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光凭这一点就说人家是冲着钱来的是不是太武断啦？没准人家连钱带人都看上了呢。这话何诺只敢放在心里偷着乐，要说出来他脑袋肯定还得挨敲。

姓秦的哼了一声，说：“还问我住哪个房间，她要是不知道我住总统套，她能是那么一个恶心人的态度？”

啊？这个何诺倒没想到，合着那个女的这么有心计哪？不过……“秦总，您为什么这么不爽呢？”自尊心受损啦？

姓秦的瞄他：“要是你身边围着这么一群人，因为你有钱拼命往你身上贴，你他妈心里爽不爽啊？妈的出来游个泳都能碰上这种人，真他妈倒霉！”

合着太有钱也是一种烦恼哈？何诺叹气。

“你他妈的叹什么气啊？”

“我叹秦总您这种烦恼太高端了，一般人都烦恼不起啊。”

秦桑就笑了，这话好像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何诺趁机说：“秦总，我不游泳，光浮在水面上玩行么？”

何诺早就想这样玩了，就是一直没这样的机会，公共泳池里人太多了，身边一直有人扑腾来扑腾去的，想不受打扰地浮在水面上，那就是做梦啊。

“玩挺尸啊？”秦桑问他。

“早就想挺了，一直没机会。”

姓秦的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行啊，你挺去吧。”然后秦桑就自顾自地游开了，留下何诺一个人在水面上大张着四肢，高高兴兴地大玩挺尸。

每当有人在他身边游过，水面就会晃上一晃，何诺的身体也随着水面一同晃荡，就跟做按摩似的，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当然了，旁人的注目礼那是必不可少的，何诺只管舒舒服服地闭着眼睛，谁爱看谁看去！他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还怕人看怎么地？

就这么挺了一会儿之后，秦桑那厮的声音又蹿了出来，姓秦的又是好笑又是纳闷地说：“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你！”

何诺闭着眼睛说：“那是，我人老心不老啊。”

姓秦的笑了一声，又问：“好玩么这个？”

合着秦总看着眼馋了，也想玩把挺尸啊？何诺睁开眼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不好玩你丫还挺尸挺这么高兴？”姓秦的语气不善，何诺赶紧解释啊：“秦总您和我不一样啊，您是什么都玩过的人，挺尸这种事您肯定觉得特别无聊啊，再说了，您什么身份啊，这大庭广众的，您说您挺在这儿多丢份儿啊。”

何诺瞄着秦桑，他觉得姓秦的肯定不能跟他似的挺在这儿，他拉不下这个面子。

姓秦的跟他层次不一样啊，打个通俗点的比喻，他自己是个光脚的，姓秦的就是个穿鞋的，而且穿的还是那种意大利进口皮鞋。

光脚的人光着膀子走在大街上没人说啥，但要是一个穿着意大利皮鞋的人把膀子一光，大摇大摆地往街上一走，那样子能看吗？

何诺等着姓秦的自己打退堂鼓，结果姓秦的张口就来了一句：

“丢狗屁的份儿！”

然后姓秦的也没犹豫一下什么的，当即就把身体往上一浮，学着他的样子，在水面上大张着四肢。

紧接着姓秦的还嫌他空占得太大，胳膊腿的都伸他那边去了，把他的空都给占了，说着姓秦的就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他挺远一点。

何诺这才想起来姓秦的还真就是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远的不说就说他那个独一无二的手机铃声吧，在那“嘿嘿哈嘿”那么孔武有力地一通狂喊，哪个人的眼睛不往他身上飘啊？

人家不照样坦然着呢么？

何诺瞄了姓秦的一眼，姓秦的一脸享受地闭着眼睛，显然也体会到了在水上挺尸的好处，何诺默默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越来越多的视线向他们看过来，何诺觉着他俩都要成一道风景了，甭管好风景烂风景，反正回头率那是百分百的，大家猎奇似的看着他们。

何诺觉得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这种感觉就跟大冬天的，他却和姓秦的两个人手拉手裸奔似的——丢人现眼啊。刚才他一个人挺尸的时候，他是怎么挺怎么自在，怎么挺怎么舒服。

可是现在一切都倒过来了。

何诺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原本把四肢张得大大的，伸得长长的，可是现在却不由自主地缩回来一些。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是心里作用呢，他心里有鬼才会这样。

何诺瞄秦桑一眼，姓秦的一点也没觉得丢人啥的，跟他刚才似的把手脚张得大大的，他又不能跟姓秦的直说他不想挺尸了，这姓秦的一加入进来，他这边立马就要闪人，这不明显是找抽呢吗！

只能憋着。

姓秦的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那慢悠悠地说：“明天你去片场，徐导他们对你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不会有好脸色啊？！他也知道导演他们对他姓秦的慢慢地又说：”不过姓徐的知道他不能换掉你，所以你该怎么演就怎么演，知道不？"

第15章：被潜是这样开始滴（十五）

姓秦的说，导演对他不能有好脸色，但是也不能换掉他，让他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也就是说，他如今也是有虎威可以假的狐狸了，是吧？

有虎威可以假的狐狸就是比没虎威可以假的狐狸硬气！所以第二天一早何诺就坦坦然地出现在了片场。

不过秦桑说错了一件事，导演对他固然没有好脸色，但是比导演脸色更臭的，却另有其人。当时他前脚刚进了片场，后脚白宇诚就被他的专属化妆师啊助理啊什么的给簇拥着进来了。

派头不可谓不大。

何诺马上笑着跟这个戏中的异母哥哥打了个招呼，异母哥哥却眼睛都不带夹他一下的，直接被身边的人簇拥着走过去了。

何诺当然就尴尬了。

而且灯光人员啊摄影师什么的，还有一些演员，也都在一边看着呢。对于何诺昨天的旷工行为，这些人心里普遍都感到不满，要是旷工的是白宇诚那样的大牌也就算了，他们也就给忍了，但是何诺凭什么耍大牌啊？

所以看何诺难堪，大家心里都偷着乐呢。

不过何诺的视线一跟过来，这些人又会若无其事地把眼睛转开，他们不是白宇诚，没有那么大的牌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脾气，加上又忌惮何诺身后的那个人，故此谁也不想当面和何诺闹不愉快。

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何诺心里很清楚。

何诺面带微笑地走过去，一个一个地跟大家打了招呼，又跟人解释说自己前天晚上喝多了，第二天早上没能起来。

何诺当然没有喝多，就算当着喝多了也不能当做旷工的理由。不过他总归要跟人解释点什么，总归要有那么一个态度在。

否则只会坐实了大家对他骄横跋扈的第一印象。

他这么一解释，大家都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怎么没来呢”等等……甭管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吧，最起码面上一团和气。

还有人在那打圆场地说：“刚才的事儿你可别往心里去啊，那个人就是一时生气，昨天本来第一场就要拍你们俩的，你这一没过来，可不就把他给晾在那儿了么……”

说着笑着，何诺就跟着助理小夏进了化妆室。

对刚才白宇诚的事，小夏比他还气愤，一进了化妆室小夏就往地上“呸”了一口，十分生气地说：“拽什么拽啊？眼睛长头顶上啦？看不见人哪？真是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何诺说：“消消气消消气哈，这事儿是我不对在先，让他干等了。”

小夏叉腰道：“干等什么啊干等？昨天他顶多等了十分钟——撑死十五分钟！然后就撂挑子不干——走人啦！你是没见昨天他横得那样，让人看了就来气！”

这事何诺倒是头一次听说，原来那个白宇诚脾气这么大呵……不过这也是自然的吧，白宇诚跟他可不一样，人家一出道就受捧，之后也一路受人追捧，这种人有脾气才是正常的吧？

不过昨天他没有过来，小夏身为他的助理，肯定吃了不少气吧？何诺说：“昨天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手机又被人关机了，所以没能及时联系你。”

他是下午醒来之后才跟小夏打的电话。

小夏对着他张了张口，像是想问什么，但是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接着就把嘴巴给闭上了，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但是她张口想问什么，后来又是想到了什么才没有问出口，何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跟秦桑的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对小夏挑明了说过，但是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便是风言风语，就连沈云琛都听说了他的事情，小夏身为他的助理，当然不可能没听到过风声。

如果小夏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助理，那这件事给不给她知道，何诺大概会觉得无所谓。

可情况不是这样。

当年他一出道，小夏就过来他身边做助理了，他出道几年，小夏就在他身边做了几年，这些年来他搬出了父母家里，和以前的亲戚朋友也极少往来，唯有小夏，一直踏踏实实地跟在他身边，这些年相处下来，早就如亲人一般了。

和秦桑的事情，他能瞒过他爸他妈，能瞒过所有的亲戚朋友，可唯有小夏，他不可能瞒过。

何诺故作坦然道：“我和秦桑的事情你大概听说了吧？就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上回试镜的时候有个人把我叫了出去，就是带我去见制片人。”

小夏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这件事挑明了说出来，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又或者她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她只是站在那，呆呆地看着他。

何诺没话找话地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小夏还是没说话，于是何诺便往四周看了一下，问了句化妆师怎么还没来什么的，小夏却忽然说：“早知有今日，你坚持了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何诺僵了一下，然后说：“正是因为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证明此路不通，所以才要换条路走啊。”

小夏也僵着，何诺笑了一下：“总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吧。”

然后他又说：“你去看一下化妆师什么时候过来，好容易今天过来了，我们快些准备好。”

小夏去了之后，何诺慢慢吐了一口气出来，现在他觉得轻松了，不管小夏心里怎么想吧，这层玻璃纸总算是捅破了。

昨天因为他和白宇诚都撩挑子了，导演只好先拍了别人的戏分，今天导演一大早地就发了话，要把他和白宇诚昨天该拍的戏份和今天要拍的戏份一次性拍完，谁也不许有异议！

把两天的戏份挤在一天拍完，这么一整天下来可要把人累得够呛，由此可见导演心里的邪火可是不小。

何诺造型一弄好就去导演那了，照例是先跟导演道了个歉，徐导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不过徐导心里自然清楚，他不能把他换掉，就是说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还要在一起合作，自然就不能把关系弄僵了，所以徐导意思意思地说了他几句之后，这事就算掀过去了。

灯光什么的已经准备就绪了，何诺便和导演一块儿等白宇诚弄好造型出来，这一等就等了二十来分钟，也不知道白宇诚是有意晾着他还是他的造型真有那么复杂，总之等着等着徐导都要瞪眼睛了，白宇诚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了一件绛紫色长袍，绸缎面的，他自己身上的这件也是件长袍，不过是一种颜色较暗的豆青色，面料也没有白宇诚身上的那件显好，是普通的棉布面的。

戏里他们两人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这样，他自己的颜色要暗淡一些，布料也比较普通，白宇诚的就要明艳一些，看着也比较华贵。

之前小夏还念叨过这事儿，说剧组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偏袒白宇诚，给白宇诚的衣服都比给他的好，当时他还对小夏说这是剧情需要，白宇诚要演的是大少爷嘛，穿得自然要比他好。

小夏就对他翻了个白眼：“敢情我替你抱屈，你却跑去给剧组伸张正义啦！”

想到这些，何诺就有些想笑，然后白宇诚就走过来他们这边了，何诺态度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好像之前的难堪没有发生过一般。

有时候剧组里的这些人事并不比演戏简单，从刚踏进剧组的那一步开始，就要当自己已经站在了镜头前面。

白宇诚因为导演就在眼前，不好太不给面子，便糊弄着点了个头，不过脸上依旧不痛快，导演也清楚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情不高兴，倒是没有说什么。

面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至于早上白宇诚给何诺难堪的事，导演知不知道，何诺也摸不准。

这一天他和白宇诚的造型，作为定妆照，当晚就被传到了网上。白宇诚粉丝无数，定妆照刚发布出去，立刻就有粉丝把图转走了。

白宇诚穿着一身绛紫色缎面长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当即惹来一片花痴叫好声，何诺作为戏中的男二号，自然也被人一同注意到了。

粉丝们对着白宇诚的照片流口水之余，自然也免不了对戏中的男二点评上几句。何诺幸福而兴奋地浏览着这些和他有关的信息。

这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同时被这么多人关注和讨论。以前他出演的角色都太小了，小到中途换人也许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想要看到这么多关于他的留言就四个字——痴人说梦。

网上不少人纷纷留言称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他的定妆照却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其中一个很花痴的留言是这样说的：

男二号真的好俊啊有木有！亲们有木有跟偶一样想在男二脸上摸上一把的啦？嘿嘿，顶着锅盖说句要被揍滴话，偶赶脚男二号比咱们诚哥还要好看上一丢丢滴哦！

紧接着楼下便是一片喊打声。

有人口气拽拽地说男二号虽然好看，但是和咱们诚哥还是没得比滴，诚哥是纯正的大帅哥，男二号也就一美男吧。

楼下弱弱地问了一句：请问帅哥和美男的区别在哪儿哦？

紧接着又是一片欢腾。

然后有人一脸红心地说：好期待帅哥和美男的爱恨纠葛哦！

楼下一片窃笑，大家纷纷回复说“好邪恶”、“腐了腐了”、“腐女当道啊现在是！”……这些陌生的网络用语让何诺疑惑了下，腐了？腐女？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还不到二十六啊他，莫非已经out了？

何诺按下心中的疑惑，接着往下看，下面有人用一副阴谋论的口吻说：伦家严重怀疑这个演员能当上男二号和他的皮囊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滴关系，同意滴接着往下加哦！

然后下面就开始+1、+2、+3……一直加得翻了好几页，如果这是在动漫里面，何诺的额头上就要被她们加出三条黑线来了。

不过，呃，这也算是对他这幅皮囊一种变相的认同哈？

何诺满足地看着这些评论，心里有种格外踏实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这些年来的梦想已经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他正伸手抚摸着它。

这种感觉很好，何诺甚至记不得上一回感觉这么好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甚至这辈子有没有过感觉这么好的时刻也不能确定。

周围的一切都顺眼起来，何诺最近已经数不清次数地造访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他从来只觉得这里富贵又奢华，可是今天，他头一次觉得它亲切。

就连姓秦的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把他那个湿漉漉的脑袋伸过来的时候，何诺心里都没觉得不得劲什么的。

姓秦的说他：“你自个儿乐呵什么哪！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何诺指着计算机屏幕说：“上面都夸我好看，还有人说我比白宇诚还好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