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泽躺在野战区的草丛中,看着两个月亮,想着自己的梦境。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竟然梦见青扬在地上滚了一圈,变成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肥猫,仿佛奶豹一般在他怀里乱蹭。
他记得那只肥猫,新生区守卫养的大肥猫,每天比谁都能吃,最喜欢摇着滚胖的身子蹭吃蹭喝,越养越胖。知道那是猫,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只变异小猪呢!
易泽很喜欢那只猫,每次看见它都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越来越胖的奶豹,如果奶豹有一天吃的那么丑,他一定会把他丢到野地里踢着他的屁股让他跑步减肥。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易泽想着,慢慢闭上眼睛。
不远处传来簌簌的声音,大概是哪只小动物在草丛里乱窜,没有敌意,没有杀气,易泽没睁眼。
声音在他身旁停下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他掌心上拱了拱。
大肥猫?易泽想着肥猫的样子睁开了眼,只见奶豹正用脑袋在他的手心上蹭。
易泽突然僵住了,他不敢眨眼不敢呼吸,如果可以他连心跳都想停止。
他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月色太美而产生的幻觉,他怕这易碎的梦会被他惊飞。
然而奶豹没有消失,他用软软的肉垫在易泽掌心踩了几下后,踏上他的手掌,迈开小步子,顺着手臂稳稳地踏上了易泽的肩膀。
奶白色的小豹子骄傲地伸出小爪子,扣在了易泽脸上,并狠狠踩了几下。
易泽猛地将奶豹抱进怀中,死死地抱着,生怕一个失手眼前的小东西就跑了。
如果这是梦,就让他抓住不放。
青扬在易泽死紧死紧的怀中拱了拱身子,太难受了,他圆滚滚的肚子都被勒扁了。
易泽用额头抵住奶豹的额头,亲昵地蹭着青扬额前软软的毛。冰冷的唇在奶豹的小鼻子上亲了一下,不带任何欲望,只有欣喜和快乐。
他坐起身,双手将奶豹托起,与自己平视,看着奶豹黑亮的眼睛。
青扬端坐在易泽的双手中,歪着头看着易泽的眼睛。
有狂喜,有温暖,有守护,有害怕消失。
什么都有,独独没有图片中宛若野兽一般的眼神。
青扬优雅地抬起小脚,跳下易泽的手,灵活地躲开他捕捉的动作,三窜两窜地跃进了他的双腿间,歪着头看着那处隐藏着男性最直接欲望的地方。
有些事情,还是直奔主题才能得到最完美的答案。
易泽看着小奶豹跳下去,以为他要走,有些紧张,想要抓住他。谁知道奶豹没有逃,而是用比记忆中灵活百倍的动作跃上他的腿,一脸严肃瞪着他腿间,接着用仿佛壮士断腕的表情扭过了身子,然后……
然后他用小屁股蹭着他的……
尽管要害被摩擦,但易泽看着眼前的小团子,实在是升不起一丝欲望,只是觉得奇怪,他在干什么?
易泽不认为小奶豹在勾引他,事实上也没这种勾引法。
莫非奶豹到了发情期?不过有秋天发情的契约兽吗?
易泽觉得他明天应该带着奶豹去找华楚,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伸手捉住不断乱蹭的奶豹,低下头在他耳边问:“你在干什么?”
奶豹低下头轻咬了他手指一下,易泽尽管不疼,但还是顺着奶豹的意思松开了手。
小奶豹一脸快乐地看着易泽,用带着小毛刺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随后欢快地扭了扭小屁股,转身跑了。
易泽迅速起身去追,跑到封闭线处,却只看见守卫养的大肥猫,在月色中跑出了封闭区。
好像那只是一场美丽的梦境。
25.风起
在同样的夜晚中,一个人盯着手中的星舰残片细细研究。
“这就是在B-17行星中,那个人一掌击毁的星舰残骸?”他声音很冷,带着些阴沉,听不出多大年纪。
“是。”身后一人低着头,看不到脸。
“是谁做的?”
身后人回答:“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驾驶黑色机甲的人,当时在赛特星上接收到求救信息,当时赛特星上并驾驶黑色机甲的三级以上战士有十几个,需要一一排查吗?”
“救援部那边没有影像记录吗?”
“有,不过被毁掉了?”
“谁做的?”那人皱紧了眉头。
“不清楚,不过当时救援部所有有记载功能的仪器全部出错,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去查!无论如何都要查出当时那个机甲战士是谁!”那人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坚硬的新分子材料立刻化为碎末。
“是。”
屋中只剩下一人,那人手中拿着星舰残骸,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空中那两轮相映生辉的明月。
十几年前那个晚上也是这样,两轮弯月,不是十分明亮,但足以让人看清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噬天……”那人喃喃道出两个字,掌心握紧那片残骸。
这一天早晚会来到,只是比他想象得要早太多。那个孩子不过短短十几年就回来了吗?太早,也太不成熟了。如果被知道,他的羽翼必定会被折断,并且再也无法飞起。
他该怎么做?是像那晚一样,再一次选择背叛,将危险的羽翼全部拔下,换来富贵与荣华,以及十几年数万个难眠的夜晚?还是……
他一直站在窗前,直至天色泛白,又一个明亮的朝阳照亮整个大地。
手缓慢地碰到腕间的通讯器,光屏中的人对他敬了一个军礼:“程康上校。”
程康握紧了拳头,再松开,几番挣扎后,毅然握紧了拳头。
“等一下我会去赛特星,帮我安排一下。”
话说出口那一瞬,桎梏在心口十几年来的大石终于落下,有些事情,早晚会来的。
然而程康不知道的是,他站在窗前一夜,有人就在暗中观察他一夜。
门外那个本应该听他命令去调查易泽的人,在程康决定去赛特星后,悄悄离开了这栋别墅。没一会儿他就出现在郊外,用手揉了揉那张僵尸般面瘫的大众脸,揉了一会儿后,脸渐渐变形,那是一张讨喜的脸,英俊但不张扬,看着就很顺眼的样子。
他狂按着手中的通讯器,这种通讯器与星联签发的不同,明显是黑货,专门靠偷信号联系他人,完全不会被军部窃听到。可惜这通讯还是如同以往一般没人接听,易泽说过他会消失一段时间,难道他呆的地方有屏蔽?
何成鑫皱着脸,差点把通讯器给拍烂。那个女干商,不是说这种通讯器信号强到可以穿过一切屏蔽吗?怎么就是联系不上易泽呢?
无奈之下何成鑫只能给易泽留言:“喂喂!鱼儿都上钩了你这个钓鱼的人跑哪儿去了?在B-17行星弄那么大阵仗干吗?计划呢?你自己定的计划被自己吃了吗?知道你弄出多大的乱子吗?害得我花了多少钱让那个女干商潜入救援部的内部系统抹掉你的录像?立刻把钱给我打到xxx这个账号上,要不别想我帮你监视程康!”
“是不是狠了点呢?”他琢磨半天,想起易泽刀削一般的冷酷的面庞,抖了抖身子,伸出手将还未发出的留言删掉,改成:“易泽,B-17行星的事情我已经帮你瞒下去了,程康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他马上要去赛特星,你放心,我会跟紧他的。对了,那个女干商又黑走我不少银子,呃……没多少,你不用还了,咱俩谁跟谁啊!”
说完将留言发出去,一边发一边抹眼泪。
一千万信用点,他的老婆本啊!易泽你一定要主动问我花了多少钱啊!
太可怜了,明明跟易泽不过是合作关系,怎么现在闹得他跟老大似的?不过……
想起在红胡子手下做事时易泽对手的下场,何成鑫咽了口口水,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什么人情道义都是虚的,谁拳头大谁是老大!
尽管红胡子已经死了,可他那堆歪理就像毒水一般侵蚀着他们这些人。何成鑫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他曾经向往的美好早就在弱肉强食的生存战中被消磨殆尽了。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红胡子,这个人生来就是做坏事的,并且一辈子将做坏事当成事业一般兢兢业业,唯一做的几件好事就是捡回他们几个孩子虐着玩,最后还被自己的玩具给玩死了。
果然人不能做职业范围之外的事情,红胡子这种人就算再做几十年恶人都能活得硬朗,结果收了几个孩子就死了,谁说做好事有好报的?再说程康吧,这种人天生就是靠出卖他人上位的,何成鑫还以为这次他会将易泽的消息上报的,踩着别人的命上位不是他的天职吗?没想到这人突然有良心了,没上报不说还要去赛特星!何成鑫觉得,程康这次要是出卖易泽全心全意的靠拢那边的势力,搞不好还能得到庇护捡一条命下来。偏偏他选择了良心,这不两头不讨好吗?易泽肯定不会放过他,而那边知道他这么吃里扒外也不会给他活路,真是自寻死路。
所以说,良心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何成鑫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阴霾,再无半点阳光。
三分钟后……
“哎呀哎呀,脸怎么变得这么丑了?”何成鑫连忙在脸上揉吧揉吧,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初时那副讨喜的样子,将一切阴暗藏在嬉笑的面具背后。
如果说易泽是靠着冷酷和实力而活,那么何成鑫就是靠着面具求存。他一向喜欢面具,戴久了,连自己的真实面貌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嗯……女干商在赛特星,程康也去了那里,易泽也在那里,我要是不去那里添乱还是我吗?”何成鑫一边走一边想,“这次换什么脸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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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泽今天情况很不对,这是华天齐作为多年好友的直觉,太不对了!
虽然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虽然还是那张男性公敌的帅脸,虽然还是平常沉默寡言的样子,可华天齐就是靠自己为数不多的直觉觉出易泽今天的心情很……诡异。
对,是诡异。
说他开心吧,他真开心,从他今天没怎么开口讽刺他就能看出,易泽今天的心情好到逆天;说他郁闷吧,他还真有些郁闷,一双眼睛跟能量枪似的,看谁谁脚软;说他愤怒吧,或许有点愤怒,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心情好到逆天又坏到逆天呢?
所以,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华天齐看着守卫养的那只大肥猫在易泽视线下瑟瑟发抖,心里想着,管他诡不诡异呢,只要不是对着他的就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肥猫,你自求多福吧。
肥猫心里在淌血,它招谁惹谁了?它不过是跟主人撒撒娇要两根小鱼干吃而已,怎么自从那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它好可怜啊,这不过一晚的时间都被吓得瘦了一圈了!
正在郁闷的肥猫被人揪着肥脖子拎了起来,易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只猫。
昨天晚上的一切真实的可怕,又虚幻的可怕,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只知道小奶豹出现了,撒娇了,还做出一些限制级的举动,之后就跑了,还变成了这只肥猫!
易泽看着这只肥得连脖子都没了的猫,皱紧眉头。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这只肥猫做的?这只丑猫有胆子对他做出那种事?易泽目光瞥向肥猫的屁股,心里升起一丝厌恶。
他还记得昨晚的感觉,小奶豹软软的肉垫在他脸上留下的感觉,小奶豹黑亮的眼睛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以及小奶豹居然有些弹性的小屁股在他腿间留下的触感,那全部都是真的!
易泽随手将肥猫丢开,猫一得自由立刻出逃,它不干了,它要去做野猫,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易泽拿出光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关键词。
五号行星、烈豹尸体、奶豹、上网、脑电波、零号、能量石、B-17行星、离去、月夜再次出现……
易泽将这些关键词用线连接起来,思路的线到B-17行星后就断了。易泽将离去两个字擦掉,他确信小奶豹没有死,昨晚的一切也不是虚假。
那么,到底在B-17行星上发生了什么,让奶豹失踪,随后居然从B-17行星来到了赛特星,没有机甲和星舰可能吗?易泽思索许久,在能量石上画了个圈,如果说B-17行星与奶豹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那只能是星舰下的能量石区,据说后来那些能量石与探测到的数量差了一半,是失误还是被人取走了能量石?易泽在能量石旁边打了个问号。
而另外一点,小奶豹昨天在对他做什么?那种举动,无论怎么看都是动物界中求爱的举动吧?而奶豹又通人性,求爱后害羞逃掉也不是不可能。易泽在零号两个字上画了个圈,旁边留下一个笃定的感叹号。他相信奶豹是明白零号一词的含义的,要不怎么会取这样一个网名呢?还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不过……零号吗?易泽回忆起奶豹昨晚的举动,意外的,并没有觉得厌恶或者抗拒,反而接受的有些欣喜。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最后易泽在B-17行星与月夜之间画了个省略号,这中间,到底缺了什么呢?会让奶豹失踪,还会让他跨越星际来到赛特星。
易泽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应该就锁在记忆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那道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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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泽头疼时,青扬也在头疼,不过他不是在头疼易泽的事情,而是……
少年望着镜子中竖起的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和屁股上那条白色的尾巴……
三清道尊啊,带他走吧!这还不如一直做豹呢!
26.魔气
青扬是知道自己有可能无法修成人形的,但他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昨晚他确定易泽没有其他心思后,乐颠颠地回到寝室,变回人形就睡去了,也没顾上看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谁知早上起来准备去上课时,这才发现自己情况不对劲儿。
他站在镜子前左转右转的折腾了半天,终于做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艰难的决定——逃课!
青扬从没逃过课,在大道门时,哪次师父讲道他不是第二个到的?(第一个是大师兄,他才是真正的以身作则。)哪次他敢缺席?作为排行第二的弟子,上要接受师兄严厉的教导,下要给师弟们起一个榜样的作用,完全不像小师弟青芒一般,想不去就不去。
然而这一次,无论如何青扬都要逃了。
其实这堂课不过是普通的基础知识,老师还很温柔,不去也没关系,只是青扬自己不知道大学还能逃课罢了。修真的世界中,不存在不及格,你若是不潜心修行,什么后果都要自己承担,根本没有补考的机会。
青扬正坐在床上为逃课这个想法自我厌恶时,寝室的门被推开了。
艺术系的寝室管理相对宽松,学生们可以去外面住,青扬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不过大多数学生都会将一些必备用品放在宿舍,因为距离教室近,这样也方便。
进来的学生是与青扬同是书法系钢笔班的同学董全,他是来取东西的。
青扬之前只顾着懊恼,又临近上课,寝室楼里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他根本没在意这个走向自己门前的声音,丝毫准备都没有就被董全看了个正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僵在床上瞪着董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董全虽然是艺术系的,但他丝毫没有搞艺术人的气质。如果说青扬的容貌气质在本次考生中排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同样的,董全如果认倒数第二,那绝对不会有人超越他成为倒数第一的。
这倒不是说董全都多丑,而是他长得是一点艺术系人的自觉都没有!那全身的肌肉块让机甲系的人都汗颜,脸上居然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将原本就够狂野的脸弄得更爷们。以现今的技术,伤疤本应该是很好消除的,董全脸上会有这样的伤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自己不想消去;二是这是病毒性的伤口,现今的医疗只能先用药物抑制病毒的活性,在病毒完全除去之前,是无法修复伤口的,如果这种病毒很难缠,那恭喜你,让伤疤跟着你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