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鬼 上——红盐
红盐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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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你这大混蛋!”

然而就在他破口大骂之时,前方突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黑白两色旋转着打开,露出一个发光的出口。旁边的“白”轻吁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带着许晃冲了进去。

就听“哎哟”一声,许晃不无意外的脸朝下跌在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嗯?软绵绵?他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只见一双漆黑得不见底的瞳仁儿直直的盯着他,许晃只觉得身上寒毛倒竖,“妈呀”一声就弹了起来,他定住了神才看清,那原来是一个梳着俏皮发型带着大大方框眼镜的女孩子,而他的手此刻还按在人家的胸口上……

“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许晃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手来,刷地一下退到了墙边九十度大鞠躬,脸红得简直就像一只熟透了的番茄。

对方倒是没生气,反还咯咯的笑了起来,将矛头指向了另一个人:“小黑肯定是故意的。”

另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说道:“那他是生气被派去跑腿这件事呢,还是气我们霸占了他最最亲爱的哥哥?”

女孩子再一次笑道:“我打赌一定是后者~”

这时候终于响起了一个许晃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哈哈,不要把别人家的秘密说出来嘛~喔,一路辛苦了许晃,欢迎来到阴间~”

许晃狐疑的抬起头,只见白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迎了上来,而在他身后如影随行的,居然是另一个生着同样面孔的“白”——不对,那个人黑发黑眸且一身黑衣,明显才是刚刚带他来的那一个,这么说他不是白?

“介绍一下,我的双胞胎弟弟,黑~”白扯着他弟弟的脸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缺点就是这张扑克脸,刚才一路上没有吓到你吧?”

许晃嘴角抽搐了一下,还真是黑白无常啊……

“是你让他带我来的?”

“对呀对呀~因为我们……”白笑着把他推了回来,“三缺一嘛~”

瞪着眼前的高级麻将桌,许晃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你你——”他气得都说不出整话来了,手指着白一个劲儿的哆嗦。

“麻将会打么?”刚才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许晃回过头,说话的人正大模大样的把两只脚架在桌角上,只见他一身宽松的便服,从兜帽下露出些许金发,精致的五官带有明显的外国血统,不知是因为他过份随意的态度,还是因为那轻佻上翘的嘴角,许晃总觉得这个男生流里流气的,像是哪里黑帮老大的马仔一样。

“会是会……”

“那不结了,来来来!”对方将雪茄咬在嘴里,一副很乐的样子动手开始哗啦哗啦的洗起牌来,许晃差点儿没叫这些人弄得背过气儿去,“给我等等!这儿不是还有三个人了,干吗非得叫我来?!”他一手指着这间品味夸张的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一个黑无常,一个正在那边嚼着薯片看喜羊羊的老头儿,还有一个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Nonono,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呢?”白装模作样的抹着泪眼搂着他弟弟,貌似在上演传说中的禁断之恋。许晃脸都黑了,“找茬儿是吧?打个麻将而已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我永远在白这边。”这次说话的是黑。

“他错了你也站他那边?!”

“对。”

眼看这一触即发的架势,白忙抛个媚眼:“哎呀,就陪我们打几圈怎么了,一会儿就送你走~”

“真的?”许晃半信半疑间已经被他按在了椅子上,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也只能先配合了。他指指自己脖子上还套着的铁索,“这玩意儿能不能解下来?”

“你想解开?”白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一瞬间就会被吸得干干净净哦?那可就再也回不了阳间了呢。”

“……那还是先系着吧。”

几圈打下来,许晃费尽心力也没旁敲侧击出什么信息,眼前这三人俨然是打太极的好手,三推两推插科打诨的就把人支使得找不着北,他们那儿倒像是堵严丝合缝的水泥墙,许晃摸了半天,不光什么都没摸出来,还连输了好几局。这越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他心里就越是没底,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给钱给钱~”

终于他们有打算结束的意思了,一推麻将牌却又甩着手要起钱来。许晃一听就瞪了眼:“我可没听说还玩儿钱呢?!”

“当然玩儿钱了,不然打个什么劲?”人家说得理所当然,看他的眼神倒像在看外国人。

“我哪有钱!”许晃气急败坏的嚷道。

“不给钱就用身体还,二选一。”

用身、身体还是个神马意思?他一听就毛了,赶紧说:“那等我回去烧给你们!”反正都是冥币,几块钱一大捆,也没什么损失。

白却笑道:“那没问题。只不过这两位还得要现金,你直接打到他们账户上就成。”

那个兜帽小子丢过来一张名片,“户名在这上面。”

许晃心想这鬼吏还要什么阳间的钱?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印着“福寿禄私家侦探事务所——地址:北京市朝阳区XXX路XX号……”

“我们做的可是阳间的生意,要冥币有什么用?”那女孩咯咯一笑,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许晃这时才记起来刚才那个软软的触感明明是带有温度的,“你们不是鬼?!”

“我是人哦~”女孩笑得更欢,一双没有聚光点的黑眸朝那边飘去,示意了下那个罩着兜帽的金发男,“不过他嘛……呵呵呵~”

许晃越听这笑声越觉得渗人,那双眼睛也让他觉得浑身不对劲,她虽然说自己是人,可这真的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对了,跟你打听点儿事。”金发男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这些人你有印象么?”

许晃皱着眉看去,头一张就拍糊了,只能看出是晚上在某处的路灯下匆匆而过的人影,“这哪儿看得出来?”

“那看底下的。”对方将照片在麻将桌上铺成一排,这些都是近照,看得就很清楚了,不过许晃一个也没见过就是了。

“啊!”等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后几张,突然就指着其中两张叫了起来:“这两个人我认识!”

这两张脸烧成灰他都认得出来,一个是上次找到他家里的那个所谓考古人员,另一个就是对他性骚扰的花衬衫钻石王老五。

“在哪儿?”

“在我住的村子里,他们应该还没走才对。”许晃答道,对面的金发小子笑容满面的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刚才你输给我们的那点儿钱就算是咨询费,不用给了。”

许晃忙追问:“他们是什么在逃犯么?”

对方却摇摇手指头,“想咨询的话就得给钱了哦?”

这下许晃扁了嘴,简直是钱串子嘛!

“那我们先过去了。”那个女孩子冲那人一点头,回头叫道:“走了!床上那废柴,快别睡了!”她说着,过去就一把将被子里的人揪了出来,拖着就出了门,那个老头儿也跟在他们后面出去了,看样子是一拨儿的。

“您不回?”白冲那个兜帽问道,语气上竟然十分恭敬,这下许晃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不紧不慢的又点了支雪茄,“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我留下看看情况再说。”

这下连白都变了脸色,“您都这么说了,看来是要出事儿。”他回头冲许晃道:“我们赶紧送你过去吧,早完事早送你回去,免得横生枝节。”

“啊?”许晃眼见这情况就不对,“你不是说打完牌就送我走的么,这又要去哪儿啊?!”

“我是说送你走,可没说送你回去啊?”白笑眯眯的玩儿起了文字游戏,“走吧,十殿阎罗要见你。”

听见这话,许晃是又慌又气又急,“说什么鬼话!我见阎王干嘛?小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哎呀,在下是鬼吏,当然是说鬼话喽~”白不容分说,笑容满面的抓住他脖子上的铁链往外拖去,“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你就体谅体谅吧?”

生死关头,许晃也不得不玩儿命了,这一回合他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居然也能和黑白两人打成个平手,三个人正拔河拔得热火朝天,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撞了开来,一个冒着蓝火的长角大眼眶的骷髅头上气不接下气的滚了进来,尖声叫道:“报、报、报、报……”

白咂了声舌:“好好说话!”

“报、报告白、白大人,十殿转轮王突然下落不明!”

第十三卦:阴间欢迎你(中)

除许晃以外的三人都吃了一惊,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只有许晃一个人还在状况之外,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你看,这阎王大人不是不在么……”

刚刚还在旁边嘻皮笑脸看他们纠缠的兜帽男此时却变了一种脸色,他伸手掀下帽子,完完全全露出了下面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转轮王平安回来之前谁都不准走。”只一眨眼的瞬间,他左边的那只眼竟突然变作了泛着血色的紫眸:“我乃前十殿转轮王杜宇——”

这一声并不大,可许晃却明显感觉到突然的一阵地动山摇,那强烈的冲击刹那间就穿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大脑里重重回响着,他就这么眼睁睁的向后倒去,一双冰冷的手及时接住他,为他堵上了耳朵。

“我乃前十殿转轮王杜宇,地府鬼众听我命令——立即关闭所有通道,即刻起禁止一切出入,各司原地待命,各自清查有无异常情况,除此以外的活动全部停止,不准聚众喧哗,不准打探消息,违者立即打入十六层地狱。查明真相前转轮王一位由我暂代,有不听命令者、形迹可疑者格杀勿论!”

即使被捂住了耳朵,许晃仍是觉得阵阵魔音贯脑,一番死令下达之后,仿佛从房间墙壁之外的各处隐隐传来铁链哐啷哐啷绞动的声音,还有铁门落下的悠长厚重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地府广播电台?”许晃昏头昏脑的摊在了地上,捂着阵阵作痛的头有气无力的抱怨道。

白笑道:“这是十殿罗刹令,整个地府都听得见,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用到,是十殿王的特权,不过嘛……”他望向对面微微有些气喘的杜宇,“也比较消耗元气就是了。”

杜宇拧着眉推开刚刚冲进屋来的几名侍从伸过来的手,轻笑一声:“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我老了。”他直起腰来定了定神,眸子已经恢复了原本清澈的碧色。他的一个侍从递上一支新点的雪茄,另两人则手脚麻利的替他更衣,换上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最后一人抖开手上的大毛皮衣围在了他身上。杜宇长长吐出一口烟圈,露出一副三分真七分假的薄笑,顺手将头发拢到了后面。“走吧,还得跟那帮老鬼打擂台呢。”

铮亮的皮鞋在狭长的走廊里踏出清脆的回响,许晃呆呆的望着前面一秒钟变总裁的金发“马仔”以及他气场强大的四个穿斗篷戴面具的怪异打手,还是没能回过味儿来。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着他跟在后面,一个脸绷得死紧一个嘻嘻哈哈,不过共同点就是问什么也不回答。许晃虽然胆子大,不过在心底某处还存有一些小小的悲观人格,如此暧昧的情节发展,在他此时看来大有押送死囚踏上最后一程的意味,看这情形不要说是走,有没有命过这道鬼门关还是个未知数。

从长长的西式白色窗台向外望去,漆黑的天幕上悬挂的却是一轮赤色的月亮,那妖异的色泽无疑是在无声的提示着某种不祥的降临。许晃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老宅里那段旧式的木头长廊,在那镂空雕花的廊下所看到的月色是极清亮的,伴着草丛里阵阵轻柔的虫鸣,风中幽幽的花香,还有陪伴于身侧的那个存在,一切美好得就像一个梦境。

和眼前这有如赴死的晦暗心情相比,那时没心没肺的争吵调笑显得那样鲜活而又遥远,可笑他才离开他身边多久,就已经开始思念了吗?更可恨是他才与他相处了多久,竟然已经对一个仅仅是游荡于人间的鬼魅有了依赖之心了么?

许晃从不曾认为自己有如此软弱,可人就是这样,一但尝过相伴的滋味,无论独生或是独死好像就都成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你干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旁边的白再也忍不住,吃吃的窃笑起来,“以为我们要送你上断头台呢?”

“我看我就差后背上插一个斩立决的牌子了,你们这跟押犯人一样,我哪儿知道你们要干什么!”许晃嗅出对方话语里的戏谑意味,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耍 了。

“傻了吧?”白笑着往前一扬下巴,“现在这种状况不明的时候当然是待在老大身边最安全,你一个生魂在这里乱晃,那就是作死的节奏了。再说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不能放你乱跑,万一有个什么,你家里那位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这下许晃总算是又活了过来,想不到那混蛋还是有点儿威信的嘛。就在这时,前面的人停在了一扇门前,似乎是到地方了。带着赤鬼面具的侍从率先打开了门,里面炽白的亮光刹时投射出来,走进去才发现,原来这里居然就是个风格精简的会议室,和人间办公大楼里的那种没什么两样。

可接下来的第二眼就将许晃瞬间的错觉消除得干干净净,因为此刻正列坐在会议桌两旁的不是那些西服革履的公司精英,而是一群神头鬼脸的异界人物——当然,这种地方决不会是人间。

许晃忽然想到,原来白说的十殿阎罗指的并不是一位阎王,而是实打实的十位,如果没发生这档子事儿,那现在站在杜宇的位置被各种怪异的目光试探审视的就会是自己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努力扮演起一团空气。阿弥陀佛,他到底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居然需要十个阎王一起审他?

“他就是这次的守灵人?”

很显然许晃的努力是徒劳的,他这么个“异类”想在这里不被发现那简直是说笑。他带着破罐破摔的心情向出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巫骑着一把扫帚在他头上转了一圈,手上还抱着一只中式的古铜镜,等她飞回自己的位置时,许晃看到了她座位前摆放的姓名牌——一殿秦广王。

……等等,她说守灵人?这是说自己呢?他什么时候守过什么灵了?还有她说“这次”,似乎白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什么叫这次?

这时又一个阴险的声音不怀好意的插进来:“怎么这个生灵一来,转轮王就跟着失踪了?这人的背景有没有问题啊?黑白无常可别疏忽了自己的职责哟~”

杜宇唇边扬起了鄙薄的弧度,“怎么许久不见,五官王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老是为难底下人可不是上位者该有的气量哟?这一次有本王作证,此人从来时开始到现在还未离开过我的视线,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说?”杜宇冷冷扫视过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发散出一种遮掩不住的压迫之感。他在侍从搬来的沙发上随意坐下,举起手中的雪茄略一示意:“好了,这个话题暂且放一放,眼下我们要解决的是转轮王的去向问题,你们之中有谁是最后见过转轮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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