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沉思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呜呜啊啊的应，眼睛闭得死紧，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征兆。

卓衡瞪了他半晌，发现瞪眼神功在沉思睡着时失效了。

“……”

认命的起身拿来了吹风机给沉思吹干了头发，顺便把枕头也吹了吹。

嗯？眼眶怎么红红的？

卓衡用手蹭了蹭沉思的眼角，也没多想，到浴室冲澡去了。

沉思睁开眼，这个笨蛋，照他那个又摸又挠的动静，他是死了才醒不过来。望着浴室的门，沉思的眼睛又开始发酸。

既然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沉思将身体蜷缩的更紧，努力控制着眼泪，他不想让卓衡知道，因为他要结婚的消息，他懦弱的哭了。要是卓衡知道了，会不屑，还是厌恶？抑或是轻视？呵，他还有什么能让卓衡轻视的呢？自己在他面前早已没有半分尊严。

他结婚了也好，沉思咬了咬牙，这样他就能将卓衡恨的彻底，然后找回以前骄傲的自己。

听到卓衡从浴室里出来的脚步声，沉思急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感受着身后的温度，他下定决心：等卓衡结婚了，他就离开，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去打扰卓衡的生活。

第二天是周末，可能是因为昨晚哭过的缘故，沉思醒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

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沉思在家里转了一圈，卓衡不在。

应该是回卓家老宅去了吧，沉思苦笑着想，商量订婚的事？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到客厅沙发上。这才是卓衡正常的人生吧，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继承卓家的家业，成为成功的企业家，在称赞声中过完他的一生。

如果没有认识卓衡，他也该是这样。

沉思本以为今天卓衡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竟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让他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虽然自觉没出息，但沉思还是很高兴，跑到楼下超市买了很多菜，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听到楼道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思瞬间忘了锅里的菜，冲到门口打开门，连话里都带着笑意：“你回来了！”

“嗯。”卓衡平淡的应了一声，走进门来，沉思这才看见他身后的人，心里霎时一凉。

唐明月，要与卓衡订婚的那个女人。

“沈特助？你怎么也在啊……”唐明月一脸好奇。

“叫他来当大厨的，过来坐。饭做好了吗？”最后一句是对沉思说的。

沉思站在门口，全身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此时听他问起，漫应道“好了”，又招呼唐明月坐下，和她寒暄了几句，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僵硬的拖开椅子坐下去，他看着唐明月给卓衡夹菜，和卓衡说话，对卓衡撒娇，言笑晏晏，只觉得眼睛酸涩得生疼。沉思觉得再坐在这里他会忍不住砸盘子的，便慌乱的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还有一个汤我去看看”后狼狈的冲进了厨房。

“看来他和唐家千金订婚的事是真的了。”沉思自嘲的翘了翘嘴角，“呵，沉思啊沉思，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在期待些什么……”

他伸手去揭瓦罐的盖子，才发现双手控制不住的在颤抖，抖得连盖子都握不住，“啪”的落在地上。

“怎么了？”卓衡走进厨房，看见沉思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摔碎的瓷片溅的遍地都是。他不由又皱了眉，“怎么端个菜也能出事？”

沉思慌忙蹲下身去捡，耳边传来他不耐的声音：“快点弄好出来吃饭。”

抬眼便看到他冷漠的眼，心又是一疼，沉思低下头继续捡碎片，这时唐明月也蹲下来：“我帮你吧。”

沉思急忙阻止，“不用……”

“哎呀……”唐明月惊叫一声，收回手指，眼眶里瞬时积满了泪水。卓衡看着她流血的手指，不由揉了揉眉心，拉起她往客厅走，“去包一下。”

沉思：“……”

看着卓衡和唐明月走出厨房，沉思心中一片冰凉，感觉全身都冷得发抖。他低下头将大片的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又将小的碎片处理掉，这才发现自己手指上满是血。他将手指放到水龙头下，看着清水冲掉血液，露出伤口。

这么小的伤口，竟流了这么多血，就像卓衡，小小的一个动作，便将他的心碾成了碎片。

03、相离

这顿饭吃得沉思味同嚼蜡。

饭后已经有点晚了，卓衡送唐明月回去。临走前，唐明月好奇地看了一眼沉思，“沈特助不走么？”

沉思怔了怔，卓衡有些不耐烦了，“他住我这，走吧。”

沉思明显看到唐明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心里打了个突，笑着说：“他这是打着让我给他收拾残局的主意呢，以后唐小姐可得好好的教育他，帮我压迫回来。”

唐明月抿嘴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沈特助真爱开玩笑。”

卓衡眼神怪异的看了沉思一眼，皱了皱眉，和唐明月一起下楼去了。

沉思松了口气，到厨房里洗碗。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和唐明月结婚了么？为什么又要在唐明月面前说这样的话？

沉思使劲磨了磨后槽牙，靠啊，这不是玩我呢吗？卓衡这是想左拥右抱，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想得美。

颇带怨念的洗完了碗，又去洗掉了全身的油腻味，沉思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都要变成男版的贞子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厨房的油腻味，在家里从来不靠近厨房，却为卓衡当了接近六年的厨娘，想起来自己都深感佩服。

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唐明月走时的那个表情，沉思不禁皱紧了眉头。难道她在怀疑自己和卓衡的关系？不是吧，嗅觉这么灵敏，上辈子是狗吧……沉思自觉自己和卓衡在她面前没有任何暧昧的表现，细细回想了一遍，也没想起自己有说过什么可疑的话。他抽了抽嘴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直觉？

但无论唐明月是否起疑，这里他都不能再住下去了。唐明月以后肯定会经常来，他再住在这里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他和卓衡有一腿么？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沉思犹豫了一瞬，想：“妈的，反正老子都要走了，明早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管他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老子的男人要让位也得最后摸上一把。”

千只河蟹爬过……

躺在床上闭着眼，感受身旁卓衡的温度，下定决心，明天，就回去。

沉思醒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他坐在床上出了一会神，觉得昨晚卓衡咋这么温柔，居然还帮他洗澡，翘翘嘴角，“难道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老子？呵……”

长叹了一口气，他拨通了沈父的电话，“爸，来接我吧。”

卓衡应付完家里的人，只觉身心俱疲，回到家里却没有在沙发上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奇怪，难道昨晚太累了？在睡觉？推开卧室门，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卓衡又到浴室和厨房去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沉思，他站在客厅皱了皱眉，去哪了？又扫视了一圈，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突然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他掏出手机拨通沉思的号码，“你在哪？”

“在家。”

卓衡又到书房去看了看，“你骗鬼呢，我就在家里。”

沉思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在我爸妈这里。”

“你怎么回你爸妈哪儿了？”卓衡皱紧眉头，心里的不安更加浓烈起来，他又看了看客厅，终于发现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电视柜上的闹钟不见了。本来那个闹钟是放在卧室的，但卓衡嫌吵，就被放在了客厅。不止这里，他在家里转了一圈，卧室写字台上沉思惯用的瓷杯不见了；浴室里本来是一对的漱口杯，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只剩下了卓衡的；连玄关处与他脚上一对的拖鞋也消失了——沉思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卓衡握紧了手中的电话，“你在闹什么脾气？”

闹脾气？呵……沉思翘了翘嘴角，“在你眼中我这是在闹脾气？妈的卓衡你把老子当宠物在养吧！你都要结婚了，还让老子住在那里干嘛？看你和新婚妻子秀恩爱？我操你大爷，卓衡，老子受够了，老子要和你分手，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结你的婚，抱你的大胖小子，小爷我不伺候了！”

狠狠地掐断电话，沉思扣下手机电池，把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

“呼……呼……”沉思站在垃圾桶边喘了几口气，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他捂着脸顺着墙根滑下，“卓衡你这个大混蛋……”

卓衡被沉思骂的有些懵，结婚？家里是在催他结婚，但他还没同意啊。

等他再打过去，沉思却已经关机了。

卓衡也有些生气，这算什么啊，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给他判了死刑了。到浴室冲了个凉，算了，让沉思冷静一下就好。

因为沉思会自己回来的，从认识到现在，都是如此。

从小就众星捧月的卓衡当然不会明白，只有一个人单方面付出的爱情，根本不算爱情。而付出久了，总是会累的。

沈父在沉思旁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思抬起头来，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沈父险些没气得跳起来去揍卓衡一顿解气，儿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从小就当个宝贝似的养着，竟被他伤成这个样子。

叹了口气，沈父摸了摸他的头，“别哭了，丢不丢人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跟个小孩似的。”

沉思恨恨的抹了抹眼泪，会不会安慰人啊。他对沈父笑笑，声音沙哑：“爸，我想出国。”

沈父又摸了摸他的头，“臭小子，为了个男人还要抛弃你爸妈。”

沉思哭笑不得，“爸……”

“逗你的，去吧，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我和你妈还能让你玩物丧志好多年。”

沉思看出沈父眼中的心疼，眼圈又有些红，“谢谢爸。”

沈父赏了他一个毛栗子，“跟你老爸还说这些，滚去跟你妈道歉。”

04、追妻

卓衡开始并没有将沉思要与他分手这件事放在心上，沉思喜欢了他六年，也憋着自己的性子迁就了他六年，可以说卓衡根本就没见识过沉思的脾气，也根本不了解沉思的本性。况且从来都是沉思在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卓衡，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沉思只是闹闹小脾气，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

沉思走后第一天，迎接卓衡回家的是一片漆黑，他微微有些不习惯。

沉思走后第二天，洗漱完的卓衡没有看到餐桌上热腾腾的早餐，皱着眉头下了楼。

沉思走后第三天，卓衡瞪着沙发上堆积的衣服良久，将它们一股脑的塞进了洗衣机，却发现自己不大会操作家里的自动洗衣机。

沉思走后第四天，在书房里处理了一晚上公务的卓衡出来将冰箱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半个有些焉焉的苹果。

沉思走后第五天，发现自己洗过的衬衫都已经不能再穿的卓衡有些抓狂，他摸出手机又给沉思打电话，这么久了，气儿还没消么？

听着手机里温柔的女声，卓衡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怎么还关着机？

他犹豫了一瞬，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卓衡将车开得飞快，努力忽视自己心中泛起来的阵阵不安。车几乎是飘到了沈家大宅的门前，没等停稳，卓衡就冲下车，按响了沈家的门铃。

“谁啊？”一张爬满皱纹的脸出现在视屏通话器上，应该是沈家的管家。

卓衡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找沉思。”

“少爷不在。请问您是他的朋友吗？”

卓衡心中的不安扩大，“不在？他去哪了？”

“这个……”

“小思出国了，”沈母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眼神冰冷，“以后小思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卓少爷请回吧。”

说完就关掉了视频，卓衡瞪着漆黑的屏幕怔了怔，出国？

他回到车上，感觉这件事情大条了。沉思怎么跑国外去了？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啊。

想想他又有点火大，直接将车开回去了。

卓衡回到家里蒙头就睡，但床褥间沉思的味道一直在鼻间萦绕不去，扰的他心神不宁。

烦躁的掀开被子，他又给苏诚打了个电话，苏诚是沉思的发小，又和沉思读同一个大学，关系一直很好，他一定知道沉思去了哪里。若非寻人心切，他才不想找苏诚帮忙。卓衡一直不喜欢苏诚，那个男人精的跟个狐狸似的，一个不小心就能被他坑了去。

“哟，卓少爷怎么想起我来了？”

电话一拨通就听到苏狐狸阴阳怪气的声音，卓衡没理会他的揶揄，硬邦邦的问道：“你知道沉思在哪儿吗？”

“嗬？你自己的老婆去哪儿了怎么来问我？”

卓衡皱紧了眉，“你到底知不知道。”

苏诚“啧”了一声，“我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语气要温柔一点啊。”

卓衡准备掐电话，“不知道就算了。”

“哎哎……我没说我不知道啊……”苏诚急了，卓衡的笑话还没看着呢，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

“那就快说，他去哪了？”

“出国了啊。”苏诚语气真挚，“我说，你把我们小思思怎么了啊，都把人给气到国外去了。听说小思思要在那边考研呀，还说要给他爸妈娶个洋媳妇回去。”

卓衡的脸瞬间又黑了黑，他居然来真的？

“哪所大学？”

“大学？”

卓衡不耐烦的皱眉，“不是说他去读研？”

“啊……”苏诚的声音带着三分无辜，七分幸灾乐祸，“可我答应小思思不能告诉你哎……”

卓衡直接挂掉了电话，就知道那只狐狸没长什么好心眼。

苏诚看着手中挂断的电话，对旁边咬牙切齿的沉思耸了耸肩，语气无辜，“被挂了。”

沉思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洋媳妇啦？嗯？”他顿了顿，勾起一抹坏笑，“哎……你说，我给苏信介绍个女朋友怎样？他这么些年还一直单着呢，我听说他妈妈一直想抱孙子来着。我想想，好像前两天在学校认识了几个不错的外国小美女，那长相气质，啧啧，简直没话说。”

苏诚扬扬眉毛，“你敢给他介绍女朋友，我就敢把你绑了送给卓衡。”

“哟，不怕苏伯母剥了你的皮？”苏诚的母亲和沈母是手帕交，一直把沉思当做自己的儿子养，他要是真把沉思打包给了卓衡，恐怕苏妈妈真得剥了他的皮。

“哼，苏信要是被人拐跑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沉思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这么多年了，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苏诚苦笑，“难道我还能跑去跟我姑姑说：‘喂，姑姑，我喜欢你儿子，把他嫁给我吧！’先不说我姑姑，我爸就得打死我。”他垂眼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向张扬的眉眼显得有些黯淡，“要是真向家里出柜，我倒没什么，但他那样的性子，我怕他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