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总攻 2)——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5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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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兵士众多崔子侯不敢硬来。”

见霍斥问得饶有兴致,迟衡越发自信了:“不错,所以绝不能让他看出我们的重兵在最后边。前边我已经用了疑兵之法,令人觉得重兵都押在最前边。而你们,不可用平常的阵法,宜用弯月之阵和鹤阵,这两个阵法都能将兵士疏散开来。弯月之阵的妙处在于因为是弧形,所以看上去极薄弱,诱崔子侯深入;再加以鹤阵,一旦收起两翼,两边包抄攻击猛烈,崔子侯的大部则陷入阵法之中。”

霍斥二人沉默了。

霍斥凝思:“这一切都基于崔子侯有埋伏有追击的基础之上,他若没埋伏没追击,我们这一路退兵就没有意义了,所有的阵法也毫无意义了——退出渔水城和渔水关外,咱们再想进来就难了。”

“崔子侯不会放虎归山容我们再去骚扰别的城池。”

古照川说道:“一定会有追击的,依照垒州多个城池的过往战事,他们的联系极为密切,绝不会坐视不管。迟衡,你这样的布兵,是让夷山军就成了主战之方,想拖住崔子侯,耗费的可不止一点儿兵,更别说包抄之后,两翼再派去围攻渔水城。”

迟衡笑着说:“霍大哥,古大哥,我们颜王军在最前边也不省劲,诱敌来歼,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法子。渔水关之下的峡谷,如遭伏击,就是有去无回。中间一段兵士,路途凶险——看这一路地势,止城的援兵绝对是来势汹汹,颜王军也只能硬着头皮浴血奋战。夷山军在地利之上与崔子侯是均等的,至少能,狭路相逢勇者胜,霍大哥,应该不会畏惧对上崔子侯吧。”

霍斥大笑:“他应该会怕我!”

古照川冷静思索了一下:“崔子侯若是想来一个力歼全军,且与止城等有极好的接应的话,他必然会全力一搏。兵力始终都是那些兵,他若率兵出来,则渔水城兵力所剩无几。那么,你所规划的那样,我们夷山军其实可留四分之一军按兵不动,待将崔子侯拖住之后,回马直接攻城,蓄势待发,比疲兵二度作战好许多。”

迟衡一琢磨,欣喜道:“正是如此!”

霍斥与古照川相视一笑:“你这法子,把我们夷山军全兜进去了。罢了,领兵作战岂能一点儿凶险都没有。攻城的话,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崔子侯一出一困,渔水城铁定慌了阵脚。”

“趁他们没缓过来,攻击时机最好。我会将颜王军的云梯、长弩和投石车等攻城武器都留给你们,攻城要快、要急、令他措手不及——法子是没有省劲的法子,但如果崔子侯的大军被咱们困住,攻城还用得着操心吗?”迟衡停了一停,“假如他们拿岑破荆作为人质要挟的话,一定要停!”

“这你尽管放心,崔子侯在外,不下令渔水城不敢轻举妄动;再者,围城越严峻,他们越不敢把岑都统怎么样。”

理是这个理,可任何理都有万一。

第一佰零四章

这一番安排之后,霍斥和古照川立刻着手派兵。迟衡虽然很想问霍斥是如何排布的,但想到既然是盟友,此时若不交心,以后如何放心?就且一赌!

兵营阵地,一片狼藉,真如仓皇出逃一般。

下午,目送一拨又一拨的将领率着众兵士出发,寒风中视死如归,迟衡坐在雪青马上,凝目远望。而这个时辰,等最前方的容越到达渔水关前的峡谷,正是天黑之时。前方将是一场又一场的血战修罗场,如果胜,则胜了;如果败,则是自己将他们送入了黄泉。

一个将领跑过来:“迟副都统,就剩我们最后一拨了。”

最后一拨,越显仓皇。

依先行的阵势,最后一拨人数最为众多,迟衡令兵士举旗:“出发!”

他知道,后边是霍斥的夷山军——夷山军不是自己的退路,只能义无反顾的向前,如果败了,他有何颜面来统领霍斥。至于霍斥的兵是如何统领的,他必须无条件地去相信他。

寒风刮在脸上如刀,手中的刀如冰。

路边的冰有的已冻很坚硬,有的只是薄薄一层霜一样。尘土漫漫之中,迟衡策马前行,行得不快,整支队伍都是静默无声的,像最冷的河里最冰的寒水。但却松松散散的,看上去真的像败家之犬一样颓废。

他也会左右看看,看颜鸾有没有躲在自己的旁边。

时间过得如此的慢,抬头见明星在天。他一边行军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周围是天色已晚下的连绵无际的黑色的山脉,连自己的行军都已经进入渔水山脉,怎么前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都快沉不住气了。

只听见一阵劲急的马蹄,一个传令兵远远奔来,奔到迟衡跟前,飞身下马:“迟副都统,渔水关前,容越校尉遭遇埋伏,与垒州兵陷入交战。后边,刘副校尉的援兵已救援上。”

尘埃落定,迟衡心想,终于等来了:“知道了,你再探。”

传令兵飞驰而去。

一切都已布置得那么严密,只能等待吗?不知道容越是否能应对得过来,这种恨不能身长双翼替他作战的心情——在迟衡心潮澎湃之时,忽然听见一阵剧烈的鼓声,忽然心中一惊,往山上望过去,只见银光忽然大亮。

弓箭密布如星。

比想象中多很多,到底是有备而来了,而且果然是多地段伏击,想必前方也同样遇敌了——真该庆幸,早有准备。迟衡的热血沸腾,大声喊:“击鼓!迎战!”

只见垒州的兵士像潮水一样涌下来,颜王军兵戈豁然亮了出来。

不再是颓兵,分明是一支精锐兵。

那一战,血雨腥风,直直站了半个多时辰。

垒州兵士略占地势,攻击凌厉;颜王军胜在迟衡亲自率兵,哀兵必胜,抵御勇猛。且用的是衡轭之阵,如同车轮一样轮流出击令垒州兵士应接不暇,一队疲乏,则立刻换下休整,另一队快速迎上。迟衡则亲自站在中间指挥,对阵替换迅捷而井然有序。士气大振。

一开始虽然处于劣势,但数轮之后,颜王军轮番上阵,很快拔得头筹。垒州兵则士吃不消了,面对看上去源源不断的颜王军,渐露疲态。

瞅准了时机迟衡令一众兵士攻上山地,而后蜂拥而下围击,里应外合。

这一个翻转,垒州兵士措手不及。

迟衡大喜。

却见垒州人群之中,有一将领身着褐色铠甲,快马飞驰,亲自击鼓迎战。他这一击鼓,垒州兵士忽然同时发出轰天的一声大吼,如有神灵附体!那一瞬间,个个神勇百倍!

一刹那,颜王军同时被击得向后退了数步。

迟衡一惊,离得远看不分明。

只觉得那个将领并不是什么彪熊大将,怎么可能如此勇猛无敌,一出则令士气百倍之上。迟衡立刻也拿起战鼓,将战鼓擂得山响,比那将领还响亮,颜王军自然也士气一振。

但远不及垒州兵士的忽然爆发。

就在此时,只见那褐色盔甲的将领一马当前,率着精兵勇往直前,一举突破了颜王军最弱的一个方向。垒州全军顿时如涌退的潮水一样,挥刀挥矛的同时,飞快随他而去。

无论迟衡怎么击鼓,颜王军怎么奋力围追堵截,都远不及那气势如虹的撤兵。

追之不及,更怕落入陷阱,迟衡令全军停下不追,他眼睁睁地看那将领领着垒州兵士就这么离去了,消失在了月夜下黑色的渔水山脉之中。

迟衡令众人收兵。

此时,传令兵也带这一身的血迹回来了:“报迟副都统:渔水关附近的伏兵已被全数击退,容越校尉与诸校尉正整兵,依原计划领兵回马!”

另一个传令兵也策马本来:“报迟副都统:夷山军遇崔子侯的追击,目前陷入激战之中。”

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虽然战得远比想象艰辛,而且,垒州兵士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只会纠结更多的兵士前来,迟衡下令自己领的这一支全部整装待发,原地等待容越等校尉的兵士。

想想还觉得不甘心,揪过来一个浑身淌血俘虏,问他刚才那褐衣将领是何人,得到的答案令他大为吃惊。

竟是:驻守止城的云化大将军石韦。

迟衡真的愣住了。

他没想到石韦会亲自领兵来,以及石韦竟然如此的受兵士拥戴。接下来更难办了,石韦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么离开的,不知道在哪里埋伏的垒州援兵肯定会战过来——而且,若知道崔子侯陷入围护,石韦一定会去援救。

迟衡的脑海转过了无数的想法。

回想着整个渔水城渔水关渔水山脉附近的地势,以及石韦最有可能行军的路线,迟衡当即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不回兵——霍斥会将崔子侯好好缠住的。自己更需要做的,是率兵去最佳地段截击石韦的援兵。

思量一番,迟衡立刻传令:令容越率众兵直接回城援助夷山军。

而迟衡自己则迅速整兵,前面是精兵,布锥形之阵;后面多为步兵,泽布二龙出水之阵。他领兵快马鞭向渔水山脉的一处谷口。

这个谷叫云鹿谷。

为何他会选择这个云鹿谷。概因这谷乃是沿山脉往渔水城的必经之路——行山路艰辛而慢,这一路最是快捷。如果石韦召集所有的伏兵援助崔子侯,在最短的时间内,他必然会选择这一处的。

当然,期望石韦还来不及率众兵经过这个谷口!

当他纵马来到云鹿谷时,听见一阵鼓声。

迟衡一惊,以为自己中埋伏了,策马行了数步,他忽然笑了。因为,石韦领着众兵,从那一个入口刚刚进入谷口,兵戈林立,羽旗猎猎,在相距数十丈处,两人同时令军队停下。

真正的狭路相逢!

山谷安静,两军对垒,迟衡执马,第一次那么将石韦看得那么清楚。岑破荆曾说过石韦俊美非常,身为一名将领来说,石韦的确是俊美得过了,气质如日下春柳一样,有些柔,有些弱——只一眼迟衡就断定,武艺上,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真叫人想象不来,他刚才那一击鼓,垒州兵士忽然就如神灵附体般的振奋了。

石韦也在打量迟衡,审视的目光很冷静。

两军中间是一块空空的场地,有许多石头阻隔,地势不太平。战鼓一响,迟衡鞭马上前,飞驰数步。而那边,石韦左手边的一名副将飞马而出。

迟衡有意要来个下马威。

甫一出刀,就险些将副将的红缨砍掉,他刀刀如风,每一个精彩的横劈或费削,都引来一阵激鼓。而石韦的副将虽然也偶有得势,那边的战鼓也同样响亮,但比试的高下不久就分了出来,副将应接不暇。就在迟衡要一鼓作气把副将砍下马时,突然一声响哨,划破山谷。

听见声音,副将立刻回马,只见石韦当即下令:“战!”

又是一阵呐喊声,气震山谷。

颜王军的鼓声都被这呐喊声给淹没了,明明是胜的一方,竟然气势愣是低一节,怎能让迟衡不郁闷,暗骂一句,回马举刀:“杀!”

说罢,率先一马飞出。

垒州那边立刻射出急雨一样的密箭,迟衡一刀当前奋然挡下。密箭之中,他挥舞着大刀冲进了垒州阵营——万千劲敌均不在眼里,他的眼中只有胜利,他自己就宛如一个血腥的修罗场,遇者无不浴血而亡!

在前锋如锥形的攻击之下,石韦的领兵被冲散开来。才混战了不久,迟衡的二龙出水之阵法又围将上来,直杀得石韦应接不暇。饶是石韦振奋士气有方,也熬不住一轮轮的攻击。

石韦知道这只是迟衡的阵法而已,颜王军不可能有那么兵士来围攻——甚至可能没自己这么多,但自己被打得疲乏不堪却是不争的事实。

迟衡率兵厮杀的同时,也咬紧了石韦。

第一百零五章

不管石韦的马奔向何处,迟衡都能以一敌百追杀过去。

本就昏天暗地,只靠火把照明,迟衡横冲直撞,无人能挡。好一番激烈追赶,一片混战之中,石韦到底是儒将,体力不及。二人越来越近,迟衡瞅准了机会,快刀上前砍过去。

石韦一闪,迟衡的寒刀拂过,端直削在了马尾之上,大马受了惊吓奋蹄狂奔。

石韦的副将急忙来救。

迟衡左挥右砍,却见石韦的马越跑越远,迟衡心急了,反手一刺,副将跌落下马,抚着胸口倒在地上。

可石韦已经进了兵士的包围之中,再不可能了。

追之莫及,悔之莫及。

迟衡气得几乎要吐血了,大声骂道:“石韦你个王八蛋!有胆子别跑!”

石韦得了喘息的机会,果然又夺鼓猛击,只见又如神兵附体一样垒州兵气再度大振,眼看气势又要被他压过去时,而且再无击杀石韦的机会了。

迟衡恨得咬牙切齿,忽然见一道光芒闪过。

鼓声骤停。

再看过去时,马上的石韦胸口一支长箭,神情讶然地看向这一边。

迟衡回头,自己的身后——黑衣的颜鸾手执长弓,万千长发飞扬,气概豪迈,他手中的弓弦还因为发射后的猛劲而剧烈地抖动着。

“朗将……”

来不及回答迟衡,颜鸾已纵马向前,手搭弓箭,数支箭闪电一样飞出,垒州兵士应弦而倒。

而中间的石韦跌下马,已无法多走一步,束手就擒。

垒州士气大乱。

颜王军趁机一拥而上,这一场厮杀血流满谷,次日,初日照入山谷,血染处处,红色满目。

在许久之后,石韦成了颜王军的将领,迟衡对他说:“我至今对你当初那一击鼓的瞬间记忆犹新,再没有人能让士气瞬间振奋成那样。”

石韦笑着回答:“石韦至今也对你挥刀冲向敌阵的瞬间记忆犹新,再没有人能勇猛如斯。”

“击败你的可不是我。”

“是啊,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箭却刺进了心口——再没有人能像他那样,随随便便出现,就给别人心口扎上一辈子的伤。”

“……”

此是后话,暂时不表。

当迟衡带着昏厥过去的石韦回兵。

容越与霍斥早将崔子侯围在了半路之中,也是一番惨烈厮杀,两方均损失惨重,已过子夜,战了个不赢不输,兵乏马困。霍斥知道心急也拿不下,崔子侯知道心急也突不出重围,于是都歇下来。

迟衡命跟着自己的兵也都歇息,明天再战。

见到迟衡和石韦。

不消说一众将领和众颜王军兵士的激动,古照川最先赶过来替石韦疗伤,据说伤势很重,但不致命。霍斥则惊了,狠狠击了迟衡一掌:“迟衡,你太厉害了,都能把石韦生擒了,我看岑破荆再怎么挂都不消担心了。”

迟衡傻笑。

把诸事都安排好后,迟衡飞快地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一头扎进一个营帐,果见颜鸾已经睡下了。迟衡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把颜鸾瞬间抱住了:“朗将,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颜鸾吓了一跳,睁开眼:“好了就好,睡一会儿,明天还要攻城呢!”

“啊……朗将睡着了?”

颜鸾拍了拍他的手:“现在不是活活被你吓醒了吗?你这是什么毛病,放手!”

迟衡无赖:“不行,我不抱人睡不着!”

颜鸾眉一横:“越宠越来劲是不?放手,不放就直接给你剁成渣,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毛病还能治不了!”

迟衡嘻嘻一笑慢慢地松手。颜鸾闭目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悠悠抬眼一看,迟衡正大睁着眼睛,撑着下巴,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看自己。

“睁着眼睛你能睡?别说闭着眼睛你也睡不着。”

“朗将先睡,你的射箭好厉害,这么远,他还身穿盔甲你都能射进去,还能一连发五支,支支都能中。朗将,你是怎么练得那么厉害的?朗将,你又是怎么一直藏在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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