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难养 上——半夏海胆
半夏海胆  发于:2015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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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昨晚没有睡好,一整夜被子里都没有一丝热气,他先到厨房,把灶上生上火,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小心翼翼的从米缸里捧了一把米撒进锅里,他想想又往锅里多添了一瓢水。

这样煮出来的粥虽然稀却可以多些,好歹可以多吃一顿,米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过两天,他得下山去换点米来。还有昨夜下了那样大的雪,也不知道他昨天布下的陷阱能不能捕到猎物,想到这里,宋远有些发愁。

往灶里添上充足的柴火,控制好火焰大小,让它自己燃着,等柴火烧完,粥也就煮好了。宋远出了厨房,他先将院子里的雪扫了,堆成一个雪山包。打扫好庭院,他进屋取了剑,就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现在是卯初,他要练上一个时辰,到辰初才会等下来吃饭。

宋远是十年前被云游的师傅捡回宗里的,现在是青云宗里辈分最小的小师弟,当然这个小师弟只是对于青云南宗而言的。

青云宗在当今天下算得上是个一流的门派,只可惜算得上一流的只是青云北宗。宋远待得这个青云宗并不是本宗,而只是本宗的一个分部,被称为青云南宗,青云宗分为南北两宗,北宗是本宗,名满天下。与赫赫有名的青云北宗相比,南宗显得默默无名多了,以至于出了云城,几乎都没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青云南宗。

青云宗建在青云山上,青云山本来是云城外一座无名山峰,五十年前青云宗买下这座山头建立里青云南宗,这座山变因此有了“青云山”这个名字。

南宗建立之初也曾显赫一时,后来却渐渐没落了。

南宗没落的原因不外乎有三个,这第一个原因就出在南宗的宗主身上,南宗的宗主也就是宋远的师傅青云子,他性情散漫,一贯闲云野鹤,一生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外漂泊历练。就像是现在,他已经是外出三年没有回来了。

没有主心骨南宗弟子,练功都是是大弟子带着小弟子,全靠自己摸索。这样没有师傅指导,没有高手撑门面的门派怎么可能兴旺呢?

这第二个原因就是穷,没钱!

想人家北宗,要田有田,要铺子有铺子,每年就靠着租子都有不少进帐,门下弟子多的每月都能领到二两银子的月例!更别提还要再加上别的收入了。

再看看南宗,先头几年,宗里是不发银子的,想要钱那就得自己赚,但是赚钱要花时间,花时间去赚钱那就没时间练功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南宗这么个经济情况,决定了它没有扬名江湖的发展可能。不过好在,经过这几年大师兄坚持不懈的努力,宗里状况已经好多了,现在宋远每个月都能领到五百文的生活费。

这最后一个原因则是由于弟子们资质平庸,青云宗的弟子,都是和宋远一样是被师傅捡回来的,宋远最小,排名十七,在他上头一共有十六个师兄,这些师兄弟除了个别几个资质出色的,剩下都和宋远一样资质平平。

门派发展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要有好的徒弟,不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最起码也得有副适合练武的好筋骨。师傅当年捡他们回来全看他们可怜,是身世孤苦的孤儿,哪管什么筋骨不筋骨的。

这最后一个其实才是阻碍门派兴盛的最主要的原因。你想啊,徒弟厉害了,为门派闯出了名声,那自然就有更多的好苗子来拜师,这拜师的交得交入门费吧?看,来钱了不是?这门派得了钱就能买田买地买铺子,这样一来,钱更多了不是?

再者,门派名声大,弟子们不想学武深造,想去去赚钱也容易得很,去给有钱人当个私人护卫什么的,个个都是高收入!

弟子好了,门派就会好,门派好了弟子会更好……如此,才是良性循环。

所以说,没有出类拔萃的徒弟就更别提什么可持续发展,介于以上这几项原因,青云南宗算是彻底破落了。

宋远现在已经十三岁,却还没有一点内力,这在学武之人看来也算是一件耻辱,其丢脸程度相当于你十八岁了却还在尿床。所以宋远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拥有内力,尤其是在十五岁之前如果再感悟不出内力,以后恐怕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了。

宋远想要内力,倒不奢望能练成什么绝世高手,他只是羡慕大师兄在冬天可以只穿单衣,因为只要有内力护体就可以不惧严寒,这在冬天得省多少柴火和衣服!还有六师兄可以运轻功日行千里,没有内力轻功是练不成的!

宋远练完了一套天断行云剑,刚刚收式,就听见“咚,咚,咚……”一阵有规律的钟从山顶传来。

这是宗里传讯集合的钟声,这传讯钟只有当宗里有大事发生才会被敲响。

现在宗里除了师傅回来这件大事,宋远再也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其他大事。一想到可能是师傅回来了,宋远就满心的欢喜,他赶紧关好院门急匆匆就往山顶上赶。

平时从宋远的院子到青云堂用时不到一刻钟,现在路上积了雪,宋远年纪小,路上的雪又厚,他一脚踩下去要花费好些力气才能拔起来,他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跋涉半天也没走出多远。宋远扶着一棵老松树艰难的拔出脚,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三师兄吴大志正运了轻功在树林间穿梭,他张开嘴想让师兄捎上一程。

“师……”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吴大志几个潇洒的纵跃便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间。

宋远半张着嘴把那个“兄”吞了下去。

他走了几步,见林子里又飞过一个身影,那个身影飞得远不如吴大志稳当,而且飞隔不远就要落在树杈上。

宋远眯眼辨认了,那人是封存,宋远的十六师兄。宋远扭过头,希望他别看见自己。封存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戳宋远的痛脚,而偏偏他又是宋远的师兄,宋远每次看见他还得行礼。

在宋远看见封存的时候,封存也是看见了宋远,他站在树上,看着宋远身后那一连串的脚印,心中一乐,他运足内力一口气从自己落脚的树杈得瑟得一直飞落到宋远面前。

封存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师弟,夸张的瞪着宋远留下的脚印,啧啧出声:“小师弟啊,这一路走得可真是辛苦啊。”

宋远心中一堵,他低头对着封存施了个礼:“师兄。” ,然后便不在搭理他,拔脚继续往前走。

封存在后面乐呵呵的数着宋远留下的脚印,宋远走得太慢,封存乐了一阵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看他走得着实辛苦,就伸手拍拍宋远的肩膀示意他先停下,自己拔出剑,运上内力,一剑对着地上砍下去,地上的皑皑白雪一碰到裹着内力的剑气立刻便消融了,露出了雪下的泥土,不消片刻,前方白色的雪地上就露出了一条笔直的黑泥路。

宋远看的是心里一阵羡慕,内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封存看着清出来的有十米长的路,不甚满意的摇摇头道:“我的功力太浅了!”

宋远诚实的点点头:“是很浅。”比起其他师兄差远了。

封存瞪他:“浅什么浅,你还没有呢!”

宋远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封存的内力的确是浅,加上一个人,他连轻功都使不出来了,要不然他早就直接提着宋远就飞去青云堂了。

两个人这样,走一段,劈一段,等他们到达山顶青云堂的时候所有的师兄都已经到了,都在等着他们。

宋远一眼看过去,师兄们都在,却不见师傅的踪影,他走到大师兄徐远行的身边问道:“大师兄,师傅呢?师傅怎么不在?”

“师傅没有回来。”徐远行道。

宋远心里一阵失落,他自小就被青云子带在身边,对青云子的感情要比其他人深厚的多。

徐远行看着自家小师弟失望的目光,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脑袋道。

徐远行见人都来了,就清了清嗓子,对着众师弟说道:“师傅云游在外已经五年了,我本来以为师傅定会在明年清明前赶回来,现在看来怕是他老人家明年也不一定会回来的。”

众师兄弟想到自家师傅那个洒脱不羁的性子,都深以为然。

只听徐远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还有两个月就是青云宗的祭剑祀,去年的祭剑祀是我,和四师弟,六师弟一起参加的,今年祭剑祀之后就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今年我会和四师弟,九师弟,十四师弟一起去京城,我们会先去北宗参加祭剑祀,然后再去武林大会,上届武林大会上青云宗大放光彩,北宗的简师弟年纪轻轻就成了武林盟主。南北两宗本是一家,虽说北宗家大业大,但是我们也不能和北宗相差太远,大家要努力练功,争取可以在下届武林大会上闯出名堂!我走以后,你们更加不能松懈,等我回来会检查的。”

“噗!”封存忽然笑出了声。

徐远行皱眉:“十六师弟,你笑什么?”

封存笑着朝宋远挤挤眼:“小师弟一点内力也没有,他想努力也没法努力,师兄你想检查也查不了啊!”

众人听了,先是用“你怎么可以这么直接”的目光狠狠责备了封存,然后一起将怜悯的目光落到宋远头上,都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师弟看着聪明怎么就是练不出内力呢。

宋远脸涨得通红:“我在练天断行云剑,现在练到第六式了。” 没有内力,他只能在武功招式上下苦功。

徐远行温和的说:“很好,等我回来你应该能练到第九式了,练功最忌急躁,你别着急,慢慢来。”

封存插嘴:“小师弟千万别练太快,小心揠苗助长了,‘慢慢’来,千万别急。”

徐远行伸手狠狠在他脑袋上一拍,封存咧着嘴乐呵呵的不再说话。

“我们明天启程,沿途再打听打听师傅的下落。大概会到明年清明后才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宗里的大小事务都由三师弟负责,这段时间大家要听从三师兄安排。”

徐远行接下来安排了他离开后宗里的大小事务,又给了每个人一两银子,比平时的月钱都加了一倍多。

等到众师兄弟都散去,徐远行单独留下宋远,他还记得师傅刚刚把宋远抱上山的时候,那时候的宋远像个小猫一样,小小的一只,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师兄们练功。

收了宋远这个弟子后,青云子有七八年不曾出门,他亲自教导宋远,他教宋远读书认字,教他天文地理,医药命格,甚至是厨艺,但是他却从不肯教宋远武功。

他不教但也不会阻止宋远自己瞎琢磨,每天大家练功,都能看见宋远举着一只烧火棍学着他们的招式比划。有一次徐远行问师傅,为什么不教小师弟练功,明明小师弟那么眼巴巴的想学。师傅眯着豆大的小眼睛,他摇着羽扇,笑的像只狐狸:“他自有他的机缘,现在教他不过是白费功夫”

师傅不教,徐远行就自己给小师弟启蒙,可惜七年下来,宋远却是一点内力都练不出来。徐远行很泄气,只能暗暗寄希望于师傅说的那个机缘。

小师弟的机缘没有等到,师傅却要再次下山了,临走前,师傅告诉宋远劈柴可以练出内力,因为这句话,小师弟傻乎乎的劈了三年柴。

师傅走前,宋远被养的白白嫩嫩的,而现在的宋远却是瘦的可怜,个子小得看起来就只有十岁。头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泛着枯黄,巴掌大的脸上眼睛又大又亮。

徐远行问他:“还劈柴呢?”

宋远点点头:“嗯”

他相信师傅不会骗他,只要坚持一定会成功的。

徐远行摸摸他的脑袋叹息:“内力的事不要着急,师傅说机缘到了,自然会事半功倍的。吃过饭了没?”

宋远道:“来得急,还没来得及吃饭呢,等会回去就吃。”

“这怎么行?!”

徐远行从青云堂后面的厨房里找出几个白面馒头给宋远,又盛了碗稀饭给他。宋远也是饿的狠,端着稀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徐远行看着宋远又是心疼又是惭愧,师傅走时,将宋远交给他照顾,可是他并没有照顾好这个小师弟,徐远行红着眼絮絮叨叨的说:“我知道你肯吃苦,又要强,可是你的年纪太小又是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就找其他师兄帮忙,千万别自己硬扛着,知道吗?我房里还有些米面,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去,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万万不能挨饿,你可知道了?练功的事不可强求,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徐远行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事,宋远一一都应了。

徐远行什么都好,就是太唠叨了些,这也难怪,师傅以前在的时候就太不管事,大师兄从小就要管着宗里的大小事务,照顾着这十几个师弟,难免养成了这个唠叨的性子。

徐远行唠叨了一堆见实在没什么可交代的了,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几两碎银子塞给宋远,嘱咐道:“信你拿到山下去交给六师弟,我托了他帮助三师弟管理宗里的事,这些银子都是我的私房钱你拿去好防身。”

宋远也不推辞,将银子和信都塞进怀里。

宋远从青云宗正堂里出来,见封存正在一边等着自己,虽然不是太乐意,但他还是赶紧上前几步和封存一起下山,一路上封存免不了又损了他几句。

宋远的院子在青云山的半山腰上,青云山附近有好几座山峰,封存却是住在另一座峰上。他送了宋远到门口,然后转身运起轻功,封存的轻功很差,飞得摇摇晃晃很不稳当,可是即使这样也是几个纵跃就消失了踪影。

宋远推门进了院子,快步跑进卧房里,他的床边有一个一人高的木头柜子,柜子里分两层,上层占了大部分的空间,里面放着宋远四季的衣裳鞋袜,下层放着个带锁的小柜子,宋远蹲在小柜子前,从脖子上取下钥匙开了锁。

只见里面放着一只亮锃锃的酒罐子。

宋远掏出那个酒罐子,将酒罐子抱在怀里晃了晃,里面传出‘叮当哗啦’的响声,他满意的咧开嘴,拔开酒罐上面的塞子,觑着眼往酒罐里瞧,只见酒罐里静静地躺着几十枚铜钱和几块碎银子。

2.宋远和他的师兄们(2)

宋远从怀里取出那几两银子,小心翼翼的放进酒罐子里,师兄给了他有近十两银子,他一并放进酒罐子里。

南宗很穷,穷到有几位师兄因为受不了山上清苦的生活已经下山去另谋生路了,师兄一次能拿出这些钱给他很不容易。

宋远将酒罐子放回柜子里,重新把柜子锁上,最后把钥匙戴在脖子上,放进衣服里,钥匙冰冰凉凉的贴在心口,宋远觉得很踏实。

一上午剩下的时间,宋远都在在院子里劈柴,他力气小,却贵在有一股子执着的劲,早上吃的饱饱的,他一上午就没停下来歇过。

把一上午劈好的柴整齐的码到柴房里,就是时候吃午饭了,以往这个时候他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今天却不觉得怎么饿。

他进厨房掀开早上烧的一锅粥,锅里的粥已经凝固成了固体状,宋远用铲子将凝固的粥划成四块,用铲子铲了一块放进碗里,又端了碟腌好辣萝卜,一碟子梅干菜出来,那块粥冻没什么分量,好在萝卜滋味甚好又带着辣劲,才使得他从胃里冒出了些暖气。

吃过午饭,宋远穿着防水的兽皮靴子,拿着防身的柴刀,拖着一块木板出门就去看自己布下的那些陷阱。

那木板是一块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木板,木板的一端被钻了两个孔,两个孔里都穿上了布,分别背在宋远的肩膀上。

这是宋远一次出门大丰收却因为东西太多而运不回去后制作的工具。

宋远拖着木板去查看了自己布置的几个陷阱,他运气不好,陷阱里什么也没捕到,万幸的是,他在路上捡到了一只冻僵的兔子。

宋远拖着那一只兔子又去查看放在溪边的鱼篓,冬天,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雪“簌簌”从树枝落下的声音和扑棱棱树林里鸟拍翅膀的声音,靠近小溪,宋远听到了冬天里溪水缓缓的清越的声音,在流水声里,宋远模糊中好像听见了极细微的“刺啦刺啦”的声音,他停下来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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