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4

肖树谦果然说道做到，完全没有再提过找季骁的事情。

章子尧想到有方清清在身边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于是也就干脆不管了，他分外享受着这几天没有肖季骁在身旁聒噪的日子，除了那些肖季骁总是在大半夜打来的电话，一切都堪称完美。

“叮叮——”的催命铃声又响起来！

章子尧恼怒的接起电话，没好气的说：“肖季骁！你给我消停点！”

电话那边一愣，很快的熟悉的女声又再次响起：“子尧，是你吗？”

——是安娜。章子尧立刻清醒的爬起来：“安娜？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上次的那个姜瑾吗？”安娜迟疑的问道。

姜瑾？

章子尧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忙说：“我记得，他怎么了？”

“他现在情况很危险。”安娜快速的回答，她声音带着犹豫：“你能来一下吗？”她低声快速的解释道：“他陷入了暂时昏迷，他的手机上没有亲人的电话，最近的一个号码就是你的。我等会儿还有一场手术。”

“好的。”章子尧立刻爬下床说：“我马上过去。我到了医院打电话联系你。”

“我在这里等着你。”安娜似乎松了一口气。

章子尧走下床，掀开窗帘的一角，天还是灰沉沉的，尚未天亮。昨天，表哥留在特斯拉教授那里尚未回来，季骁也依旧不知道飘荡在C国，不也许是世界的某个角落。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姜瑾——章子尧脑中不由的浮现出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既然是表哥曾经的朋友，又和他颇有缘分。章子尧是打算去医院一趟，他在客厅最显眼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就打车离开了。

到达医院时，天色已近破晓，黎明的光辉照耀初醒的医院。

按照安娜的电话，章子尧找到姜瑾的病房时，安娜正好从姜瑾的病房里出来，她看见章子尧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子尧，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就要去准备手术了。”

章子尧看见她眼底微微的青晕和有些苍白的脸色，知道她一定在这里陪了大半夜，心下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是他拜托安娜照顾姜瑾，现在他反而像是被拜托的那个，他点点头说：“好，你放心吧，我会呆在这里的。”

安娜刚想说什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护士急匆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安医生，C区520床的赵致礼找你。”

安娜紧张的问道：“他怎么了？”

“我——”小护士支支吾吾的却说不清楚，“那个——”

安娜惊慌失措跟章子尧说：“我——我——。”

章子尧连忙说道：“你去吧，不要耽误了。”

安娜点点头，跟着小护士离开了。

章子尧推开病房的门，病房内并没有开灯，只是从窗户的一角依稀透过一些光芒。姜瑾的病房是单人病房，房间很整洁，姜瑾正陷在病床里昏睡。

章子尧走近看了看，姜瑾的脸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消瘦了点，整个人窝在单人病床上，显得格外削瘦。只是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俊秀的眉还是紧紧的皱起，似乎心中有些解不开的烦忧。

章子尧叹了口气，年华正好的少年，却时时刻刻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如何能心中无忧。不愿打扰他，章子尧静静的走到房间的一角。

窗户前正摆放着一幅画了一半的画，画得正是窗外的风景，章子尧好奇的上前看了看，章子尧并不懂绘画，但即使他是一个外行人也知道这幅画画得很美。

不——也许仅仅用美来形容还不是很恰当，这幅未完成的画作色彩明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都能感受到画中那强烈的渴望。

“你——”姜瑾的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分外清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章子尧连忙走过去，轻轻按住姜瑾说：“别动，好好休息吧。”

“我又昏过去了？”姜瑾自嘲的问道。

他的这口气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别这样——”章子尧刚想说什么，门就被狠狠从外面踢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毫无准备的章子尧吓了一跳。门外一个小护士紧张的跟在一个男子背后说：“俞医生，你不能进去，病人需要休息。”

章子尧看清那个人闯进来的人的脸——他竟然也认识，就是前几天才见过的俞修和。俞修和像没有看到章子尧一般径直走到姜瑾前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姜瑾轻轻瞥了他一眼，有转过视线自嘲的说道：“这不都是你的意思。”

见姜瑾并没有反对俞修和进来的意思，小护士急的都快要哭出来，她小声说道：“俞医生他硬要进来，我没有办法。”

姜瑾轻轻的说：“你先出去吧。”小护士听完后如释重负的关上房间门走了出去。

俞修和完全没有章子尧初见的温和有礼，儒雅的脸上满的都只是愤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放轻声音说：“小瑾，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姜瑾冷静的说：“我没有闹。我一个快要死的人，不去医院还能去哪里。”

病房内气氛一滞。

俞修和声音艰涩的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跟我离开。”说罢，他竟然要去牵姜瑾的手，要将他带走。章子尧看见连忙上前去阻止。

开玩笑，姜瑾才刚刚醒过来，怎么能让俞修和带走。

但是姜瑾早他一步便把手抽开，俞修和似乎并没有料想到姜瑾会躲开，呆愣在原地。

姜瑾凝视着俞修和，目光中似乎还有什么更深的东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不都是已经拒绝了，干嘛还要来。”

——明明已经拒绝了，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

俞修和一愣，半晌才如缓过神一般说：“这是两件事。”

“不。”姜瑾虚弱的摇摇头：“这就是一件事。”他抬头望着俞修和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一非要这样吗？”俞修和沉着脸说。

姜瑾低下头，然后勾起一个苍白的微笑：“昨天我想了很多，俞医生，能在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认识你，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谢谢你，让我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尽管你不爱我。”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我知道做人不能够那么自私。而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努力的笑了笑，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容忍我的任性给你带来的所有烦恼。”

他留恋的看着俞修和说：“如果我是一个健康人，我一定不会放弃你。”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死死的跟着你，缠着你一辈子。”

——但是，他不是。

他没有未来。

“所以。”姜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却依旧带着笑意说：“你走吧，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愧疚感，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你这是什么意思？”俞修和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直白一点就是，”姜瑾抬头看着俞修和说：“请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要我离开？”俞修和忽然反常的笑了出来说：“晚了，已经晚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俞修和松开禁锢着姜瑾的手说：“这就是我的答案。”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章子尧：“！！！！！”

——他这是被当做空气了吗！！

章子尧尴尬的望向姜瑾，姜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眼睛真是要瞎掉了。

章子尧正考虑要不要出去躲一躲这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倒是姜瑾先大方的说道：“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章子尧摇摇头，吓到是不致于，不过姜瑾和俞修和的关系着实吓了他一跳，姜瑾竟然和俞修和是情人。章子尧不傻，他知道那个吻代表这什么。

“不好意思——我”姜瑾脸颊微红的解释道。

章子尧连忙说：“没事，情人之间嘛，可以理解的。”

“谢谢你。”姜瑾微笑，他望着窗外有些茫然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他，灵魂便为他为之震荡，心里就有一个小小声音在说，“看！那个人就是你要等的人。”我用尽所有的手段去接近他，去了解他，好不容易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却开始犹豫，开始后悔。”

“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姜瑾悲伤的说：“我没有办法给他幸福，给他承诺。我明明得到我一直想要的，为什么我还是一点都不开心。”

章子尧犹豫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只要拒绝他不久都好了吗？

“大概，是我还抱有一点点奢望。”姜瑾眼中带着憧憬，“能够和他共度一生。”姜瑾眨了眨眼睛说：“子尧，人的这一生太过漫长，要找一个人一起走下去才不会寂寞。”

——找一个人一起走下去吗？

忽的，章子尧脑中就出现了肖树谦微笑的脸。

只要树谦一直陪着他，他就不会寂寞。

part35

“苏禾，你给我滚回去！”方清清怒吼道。

苏禾往墙上一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才不会回母星。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你——你——”方清清气的全身发抖，指着苏禾。她深吸口气，努力平息怒火，半晌才又继续说道：“小禾，不要任性。你这样一声不啃的跑出来，姑父姑妈会担心的。”

苏禾冷笑一声，嘲讽道：“我离家出走就叫任性，你离家出去就叫追寻自我。你这道理讲得真是好，横竖都是你对我错。”

方清清一时语塞，脸色一白，但很快又辩解道：“我——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苏禾愤慨的说道：“渎神者，自以为是追寻自由，将身边的人伤的伤痕累累，却恬不知耻的引以为豪。你和你那姑妈果然是一模一样。”

“苏禾——你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方清清眼中隐隐有着水光，她尖声道：“但是，你不能这么说你的母亲！”

苏禾似乎也察觉道自己的失言，眼中懊悔一闪而过，却倔强的将头转向另一边，不肯认错。

一边章子尧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他连忙插在了这对吵得不可开交的表姐弟中间，劝解道：“你们好好说，不要因为愤怒上头，就说出让你们自己后悔的话。”

方清清轻轻擦拭眼中的水光，她勉强的朝章子尧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章子尧看看双眼通红的方清清，又看看倔强抿着唇的苏禾，又劝说道：“你们现在都在气头上，要不你们先冷静一下，在谈谈吧。”

方清清望着双眼怒气冲冲的苏禾，犹豫的望向章子尧说：“子尧，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小禾一段时间，等过几天他冷静过来，我再来接他。”

客房都空着，前段时间也刚好收拾过，只要准备一些生活用品就可以住人，章子尧连忙答应道：“好啊，我会照顾好小禾的。”

“我才不要住在这个破房子里！”苏禾叫拦道。

方清清狠狠剜了他一眼，苏禾立刻就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方清清才继续说道：“小禾从小就被宠着长大，性格有些任性。该教训的地方你不用客气，替我狠狠的教训就是了。”

“我才不要住在这种破房子里！”苏禾立刻插嘴道。

方清清没有搭理他，只是继续朝章子尧抱歉的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别这样说。”章子尧瞅了瞅一边叫囔不停熊孩子苏禾，心里觉得压力陡增，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会——尽力照顾好他的。”

“方清清你有病吗！有没有听到我说——”苏禾还没有说完。

方清清与章子尧交谈的声音猛地一顿，转向苏禾，面无表情冷冷的说：“要么给我乖乖的住在这里，要么我把你押回母星。苏禾你知道我说道做到。”

苏禾：“……”

章子尧：“……”

被方清清那么一威胁以后，苏禾果然老实了许多，一句顶嘴的话都不敢多说，只咬着嘴唇，气呼呼的死盯着方清清。

方清清浑不在意，继续朝章子尧说：“等过几天，我回来接他。”

“我——”苏禾刚忍不住要开口，方清清一眼扫过去，苏禾立刻紧紧闭上嘴。

送走方清清后，章子尧望着沙发上那一堆散发着怨念的人型生物，心里有一点犯怵。虽然苏禾长得的确很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起来一点杀伤性都没有，但是外星人这种生物怎么能用常识衡量呢。

要知道方清清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风吹就到的软妹子呢。

章子尧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刺激到这个正处于叛逆期的中二外星少年，自我介绍到：“我叫章子尧，是清清在地球上的朋友。”

出乎他意料的，苏禾竟然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淡淡的回答道：“我叫苏禾。”

——这个少年似乎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叛逆任性？

章子尧松了口气，只要苏禾不像抗拒方清清一样抗拒他，就什么都好说。想到苏禾来到这里也有大半天的时间，不曾进食过，哪怕是外星人，大概也会觉得饿吧。

章子尧试探的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禾摇摇头说：“我不饿。”

话还未说完，“咕——”奇异的声响从苏禾腹部传来。

少年俊朗却又带着点不驯的桀骜的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

都是从无论吃多少都容易饿的青春期走过来的，章子尧很清楚那种声音代表着什么，明白少年只是嘴硬，章子尧笑笑说：“厨房还有一些挂面，我去煮一点，很快就好了。”

这一次少年没有再拒绝。

平时同方清清一起吃饭，方清清对食物也没有什么忌讳，但他并不了解苏禾的种族，为了保险，他还是问道：“地球的的食物有什么是你不能吃的吗？”

少年似乎并不明白他语句中的意思，明亮的大眼睛有些茫然，呆呆的看着章子尧，密而翘的睫毛如一对小扇子。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章子尧的意思，语气中带着点小小的骄傲说：“一切具有能量的物体，无论存在形式是什么，都能被我们吸收。”

——很好，章子尧点点头，这就是百无禁忌的意思！

煮了一大碗挂面，只简单的放了些青菜和鸡蛋，但用的汤底是昨天的排骨汤，所以即使他厨艺不怎么样，满满一大碗盛起来之后，看起来也是十分美味可口。

小心翼翼的将滚烫的汤面递给苏禾，盛汤面的大瓷碗表面有些烫，章子尧提醒道：“小心，不要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