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丢了这件事,简直让鸟十分捉急。
快给拿回来。
叶瑾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筐。
毛球被吸引了部分注意力,歪着脑袋看。
“看什么!”叶瑾怒,“我完全不想帮他做衣服!”
毛球狂野甩了一下头,因为它觉得里头有一块白色的布料很好看,于是一扭一扭跑过去,用小爪爪踢了踢。
平常若换做这样,别说是一块布料,就算是他哥的龙袍,叶瑾也能找把剪刀弄一块下来!但这次却是例外。
“不行。”叶瑾从底下翻出来一块蓝色的锦缎,“用这个。”
“啾!”毛球张开短短的小翅膀,小黑豆眼可萌——真的不行吗,想要!
“听话。”叶瑾将蓝色锦缎放在桌上,又取了剪刀针线,便将竹筐又放回床下。
毛球眼神很遗憾。
而在寺庙大堂之中,楚渊烧过三炷香,便从一旁的签筒里摇了一根出来——与别处不同,渡劫寺的竹签在有字的一面,全部用红蜡细细做了遮掩,因此求签之人并不能看到内容。
“皇上这边请。”主持恭恭敬敬,将楚渊让到了隔壁房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在入定打坐,双目虽然睁着,里头却是半分神采也无。
“渡空大师,皇上来了。”主持提醒。
老和尚听若无闻,半晌才微微抬了下头。
“大师。”楚渊并未在意他的失礼,况且老者双目失明,双腿从膝弯处也齐齐断掉,也不可能行礼。
“是皇上啊。”老和尚嗓音很是沙哑。
“大师。”主持将签文递给他,“这是皇上所求之签,烦请大师解答。”
老和尚接过竹签,将上头的蜡封用手捻掉,摩挲半天后叹道,“皇上该立后纳妃了。”
“哦?”楚渊语调微扬。
“后宫空虚,自然会引来妖孽作乱。”老和尚颤巍巍道,“皇上乃九天真龙,又岂可无金凤相伴。”
“……啾!”毛球站在门外,小心翼翼把脑袋伸进来——它先前看了会叶瑾缝衣服,觉得略无聊,于是便蹦蹦哒哒追上它爹娘,被一起带了过来。
沈千枫站在楚渊身边,差点没笑出声。
这小东西倒来得是时候。
“谁说朕身边没有凤凰。”楚渊失笑,伸手将小凤凰叫到怀里,“这里不就有一只。”
毛球在他怀里亲热蹭了蹭,然后就开始孜孜不倦用小爪爪拽他盘扣上镶嵌的玉石,自以为很隐蔽。
沈千凌在门外与秦少宇对视一眼,冲他做了个小鬼脸——你看,皇上又欠我们一个人情!不仅征用你,还征用儿子。
“……皇上说笑了。”老和尚沉默不语,主持在一旁想要打圆场。
“说笑?”楚渊用手指逗毛球,“大师的意思,是说它不是真凤凰?”
毛球小黑豆眼可霸气,脑袋快仰到天上。
沈小受在门外握拳,我儿子可真了好吗,简直真的不能再真!
“命里姻缘,皆是前生注定,皇上此生的缘分不是它。”老和尚又缓缓开口。
沈千凌被囧囧有神雷了一下,要有缘分才怪了。
“哦?”楚渊挑眉,“那朕的缘分是何处?”
“天机不可泄露。”老和尚摇摇头,“只要皇上存有真心,自然会发现有缘之人。”
楚渊点点头,“多谢大师。”
老和尚摆摆手,又开始重新昏昏打坐。
“皇上这边请。”主持打开房门。
楚渊走出房间,就见秦少宇正在与沈千凌低语轻笑,很是恩爱美好。
“啾!”毛球冲进它爹怀里,心情略不爽,因为它半天也没将楚渊的扣子扯下来。
“先下去吧。”楚渊对主持道,“我有话要同秦宫主讲。”
主持依言恭敬离去,楚渊则是带着众人回了住处。
“搞了半天,也还是想让朕选妃立后。”楚渊道,“看来再过不了几日,那些村屋中的女子便会出现了。”
“出现又如何?”沈千凌将毛球放在桌上,“这天下女子何其多,他们凭什么笃定那几个女子会被选中?”听暗卫那日所言,应当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皇家最注重便是身份地位,几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就算长得倾国倾城又如何。
“今日那老和尚最后一句话,是要皇上存有真心。”沈千枫道,“若是事先不知情,寻常人一听这句话,往后定然会多加留意。这世间最怕便是‘有心’二字,心里觉得应当会遇到有缘人,那便看谁都像是有缘人。”
“没错。”秦少宇点头,“此时若再加上一些故意制造出的巧合,那便十有八九会蒙住人。即便是所遇到的姑娘身份低微,做不了皇后也总能做个妃子,周珏的目的照旧能达到。”
“还真是费尽心机想往朕身边塞人。”楚渊冷笑,“不知道宫里朝中,还有多少是他的眼线。”
“周珏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他动静越多,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多。”沈千枫道,“皇上也不必忧心,迟早有一日,定然能将这些人连根拔除。”
“下一步要怎么办?”沈千凌问。
“顺着演。”楚渊道,“既然来了,自然要将戏份做足。”
“其实这种坐观好戏的感觉还不错。”秦少宇摸摸下巴,“平日里付银子也未必能见着。”
沈千凌失笑,煞费苦心想要谋逆,这头却一堆人等着看戏,周珏知道估计得气死。
“若暂时没什么事,我与凌儿先回去了。”秦少宇发自内心建议,“附近的温泉还不错,总归闲来无事,诸位可以去泡一泡。”
楚渊笑笑,“多谢。”
“尤其是你。”沈小受指着他哥,“为什么叶大哥又在生气?”
沈千枫:……
“你与小瑾吵架了?”楚渊皱眉,“怪不得今早没见他吃早饭。”
沈千枫叹气,“我还真什么都没干。”
沈千凌在心里哼哼,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干,所以嫂子才生气的!满怀热情想要来一发,结果他大哥却不解风情一直在睡觉,想一想就很值得狠狠生气。
楚渊觉得自己应该有机会去拐一拐,看能不能顺势带回宫中。
“昨晚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开始闹性子。”沈千枫无奈,“问他是为什么又不肯说。”
那就更应该是昨晚没来一发的缘故啊!沈千凌更加笃定!
他哥简直太不应该了。
“罢了,现在也没其他事,我去看看他。”沈千枫往屋外走,毛球也缓缓飞到他肩头,觉得自己刚才宛若大鹏展翅,简直威风凛凛。
沈千凌在心里默默给他哥鼓劲,大侠你这次一定要争气,
小院之中,叶瑾手里捏着一件蓝色迷你披风,正在对着太阳晒干。
“啾!”毛球乐滋滋凑过去。
叶瑾帮它系好,抱着放在小竹竿上。
毛球小眼神亢奋无比,觉得自己很值得拥有一座宫殿!
“小瑾。”沈千枫坐在他身边。
“干什么。”叶瑾也觉得自己早上有些过火,于是态度稍微软了些,但还是习惯性傲娇。
“早上又怎么了。”沈千枫语调很温和,伸手帮他理顺头发。
“你管我。”叶瑾望天。
“我不管你谁管你。”沈千枫将他抱到怀里,“我们都成亲了。”
叶瑾趴在他肩头装死。
“你啊。”沈千枫无奈,将他人抱得更紧,“我倒是盼着你以后心里有不痛快,能发脾气向我说出来,总好过现在这样让我猜。”
“我没生气。”叶瑾半天终于哼出来一句话。
“这样还说没生气。”沈千枫好笑,低头与他对视。
“……谁让你早上进屋不敲门!”叶瑾怒。
“进自己的房间还要敲门?”沈千枫捏捏他的脸颊。
叶瑾哑口无言,只好再次装死,想想又觉得沈千枫似乎有点亏,于是转头咬了他的脖子一口——普天之下能把这个当做奖励的,只怕也只有叶谷主一人。
“这家寺庙果真有问题。”沈千枫倒也没有多问他,换了个话题道,“我陪皇上去求签,结果解签和尚说是因为后宫空虚无主,所以才会有妖孽作乱。”
“楚渊胆子也不算小。”叶瑾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估摸一早就猜到这里是贼窝,最后却还是来了。”
“胆子若是不大,又如何能当了皇上。”沈千枫道,“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们都在这里,皇上也会安全许多。”
“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叶瑾问。
“将计就计,周珏迟早会露出马脚。”沈千枫道,“签也求了,下一步计划估摸着就在这几天,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嗯。”叶瑾打呵欠,伸手拽他的衣扣。
“在院子里睡一阵子?”沈千枫道,“正好有太阳。”
叶瑾点点头,沈千枫将他抱到软榻上,又盖了一条柔软锦被。
太阳暖融融很舒服,远处隐隐传来撞钟声响,叶瑾抓着被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沈千枫轻轻起身,想去屋里倒杯水喝,谁料刚打开屋门,毛球便“嗖”一下冲了进去,小披风迎风烈烈,就好像是一道蓝色闪电!简直不能更霸气。
沈千枫失笑,倒也没理它,自顾自站在桌边喝茶。
毛球钻到床底下,半晌后使劲用脑袋顶出来一个筐!
沈千枫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玩意。
“啾!”毛球用小爪爪拖出来一大堆白色布料,还是很想要啊。
沈千枫弯腰拿起来,就见是一件衣服的样子,尚未完全缝完,不过也能看出是用了心在做。
毛球趴在他脚上,小黑豆眼圆汪汪——给撕一块!
沈千枫安抚拍拍它,然后将那件衣服放进筐里,又重新推回床下藏起来——否则按照那人的性子,只怕又会恼羞成怒好几天。
怪不得早上自己只是推门进屋,他便炸毛一般开始赶人,敢情也是怕自己看到。这得是多别扭的性子啊……沈千枫有些好笑,更多却是温暖。回到小院后,低头在那薄薄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叶瑾不满睡觉被打扰,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
沈千枫靠在他身边,手有一下没一下在他背上轻拍。
气氛恬静又安稳,只有毛球很不高兴,蹲在竹竿上略怨念。
只是想要一块白色的布而已,为什么连这个心愿也不能达成。
对于一只可爱毛绒单纯烂漫的小凤凰来说,这个世界真是好残忍。
又过了几天,沈千凌正在小院里晃晃悠悠晒太阳,突然就见暗卫走了进来。
“有事?”沈千凌揉揉眼睛,觉得略困。
当然在暗卫眼里,夫人就是最大的事,就算外头天塌了,只要夫人想睡觉,也要把天顶起来等他睡醒!于是立刻机智道,“算不得什么大事。”
“嗯,那是什么?”沈千凌坐起来,将怀里的小凤凰放到一边。
暗卫道,“有人给皇上下毒。”
“什么?”沈千凌受惊,瞬间困意全无,这也算小事?
“皇上没事,叶谷主提前查出来了。”暗卫道,“据说倒也不是什么烈性毒药,就是有够下三滥。”
“我去看看。”沈千凌往外头走。
“但宫主说让公子先吃饭!”暗卫挡住他,“而且此事外人并不知晓,公子若是如此急匆匆出去,只怕会引起对方注意。”
“其他人呢?”沈千凌问。
“叶谷主与皇上在一起。”暗卫道,“沈盟主有事一早便去了紫崖城,宫主马上就会回来。”
“那我就说去找叶大哥。”沈千凌很坚持。
“找叶瑾做什么?”秦少宇刚好跨进小院。
“自然是去问下毒之事。”沈千凌很好奇。
暗卫识趣离开,秦少宇搂住他亲了一口,“暂时不必去。”
“那你说给我听。”沈千凌拉着他坐下。
“叶瑾给了楚渊一包淬过解毒草的银针,让他无论吃什么之前都要先试一试。”秦少宇道,“往日都没事,今早皇上喝茶之前试了一下,却发现银针有些变色。”
“然后呢?”沈千凌问。
“楚渊体内虚火太盛,这些日子叶瑾一直在替他调养,原本就每天早晨都会过去。”秦少宇道,“所以发现茶有问题后,楚渊便不动声色倒了一些,留下半杯等叶瑾。”
“是什么药?”沈千凌问他。
“你猜。”秦少宇笑笑。
“……春药?”沈千凌试探。
秦少宇被逗乐,“天下毒药何其多,怎么一猜就猜春药。”
因为暗卫说了很下三滥啊!沈千凌还没来得及解释,秦少宇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就说凌儿骨子里是个小妖精。”
你不要随随便便说出这种琼瑶剧的台词!沈千凌扯住他的脸颊,“真是春药?”
“算不得完完全全是春药,剂量减过。”秦少宇道,“喝下去后虽说不会让人立刻想做那档子事,但若是连续喝个两三天,心里头便会有些燥热,有些晚上甚至还会做春梦。”
“他们是脑袋不够用吗?”沈千凌费解,“明知道叶大哥在这里,怎么还敢下药给皇上。”
秦少宇笑出声。
“笑什么?”沈千凌一头雾水。
“叶瑾在江湖上是神医,却只有一类病不治。”秦少宇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沈千凌囧道,“花柳病?”
“不过人一旦生了病,便也顾不得许多,那些浪荡公子哥一旦感觉不对,第一反应还是抬着金山银山往琼花谷跑,一来二去把叶瑾惹烦了,便在江湖上散下谣言,说他不是不想看,而是不会看,对床笫之事完全不了解,即便银子再多也有心无力。”
沈千凌点头,“如此倒也算是一个办法。”
“所以日子久了,大家便都信了叶瑾对此完全不了解。”秦少宇道,“再加上他品行高洁孤傲,外人断然不会想到他竟然还会对春药有研究,这次给楚渊的药物量又极小,基本上与茶叶无异,即便是行走江湖多年,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周珏便想蒙混过关?”沈千凌笑眯眯,“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他不冒险也没办法。”秦少宇道,“叶瑾摆明了是要一直陪着楚渊,到时候烧完香拜完佛起驾回宫,周珏可就没这么好下手了。”
“既然皇上不打算声张,还假装喝了茶,那就表示要顺着演?”沈千凌道。
秦少宇点头,伸手揪揪他的鼻子,“演戏这种事,自然要大家一起配合才有意思。”
“还挺好玩的。”沈千凌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