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刚站起来就看到对面的斌霖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美女为什么叫你不叫我？”

“我怎么知道。”淡然地看他一眼。

到门外敲了下门，“请进。”不禁感叹，她的声音真好听。

于是便旋门入内，“请坐。”我便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就是祈的弟弟？”她也在一边坐了下来，只不过美人的眼光并不算是友善，她瞪着那双乌黑的美眸把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掠了一遍。不时地皱皱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句话听不出任何讽刺的意味，再看她的表情倒像是在认真请教这个问题。

“我想，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

“你把现在手头整理的资料交给别人然后参与新的企划案吧。”听她这样说完，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好的。”

“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好。”无论她到底为何来当我们的经理，又是基于什么目的这样帮我。不过对于能顺利地参与接下来的工作，使我感到很愉悦。

到店里的时候父母亲像往常一样忙碌着，我走近正在煮米汤的母亲的身边。

“妈。”这一声叫唤很没有底气，小声到几乎连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她抬眼看了我，然后冷漠地说了句，“我不是说暂时不想看到你吗？”

“都那么多天了，你消消气好吗？”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兀自忙碌着。

一直等到快关店的时候，母亲先回家。我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影子被路灯持续地拉长又缩短。然后我紧紧地盯住她的影子，“妈，你都知道了是吗？”

于是她的影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我等待着她能给我回应，可是没有。也许是十秒，也许是半分钟，可是为何像是一个世纪那般长？

默认了吗？

我喝完酒后到底说了什么？还是什么都说了？

“妈你讨厌我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很该死？是不是从此以后都不愿意再见我？”我难过地问着，深呼吸着不让酝酿的眼泪掉落。

她回过身来，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味在昏黄的灯光中掉着泪。

“妈。”我又轻轻唤了她一声，一边唤一边害怕她会不要我这个儿子，本来就不是亲生的，放在家里反倒会丢了家里人的脸。

“你想跟那个人在一起就去吧，妈不会阻止你。也不会……不见你。”她的肩膀随着这句带着颤音的话不住地颤抖。我能听出她做了多大的妥协。

可是，老实说，好郁闷。

“为什么？”看进她无彩的眸，“为什么不阻止？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所以就算做出有悖人伦、被人耻笑的事也没……”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受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半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疼，一边的耳朵也不住地嗡嗡作响。看到她布满泪痕的脸上震怒的表情，比想象中来得可怕，害得我倒抽了一口气。

但也在心底窃喜，如果她真的不想再认我了，何必费劲扇我这一巴掌？

“妈，你拉住我，我一定都听你的。”眼泪滑落，我抬起手想要抓住她的手，或者是衣角也行，可是竟没有去碰触她的勇气。

“拉得住吗？有意义吗？你会开心吗？”三个问题，她问得冰冷，冰冻着她的怨怼、痛心和不甘。

“七年了，你能硬着心肠这样折磨你自己，你觉得妈不会心疼？”良久，她说道：“你走吧。”

呆呆地看着她，她却将目光停留在别处，似乎真的很讨厌看到我。无声地转身，觉得自己很可笑，母亲都说了会让步，自己却还不感到满足，她扇过来的一巴掌反倒让自己好受了。

第三十四章

难得地到允馨的外婆家里陪她一起过周末，山里空气好，视野也好，我权当是度假了。

日里跟允馨一起爬了山，一边走过充满了泥土气息的乡间小道，听她讲起孩提的趣事。

傍晚与允馨在屋里看着电视，她笑着说着男主角跟女主角如何如何，我却是不怎么感冒，听到外婆似乎在门边跟什么人讲着话，于是好奇地起身过去，门见渐现的人却叫我惊得忘记了呼吸。

而那个人只似没心肝般对着我笑，引得我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你怎么会来？”

“惊喜吧！”

收敛了一下心神，“外婆，他是我哥哥。”

外婆露出恍若大悟的表情，显然他刚刚正在跟她解释自己是什么人。而外婆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外婆露出和蔼的神色，“是你哥哥的话，那就让他进来吧。”然后笑着进屋去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综合各种因素，他出现在这里只能说很不妥。

“联系不到你。”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一脸天真的表情，这样让我莫名想到一个形容词接名词：美丽的傻瓜。

“我的手机掉水里了，”这是附带的解释，“就算这样你也不用跟过来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也只是温和着嘴角不反驳。

这时允馨从屋里走了出来，“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倒是期待着他会怎么说，但是他压根就没想回答，目光缓缓地移向我，允馨也就看了过来。

“他怕你把我给卖了。”我开着玩笑，允馨的笑点低，‘噗嗤’一笑，自然地站到我的身边挽住我的手，微微对着他欠身道：“欢迎你。”

大家一起用过晚餐，（餐间，外婆一直夸某人长得俊俏，让我很尴尬。）允馨呆在厨房里洗碗。

“需要帮忙吗？”进了厨房，我问。

“你去坐着吧，外婆看见会说的。”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唇边有着往常一般的笑容，是的，她总能让我安心，相对的，她总能让我愧疚。

我往外走着，目光盯在暗红地砖上犹豫着是否开口，接着重新回身，“允馨，我哥他……”

“你想说什么？”她问着，略显调皮的表情，“没事啊，我倒觉得能理解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个弟弟，你也好不容易才肯承认他这个哥哥不是吗？”

呵，问题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谢谢。”

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呀。”

但笑不语，我从里面退了出来，看到倚在门边的人。不动声色的回到客厅坐下，他也无声地跟了过来坐在一边。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是个好女孩。”他突然说。

“嗯。”我应道，内心一片的苦涩。

房间

“我来，你很不高兴？”

“没有。”我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把外套脱了找不到可以吊的地方然后只能直接放到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他转过头看我，“我不喜欢这里。”

“没人叫你来。”他不适合这里也不适合我家，跟他的气质不搭，没准那天生的贵气跟我也不是很搭。

“你不跟你女朋友在一起？”他走过来坐在床上，我看着他流畅的动作，带着熟悉的感觉。那接近的身躯让我窒了一窒，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

“她陪外婆睡，家里只有这间客房。”解释着，我躺下背对他掩饰着内心的紧张。然后能感觉到他也躺了下来。

僵硬着身体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时间开始变得异常地缓慢起来。他是否睡着？保持着一个姿势很累，特别是当你睡不着的时候。我慢慢转过身去看他，而他正睁着眼睛看着我，他的睫微微颤了颤，眼里不乏专注。一想到他可能就这样一直盯着我的后脑勺心脏不由得揪紧。

“还不睡？”我问。

“你呢？”

“有点睡不着。”说着平躺下来再次闭上了眼睛，想着他有可能睁着眼睛继续看着我，便更是无法入眠。也许我可以去客厅睡？

想着翻身下床，手腕却被抓住，顿时心下一惊。“你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他脸上的情绪并无不妥，我也冷静了下来，我也不喜欢这样一惊一乍的自己。可能他又会想问，我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你自然是你啊，只是不再是七年前的你，在我面前的，是把我当成弟弟的你。

而我，只是，无法适应。

“你去哪里？”他露出温和的表情。

“喝水。”手从他的手心抽离，空气冰冷，内心空虚。带着失落的心情来到门边，“快点回来。”我愣了一愣。

“你害怕？”

“不是。”

“哦。”

在客厅里喝了杯水，在油木椅上坐下，听着墙上吊钟在阒静的夜里滴答回响。用手掩住眼无声叹息，我这是怎么了？

良久。

我把手放下看见了蹲在眼前的他，“你进去睡吧，我睡客厅。”

从窗户漏进的月光点点绽放在他酒色的发上，几缕透过他的发丝点缀着他的脸，照亮他的眸，如梦似幻。

“不用了。”我答。

他微微抬头，暴露在月色中的侧脸像是被披上一阵令人窒息的霜华，那像白天鹅般优雅的脖颈，让我联想起当初淌血的模样，悲伤却是极致的美。

起身回房，而后面的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忍不住回头看他，“走了。”换来他淡然地摇头。

为什么你的任何举动都能让我百感交集呢，心里苦笑着，我上前去拉住他的手，他也不拒绝。

回到房间后，我松开他，关上门，很干脆地在床上躺下。

“你没关系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床边犹豫着。

“什么有关系没关系？”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他也就没在说什么，等他躺好后，我侧过身离他更近了些。

“伊！”我听到他惊讶的叫唤声，不禁觉得好笑。

“哥，抱着我睡。”靠在他的耳边我说着悄悄话，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只是感觉到黑暗中他的眼睫扑扇了几下。就在我打算自己动手的时候。他的一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我抬起头躺在他的臂上，他的另一只手越过我身体把我揽住。侧过来的身体也离我更近了些。我低下头，缩进他的怀里，顿时感到了安心。

他收紧了抱着我的手，“我以为你讨厌我……”

“不讨厌。”刚说完，就听到头上深深吸了口气的声音，你这样好像变态耶，闻着我味道的变态。不过看在我现在很困的份上不计较，不过，“你抱太紧了。”

于是那人又稍稍放松了些，“这样好像小时候，伊，伊你那个时候没有我在就睡不着，找不到我就会哭，你一生气就喜欢扔东西……”

旅馆

“吃吧。”看着那个小脑袋，有些苦涩。

从公司回到旅馆便见小人在房间门口靠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睡着了。被叫醒后便信誓旦旦说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想着她自己一个人打包行李又一个人找过来不禁有些心疼。

此刻的她正乖乖地吃着我叫的外卖，大概是饿坏了。

趁着她洗澡的的时候打了个电话回家让家人不用担心。接着再一起看了会儿电视，便准备休息了。

十三岁的小姑娘很自然地爬上了我的床，有些无奈，我是不是把她惯坏了？

“明天就回家去，知道吗？”坐在她的旁边，帮她把碎发拨到一边。

“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啰里吧嗦的。”她眯起眼一脸嫌弃的表情。

看着没有一点悔改意思的人，“还不都是因为你。”

小人听完吃吃地笑着，露出雪白的贝齿。

“可是我很想你嘛。”她把头微微低下竟显出几分羞涩来，我不禁莞尔。

“原来这小鬼还知道害羞啊。”

“切”，圆鼓鼓的眼睛又不满地瞪了我几下，“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听着这个问题心里很不好受，什么时候我也成了有家归不得的人了？在她旁边躺下，“过些日子。”说着模棱两可的答案。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那是什么时候？”她喃喃地又一次低下头掩住表情，过了一会儿，“哥，其实，我知道了。”

“什么？”不由内心一凛，屏住呼吸等着回答。

“你不是我亲哥哥的事。”暗自松了口气。

“你二哥他也知道了？”

“嗯，他本来不知道的，都怪我。我听到爸妈在房间里说的话，然后去问二哥了，我以为他知道……”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知道了就知道了”，我说，“言儿你没关系吗？我不是你亲哥哥这件事？”

第三十五章

“难过，但也高兴。我高兴你不是我哥哥，因为言儿想要嫁给你。我难过你不是我哥哥，因为哥哥一直是我的家人。”看着那染上悲伤的眉目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跟着难过地看着她。

她靠过来亲吻我。

“你也长大了，要把这个留给喜欢的人。”说着边把勾在我脖子上的手拉下来。

她却又靠了过来，唇上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我喜欢你。”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我认真道。

“那如果我长大了还这么想，哥你会娶我吗？”

“不会。”知道答案可能会伤到她，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口。我只知道，我不能给她希冀。

“为什么？”她不甘地问。

“因为你是我妹妹。”

“我不是啊。”

“在我心里是。”

“哥你喜欢那个来过医院的哥哥吗？”看着她的双眼，我一瞬的呼吸不畅，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还记得祈。

“为什么这么问？”，她垂下眼睫许久，却不再开口。“他开玩笑的”，也许。

“所以他不喜欢哥哥了？”言儿重新望进我的眼里，像是要确认些什么。

“嗯。”淡淡地回答惹来一阵苦涩在心里流过。

写作业的女孩不时望向门的方向，等着那个期盼中的人。良久，敲门的声音响起，小姑娘稍稍疑惑了。不过还是走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人的瞬间露出些微的惊讶，然后有些冷淡地道：“我哥哥不在家。”

“你是伊的妹妹？”门外的人脸上有着温和的笑意，是使自己印象深刻的美丽的人。但比印象中感觉温和许多。

“唔”，毫不掩饰不情愿的情绪，“他不在，你走吧。”

来人不紧不慢地撑住即将关上的门，像是没用什么力气的样子，但是小言儿显然不是对手。

“我听说他回来了，怎么，还没到啊？”他脸上的笑意明显地敛了一分。

“没有。”言儿也感到十分地不悦，明明已经不喜欢哥哥了，两个人还这样亲密地来往吗？甚至找到家里来？

“那我进去等他可以吗？”其实他完全没有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把门推开然后走了进去。言儿很不爽地把门关上，不急也不闹，只是拼命瞪着他的背影。

“你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哥哥吗？”跟在他的后面她问。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