。”

“挺好的,你这么久没练行书还是比我棒。”覃松雪踮起脚,仰头亲了陈恪之的脸一下,“你再写几张就能找到感觉了。反正我还有好多好多画,你全题字都没关系。”

陈恪之伸手扶住覃松雪的腰俯身和他接吻,道:“你在帝都念了几年书现在拍马屁拍得这么溜了?”

覃松雪不正经道:“那是,在帝都我每天得见多少大师啊,都得搞好关系,和他们熟了,他们什么都肯教我。你看到百科上面我的词条了吗?覃松雪,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师从曾筠清,张老,骆老,白老……那么一大串,都是我老师。”

他的百科词条不是他自己自恋建的,而是有次高丞曦无聊,去搜索覃松雪的名字,忽然间发现他居然有了这样的介绍,十分诧异。也终于有了自己“gay蜜”是个名人的自觉。高丞曦有些恍惚地给覃松雪发了条信息,说小雪你真厉害,幸亏我早就抱上了你的大腿,以后成为全国闻名的书法家一定不要忘了他,要向别人介绍他的裱字画店。

覃松雪说我去你妈的,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给自己打广告。高丞曦嘿嘿两声,说那可是他苦心经营的店子,要维持他和易修昀的日常开销。结果被覃松雪给骂了一顿。

“嗯,我媳妇儿真厉害。”这句话几乎成了陈恪之近几年的口头禅。

覃松雪对此习以为常,他的努力让他和陈恪之站在了不同领域的同一平台,他证明了自己可以完全不依靠他人而取得成功,他有天分,而他愿意努力。

覃松雪一共画了四张青绿山水,他的青绿山水配色没有覃父使用的那么强烈,以绿为主色调,从未掺杂其他暖色,极其淡雅,看上去十分素净。虽然没有什么视觉上的冲击,却让人耳目一新。

“这是我的风格,我和爸不一样。”覃松雪的地位高于他爸爸,在创作上有着更大的自主权。同样,因为有陈恪之在,他从未担心过金钱方面的问题。所以他从来不会为了迎合客户的口味而修改自己已经构思好的作品,也不会让客户对他的画作提任何意见。在他的笔下,他就是王,能统领一切。

二王的风格飘逸潇洒,陈恪之在上面题了诗可谓锦上添花。

覃松雪平日练得最多的就是赵孟頫,风格比二王要唯美得多,在其中的几张画作中使用更为适合,但覃松雪坚持让陈恪之来写。陈恪之没办法,只得照着他说的做。

覃松雪在这几个月内十分高产,但他的每一幅作品都用了十二分的心,它们每一个都像覃松雪的孩子一样,他想让陈恪之参与在内,让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在这些纸上交汇。

这更像是一种仪式。

书法是一门含蓄而又浪漫的艺术。

覃松雪十分庆幸自己学的是书法,它能承载自己所有情感,无论他是喜是悲,都能将其写下,呈现在纸上。就像他对陈恪之的爱,可以毫无顾忌地用诗经写下来,告诉全世界的人他爱着他。

高丞曦的裱字画手艺是专门去学的,覃松雪的作品在完成之后全部扔给了他,让他慢慢裱完。由于数量太多,高丞曦就暂时把自己的店面关了,腾出半个多月的时间专门留给了覃松雪。

个人展开展之前,陈恪之特地晚上帮他准备了一番,覃松雪的硬笔没有陈恪之写得好,所有的邀请函都出自陈恪之之手。

覃松雪对他说:“哥,要是过几年咱们国家能让同性结婚了,到时候你来写请帖吧?你硬笔写得真好。”

陈恪之笑了笑没说话。

这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梦。

冬至那天来的人特别多,有一些覃松雪完全叫不上来名字,但似乎每个来的人都认识他。陈恪之悄悄对他说,这是因为他出名了才会有的结果,覃松雪面上保持着淡定,但心里乐开了花。

覃父和覃母是一起到的,因为覃母的工作原因,覃松雪极少和覃母见面,连过年都只能待在一起一两天。他不止一次地想让他妈妈辞职,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对比起他妈妈来说,他的理想仍然过于卑微了,他不得不自惭形秽。覃母心系的是国家,是人民,而他的终生却只是为了自己而奋斗。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当着覃松雪的面覃母没有说太多夸赞他的话,参观完书展之后她就得回s市继续工作了。上了高速之后,她给覃松雪发了一条短信。

【139xxxxxxxx:球球,你是妈妈的骄傲。17:49pm】

这句话让覃松雪的眼睛顿时红了,陈恪之揉了揉他脑袋,低声说,宝贝儿,你是所有人的骄傲。

个人展进行了一个星期,很多作品都被高价买走,网上有很多网站都对这次书画展有报道,还拍了覃松雪照片。不管在什么领域,长得好看总会吃得开,书画圈的女人极少,而男人大都和曾筠清的形象差不多,覃松雪的年轻和他的长相极其有卖点。在展览的最后几天有一些根本不懂书法人,就是为了能见传说中“最帅的书法家”一面而特地跑来跟覃松雪合影。

覃松雪觉得十分好玩儿,他倒不认为自己长得真好看,但是对比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还是自信满满的,很乐意和小姑娘们合影。

易修昀也在展厅站了几天,吸引了不少目光,见覃松雪异常受欢迎,还开玩笑问她们要不要买两幅作品回去挂着。

覃松雪的作品非常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还真有愿意买的,但问了价格之后却没一个人吭声了——他的作品几乎都是五位数起价,如果不是真心想收藏,没人愿意花这个钱。

覃松雪不太在意这些,仍然很热情地跟她们介绍了一些作品,说了和书法有关的趣事。当有人很感兴趣地问起覃松雪个人问题时,覃松雪咬了咬下嘴唇,笑着说:“你猜?”

姑娘扫了一眼覃松雪空荡荡的手,没看到戒指,于是道:“是那个大叔吗?”

顺着姑娘的视线看去,刚好看到了低头和高丞曦说话笑得一脸风骚的易修昀。

覃松雪:“……”

覃松雪:“咳咳咳……不是他!”

话音未落,陈恪之从门口走了进来,见覃松雪在咳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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