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碰碰地跳着，他要是能不这样接二连三地吓我就好了。看见他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的时候感觉视野所及都成了黑白色的，脑袋在嗡嗡作响，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你到底想怎样？”几乎是缓慢地走过去的。
这个时候丽丽和另外的一个女佣被吵醒了。出来后惊呼着，“啊，我的天啊，怎么回事啊，先生你怎么受伤了？”
“你杀了我吧。”他的一句话把要过去扶他和来到他面前的我给吓到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他拉着我的手按在他拿着碎玻璃的那只手上，“杀了我吧，然后让丽丽给你作证，怎样？”他拉着我的手不断地接近他的脖颈。“杀了我你就自由了，我也解脱了。”持续掉着眼泪的他，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渴望得到救赎。
而我竟然也就那样看着那碎玻璃刺进他的皮肤里，他天鹅般高贵的脖颈上留下鲜红的汁液的时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豪华到凄厉的梦境。而天使依然还在微笑，似乎在他死后他就能回到他那片纯洁到没有一丝污秽的世界中去。
“我不想杀你，把我的手放开。”抽回了手，还没来得及查看，就被他扯进怀里。
“你会后悔的。”单方面的吻，我默默地承受着，要推开才对，应该拒绝的，要推开才对，女佣看着呢，被人看着呢！
“别再这样了，你又不喜欢我。”冰冷的声音震荡着耳膜，让人不知所措，“你就该听我的话把我给杀了。”温热的身体离开剩下冰冷刺骨的空气，侵蚀着全身深入到五脏六腑。
那个半疯癫的人上了楼，我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重新审视这个可笑的世界，然后看见丽丽担忧的眼神，我扯扯嘴角，“联络一下医生吧，我上去看看。”
在黑暗的房间角落找到的他坐在地板上，目光掠过他手伤的手臂，似乎还在流着血。无声看了他好一会儿，走过去，然后抱住他，脸贴着脸的感觉陌生而温暖。这样亲昵的动作男生之间不会做的吧。
可是……他却需要这个。
“不要讨厌我。”
“好。”
“可怜我。”
“好。”
“喜欢我。”
“嗯。”
“我是你的流浪狗是吧？”
“嗯。”
“不会丢下我的是吧？”
“嗯。”
他的手探了上来，不松不紧地抓在我的臂上，“我……喜欢你”，他哽咽着说道。
手在他柔顺的黑发上滑过，叹了口气，我说，“我知道。”
妈妈，被深渊追赶的自己好累……
第十二章
“你今天不是去看小伊了吗？怎么样，他还好吧？”黑暗中夫妻俩躺在床上闲聊着。
“嗯。”楚蓝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
“嗯是什么意思？”男人笑了笑，继续问道，其实他心里也很是紧张，生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他们家大门口一直走到玄关差不多花了我五分钟的时间。”楚蓝平静地说着，听不出情绪。
男人笑了，“呵，那可不得了，然后呢，”男人转了个身面向女人的背“老婆，你是不是怕伊愿意呆在那里不回来了？”被点中心事女人也转了个身面对他，“那你说我该怎么想？伊在那个家里被当成主子那般伺候着，有人给端茶倒水的，连杯橙汁都被直接送到眼前。”
“那等伊回到家之后你也这般伺候着不就行了？唉，说重点，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听着男人的答语有些无语，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比想象中的年轻，看起来很成熟，但好像还是个孩子。”
“孩子？”
“嗯，长得很好看的孩子，温文尔雅，很有礼貌，个子很高，问题就是太完美了，很不招人喜欢。看不清也抹不透的，行事作风完全就是个大人样。”
“伊不会被欺负吧？我听说那些有钱人……”语气激动起来，但却在黑暗中戛然而止。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其实我也听说过……”女人说着留下了泪。
“没事的，会好的啊。”男人安慰着。
平静地用完晚餐我起身上楼，察觉到他在身后跟着停下了脚步，可是我还能去哪里？这个房子里有哪一处不是他的地盘？上楼，进屋甚至连门都不带了。
我回过身面对他只见他靠在门边，嘴角是一抹戏谑的坏笑。妖邪到魅惑人心。
“我今天在你妈面前表现得这么好，没有奖励吗？”他说着，带着嘲弄的语气，可是这句话的本身使他变得异常卑微。
他伸手，我搭上，被拉进怀里，他将头抵在我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在我背部滑过、头部微侧咬上我的耳垂。
“抱也抱了舔也舔了，还不走？”
“伊……”撒娇也没用，我伸手推他，却被他抓紧，缓慢落在眉心的吻，移到了眼下、面颊，“伊……”乞怜也没用，在心里说着却不自觉握紧了垂下的双手，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诱惑，内心被勾起的莫名的欲念耸动着。
然后我听到他的轻笑声，迷乱之际被他抱了起来，接着被床晃得清醒了过来。四目相对，“松开”，我说。
他就真的松开了双手，不过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害怕不？”
要我说实话吗？一点都不。因为这个人就是这么可怜，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我。
“那我们今晚一起睡吧。”他一个翻身离开了我的身体。
“随你。”我想起身却又被拽了回去，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这样下去是要没完没了了。
“你想怎样？”
“在得到好处之前黏着你？我不知道，主人。”他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天真像，仿佛自己真的是一只小狗。
我用手撑起脑袋，相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看你就是纯粹地想黏着我。”说这
句话的时候我看清了他藏在浓郁的的眉毛里面的一颗痣，慢慢将目光移到他无暇的肌肤上，你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在心里嫉妒着，然后起了坏心眼，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缓慢地低下头靠近他，鼻息交互着，我看见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迷蒙……
“为什么？”惊讶地望着他，向他腰间袭去的手已被他攥住。
他裂开唇笑了，然后我看见他完美的牙齿，“想知道？那别动。”抬起头轻易地堵住了我的唇，几番辗转然后松开，“还想知道？”意思到他下一个动作，手从他的手掌内抽出按在他的胸膛坐了起来。
他又一次笑了，满眼的宠溺道：“我走了”，说完起身出去了。
屋外，我在栅栏内，他在栅栏外。
“你再这样下去我会吃醋吃死的。”对着那只通体雪白还没长成的小獒有些泄气，我说，你倒是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对你好啊。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某人在木栅栏外倚着栅栏完美地躬着他的身子看着自己一脸的委屈。
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他完美到去勾引万千的少年少女我没意见，可是干嘛连魔王也要勾引？
“魔王，你看向这边，别理那个讨厌鬼啦，你看他也不喜欢你不是？”我兀自逗弄着那只可怜巴巴一心向着栅栏外面某妖孽的狗狗，想象着它以后长大了变成一只威猛的白狮子的模样我做梦都会笑了。
“跟屁虫，听见没有？你主人在跟你说话呢，老盯着我干什么？”他低下头看它，小狗一脸的巴结，他却一脸的嫌弃。小狗见它一脸的厌恶，低下小脑袋哼哼几下掉转头跑回自己的窝去了，过程中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魔王，魔王。”叫了两声他也不再出来。
“魔王”，我蹲在狗屋前面十分地沮丧。
放学后回来。
“吃饭了。”
“我知道。”
“那你还不出来？”我在栅栏里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魔王绝食了。”
“所以你也要跟着？”
又朝他看了一眼，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声：“嗯。”
然后我听到栅栏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走了进来，来到狗屋旁边，伸出手在木板上敲了几下，“跟屁虫，快出来，伊要是饿坏了你的狗命可担待不起。”
白色的小脑袋从门内钻出来的时候可爱到有点激动人心，当它看见祈的时候却一下子向他冲了过来，这差别对待啊，真叫人伤心，祈一把抓在我的肩膀挡在身前。
“你干什么？我会踩到它的，放开我！”那个小家伙不住地在我的脚边绕着想要接近他。
“它会舔我，很恶心的。”
我翻身抓住了他，“不准动！”我退到一边给小狗让了条道，然后我就看到它在舔他的脚……
某人一脸吃屎的表情。
“有那么恶心吗？”我一点都不在乎结果地问道，双手抚上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它一个兴起转过头来在我的手上舔了舔，我顿时有种上了天国的感觉。
“不是一般的……”他十分痛苦地回答。
我把它的食物拿了过来，它也乖乖地开始吃了。
“那，我们也和平共处了，它也结束了绝食，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房内。
他从身后把我抱住，“什么东西？冷静的重要性？”
“作文。”没见过吗，他？
“嗯……那你就写遇到色魔的时候要保持冷静，遇到变态的时候要保持冷静，遇到一个要死要活爱着你的人的时候更要保持冷静。”
“什么啊？”我笑着推了他一把。
“我还没说完呢，特别是那个人跟你一样是个男人的时候就更加要保持冷静了。”
“啊，你别来这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回过身去推他，他却硬是要黏上来。
“不可以的，你的那条恶心的狗舔了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他笑着，又作势过来抱我，我继续用手挡着。
“我又没求你。是你自己凑过来的。”
“哇，那么狡猾啊你。”这个时候我的手不小心抓到他的腰间，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啊？”一脸懊恼的他又再次凑了过来，“哇！”被他一声哇给吓了一跳，结果两手的手腕已被紧紧抓住。“哈。”看着他一脸的得意。我一个白眼飞了过去，“卑鄙。”他一脸的无所谓，“过来。”我摇着头。“呵呵，过来。”我继续摇头。“那算了。”他突然松开了我的手，趁我呆愣的时候靠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吧，我反应慢是天生的，但也不用这么欺负我吧？
恨恨地看着他却无可奈何，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我输了，你走吧。”
“就这样？”
“难道还要我自刎谢罪？”
“呵，到那时候我会替你的。”说着到了桌边，“只有书和文具的桌子。”
看着那模特般的身材，有些嫉妒，为什么他能把白衬衫穿出这么干净的感觉？我把目光从那白皙的手臂上移开，移到本子上却无法聚焦。
“你还让不让我写作业？”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我身上，“嗯，我这就走。”他放下我的书往外走。
“祈。”他停下了脚步。看到我把鞋脱了站到椅子上他走了过来，我低下头看着他，觉得十分地微妙，啊，原来他平时就是这种感觉。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的脸却感到有些自卑。
“有什么吩咐？巨人先生？”他难得地抬头看我。
我微微地弯了身吻在他的眉心，“今晚别再过来了。”“我又不打扰你睡觉”，入耳是他委屈的口吻。
我笑而不语。
“知道了。”然后我看着他走了出去，回过身来面对我的作文。看着那个题目，不知觉地想起他的话，“嗯……那你就写遇到色魔的时候要保持冷静，遇到变态的时候要保持冷静，遇到一个要死要活爱着你的人的时候更要保持冷静。”
用手捏了捏睛明穴，“呵，什么东西……”
喜欢一个完美的人算是喜欢吗？我曾经这样问，然后有人答：
你是因为喜欢才觉得他完美不是吗？
第十三章
跟允馨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我不安地扫过四处，虽然我知道这种事情并瞒不住，但还是庆幸没有看见平时的那辆车。
“你往哪个方向？”她伸手指了指。
“你是去搭公车？”
“我走回家的。”
“啊。”目光相触，她害羞地躲开了。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我跟他的关系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平衡点。
我跟允馨走了一段，他的车在一边靠了过来，他摇开了车窗。我看清了他的脸，然后颤抖。我的身心全都恐惧到在剧烈地叫嚣着。
“怎么了？”然后我看见她天真可爱的眼神，干净而充斥着探寻的味道。
“伊。”他叫着我的名字。
“你们认识？”她继续好奇地看着我。
“伊。”他依旧固执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他，“嗯。”
“她是谁？”
我攥紧了双手，因为我还在发抖，我做错了吗？我不能有女朋友？
“我女朋友。”
“女朋友。”他不知情绪地重复着我的话，却让我觉得口干。
“你好。”允馨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伊，我们今天晚餐在外面吃吧，女朋友，你也一起？”
然后，我便在餐桌上听他跟我的女朋友讲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包括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
只是，在我们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对此，我是不安的，但是不安和内疚的情绪并没有避免残酷事实的功能。
看见一浴盆的血水原来比自己想象中要来得可怕得多，耳边是丽丽的尖叫声，我没出息地软倒摊在地上。我盯着那些泛着波光的鲜红，它们就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波涌了过来将我淹没，我止不住趴到一边不住地干呕着直到眼泪不断地滑落。
脑海中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自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
可是我没有说啊。到底是谁准许的？
医院里
他想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刚碰到我的时候我便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需要什么？”不知不觉问道。
“对不起。”
对不起？眼泪掉了下来。他伸手帮我抹掉，我的目光落在他包扎了的手腕上。
“我是喝醉了，不是你的错。”是吗？
那你为何连喝醉了都想着要自杀呢？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人跟我这样说了。
不是我的错。
妈妈，如果天使死了，我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