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了些，画面上清晰地显示出机甲的型号。

“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陈启明不可置信地看着主电脑的屏幕上，那架通体黑亮的机甲竟然是希尔出征前驾驶的猎杀者8！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希尔的机甲会出现在这？他不是该待在远航号上待命吗？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陈启明脑壳上方，搞不清楚情况的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打退堂鼓，就在这时，K-11驾驶舱内响起了一阵机械的警报声。

“警报！有不明机体靠近！”

陈启明分神间，一架鹰眼7已经来到了猎杀者8的右侧，高举一柄大剑，朝猎杀者8的右臂砍了下去。

陈启明来不及多想，将推进器开到最大，飞身冲过去的同时展开了机甲的防御盾牌。

K-11与敌机发生正面砰撞，身躯剧烈颤动着，陈启明握着推动器的手被这巨大的冲撞力震得微微发麻。

原本沉寂在陈启明心底最深处的躁动，此时被无限放大！

他臂间猛一发力，将近在咫尺的鹰眼7推了出去，随即快速抽出机体腰身的一把折叠式大剑。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未及时作出反应，陈启明抓住时机，举起大剑，操作着推进器的手快的看不出动作，K－11机体幻化成一串虚影，不待敌人看清他的方位，下一秒，星际中绽开了三团夺目的巨大火球——

雷达上原本五个红点消失了三个，陈启明盯着画面上仅剩的两架敌机，低声道：“商务机甲果然不能和作战机甲比。”

人工智能：“商务机甲主要的功能是运输货物，战斗只是辅助作用，根据联盟国内机甲修改法——”

头疼地扶了扶额，陈启明截断了一直在背联盟机甲修改法的人工智能：“检测猎杀者8的机体情况。”

“猎杀者8损伤达到百分之八十六，机体驾驶员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陈启明听见后半句话才稍稍松了口气：“既然还活着，就不用管他了。”况且他也不想和那人有任何瓜葛，一个不小心就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对方请求通讯，是否建立连接？”陈启明想也没想，直接掐断了所有的通讯设备。

架起巨型机枪，他不慌不忙甚至还欢快地哼着小调对剩下的两台鹰眼进行目标锁定，如果让一向以纪律严谨着称的美联作战指挥部窥探到这一幕，一定会无语到下巴脱臼！

在锁定敌机这种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的时候哼着小调？你当这是小孩在玩过家家吗？就算是一向不将纪律放在眼里的希尔，也不会在作战时干出这种蠢事！

可是陈启明总有办法在作战中自得其乐，至少上辈子是这样的。

如他所料，剩下的两架敌机发现他的动作之后纷纷架起粒子保护网，这种机甲上特殊的隔膜会让所有远程攻击的威力至少缩减一半，但是近程攻击就不一样了。

陈启明嘴边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笑。

两年没有操作了，希望自己的手法不会生疏。

他的右手围着推进器绕着圈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快的成了一团虚影，也不知他给机甲施了什么魔法，K-11身形忽地闪到了两架鹰眼7的后方。

谁也不知道这种违背了常理的事是怎么做到的，当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时，那两架鹰眼7只剩下零星一些机体残骸漂浮在茫茫宇宙中！

而那架K-11呢？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启明设置好了返航自动驾驶，靠坐在舒适的驾驶坐上，他缓缓闭上双眼，刚才的一切浮现在眼前，陈启明双手兴奋的颤动着，那种操作机甲作战的快感，身上每个细胞都在躁动着，好像要冲出他的桎梏！

这种感觉，他怎么会忘记？他属于这片星际……

要不是当初恭少白和红革对他做的一切，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意识到这点的陈启明有些泄气地睁开眼。

“舱门打开完毕，开启自动回收系统。”人工智能的声音将陈启明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到了母舰周围，机甲自动回收系统开启，K-11内所有的操作系统暂时失灵，机体在入口处保持着站立姿势缓缓进入舱门，这就好像巨型磁体在互相吸引一样。

入眼的黑暗伴随着四处闪动的昏红警示灯提醒着他已经回到了UM公司的商务机甲仓库，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没有什么是比熟悉的环境更让他感到安心的。

陈启明摘下头盔，一跃跳上了机甲升降梯。

升降梯下降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对主电脑屏幕上的人工智能嘿嘿的笑了两下：“虽然商务机甲在性能上不能和作战用机甲相提并论，但速度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陈启明依旧不指望商务机甲的人工智能会对自己的话作出任何反应，他脑海里闪过K-11的人工智能用充满情绪化的口气和他说话的画面，浑身打了个冷颤。

“和您合作非常愉快。”熟悉的声音响起，语调依旧没有一丝起伏，机械而客套。

和人工智能聊天是件非常奇怪的事，它们只会回答资料库里有的，谈话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僵局。

就像现在这样，陈启明呆在原地挠了半天的头，最后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降下了升降梯。

刚一落地，陈启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刚刚的作战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必须休息一下。可还没等他双手放下，就听着原本安静的四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启明呆愣片刻，迅速将耳朵贴在闸门上仔细听着，确定声音的确是从闸门另一边传来，而且来的人还不止一个。

听这步子，整齐划一，分明受过了专业的训练，敏锐的直觉告诉陈启明，这下麻烦大了。来的是军部的人！

他焦虑地来回走了几步，目光投向了那台K-11，快步跑回机体身侧轻声问道：“你能不能关闭系统？”

“紧急制动系统开启，只有燃料耗尽才能停止机体运作，现在离燃料耗尽还剩一个小时。”

军部随时可能破门而入，陈启明又怎么有时间等K-11自己耗尽燃料！

无计可施的他心里一横，沉声道：“销毁一切驾驶员数据，包括机体内所有指纹和声波系统。”

四周陷入难耐的沉默中，直到陈启明面前的大门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K－11才机械地回道：“指令确认，已销毁一切数据，机体指纹及声波系统清理完毕，指令重置。”

同一时间，仓库的大门被人从外部打开，一道强烈的光线探进来，照射在陈启明的脸上，嘈杂的声响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叫唤，劳伦从那群人身后向他跑来。

借着光线，陈启明终于看清来人，统一的发型，统一的仪容，统一的站姿，统一的红白相间制服，还有统一的——长相！！

怎么连长得都一样！

劳伦狠狠抱住了陈启明，大力拍着他的背，激动地大叫道：“明，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陈启明在自己快被拍成内伤前，将劳伦从身上推开，黑着脸问道：“你怎么把军部的人叫来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关在里面不管啊！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被关在里面的，不会因为——”

劳伦说的正兴奋，一个穿着白色贝雷帽的男人走了过来，好吧，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除了名字还有什么不一样，或许连名字也一样。

男人面带微笑地走到他面前，双眼却自顾盯着手中的光脑：“是陈启明先生吗？”男人声线出乎意料的柔和，很动听，但他心里明白，越是这种人，越非善类。

不等他回答，男人伸出右手作出一个握手的姿势，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你好，我是负责机甲安全的工作人员，你可以叫我X。”男人见陈启明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不在意的收回了手。

“你朋友大致把你的经历和我们说了，对于你的行为，我们很受感动，你们无意间启动了机甲，我们表示理解，但是出于机甲安全方面的考虑，我们不得不先将你们带去基地，等机甲检修工作全部完成，确定没有任何损坏，才能放你们回去，如果造成了你的麻烦，我代表机甲安全部对你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男人笑着朝正欲开口说话的劳伦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也是按照程序办事，希望你们配合。”

说完，X从怀中掏出两个手环，手环的中间有个红色的光点，陈启明知道这是押送重型犯专用的束环，朝劳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X见陈启明这么配合，自然满意地收回了束环，稍侧开身子：“感谢你的合作。”

第六章：审讯

亮白刺眼的光线打在陈启明的脸上，长时间待在漆黑环境的他瞳孔剧烈收缩，胡子拉碴的下颚，面上难掩的倦容，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眼前的X仍旧一副西装革律的模样，公式化的笑容，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倾向陈启明：“不好受吧，承认了吗？”

陈启明干笑两声，继续和X打着哈哈：“如果你说的是和你老婆偷情的话，我承认。”

X依旧面带笑意，他走到陈启明跟前，猛地将他从位置上拎起来，二话没说，就往他肚子上送了一拳。

就连一旁的S也皱起了眉，他上前拦下还想继续的X：“上头今天会派人来，别把他整的太惨，到时不好交代。”

“这点我赞成！”陈启明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微弯起身子，看得出来，那一拳可没渗水分。

S厌恶地扫了眼陈启明，那眼神高傲的就像看一只蚂蚁，他把X叫出了审讯室。

“那小子只会和我们打哈哈，说话一半真一半假，很明显是有事隐瞒，可他的档案却干净的不可思议，这种情况，要不就是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过，要不就是他——”

没等S把话说完，外头传来的一阵不小的骚动将他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难道是军部的人来了？”X奇怪地扫了眼手中的通讯表，“他们不是应该一小时之后才到吗？”

S耸耸肩：“听声音排场还挺大。”他向来不喜欢和军部的人打交道，虽然严格意义上，他们也算军部的人，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安全部和军部之间长期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至两部门的人向来看对方不顺眼。

说话间，军部的人已经走进审讯室，原本已经给来人摆好脸色的S不禁愣住了。

天那！不会是他眼花了吧？！

S两眼死死盯着那个缓步向他们走来的年轻男人，嘴巴简直可以塞进两个鸡蛋！

和以往一样，希尔仍旧穿着剪裁贴身的深蓝色军服，挺拔而修长的身体包裹在军装下，琥珀色的眼眸深邃迷人，刀削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从前只在新闻里见过希尔的S对于偶像的忽然出现显得既紧张又激动，他慌忙朝希尔行了个军礼，可是对方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直直从他身前走过。

X对于希尔这种无礼的行为很不满，但毕竟军衔放在那，也不好发作，可是S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近乎殷勤地凑上前去，自顾和希尔攀谈起来。

“我听说军部今天会派人来，可没想到会是中尉！这次的战役，中尉功不可没，凭着一人消灭了五架敌机——”

S一人在那边滔滔不绝地讲着，希尔显然没在认真听，他环顾四周，径自站在墙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自从三天前那台K－11出现之后，他一直设法想找出那台机甲，可是始终一无所获，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个驾驶员到底是谁，相较于这个，其他事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联盟的审讯室，完全是克劳德的意思。

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希尔对军部强制的命令还是心存芥蒂，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更是阴沉的吓人！

好像受到了周围气氛的感染，S讲话的语速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最后他索性闭口不再说话，悻悻地走到了X身旁。

X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碰壁的S，调侃道：“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我看他也挺享受的。”

S不服气地瞪着X，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希尔那仿佛可以冻结一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在外面看着，你们继续。”

X对希尔高高在上的态度嗤之以鼻，口气不好道：“这件案子关系重大，我们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S慌忙拦住X，解释道：“中尉别在意，的确是案子棘手，里面的人在敌军突袭期间，启动了UM公司的一台商务机甲，我们怀疑他是敌军混进的间谍，可是他一直不承认。”

希尔微愣片刻，随后皱眉快步走到透视墙前，看到里头正瘫在桌上的陈启明，眼中原有的神采黯淡了几分。

“就是他？”希尔说话的语气不温不火，像一杯白开水，没有味道。

S将手中关于陈启明的资料交到了希尔手中：“这人档案没有任何污点，唯一奇怪的地方是，三年前这家伙还是GD机甲公司的机甲高级科研人员，可在两年前，忽然跳槽到UM机甲公司当了一名机甲维修工人，但是中间有什么联系，我们暂时还没查到。”

希尔翻着手中的资料：“被启动的机甲型号是什么？”

S虽然奇怪希尔为什么忽然对这案子来了兴趣，但还是兴奋地将资料从光脑内调了出来，光脑上方弹出一个3D立体机甲全身像：“被启动的商务机甲型号是K-11。”

希尔目光一滞，拿着资料的手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力道，纸张一角由于过大的力量出现了不规则的褶皱。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将手中的资料还给了S。

“这小子一直不开口，都第三天了。”S一副苦相，要知道，他也陪着陈启明在审讯室待了三天，每天陪伴他的只有盒饭和比白开水还淡的咖啡，他的耐心都快被耗光了！

希尔盯着里头还是一副挺尸状的陈启明，脑海中，那台K－11的模样和陈启明的样子渐渐重合在一起——

“你们先去休息。”

S不明所以：“可是审讯的事怎么办？”

希尔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来。”

X面色严肃起来：“审讯的事还是由我们做比较好。”

希尔似笑非笑地看着X：“你是担心我放他走？”

“我没这么想过，只是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我们私自偷懒，恐怕会有麻烦。”

“我会解释，你们先去休息。”希尔虽然语气淡淡，但是坚定的不容回绝，X还想说些什么，但奈何对方态度强硬，像希尔这种人，一旦下定了主意是不会轻易更改的，X只好勉强跟S出了审讯室大厅。

难得有这么一小会儿的休息时间，陈启明当然不能放过，他无力地瘫在桌上，脸几乎陷进了桌子里，虽然审讯室的桌子用特殊金属材质做成，坚硬的可怕，但是毕竟条件有限，陈启明还是决定凑合着用。

可是，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却生生地阻止了陈启明的美梦，他瞬间泄气地从桌上直起身子，嘴上不忘调侃着：“如果又是国家安全那一套，劝你们还是省省吧，我是良好市民，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好久，怎么会去做危害国家的事，我——”

“很好。”

陈启明一愣，这个声音不对，来的人和先前不一样！他猛地一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那双眼睛像一潭深谷的静水，经不起半点涟漪。

糟糕，真正麻烦的人来了！

陈启明心中警铃大作，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提醒他情况不妙，他嘴巴张了张，双手在桌底下不动声色地握紧。

区别于其他军人，希尔的步伐从容且优雅，如果不是他穿的那身深蓝色的军装，陈启明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拥有纯正血统的贵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