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下——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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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你弄疼我了!”尹辞心幽怨地看着慕成佑。

慕成佑不置一词,只是平静地看着尹辞心,而四周的空气却冷得要结冰似的。

“哼!你要真想知道?!”尹辞心一把扯下面上的黑纱。

黑纱落,不被世人所见的容颜随即展现在慕成佑面前。

那是一张绝世的精致容颜,然而慕成佑却看得心头一颤。

因为,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右下巴一直延伸到脸颊,如一条丑陋的虫子爬上了那张天妒人怨的绝美容颜。而眼角,委屈的泪珠随着长睫的眨动缓缓滑落下来。

“带上吧。”慕成佑弯腰捡起黑纱,轻轻为尹辞心带好。

“哼!怕了吗?”尹辞心咬着唇瞪着慕成佑:“我这副模样,全是拜那张和子卿长得一样的面容所赐,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你说赵陌荻?”慕成佑皱眉道:“可赵陌荻是赵陌荻,子卿是子卿……”

“我才不管赵陌荻和子卿是什么关系!我恨的是那张魔鬼一样的面容!”

……

第六十九章:一无所有

乔阳将子卿带回小屋,为他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自始至终,子卿没有说过一句话,苍白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点悲伤都没有。眼眸似聚非聚,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乔阳清楚地记得,多年前,子卿遭到傅永斌蹂躏后也露出过这种涣散的眼神,这种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眼神。

然而那个时候,从子卿凄厉惨绝的神情里,还可以感受他内心幽深的痛楚。

可是现在,子卿却一丝表情也没有,平静地让人感受不到他的活气。

这样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让柳乔阳非常害怕,害怕得让他在子卿面前不知所措。

“你走吧。”

倒是子卿先开口,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之事。

乔阳闻言皱起眉头,虽然子卿现在看起来非常正常,然而乔阳心中的不安却挥之不去,他不敢离开,也不想离开。只是没想到,子卿在这样的时候仍然不忘拒绝自己。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平平静静的语气,像是在丢弃一个早已没用的杂物,没有一丝眷恋。

乔阳心如针扎:“子卿,伤害你的是别人,为何你却要狠心地惩罚我?我不走,你这样,我怎么能走?”

“我没有怎么样,我只是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子卿始终没有再看乔阳一眼,眼眸凝到墙上的饰物,心神却不知涣散到何处。然而话却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柳公子,请吧。”

“柳公子?”柳乔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子卿:“你我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吗?”

子卿却不再言语,只管安安静静地坐着。

乔阳心里既痛苦又压抑,却坚持坐在一旁,好一会儿,也不见子卿有任何动静,既不悲,也不伤,氛围着实诡异之极。

“好,我走。”乔阳叹了口气,神情中有说不出的凄凉。他想,子卿此刻或许正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只想一个人呆着,想等他的精神好一点后再过来看他。

乔阳迈了出去,刚将门带上,只听“咔哒”一声,门便从里面反锁住了。

呵……就这么不想再看到我吗?柳乔阳脸上自嘲地苦笑着,心却丝毫笑不出来,却是无比的痛苦和失落,那苦涩,能淹没一整个世界。

门里,子卿刚将门扣住,还不待他转身,一个声音已经从窗边响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呼延恪罗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窗棱上,一边神情严肃地看着子卿微微颤动的背影,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用力往桌上一掷。

“嘭”的一声闷响,一把匕首牢牢地竖插在桌面上,正是子卿时常带在身上的那把。

子卿循声望去,眉头轻轻一蹙。

“你怎么不问问这把匕首为何会在我身上?”呼延恪罗凝神看着子卿。

子卿不答话,走过去,将匕首从桌上拔出,看着锋利的刀尖出神。

“哼!”呼延恪罗轻哼一声:“那天晚上你拿着这把匕首的神情和你刚才在台上承认时的神情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你想自尽,那个时候就想好了!”

心事被一语道破,本已平静的内心突然起了一丝波澜。可就是这一丝丝的波澜,将子卿的神识拉回现实的世界,无边无尽的凄伤随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爱的那个人,就是刚才被你赶走的柳乔阳吧。”呼延恪罗继续说道:“你冷酷无情地拒绝他,支走他,只是不想让众人的指责蔓延到他身上吧。”呼延恪罗冷笑道:“你以为他会在乎吗?而且……你这样做,有用吗?”

“可我在乎!”平静不再,转而痛得撕心裂肺,子卿激动地泣声道:“没有用!我就是个没用的人!什么用也没有!我的出生是一场错误!我的人生充满罪孽!我活着,只能罪及他人!”

“谁说的?”呼延恪罗跳下窗棱,跃到子卿跟前,认真地说:“我却认识一个善良的人,他本来很讨厌我,却因为我饶了一只鸽子而和我做了朋友,为我弹琴疗伤,给我带好吃的,还为我的性命担忧……”

“可你并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异类,是个喜欢男人的人!”子卿听着呼延恪罗说着这些日子的事,心中更是难过,不由大声打断他的话。

“这重要吗?”呼延恪罗道:“你的善良,你的可爱,你的才华,并不因为你喜欢的人是男人而消失。和你相处,简单又轻松,根本不用像我在北棘时那样猜疑算计,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让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我很庆幸能遇到子卿你呢。别这样看轻自己,好吗?”

子卿闻言低下头,神情却是无尽的悲伤落寞:“恪罗,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所珍爱的一切都没有了。我的亲人没有了,我的爱情也早已没有了,如今,为世人所唾弃,连琴曲也没人会听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给我两天时间。”呼延恪罗拉起子卿的手,将桌上的匕首放在子卿的手上。

“嗯?”子卿疑惑地轻声沉吟一声。

“答应我,给我两天的时间。”呼延恪罗认真地看着子卿:“如果两天以后,你还想自尽的话,我不拦你。”

第七十章:一醉方休

“生受罪,死无恋。”子卿幽幽地说道:“恪罗,我要让你失望了。”用手紧紧握住匕首:“活着的每一天都让我筋疲力尽,痛苦不堪。我不想再承受了,让我解脱吧。”

说着,心一横,狠狠往手腕上割去。

血溅当场!

然而,子卿却是一惊。

手腕处,呼延恪罗空手握住锋利的匕首,鲜红的热血汩汩流在子卿的腕上。

“为什么……唔。”

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来不及问出口,唇已经被激烈炽热的吻封上。

子卿震惊之下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反抗,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呼延恪罗,整个人仿佛都被他身上灼热而炽烈的气息所淹没,无法呼吸,几乎窒息。

等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之时,已经是气喘嘘嘘了。

“你干什么?!”子卿羞愤地别过头去:“这算什么?!侮辱我吗?”

“你觉得很奇怪吗,”呼延恪罗搔搔头:“我也觉得怪怪的。可是……”呼延恪罗凝定地看着子卿:“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如果刚才你不推开我,我真想就这么一直吻下去。”

“这种时候你还在开玩笑!”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子卿不知所措,寻死的念头也暂时消失了。

呼延恪罗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手上流血的伤口:“我就知道你不信,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刚才看你当着众人之面承认自己时候,我就决定喜欢你了!那时的你真是……”说着说着,脸上已经挂上他的招牌没正经表情,并且伸出另一只手揽住子卿在他肩上拍了拍:“既帅气,又拉风~”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子卿拿开呼延恪罗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地拿出伤药来为他包扎伤口。心中又气又恨,忍不住就故意将纱布越拉越紧。

呼延恪罗疼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咳~咳~小卿你轻……”

“怎么啦?”子卿瞪着他,一使劲将纱布拉得更紧了。

“没~没~挺好的~”一边讪笑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直往下滴。

注意力被转到一边,子卿丝毫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忘记了刚才那般绝望和痛苦的心情。

呼延恪罗却在暗中松了口气。

包扎完后,呼延恪罗看看子卿额上的纱布,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不由笑道:“小卿,你我如今算是同病相怜了吧~这种时候,怎能没有酒?!咱俩真该出去喝两杯互相安慰安慰!”

“我……”一听到要出门,子卿的心突然哆嗦了一下,刚才在大厅那般可怕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自己的事,如今恐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出去……他不敢,他面对不了。

“走啦~我们从后门溜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喝酒去。”呼延恪罗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子卿:“太阳都要下山了,没人会看见你的!要是遇到有人敢说三道四,我见一个,打一个!”说着,抱着子卿从窗口一跃而下来到后院,再放下子卿,拉着他三两步便出了后门。

不知这个吃货王子是如何寻着的,总之,他此刻已经与子卿坐在乌茶巷的一家小酒肆里。这条巷子平时人迹罕至,只有城中底层之人才会经常出入。然而这家小酒肆的酒却是风味独特,香醇非常,偶尔也会引得一些贵介公子驻足。

此时已近黄昏,酒肆里有一些莽汉划拳喝酒,也有一二个落挞子弟自斟自饮,还有失意之人闷头猛喝……没有人认识子卿,也没有人在意他,这让子卿稍稍自在了一些。

两大坛酒“哐”“哐”两声被摆上桌子,呼延恪罗端起一个酒坛就往桌上的两只大碗里倒。

“干了这一碗!”呼延恪罗将大碗递到子卿面前,豪气地说道。

子卿从来不曾这样喝过酒。他自小被教导得礼仪规矩,喝酒只是举着白瓷杯小酌而已。此刻看到呼延恪罗手中的碗,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端起碗来,一口就灌了下去。

一大碗酒下肚,子卿脸就烧红了,用袖子擦擦嘴角的酒渍,对呼延恪罗道:“好酒!”

“痛快!”呼延恪罗赞道,仰头一口干尽碗里的酒:“是男人就该大碗喝酒,来满上!”

三下五除二,子卿已经喝了几大碗酒,人被酒一过,精神就兴奋起来了,不由自主地融入到周围划拳喝酒的热闹气氛中去了。

“小卿,看得出来柳乔阳他很关心你的……”喝过几碗酒,呼延恪罗起了个话头。

“我不要他关心我,”子卿人已微醉,使劲往左右晃晃脑袋:“我根本承受不起他的感情。”

“为什么?”

“呵~为什么……”子卿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呼延恪罗,半醉半醒地说道:“世人对我这样的人的看法你今天全看到了,他跟我在一起,娘怎么办?静芸怎么办?柳家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还有乔生……乔生你到底去哪儿了?”

“不过这个柳乔阳也真过分,竟然还娶了妻子。”

听到呼延恪罗的责怪,子卿摇摇头,“呵呵”苦涩地笑道:“你不明白。不是他的错,是我……”子卿仰头喝尽碗里的酒,酒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襟:“当初是我先丢下他的,丢下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

子卿伸手捏了捏胸口,心悸似乎又开始发作了。为了好受一点,子卿不住地喝酒来麻痹自己,边喝边醉醺醺地说:“恪罗,我已经两年没有哭过了。”

“嗯?”

“每次悲伤的时候,我都好想哭,可是眼里却流不出半滴泪。”子卿拍拍自己的心口:“只会痛,却根本哭不出来啊!”

呼延恪罗一把揽过子卿,用手为他揉着心口:“嗯,没事的,会没事的。”

周围三教九流之人对呼延恪罗的这番举动似乎见惯不怪了,或许把他俩当成了贵公子和小倌,根本没人在乎,都只自顾着喝自己的酒。

子卿醉得身子已经软了,还在继续喝着,晕乎乎地躺在呼延恪罗怀里,忽然嘲笑道:“还说喜欢我,你对我的事什么也不知道。骗我……”说着,笑着伸手去摸呼延恪罗手上的包扎布:“不过我原谅你了,我知道你是真对我好。”

呼延恪罗低头看了看怀中人,不由心头一颤。此刻的子卿因醉酒面色嫣红,红唇水嫩丰腴,一双眼似迷离似娇嗔,已完全不似平时清俊的模样,娇媚得颇有他母亲画像上的魅惑。

不由笑着在子卿耳边半真半假地轻声说:“小卿,我倒是好奇,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

“呵……”子卿一把推开呼延恪罗,脸上却仍然带着醉酒的笑意,不以为意地说:“这有什么好奇的。”继而问道:“恪罗,在北棘,有你所爱之人吗?你在逃亡到平阳,她不会担心难过吗?”

呼延恪罗勾起唇角笑道:“这个问题真难回答,我也不知道。在北棘,王室男子一旦成年,寝宫便会送来很多女人,然后挑选其中一个成为正室,其他的便是侧妃。我也有很多女人,但却选不出我最喜欢的女人,我离开后,也未曾对她们有过一丝思念之情。我更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担心我。或者~已经都被我的哥哥们抢走了吧。”

“哦~原来你根本不懂感情……”子卿已经醉得神智有些迷离了,还在一碗碗地接着喝:“不过,北棘的风俗和大庆真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在北棘,就绝对不会发生像今天发生在倾城阁那样的事。虽然以前不曾亲身经历过,然而,我敢说,北棘比大庆对这种事宽容得多。”

“呵~真好啊。”子卿眼眸波光闪闪,似乎在向往什么。

呼延恪罗也陪着子卿一碗碗地喝着,接着子卿的话说道:“小卿,若我能复位回北棘,你可愿随我一起回去?”

“嗯?”子卿含糊地应了一声,醉得软倒在桌子上。

第七十一章:镜花水月

事发之后,柳夫人因受了刺激情绪崩溃,激动着执意要去子卿的小屋,严静芸好不容易拦住,等着柳乔阳从子卿处回来,才一起将柳夫人劝回了府。

请大夫来瞧了瞧,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一碗药下去,情绪才算平静了下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问柳乔阳:“子卿呢?你怎么不去看着他。”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我呆在旁边。”此时已经入夜,夜风微凉,柳乔阳站在窗边望着夜空,落寞地说:“我想等他明天情绪好一点再去看他。”明天去,他也一定不想见自己……下午从子卿房里出来那一刻房门反锁的“咔哒”声犹还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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