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几个做生意的跟着骂,“我呸,什么叫房主愿意收就能收啊,黑心的玩意,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别人咋就没事儿呢!你自己不是个东西,少拽上别人!”
更有刚刚跟着扬子站一起,愤怒的想冲进来的那个汉子,这回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气的破口大骂,“我操你妈妈个卷,你敢骗老子,你个死婆娘,老子揍不死你。”
杜丽哪里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种程度。
不是人们都害怕出事儿吗?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吗?为什么夏凡竟然手段这么狠?为什么老天爷都帮他,连电话都有录音?
此时的她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只要一想到夏凡说告她诈骗罪,再想着刚刚她口吐瞎话的时候,不但当着这么多围观者,还当着警察又说了一遍,她就有立刻晕过去的想法。
可惜的是,她这么好的体格怎么会晕呢?再说,她怀里还抱着她妈呢?
想到这里,杜丽仿佛抓住了希望,对啊,她妈还晕着呢,就算她想为了收回房屋撒谎了,她妈受伤这事儿可没录音为证,杜丽立刻跟活过来似的,狠狠地盯着警察说,“警察,警察同志,就算我是眼红想收回来自己开店,可他们不能动我妈啊,他们难道打人有理了,我妈可都七十了,现在还没醒呢!”
这话一落,小玲立刻说,“我瞧着这是装着装着睡着了吧。大中午的,人家装修师傅都在吃饭呢,她一个人进了里屋,自己把自己磕着了,管我们什么事?”
说着,小玲就想上前去动老太太,此时杜丽却像被掐了喉咙一样,尖叫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人啊!”
小玲被吓了一跳,立刻不敢动了。瞧见谷峰朝她摇头,就又退了回去。杜丽已经是最后的稻草了,如何肯放弃,冲着小玲道,“那时候满屋子都是你们的人,你们当然不能承认了,我再怎么没良心,这可是我妈啊!你们到我周边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孝顺,我怎么可能让我妈受伤呢!”
这话若是刚刚说,怕是多数人都相信她。可她刚骗了人,谁还傻乎乎的信啊,当即就又有人呸了两口。杜丽可不管这些,立刻回头看向警察,“警察同志,你得给我个说法,我妈这事儿怎么办?”
这事儿按说可真没辙,又没有监视器,人都是夏凡这边的,咋说人家也不信啊。谷峰气得脸通红,若非顾忌着有人,都想上去揍她一顿。
到了这份上,警察总不能不说话了。年纪长的那个又把装修队的人叫过来问了问,确认了当时除了他们以外,没别人在场,老太太又是真伤在了屋里,便冲着夏凡说,“人是伤在屋里的,又没别人证明,他们几个都得跟着走一趟。至于老太太,无论怎么样,伤者为重,你还是先送医院检查一下吧。”他怕是怕夏凡不服,“别拖出事儿来。”
这不就是间接承认是自己这边干得吗?装修队的王队长当即着了急,这事儿夏凡可是能推的一干二净的,到时候他不就是冤大头了吗?“不成……”
只是他还没说万,夏凡就压住了他的手,冲着警察说道,“这事儿我保证跟装修队没一点关系,也跟我们没一点关系。刚刚杜丽什么样,大家都看到了。不过我做生意的,一向以和为贵,杜丽不懂事我不能不懂事,老太太岁数大了,人躺在我店里,我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自然是要管的。我刚刚已经叫了救护车,可能已经到了,这事儿您放心吧。”
这话说得漂亮之至。
第一个感激夏凡的就是王队长,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们没看好房子,可夏凡居然替他们撇清了。王队长握着夏凡的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有外面的围观者,从头到尾杜丽都是在往夏凡身上泼脏水,就是被揭穿了,也一副赖上你的模样,可夏凡呢,刚刚被他们骂人家不还口,现在又不记恩仇,当即就有人叫了声好,冲着夏凡说,“你小子大气,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好。”还有的喊,“好小子,就为你这胸怀,我也愿意来你这儿吃饭。”
而杜丽则是一脸惊讶,她是想让夏凡管,可哪里想得到夏凡这么痛快。一时竟愣住了,连话都没说。反而是一旁的两个警察,对夏凡的印象更好了,这时候人朴实,也不觉得夏凡做戏,都觉得这点年纪,被人诬赖了半天,还能这么大气实在不容易。
果不其然,不一时救护车就来了,将老太太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等着救护车走了,事儿也结束了。年轻的警察带着杜丽和万正往外走,岁数大点的警察冲着夏凡点点头,“夏老板是吧?这录音也有了,不知道你这边什么章程?”
这是示好呢!夏凡连忙问,“不知道这样的你们一般都怎么处理?”
“这处理的办法不一样。”能在片区混的好的警察,肯定是三教九流都有交情,个性上圆滑妥帖。夏天快餐如今是市里的知名企业,这事儿夏凡他们又占着理,又办的合胃口,他卖人情简直太心甘情愿了,“她刚刚当然算是传播谣言,毁坏他人名声。不过这种事儿,就算告到法院,也很难判,一般情况下,我们就是教育一下就成了。不过情节恶劣的,拘留个十天八天的,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夏凡当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说法。
这时候只听有人道,“你们忘了个人吧,这还有个负责起哄的呢!”夏凡等人一回头,正瞧见一哥大汉压着扬子站在那儿,说话的人恰是贝诚。
夏凡当时不是没想着扬子,只是原本就不是大事儿,这人就起了两句哄,凭这个抓人,实在有些牵强。果不其然,年轻点的警察皱着眉道,“起哄算什么错,你跟着掺和啥?”
可这话音一落,中年警察就拉了他一把,转头冲着贝诚道,“贝先生,您可帮了大忙了,这人我刚才瞧见了,只是一转眼就不见了,还想着等回去再派人找找呢。”
这脸面变得实在太快,便是在夏家已经磨练了一段时间的夏凡也有些受不住,可贝诚却跟没事人一样,摆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不打扰您了。”
中年警察当即闻弦歌而知雅意,麻利儿的带着几人走了,就连谷峰也跟着去打点。许是杜丽刚才耍人太狠了,她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还狠狠的往她脚下吐了口痰,她当即就想喊,可万正却一把拉住了她,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才安静走开。只是临走前,杜丽回头狠狠瞪了夏凡一眼。
可这时候夏凡已经被围观者包围了,老太太们安慰夏凡,说让他别担心,那个老太太一瞧就没事儿,要是她敢讹钱,她们就替他说理去。还有刚刚对夏凡骂过的,道歉是不好意思的,可也围着安慰他。
等着人都散去,又过了不少时间。这时候,夏凡才瞧见,贝诚一直等在原地呢。
夏凡上次下手挺狠,实在想不通贝诚干嘛帮他,就没吭气,贝诚则大方许多,好奇地问道,“那老太太你准备怎么办?揍我都这么狠,总不会好好供着她吧。”
第35章
以夏凡这种平凡人的脑回路,实在是搞不懂贝诚这等奇葩的想法。
以夏凡不大的心眼想,若是有人下狠手胖揍他两顿,他要是有理,自然会毫不留情的报复回去才爽快,他若是没理,倒不至于去找人家麻烦,可绕着走总是会的。
可贝诚这笑么嘻嘻的攀上来,还帮忙是个怎样的想法,夏凡不由地将贝诚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突然间想到了他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猫旺福,你对它好的时候,他永远不理睬你,有一天夏凡走过去不小心踩着它的尾巴,疼得它嗷嗷直叫唤,可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旺福居然喜欢缠着他了。
曾经夏凡在顾禾那里听到个新词,他当时想挺适合旺福的,如今瞧着,也挺适合贝诚的,受虐狂。想到这里,连带着夏凡对贝诚原本的些许偏见,对如何处理贴上来的贝诚,夏凡只有四个字——恭而有礼,或者说感谢但不亲近。
贝诚哪里知道夏凡已经将他定位,他随着夏凡的目光挺了胸吸了肚,就等着夏凡对他说点什么。夏凡倒是真说了,他微微一笑,这时候的少年本就是雌雄莫辩的,夏凡又随了爹娘的优点,长得白净俊俏,那笑模样别提多漂亮了。
这时候的夏凡可不是当初穿着旧T恤给贝诚送菜单的小哥,今天的他因为要请鲁老板一家和虹雪,谷峰和大姨逮着他专门收拾一番。头发是刚刚剪得,不长不短的分头,干净利索,衣服则是专门到商场里试的,衬衣和牛仔裤。问题在于,夏凡的腰身有点小,自小做惯了针线活的大姨替他收了收,于是将少年青涩而已然成型的腰线勾勒了出来。
此时的夏凡冲着贝诚一笑,贝诚只觉得哗的一声,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突然觉得,跟夜夜梦里那个白皙看不见五官的人重合起来,那些曾经做过的梦一下子清楚明了起来,这让他迅速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夏凡可是个未成年人,他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有些混蛋。
夏凡哪里管贝诚在想什么,他客气而疏离的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了,改天我会登门道谢,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儿要处理,先走一步,贝先生请自便。”
说完,夏凡冲他点点头,跟旁边的小玲交代了几句,就抬脚离开。等着贝诚恍回神来,人都走远了,旁边等着的小玲冲他问道,“贝先生,您还有什么要看的吗?”
贝诚左右瞧瞧,王队长一是负责,二是感念夏凡将他摘了出去,纵然去了派出所,也吩咐底下人接着干,务必不耽误工期,这些工人们都准备干活了。拆东西最是脏,自然不是待着的地方,贝诚叹了口气,按下了心中的怪异情绪,说了句不用了,出了门。
杜丽这事儿却是十分好解决,有录音在先,又有她后来的撒泼打滚,谷峰又熟门熟路的往派出所跑了两趟,送出去不少会员卡,这事儿就更没悬念了。按着《治安处罚条例》,杜丽、万正和扬子三人被拘留10天,并罚款100元。
这些处罚看着虽然不重,但这种事情也只能做到这步了,毕竟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夏凡对此颇为满意,可谷峰和老三几个,却觉得轻了点。要不是他们眼热,起了坏心,他们好好的一号店用搬家吗?
虽然夏凡算是打了个大胜仗,但人力财力物力却是耗费不少,谷峰还好,老三却是一手操持着一号店成长起来的,他也不找别人,就窝在厂子里夏凡的那间小办公室的凳子上,冲着夏凡唉声叹气,“怎么就判了这么点,一想着他们出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难受,咱们容易吗?有这个精力,两家分店都开出来了,真是黑心玩意。”
老三和王成瑞都是谷峰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夏凡偶尔去找谷峰玩,也跟他们接触过。自然明白,王成瑞城府不小,是个圆滑周道的人,可老三却是直了些。
瞧着他那样,夏凡就开玩笑道,“三哥,我这地儿才多大啊,你往这儿一蹲,连空气都挤没了,这是要憋死我啊。”
夏凡这地的确不大,他也不讲究,一共七平米,就放下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平时夏凡在里面晃荡,还不觉得拥挤,但老三这等壮汉往这儿一坐,屋子顿时满了。
夏凡的嘴够黑,老三倒也不在乎,他不像王成瑞,从夏凡将厂子做起来,就开始老板老板的叫,他觉得,夏凡也算是小兄弟一个,何苦要弄这么上下分明,所以,他说话向来自在一些,“憋死你我可舍不得。我知道你主意多,你得给我想个法。这事儿若是这么完了,等他们出来,肯定都是事儿,咱们一号店别说做个榜样了,怕是连日常经营都麻烦。”
老三这看得的确准,杜丽且不说,扬子是善罢甘休的人吗?老三接着说,“再说,你想想,咱们夏天快餐如今发展的这么好,谁看着不是一块大肥肉啊。咱们要是一次软了,甭管是其他分店的房东,还是有心抢饭碗的人,立刻就会想着,这人不行啊,那怕他个啥,关几天算个球。所以这事儿,你咋也得替我解决了。”
夏凡一直觉得,王成瑞适合处理外面的事,老三糙得很,在一号店坐镇就成了。他可没想到老三竟然还能想到这里,有这份心思,“成啊,三哥,你想得够深远的。”夏凡立刻赞叹道。
在谷峰包括安瑶、老三、王成瑞一干人眼里,夏凡早就是个有手段有手腕的高人,绝对可仰望不可追赶的类型。猛然让夏凡一夸,老三还有点小兴奋,咧嘴笑了笑,可他转头就想到了刚刚提的事儿,“凡凡你少给我灌迷魂汤,这事儿咋办啊,你咋就不着急呢!不能每次都这么折腾吧。”
看着老三已经急了,夏凡觉得也差不多了,直接道,“你既然这么急,这事儿就交给你干吧,弄好了,你想的那些后患就全没了。”说完,夏凡就对老三说了几句,老三听了,立刻眼睛亮了,冲着夏凡道,“这事儿我成,我将小玲带过去,绝对办好。”
杜丽的母亲,王老太太此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两天了。
当天的时候,她其实压根就没晕倒,那脑袋是她自己碰的,虽然对于开店挣钱她也挺眼红的,毕竟女儿说给她百分之十的干股分红,可她毕竟也是个七十一岁的老太太,惜命啊!所以碰的时候,她压根没敢使劲,生怕让阎王爷提前将她收了去。
她躺在女儿怀里,闭着眼听完了全部戏,老成精的老太太认为,那个叫夏凡的小子,已经精到没边了,等着录音放出来,她就认为没戏了。可警察在啊,若是她这时候醒了,岂不表明自己是装的,就为了不去派出所,她也想好了,就算是有人踹她,她也不能醒。
可没想到的是,夏凡居然这么好说话,答应送她来医院了。最没想到的是,夏凡居然不是送她到普通的公立医院,而是送到了在省城中口碑不错的一家私立医院来。
这里好啊,老太太在装了两个小时醒来后,就发现,这里真好啊。环境好,楼下郁郁葱葱的,还有小花园和喷泉,饭菜也好,中午护士替她打饭,有肉有菜还有海鲜,哎呦妈啊,在家里哪里有这等待遇。再说,这里的人也好啊,医生护士态度都好得很,各个笑模样说话,她老太太瞧着就喜庆高兴。
最重要的是,这住院费是夏凡支付的。
当老太太问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她就打起了主意,她一把老骨头了,哪里可能没病?只是她又不是退休职工,没有退休金和医保,平时若非大事儿,都是忍忍挨着过去就算了。可既然碰上了,干嘛不治一下?万一成了,就算夏凡以后不认,她可以闹啊,她这把岁数了,谁能拿她怎么办?再说,那小子那天不是说好听话吗?不是说管她吗?她要闹出去,夏凡这名声可就没了,呸!让你拿我闺女做名声。
想清楚的老太太,倒是不傻,她先试探了一下。冲着那个苹果脸的小护士说,自己胸口疼,瞧瞧小护士是否管。没想到的是,人家热情得很,立刻找了医生过来,医生又摁了摁,又问了具体情况,居然开单子,让人推着她做彩超。
老太太躺在床上,差点没乐开花,心道夏凡啊夏凡,你还是太嫩了,又想着,老太太我可是走了运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在住院的第二天,女儿女婿没出现,夏凡这边的人也没出现的情况下,老太太开始一会儿腿疼,一会儿肝疼,甚至连嘴巴里剩下的不到五颗牙也疼了一次。
当然,那个高高的医生十分和蔼,都说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全部给她查了,还给她分析病情,开了不少好药。乐歪了的老太太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打算着明天在忽悠着人开店降血压的药,家里药不多了。
可第二天一大早,和蔼的医生身后居然跟进来个大黑个,冲着她一笑咧出一嘴白牙,客气地说,“老太太,我是夏天快餐的周景。听说您这儿并发症挺多,我们老板担心,让我特地过来瞧瞧您,这不,”他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小玲,“还给您派个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