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安慰我……”林桦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不过我的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啦。”

“呃？”邵廉看着一脸“我有罪”的林桦，不免有些疑惑。

林桦把自己今天弄拙成巧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完了还加了一句，“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开玩笑的。”

邵廉哭笑不得，心里感叹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仔细想想刚才林桦的演技，完全可以用浮夸来形容，想不到自己还会上当。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觉得林桦实诚得可爱，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都会隐瞒自己在开玩笑的事实，顺口接下去表示自己会努力的之类的，可是林桦就会异常老实，充满负罪感地承认自己恶作剧的事实。

“没事没事，教授欣赏你不是好事吗？我不介意你跟我开玩笑。”邵廉想起今天中午的电话，故意转移话题，“你回来以后找到U盘了吗？”

林桦耸耸肩，摇头道：“没有，”他皱起眉，“看来我不小心把那个U盘给弄丢了。”

“在学校里弄丢了？”邵廉问道：“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林桦想了想，“好像没有，除了这次小报告要用的资料之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些我的想法雏形，不要紧，电脑里都有备份的。”

邵廉放下心来，“那就好。”然后正色道：“U盘和移动硬盘都要保存好啊。”

林桦点头，“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吃过晚饭以后，两人的夜生活也不太一样。邵廉公私分明，几乎从不把工作带回家处理，如果是在做不完会在公司里面加班，他对此的解释是“家里就是用来放松的，把工作带回去太破坏氛围了。”；林桦则还是学生党，作业基本都是不在学校解决的，所以晚饭以后会在书房里面写作业。

不过让邵廉不解的是，他大学时代学业也不轻松，可是完全没有到需要每天写作业的地步没更不要提研究生时代了，林桦的专业作业这么多吗？

对此林桦的回答是，“作业不太多，不过王教授鼓励我们多做研究，我就想多收集点资料试着写一点论文咯，只不过我两年没写过论文，有点手生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桦满眼都是斗志，脸上神采飞扬地跟邵廉说着自己的想法和构思，无比认真的样子狠狠地触动着邵廉的心弦。

第二十章

邵廉来到中国已经有大半年，《游途》的前期准备也差不多都进入了尾声，这也意味着，邵廉所在的宣传部也要开始正式的工作和投放广告了。

邵廉也开始了回国以来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每一天都在连轴转，今天是重修海报，明天是宣传视频有问题，后天又是广告投放不顺利，生生把邵廉号称“不把工作带回家”的宣言给打破了，因为他发现如果不带回家的话，那干脆就不用回家了。

林桦眼见着邵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天回家也经常还有工作要处理，十分心疼地想要为对方做点什么，不过想了半天他也没找到什么可以为对方做的事情。只能经常发短信告诉邵廉要好好吃饭，因为他已经发展到五天里只有两天在家吃晚饭了，或者在他加班的时候给他削个水果什么的。

不过邵廉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短信前几次收到的时候还会回，后来虽然听到了短信的声音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林桦的短信，他就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然后一边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一遍就会告诉自己一会儿再回，然后他就把这条短信忘记了。而回家加班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桌边的水果，因为他一直没有注意到，所以等他加完班看到水果时，大都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就这过了一个礼拜，林桦才发觉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温馨的感觉了。

邵廉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是因为马上要开一个总结性的会议，然后布置给各个小组新的任务，经过一个星期的加班加班加班，他终于准时把工作计划和现有进度的总结给交上去了。

开会那天参加的都是各个小组的组长，主持会议的是汤远来和秦航两位项目经理，另外还有乔纳森和李栋两位总经理在一边旁听。

汤远来在会议上没有多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秦航在发言，邵廉听着觉得前言部分比较无聊，就开始悄悄观察起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乔纳森是他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人来到中国时候的这位总经理没有出席。乔纳森头发灰白，看上去五十出头，不过很有精神，不过这位总经理的表情十分严肃，秦航讲话的时候简直像在听最新一期的美国议会公布的政府预算，邵廉怀疑他有德国人的血统。

目光转到汤远来身上，今天他的西装搭配得一如既往有品位，同样是那副没有过多表情的样子，不过邵廉总觉得他好像没有认真听，而只是在面无表情地发呆而已。

最后邵廉又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科迪，这货竟然在玩手机，这会议室里总共就这么点人他还真是有胆量。邵廉也不得不佩服他开会摸鱼的水平，咋一眼看过去还真以为他在本子上做会议笔记呢，上大学的时候估计没少做这种事情才练就了一身神功。

这时秦航开始点评各个部门的工作了，邵廉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批评了！

就听秦航说道：“宣传组的进度有点太慢了，下个月就要投放广告，海报却这个星期才做出来，宣传视频更是慢。”

邵廉一口老血差点喷到秦航脸上，内部的功能测试就是上个星期才做完的，宣传的很多工作都要等这个测试做完才能展开，哪里慢了，明明就很快了好吗？！

一想到自己拼死拼活加班了一个礼拜，还冷落林桦这么久的结果被人这样一句“太慢了”给打发了，邵廉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好歹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当然知道不能在工作会议上直接顶撞上司，于是只能暗自深呼吸一下，站起来接受批评，“我知道了，宣传组会加快进度的。”

秦航满意地点头，邵廉仿佛都听得见他的内心OS：小样儿，跟我斗，还不是要装孙子，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感觉真爽啊咩哈哈哈哈。

估计是秦航蓄意要给邵廉找茬，整个会议过程中只有邵廉被说了一通，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科迪跑上来揽住邵廉的肩膀，“你跟他有过节他给你不痛快很正常啦，别放在心上。”

邵廉表情还是有些不爽，“放在心上我是不会的，我又没有好好工作我自己知道，但是被这么说了总会不高兴吧。”

科迪同情道：“希望这次他的怒火都发泄完了，下次不会再这样说你了。”

“但愿吧。”

科迪等着看着邵廉走去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很为好友鸣不平。邵廉的工作根本不是秦航的管理范围，汤远来这个直接管理人都没有说话，他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地瞎来一通？

想到这里，科迪又开始有些埋怨汤远来，这家伙平时表现得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怎么今天的会议上就软了？被秦航这样无理取闹地欺负手底下的人连屁都不放一个，真是弱爆了。如果当时汤远来能够出声帮一把邵廉的话，邵廉不会那么没面子的，毕竟谁都知道汤远来才是真正负责这一块的项目经理，他的话才比较可信。可是汤远来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显得默认了秦航的话似的。

就这样，科迪腹诽了汤远来很久，汤远来在办公室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下班回到家，科迪就开始发愁晚上吃啥，他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能叫外卖，不过附近的外卖和餐馆都被他吃遍了，甚至他有一次还误打误撞跑进了一家专做药膳的饭店。不过那次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因为他还特地指着一道鹿鞭的菜问那个懂英语的酒店经理是什么，最后酒店经理的解释差点没让科迪把隔夜饭吐出来。

正犯愁呢门铃就响了，科迪一边走去一边就问：“谁啊？”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赫然是汤远来。科迪一看到他就想起今天他在会议上的事，当即脸色就臭了，“你来干嘛？”

“给你做晚饭。”汤远来举起手，示意他看自己拎着的食材。

科迪撇撇嘴，当即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汤远来察觉到他的恶劣心情（其实平时科迪对他也没什么好言好语），皱眉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呵呵。”科迪越看他越觉得神烦，就准备把门关上，“你自己吃吧。”

由于平时科迪虽然也恶语相向但至少会把人放进家里，汤远来就知道这次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惹到他了，站在科迪家门口想了一会儿，汤远来就明白了原因。

于是他再一次按响了科迪家的门铃，一开始科迪没回应，不过架不住汤远来的毅力。他还是骂骂咧咧地开门了，“还有什么事？”

“你是因为今天会上邵廉被骂了这件事在生气吗？”汤远来单刀直入地问。

科迪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掩饰，机关枪一样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倒出来；“他有没有落后进度你心知肚明，你胆小怕事不愿意和别人对着干那是你的事，但是邵廉没有犯错你却纵容别人污蔑他，我就是不爽你。”

汤远来皱眉：“可这是公事。”

“呵呵，我就是公私不分，你要是能分得那么清楚怎么不去给秦经理做饭啊，反正下了班就是私人时间了，你们之间一定没有什么恩怨了。”科迪所幸一脸无赖样。

汤远来被他呛人的语气也弄得有些恼怒，“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和邵廉是平级，而我是你的直属上司，我不需要你来评价我的决定。”

“我没评价”科迪耸肩，“我只是不想在私人时间看到你。”

但是科迪想象中的秦航会这样一次就放过邵廉显然是不可能的，邵廉很快就知道什么在会议上当众批评都只是前菜，主菜还在炖着呢。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纪冉冉。一天在吃午饭的时候，纪冉冉突然压低声音，“王立怎么和秦经理坐一起吃饭了？”

邵廉有些惊讶，“他们认识吗？”

纪冉冉摇头，“没听说过，而且秦经理平常都不来员工食堂吃饭的，他喜欢跑到二楼的小食堂去吃。”说这话的时候纪冉冉有些不屑，因为秦航这人就是传说中的装逼帝，不显摆一下自己是个小小的经理就浑身不舒服。

纪冉冉听同事说过有一次撞见秦航相亲，第一句话就是“你好，我是FG的副经理。”，总之要多装逼就有多装逼。

此时邵廉再看王立和秦航，秦航正一脸欣慰地拍着王立的肩膀，而王立也笑得一脸志得意满。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邵廉突然产生一点不好的预感。

科迪怕邵廉心情不好就把他约出来喝酒，正好这个星期结束以后工作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邵廉就欣然赴约。

本来就心中有点郁闷的邵廉不出意料地有了一点醉意，虽然尚算清醒，不过是绝对不能开车了，于是科迪就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林桦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邵廉的表情有点昏昏沉沉的，而且凑近了很容易就闻到酒味，林桦问道：“你喝酒去了？”

邵廉机械地点点头，“我先洗个澡，你快睡吧。”说完就向浴室走去。

林桦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沮丧。

如果可以替邵廉分担一点压力就好了，林桦这样想着。

第二十一章

邵廉今天一上班就没碰见好事，因为秦航又召唤自己了。

现在邵廉总觉得碰上秦航就没什么好事，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秦航的办公室。

和上次一样，秦航又扔给他一个文件夹，说道：“现在你们组正在做大学校园的宣传工作吧？我觉得这份提案不错，就直接用这份吧。”

邵廉觉得这个场景和几个月以前简直是一模一样，心里还鄙视秦航也不知道换个招式。他打开文件夹，发现策划人的名字赫然就是王立，他不禁疑惑，王立几天前的确有做这个策划的任务，不过那不是应该交给自己么？怎么跑到秦航手上去了？

仔细看了看那个策划，可行度挺高的，也比较合理，不过邵廉并不知道汤远来是否也过目了这份策划，于是问道：“那汤经理那边……”

话还没说完，秦航就带着胜利一样的微笑打断了他：“你放心吧，汤经理那边也通过了。”然后略带嘲讽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找汤经理验证一下。”

他这么一说，邵廉自然不会再去找汤远来验证了，同时心里还有些不爽，他是宣传组的负责人，但是下属却越过他交给上司自己的策划，就算这份策划没有什么问题也足够他不爽了。

不过秦航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而是直接说道：“你去下发任务吧。”逐客令再明显不过了。

邵廉回到办公室，就把王立给叫过来了。

这位王立在邵廉刚刚进工作组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针对邵廉的举动，只是平时比起其他组员，跟邵廉更生疏而已。

“组长。”王立进来时表情自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邵廉压下心中的不满，说道：“刚才秦经理给了我一份策划，有关大学校园宣传的部分，是我交给你的那个吧？”

王立看上去依旧淡定，好像完全不觉得没把这份文件交给直属上司有什么不对，“是啊。”

“那你为什么没有交给我而是交给了秦经理呢？”邵廉见他承认，纠结着质问道，语气里已然有一丝不满。

王立表情还是不见一点动摇，他轻松地解释道：“秦经理要求我把策划交给他看一下，所以我就交给他看了。”他不怀好意地接着说道：“虽然他不是我的直属上司，但是他的职位有权要求查看这些文件，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去找秦经理申诉，不是我的错啊组长。”最后那个组长两字被他说得晃晃悠悠，显得特别轻视和不在意。

邵廉皱起眉头，看着王立的表情，觉得事情有些不好。鉴于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能看到秦航和王立一直走得很近，还有汤远来突然改变态度不再和秦航争锋相对，弄得想在项目组里秦航一家独大。

压下心里的不安感，邵廉保持冷静地对王立说：“秦经理的确有权利查看那份文件，”他的手指在那个文件夹上点了点，“不过你没有权利不把他交给我看，甚至你在交给我看的时候有义务要告诉我这份文件你还给了什么人看过，至少在秦经理没有交代你要保密的情况下是这样的。”

王立的脸白了一下。

邵廉见他无话可以反驳自己。干脆有些撕破脸皮地继续说下去，“我不管你和什么人关系好，在工作上请你遵守规则，那不是靠人情就可以打破的。”

王立被反将一军，只得不甘地退出办公室。

待他走后，邵廉舒一口气，靠着椅背，心里有些不安，别看在王立面前他还能强硬起来，可是秦航才是最能给他找麻烦的，而且现在看来汤远来也不太愿意管自己的样子，实际上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而事实上，邵廉的噩梦完全没有结束，午饭时候纪冉冉又透露了一件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纪冉冉有些担忧地问邵廉，“你是不是今天把王立叫去骂了一顿？”

邵廉有些惊讶，当时他为了给王立留点面子，特意让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别人是怎么知道的？

见他疑惑，纪冉冉嗤笑了一声，“你想给人留面子，别人还不想要呢。”她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你不知道，他从你办公室里出来，就臭着一张脸，好像你刚才在办公室里面问他借了三百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