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迪龇牙咧嘴，“X！那你究竟看了我多久的笑话！？”

“那我不是也跟你讲了我和林桦的事情嘛！行了行了你快讲。”

科迪被顺了一会儿毛，这才冷静下来，“好吧我继续说。”

“他说出这样的事情以后我才知道他为我做了多少，可是我开始害怕起来。感情是平等的，如果只是玩一玩，谁都不用负责，可是像他这样要这么认真地和我在一起，我害怕没有办法回报他相等的东西。我不认为这是一场交易，可是我也不认为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付出。”

邵廉愣住了，他没想到科迪对待爱情是这样的态度。

“我对他是有好感，可是我没有勇气回应他。”科迪看了一眼邵廉，“我听完你的事，就觉得你男朋友跟我的想法一样。”

话题饶了回来。邵廉皱起眉：“你是说林桦也觉得我付出太多了？”

科迪耸耸肩，“差不多吧，不是一模一样也没多少差别。你看你们，你在他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帮了他这么多，然后还为他考虑这么多，平时他也很依赖你吧？”

邵廉点点头。

“那就是了，他想在这场感情中跟你处在平等的地位。”

邵廉呆住，猛然想起有一天晚上林桦和自己的谈话，那些饱含深意的话语从记忆深处浮上了脑海。

“我一直都觉得，我和你之间不是很平等。”

“到后来支撑我继续考研的动力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你。”……

邵廉终于从那些话里面体味出林桦的无奈来，一他想给林桦打电话，但是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科迪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够好运了，有个人肯为你这样努力，虽然方法还是幼稚了点，不过他很爱你啊。”科迪还想说，有时候仔细想想，自己就是一个懦夫，面对汤远来的追求明明心动了，却挥霍着对方的感情不敢回应。

林桦来到美国一个星期，终于渐渐摆脱了那种不安。犹记得入关的时候，虽然满眼望去这个通道都是亚洲学生的面孔，而且一个个过去的时候都特别淡定，自己却还是在面对海关的时候结巴了一下。还有第一次用英语去面对一个外国人的时候，他总觉得对方没明白自己要问什么，自己也没有完全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林桦住的是学校的宿舍，室友是一个美国小伙，还在读本科。好在有这位室友，林桦比很多人都要迅速地习惯了将英语作为日常主要语言的事实。

虽然还是有时候会词不达意，有时候会没有明白别人在说什么，不过林桦的情况在不断转好。

唯一始终还没有习惯的，就是没有邵廉出现在生活里的那种感觉。

这种孤独的感觉陪着他从国内飞到了国外，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迷迷糊糊地以为邵廉就睡在身边，或者马上就会结束手头的工作回来睡觉。

那封“祝你学业顺利”的邮件被林桦好好地保存在电脑里，每次开邮箱都会再看一遍。林桦时常想着邵廉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收到了自己的信件，还有……

是不是愿意等自己。

林桦知道自己就这样匆忙离去在别人也许就是分手的意思，可是林桦的确从来没有存过分手的意思，他无比珍惜和邵廉的感情，所以想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和完善它。

我会回去的！邵廉每一天都这样对自己说。

在国内的时候，林桦已经能做到自己靠打工和奖学金解决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他也习惯了不再从父母遗留的那张银行卡上提款。来到美国读书，学费由学校承担了百分十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和平常的生活费就要靠自己努力了。

邵廉仔细算了一下，发现打工的压力不小，可能要做四五份工才能达到这个要求，显然这对于一个刚到陌生环境的留学生来说压力太大了，他的主要任务是读书而不是打工。

不得以之下，林桦又一次从父母的遗产里提了那百分之二十的学费出来。

林桦把钱拿出来的时候暗自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邵廉被科迪开导过以后终于不再那么阴沉，整个宣传组都得到了解放，一时间工作进度又快了几分。

这天他被汤远来叫到办公室。

现在他有些看不懂汤远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人问题上。私人问题上，他和科迪之间那笔帐比自己和林桦还要复杂，可是他还是一门心思对科迪好，毫不动摇的样子。工作上，他一点也揣摩不透汤远来的意思，以前在纪冉冉抄袭的时间以前他以为自己是汤远来这边的，可是后来汤远来对着秦航嚣张时期的沉默，包括把自己的宣传组推出来接受一个副组长时，邵廉又觉得他不是任何一边的。

所以现在他被叫去有些惴惴不安。

汤远来让邵廉坐下，表情古井无波。

“《游途》下个月就正式面试了，前期的工作都非常不错，市场上试玩的玩家反应也好。”汤远来用叙述的语气说道。

邵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如果运作得好，三个月后我们就要回去了。”

邵廉猛地抬头，想起说还会回来的林桦。

“但是总部要求在这里设一个监察的职位，待遇等同经理，继续留在中国，专门监察游戏的运行状况。”

“你想担任这个职位吗？”

第二十九章

邵廉知道这是一个升职的机会，汤远来说的类似于监察经理一样的职位，待遇远比现在高不说，等被调回总部也有了升职的资本，邵廉非常心动。

不过他还是告诉汤远来自己需要思考的时间。

回家后，邵廉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是一个年长的女性。邵廉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就被勾起了那种强烈的想念，他叫了对方一声：“妈。”

电话那头，大洋彼岸的邵妈妈显然也被惊到了，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邵廉！？”

邵廉就听电话那头一阵骚动，他就猜出估计自家老妈是在客厅里接的电话，而老爸也正好在场，所以老妈一叫出邵廉的名字两个人就不淡定了，邵廉甚至还隐约听到两人交流的声音，不过估计是邵妈妈把电话的听筒捂住了，所以邵廉没有办法听真切两人在说什么。

邵廉耐心地等了将近一分钟，邵妈妈终于又把手从听筒上挪开了，这回邵妈妈冷静多了，声音也冷艳高贵了起来，“你怎么打电话回来了？”

邵廉假装没有听出老妈语气中的故作冷淡，“想你们了啊。”

“你还挺迟钝的啊，这都多久了才发现你想我们了？”邵妈妈一提这个就来气，才维持了半分钟的冷艳高贵一下就烟消云散，机关枪一样数落起自己的儿子，“你说说你，除了刚回国的时候知道打电话报个平安，这几个月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再不打电话来我都要去警局说你失踪了，这还得跨国追查失踪人口呢……”

邵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地辣妹子，一张嘴得理不饶人，时常说得别人鬼哭狼嚎的，漂亮是漂亮，周围敢上门提亲的没几个，最后是邵爸爸一个没爹没娘的小伙子硬是扛着枪林弹雨拿下了这块阵地。邵廉的耳朵从小受尽老妈的荼毒，倒不是邵妈妈嗓门大，而是一旦邵廉做了啥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她就能叨叨叨不重复地念叨邵廉足足半个小时。

邵廉带着笑容听老妈的叨念，大概久未归家的游子都是这样，过去再不耐烦的东西只要和家扯上关系，就变得无比珍贵。

等着邵妈妈终于把压抑在心中依旧的埋怨给到了个干干净净，她终于问起了儿子的生活，被老妈念过之后，那些琐碎的叮嘱就显得温柔起来邵廉一边应着一边讲起家乡的变化。

“我有一次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饼店，大概是五六年前开起来的，后来查了查位置，才发现是我小时候去踢球的那个小工厂，现在已经拆掉了。”

“我们小区没什么变化，我一找就找到了那栋单元楼。”

……

东拉西扯了十几分钟，邵妈妈终于沉不住气了，问道：“上次你说你……”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喜欢男的，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邵廉一愣，没想到老妈会主动提到这件事，心里有些激动地猜测是不是老妈准备接受这件事的节奏？于是邵廉故作镇定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邵妈妈在电话那头扭扭捏捏好一阵，在老伴鼓励的眼光下才说道：“我听说了，这样的人有些时候太随意了，你要是有男朋友，可不要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啊。”然后又严厉地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许到处乱来，听到没有？！”

邵廉失笑，心中却是感动的，老妈的性格古板又骄傲，却愿意为了自己去了解她原本根本不愿意接受的东西，邵廉放柔了声音，“怎么会呢？我有男朋友，我们的关系也很稳定。”

邵妈妈一开始只是试探一下，想不到试出了这样的重磅新闻，一下子回不过神，忘记捂住听筒就对一边的邵爸爸说：“老头子，邵廉有男朋友了。”

邵爸爸看邵妈妈一脸无措，有些好笑，结果了听筒，说道：“儿子，还是跟我说吧，你妈妈太激动了。”

邵廉闻言担心，“是不是太刺激了，还是我以后再说吧。”话音刚落，就听见邵妈妈在那边恢复了活力，“你们父子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啊！把免提打开，我也要听，说说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邵廉放下心，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是在这里遇见的他，相处了几个月后在一起了，他人很好，有梦想又很单纯，还在读研究生，比我小两岁。”

电话两头沉默良久，邵妈妈才挤出一句，“没了？”

邵廉无辜道：“没了。”

“有照片吗？”

邵廉回忆了一下，虽然两人照相机会不多，不过还是能找出两张的，于是翻了翻手机，挑了几张顺眼，“等会我给发到爸的邮箱里。”

邵妈妈觉得儿子这样落落大方，看来的确是比较让人放心的对象，于是也不再挑剔。

后来邵廉说到了自己要再在中国的分公司待一段时间，大概是两年左右的时间，又对父母讲了这次升职的优势。

邵家父母还是很开明的，虽然儿子要离开身边更久的时间，可是他们尊重他的选择，就像最终他们能理解他的性向一样。

邵妈妈豪爽地说道：“男孩子就要多拼多闯，没事，你去吧！”

林桦在美国呆了一个月，终于真正适应了起来，课上的内容基本听懂，交流稍显生疏但是日益进步，找到的打工也比较顺利，一切都踏上了正轨。

只有一件事，林桦不确定要不要联系邵廉。这件事上林桦一直在患得患失，他害怕一旦联系了对方就收到邵廉要求分手的消息，可是每一天都在增多的思念又让他无法满足与两人之间那种不上不下的关系。

正在出神的林桦没有听到他的室友艾伦的声音，直到被对方拍了一下肩膀才回神，“艾伦，抱歉，没有听到你的声音。”

艾伦是个标准的美国小伙子，热情开朗，热衷于参加各种聚会和社团，对于林桦这个来自中国的室友，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觉得对方除了有些文静之外都挺好。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桦心中一动，“什么好消息？”

“今天我去的那个聚会，你知道的，环保组织的那个义卖，碰到了一个历史系的学生，他说你们的系有一门课程正在找助教，你要不要去试一下？”艾伦热情地建议着，“你成绩优秀，英文交流也不差，做助教很有优势的。”

林桦当然知道助教是一个多难得的机会，又有工资拿还能在简历上添上漂亮的一笔。他瞬间眼睛就亮起来了，“是什么课你知道吗？”

艾伦想了想，“应该是一门有关南美历史的课程，本科生的课程你应该没问题吧？”

林桦点头，“没问题。”他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谢谢你，艾伦。”

林桦在学校的网站上好一阵忙碌，总算找到了那门课程，一看授课人，林桦还有些呆住了，正是现在自己一门课的老师。

艾伦听说这件事，拍手叫好，“你很好运啊！那你可以去跟那个教授直接说你对成为他的助教有兴趣，这样你的机会也很大。”

林桦听到这个就有些犹豫，“这样……好吗？我是说，不会很不公平吗？”

艾伦夸张地翻个白眼，“你是中世纪的骑士吗？这哪里不公平了？最后他还是要通过每个学生的实力来选择谁是助教，你有没有作弊，只是让他更了解你而已。”

林桦心中仍存有犹豫，却被艾伦的话说得有些心动。

机会就要好好把握才行。

在一节课的课后，林桦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走到那节课的教授面前，有些紧张地开口，“汉森教授，你好，我知道你的XXX课程在招募助教，我想、我想尝试一下。”

教授倒是毫无保留，把以往的要求都说了一遍。

林桦听完，才发现自己又项要求不那么达标，就有些不安地问道，“我的本科不是在美国完成的，也可以吗？”

教授点头，“没问题，只要你足够熟悉南美历史通过我的考试就行了，你本科时类似课程的成绩不算最重要。”

林桦松一口气，向教授道了谢。

“你叫什么名字？”在林桦离开之前，教授突然问道。

邵廉连忙回答，“林桦。”他特意发音得慢了一点，林桦没有给自己取英文名字。

教授点了点头，让林桦离开了。

待林桦走后，教授才想起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这不是两次考试的最高得分者么？想起林桦试卷上有趣的见地，教授笑了起来。

邵廉第二天跑到汤远来的办公室，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

汤远来没有意外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知道了科迪和我的事情？”汤远来突然这样问道。

邵廉一吓，然后就是有些尴尬，“抱歉，是的。”

汤远来还是淡定依旧，“别说出去。”

邵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随意八卦。

“没事了，这件事我和科迪离开之前会公布的。”

邵廉回到办公桌前，心中淤积已久地那最后一点阴霾终于散去，他找到林桦的新邮箱，发了一份邮件给对方，这封同样只有一句话。

我等你。

第三十章

几个月一晃而过，《游途》的前期宣传和游戏本身都非常吸引人，整个项目组的收尾工作很成功，这也意味着，汤远来和科迪要离开了。

离开之前，公司成立了这个游戏的专门游戏组，汤远来也为所有人开了最后一场会，并在会上宣布了邵廉的新职位，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集中到邵廉的身上。

邵廉早几个月就知道了，自然不会慌张，挂上得体的笑容不动声色。

邵廉的具体职务还是主要定时向总公司汇报《游途》的运行状况并且参与管理，其他的游戏虽然也在汇报范围之内，但是比重很小，从头到尾都在参与这款游戏的邵廉还是自诩能够胜任的，启示这次升职就是差不多把他升到了汤远来之前的位子。

科迪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一想到邵廉是升职，心里还是很为朋友高兴的。为了这个，他当晚就把邵廉约出来，美其名曰庆祝。

说是庆祝，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客套话，随便碰了个杯就聊了起来。这一次先发制人的是邵廉，“你不道义啊，自己知道我明白你和汤经理之间的事情，干什么还要告诉他我也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