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一句话，让颜那张本来还红润的脸瞬间就变得惨白，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一种浓浓的哀怨便从那双被说成很像沈玉的眼眸里闪现了出来。

chapter45

天气预报就没准过，说是小雨，但到了晚上沈贺下班的时候，外面简直可以说是下着暴雨，还又打雷又闪电的，沈贺突然就想起家里的那个人最怕雷雨天了，一心急着想要快点回去，奈何公交车被堵在了半路上，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动不了。不过，沈贺心想好歹家里还有颜，虽然这几天他有点怪怪的，总是一副对沈贺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粘着他了，但是对沈玉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力，这让沈贺也很放心。

而在家里，沈玉照旧坐在床上发呆，外面的雨声很大，这让他有点不安。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而这白光一闪而过之后，卧室本来温暖明亮的黄色灯光跟着闪了几下，便熄灭了。

顿时间，一片漆黑。

紧接着的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吓得沈玉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尖叫着冲出了自己的房间，而走廊里也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巧的，在这个时候，家里停电了。

沈玉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他直觉地往沈贺的房间走去，但那扇房门却紧紧闭着。

自从沈玉回家，沈贺一直都是要不在书房工作，要不就和沈玉在一起睡觉，不过沈贺自己的房间也是有人的，那便是被颜霸占了。

而颜现在也确实在房间里。他自然是听到了沈玉的尖叫，他也听到了沈玉敲门的响声，但是他坐在黑暗中，就是一动也不动的。按了下手边的手机，屏幕一瞬间亮了起来，显示着时间是21点零几分，沈贺早就下班了。

在手机的冷光下，映出颜的脸染上了一层淡蓝色，他神情冷淡。

沈玉敲了好半天的门，但是那扇被锁起来的门始终都没有开。

他害怕的已经哭了出来，放弃再去敲沈贺的房门，他继续摸着墙往楼梯方向去，但是就那么巧地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就摔倒了，而摸着墙的手一时使力，竟然直接推开了一个门。

沈玉跪坐起身，脸正对着打开的那扇门，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他的视野。

白色床单的双人床，米色的纱帘，木质的桌子和一把躺椅，墙角的一盆绿色植物也还在原位，只不过已经不复生机。

这间房，沈玉怎么会忘。

他的瞳孔收缩，一直未停的尖叫居然都发不出来了，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难听的奇怪的声音，他在抖，可是就是没有任何力气让自己站起来，离开这里，连把头偏转过去，不看这里都做不到。

巨大的雷声同时响起，沈玉鬼使神差地就那么爬着爬进了这个房间。

沈檀的房间。

……

当沈贺冒着雨水进了家门的时候，客厅的灯开着，但是没有人在。

他迈着疲惫地脚步走到楼上，本来是直奔沈玉房间的，但是突然他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那扇本来应该是紧紧锁上的房门，此时竟是大开着的。

心跳突然就加快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涌进了心里。

他迟疑着向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看去，就见到一个同样黑漆漆的影子躺在惨白的床单上。

沈贺觉得有什么液体顺着背部滑了下去，他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雨水。

第一反应竟然是沈檀回来了。

可是当沈贺看到昏睡在床的是沈玉时，他突然觉得就算是沈檀回来了，都比沈玉躺在这里强。不知道是怎么样颤抖着把一直叫不醒的沈玉抱回了他们的房间里，只知道他恢复感觉能力时，第一个感觉到的是沈玉微弱的心跳。

“沈玉，醒醒！快醒醒！”沈贺轻轻拍打着沈玉的脸，可是那双紧紧闭着的双眼就是没有睁开。

沈贺把人塞回被子里，握着他冰凉的手坐在床边，静静地发了一会呆，突然间，他想到了，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人啊，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为什么不在沈玉身边，还有为什么他会放任沈玉进到那个上了锁的房间！

一种无以言说的怒气暂时代替了怕沈玉出事的担忧，沈贺猛地站起身，冲着颜所在的房间走去，却发现他房间的这扇门居然上了锁。

沈贺大力地敲着门，但久久都没有回应，他不得不回到客厅，找到房间的钥匙，可是当他打开这个属于自己房间的门时，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chapter46

外面还在下雨，雨势小了一些，而雷声也不再响起了。

沈贺站在自己房间的一扇落地窗前，凝视着下面。他维持着这个动作有好一会儿了，窗户打开着，风携带着雨水不停地打在他的身上，他脸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

终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下楼，走到玄关，打开门，不顾天上还在下雨，绕过花园，沈贺来到了刚才站在楼上一直凝视的那片荒地，原先这里种满了绿色的柔软的草，但现在沈贺早就没有心情再去打理。

一个少年蜷缩着，静静地躺在这个地方。

沈贺面无表情地俯身，把人抱了起来，他感觉到了托着少年后脑勺的地方一片黏腻。

这个雨夜，这个时间，路上空无一人，沈贺怀里抱着一个生死未卜的少年，飞快地走在雨中，当他出现在医院大厅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狼狈不堪。

而当颜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沈贺疲倦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只手撑着头，闭着双眼。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看不过去了，走过来递给他一块毛巾，他微微抬起眼皮，小声说了声谢谢。而护士在看到他右脸的样子之后，吓得叫了一声，就跑开了。

沈贺没有理会，动作机械地擦了擦手上那红色的尚未干涸的液体，擦了一会儿，又把毛巾往脸上抹，因为脸上还有雨水，所以红色的颜色就那样留在了他的脸庞，但无人会去在意。

手术室的灯灭掉的时候，沈贺勉强地站了起来，他听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对他说颜脑部受创，缝了几针，没有脑震荡的迹象，不过还是得留院观察几日。

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沈贺看着颜被推了出来，他没有醒，医生说是麻醉药效还没过，他嗯了一声，跟着颜去了病房，把人安顿在床上。盯着看了一会儿，那张苍白的脸，但表情却很安稳。

于是沈贺就那么转身离开了医院，就和来时一样，在雨中快步的走着，刚出来的时候有护士追上来递给他伞，他却当没看到一般，直接冲进了雨里。

而等到沈贺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强撑着身体走到沈玉房间里，当他看到了还是静静睡着的沈玉的脸时，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就那样直接地晕倒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咚的一声，倒是极响。

第二天天亮沈贺醒来的时候，他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床铺。一瞬间，脑子就一片空白了。他着急地站起身，一阵的天旋地转，逼得他又坐了回去，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滚烫滚烫的。可是沈贺还是在稍稍缓解了些头晕之后，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过，却始终都没有看到沈玉的身影。

心里那浓浓的绝望，几乎就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玉！

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嘶吼着这个名字，但其实沈贺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地把这个人弄丢了，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更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找到。

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在那一晚，沈玉早就追随着沈檀一起离开了这里，永远地离开了他。或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沈贺最后四肢大敞地躺在客厅的白色地毯上，他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明亮的水晶吊灯很显眼，但是那双淡色的眸子里好像再也映不出任何东西。

chapter47

一滴雨水顺着透明的玻璃缓缓地滑落了，昭示着一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终于是停了下来。

沈贺在这个星期打着伞，走遍了这个城市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角落，但是始终都没有奇迹的发生，他无论怎么祈求，都找不到那个想着念着不能够失去的身影。

不过，最后他还是有所收获的。

伴随着雨终于停了下来，沈贺也收到了一样东西，一件黑色的呢子的风衣，口袋里还装着一个白色的手机，和自己的同一款型号的手机，是在一座大桥上被发现的，桥下是湍急的河水，下着雨的结果就是水势越发的凶猛。而这件大衣就那么孤零零地被丢在地上，在雨中不知道被淋了多久，脏兮兮的，湿漉漉的。手机，也根本开不了机了。

沈贺手里紧紧地攥着这个手机坐在房间的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藏在阴影里，根本看不到表情。

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从床头柜里找到了充电器，然后给手机接上了电源。

终于有了一些奇迹，一直放在开机键上的手指，竟然把它按亮了，沈贺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沉默地按着屏幕。

待机界面是一张绿色的植物的特写，叶子上还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一看就是系统自带的壁纸。

点开短信，里面是空的；点开电话本，里面是空的；点开应用程序，除了几个收费的垃圾程序之外，就只有一个音乐播放器，点开了那个音乐播放器，是一排英文歌列表。

都是同一个组合的歌，沈贺记得沈玉说过他下载了几张这个组合的专辑，原来这么多年，他就一直没有换过这些歌曲。

随手点开一首，舒缓的旋律飘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You said goodbye.（你说再见。）

I fell apart.（我感到自己崩溃了。）

I fell from all we had.（我失去了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To I never knew.（我从来不知道。）

I needed U so bad.（我如此迫切的需要你。）

Why did I ever let U slip away  （为什么我会让你走掉？）

Can‘t stand another day without U.（我忍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

……

I cry silently.（我无声地哭泣。）

I cry inside of me.（我的心在哭泣。）

I cry hopelessly.（我绝望地哭泣。）

Cause I know I’ll never breathe Ur love again.（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再拥有你的爱了。）

I cry！ （所以我哭泣！）

……

If I could have U back tomorrow.（如果明天我能让你回来。）

If I could lose the pain and sorrow.（如果我能够忘记痛苦和悲伤。）

I would do just anything.（我会做任何事。）

To make U see.（以让你知道。）

I still love you.（我一直爱着你！）”

眼泪顺着脸侧的曲线滑落，滴在屏幕上，模糊了视线，原来真的能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到只要想起连呼吸都是痛的。

chapter48

是夜，是这个城市难得的大多数人都安稳的沉睡了的时候。

沈贺却趴在租来的车的方向盘上，停在一个安静的路口静静地等待着，等的时间好像已经很长了，玻璃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气，但是那双盯着前方的淡色的眼睛却没有显示出一丁点的疲惫和不耐。

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像是刚约完会，拉着手走过来，沈贺面无表情地无视了他们，仍旧盯着前方。

视线里出现了一辆出租车，开得飞快，从沈贺车旁驶过。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摔了一跤，又爬起来接着走远了。

很久，无论视野里出现什么，沈贺的表情和动作一直也没有变化。

直到……

视线里出现了一辆白色的车，很漂亮，一看就是有钱人开来炫富玩的，车子行驶到路口处正好是红灯，然后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沈贺发动自己的车子，笔直地冲着那辆白色的车就冲了过去，但是就要撞上的时候，猛打了把方向，两辆车紧挨着刮了过去，甚至能听到一声难听的刺耳的刮蹭声。然后沈贺又往前稍微开了一下，便把车停了下来，停在离白车不远的地方。

白车的主人下了车，砰地一声把车门关的很响，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爱车，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向沈贺的车子。

沈贺松开刹车，倒档，重重地踩下油门。

砰地一声，更响，车子直接撞飞了白车的主人。

沈贺调转车头，冲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开过去，又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从那个人身上重重地压过。

沈贺再倒档，踩油门。

于是车子就那么轻易地反反复复地碾压过地上的人，一遍又一遍。

然后沈贺终于是厌倦了这单调的动作，他转了把方向盘，开车驶向自己的家。

车子停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路边车位，沈贺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开门，家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沈贺也没有打开灯的意思，摸着黑走上楼去。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拿起一个白色的手机，然后便进了浴室，温热的水很快放满了浴缸，按下手机里音乐播放器的播放键，他穿着薄薄的衬衣西装裤躺了进去，随手拿过一边的刀片。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着歌，很快地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愉快的微笑来，整个人从来没有过的，很安心，很轻松。

“哥……”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贺从浴缸里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臂，弯曲着伸向半空，像是想要握住什么似的，而嘴里却轻轻地吐出来这个字来。

“哥，你来接我了……真好，哥。”

“我想你，哥。”

“我想，我爱你……”

“……来世，请你一定不要，再当我的哥哥……”

“……”

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一个笑容上，就像个孩子，终于见到了心爱的玩具。

……

人，我们空空的来，空空的去，尘世间所拥有的一切斗不过转眼成空。我们所能带走的，留下的，除了爱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chapter49

今天的报纸很精彩，陆梓泽一边翻看着，一边吃早餐。

先是孟氏集团的继承人被车压成肉泥当场身亡，后是一男子在家里浴缸割腕自杀，血水流了一地。看了看文章旁边附上的照片，陆梓泽微微皱眉，瞬间就觉得没了胃口。

他决定干脆今天提早出门，直接去上班，正好绕远路去那家挺有名的花店订一束晚上求婚用的花。

开车到那个花店所在的巷子口，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

陆梓泽把车停在路边，步行去花店，在路过一个街边的小摊位时，他被一个小青年迎面撞了一下，小青年看了眼他是个西装笔挺的大叔，便不在意地随口说了声：“对不起。”就又嬉闹着和身边的几个朋友走远了。

陆梓泽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几张光盘，笑的很大声。

很随意地扫了一眼刚才这些青年光顾的摊位，就见到是一堆乱七八糟摆在一块布上的各种光盘，不用细看也知道都是些放不上台面的色/情内容，可是就在他要移开视线继续走的时候，却不由地停留在其中一张光盘的封面上，皱起了眉。

“哎，这个先生，想要哪种就来看看呗，昨天刚上了批新货，光今天就卖去出好几张呢。”摊主热情洋溢地推销着，并不时地四处看看，估计是怕城管突然过来。

陆梓泽微微弯腰，拿起了那张让他看了一会儿光盘。

“先生真是好眼力啊，这张就是昨天才上的，而且卖的最火！”小贩心里想着不愧看上去是个文化人，就是有眼光。

“这张……多钱？”

之后订了一大束鲜花，陆梓泽回到巷子口的车上，他发动了车子，却迟疑了片刻，然后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把里面的光盘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