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医路扬名(高干 种田 二)——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15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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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驰乐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过得非常惬意,牛敢玉也渐渐过上了舒服日子,只有他还被昔日阴影笼罩着,怎么都无法挣脱。

自己之所以被那个人威胁,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的那样,怕那个人对郑驰乐他们下手?

或者是因为内心深处有着阵阵惶恐,害怕自己终究会和两个好友渐行渐远,被遗留在原处?

已经被这样的恐惧驱使着吞下了恶魔布下的饵,却还恬不知耻地觉得自己是在为他们忍辱负重,催眠自己说“我真是非常了不起”?

在这一瞬间,薛岩突然看见了自己心底深处最丑恶的一面。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那个人引偏了,如果按照那个人布的局走下去,往后他即使手上沾满了鲜血,也会觉得自己有一个高尚的出发点,是一个悲剧式的大英雄!

事实上小丑就是小丑、作恶就是作恶,那人只不过给他编造了一个可以让他心安理得去犯错的理由而已。

如果他没有醒悟过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做得自己做再多坏事都站得住脚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限制,做了多少恶事、伤害了多少人都不会觉得愧疚!

那人就是想把他往那个方向引导吧?

薛岩浑身一颤。

他避开了郑驰乐投过来的视线,转身快步离开。

郑驰乐在薛岩走后没多久就去打了个电话,然后循着大致的方向找了过去。

薛岩是往上走的,一个人到了空旷的天台上坐着。

郑驰乐站在门后静静地往外看。

薛岩在哭。

在郑驰乐的印象中薛岩从来没有流过泪,这一刻薛岩却第一次跟他这个年龄的小孩一样用痛哭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郑驰乐今天那么做当然是故意的,他知道如果薛岩的决绝只是伪装,那么薛岩在他的“炫耀”后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郑驰乐是在逼薛岩面对。

只不过他没想过薛岩会哭。

郑驰乐愣愣地站在原地,早已平和的心脏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痛苦,这种痛苦发自心底深处,然后瞬间抓住他的五脏六腑,揪得生疼。

时光仿佛慢慢地交叠在一起。

曾经他也像薛岩一样,在这样的年龄磕磕撞撞地前行,很多时候并不是不想信任别人、并不是不想交托自己的内心,只是有些东西永远横在心头、哽在喉间,永远说不出口。

郑驰乐定在原处。

这时候他找过来的黎柏生和牛敢玉也跑了上楼,牛敢玉注意到郑驰乐脸上的神色,问:“乐乐,怎么了?”

牛敢玉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薛岩所有动作瞬间停滞。

黎柏生则最先注意到自己养子的异常。

居然……刚哭了一场?

他跟郑驰乐对视一眼,接收到郑驰乐的肯定信息后快步上前拥住薛岩,有力的手掌安抚般拍抚着薛岩的背,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心和关爱:“好儿子,告诉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在这儿,只要一起去面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七十三章:年少

相较于郑驰乐和牛敢玉,黎柏生的成长环境让他的脾气要更为宽厚,再来他属于长辈,能给薛岩更大的安全感。

郑驰乐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黎柏生找过来的,他虽然比别人要多十几年的“前世”记忆,但在薛岩眼里到底也只是个同龄人,薛岩不一定会对他敞开心扉。

他在电话里已经和黎柏生说得很清楚,也表达了自己的期望:希望黎柏生能让薛岩自己说出事实。

事实上他的决定非常正确。

薛岩平复好心情之后就把事情始末告诉了黎柏生。

对方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在给他写信,一开始只是在拉近关系,后来则给他介绍自己熟悉的研究项目和实验室。对方的信写得非常详尽,仿佛每一个项目都曾经亲自参与一样,有好几次薛岩都快被他鼓吹得心动了,最后却还是因为对方不愿透露姓名、也不允许他向任何提起这件事的古怪行径而拒绝。

前段时间薛岩跟郑驰乐一起重回学校,心里一直担忧第一次大考的到来:当初郑驰乐就是这样从天而降,轻轻松松将他从第一位挤到了后面。

薛岩一面知道自己在意这种事实在很没道理,一方面又没办法控制自己,神使鬼差之下就答应了跟对方联络。

结果对方立刻就撕下了伪装。

黎柏生听完后面色凝重。

沉默良久,他说道:“我们去找吴先生。”

吴弃疾身上天生就有种特别的人格魅力,这种魅力使得他周围的人都习惯了一遇上事情就找他商量,事实上他也把所有事解决得很好,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容不迫地寻找解决途径。

郑驰乐最清楚吴弃疾的能耐,对于黎柏生的决定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他说:“师兄今天刚好回来。”

吴弃疾刚去华中省替一位病重的老干部会诊,回来后还没有喘上口气,郑驰乐就领着黎柏生他们回来了。

黎柏生替薛岩把事情说了一遍。

吴弃疾听完后没有立刻思考解决办法,他拍拍薛岩的肩膀说:“薛岩,你能够向我们说出这件事,说明你很勇敢。一个人一旦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往后就没有任何无法面对的事。”

薛岩听到吴弃疾的话后浑身一震。

吴弃疾的意思是每个人最难面对的其实不是外界的困难,而是自己的内心。当你能够平静地去剖开自己的内心,直视自己的恐惧、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欲望,并且正确地去应对它们,那么就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你。

感受到吴弃疾话里的宽慰,薛岩用力地点点头。

黎柏生看到吴弃疾一句话就让薛岩振作了不少,更加确信自己来找吴弃疾是正确的。他问道:“吴先生的意思是?”

吴弃疾说:“你们介意多两个人知道这件事吗?”

薛岩微微一顿。

黎柏生替自家儿子发问:“什么人?”

吴弃疾说:“我虽然能分析出点头绪,但到底不是专业的。我和乐乐的师兄刚从国外进修回来,而我徒弟欢庆也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我想跟他们讨论讨论。”他看向薛岩,“你同意的话我就去把他们找过来,然后你回去把那个人写给你的信件带过来吧。”

薛岩说:“好。”

郑驰乐不放心:“我和大牛也一起去。”

吴弃疾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摆摆手说:“那就去吧。”

郑驰乐和薛岩两人沉默着往淮昌大学赶。

等他们赶到黎柏生和薛岩的住处时却愣住了,因为薛岩放信的抽屉被人打开了,里面的信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封未开封的白色信函。

薛岩走过去一看,发现上面是影印出来的一行外文:欢迎开始我们的游戏。

依然是鲜红的字迹,只不过这次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郑驰乐心头一跳,隐隐抓到了一点儿灵感,却始终没法把整件事串联起来。

最后他也只能说道:“赶紧回去吧!”

薛岩点点头。

牛敢玉一直没吭声,只是跟他们跑。

薛岩心思比谁都敏锐,怎么可能没发现两个好友异常的沉默。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他们之间本来有着最纯粹的一份友谊,可这事过后他们也许就再也没办法像过去一样了。

这是他的错。

薛岩心口发闷,脚步慢慢停顿下来。

郑驰乐、牛敢玉、黎柏生……他们是他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所在,可是这一次他一下子伤害了三个人。

这都是他的错。

郑驰乐最先发现薛岩掉队。

他转过头后就对上了薛岩满是愧疚的眼神。

薛岩是彻底想通了。

郑驰乐笑眯眯地招呼道:“愣着干什么,师兄还等着呢。别看他这么好说话,谁要敢耽搁了他的事儿他一准会比谁都凶狠。”

薛岩看到他的笑容后一愣,然后就想明白了:郑驰乐来时的沉默是在给时间他调整心情,并不是不想再要他这个朋友。

薛岩心头一阵翻腾,声音也有些颤抖:“对不起,乐乐。”看到牛敢玉也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他又补充,“对不起,大牛。”

牛敢玉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张开长长的手臂把薛岩给环抱起来了:“真有心改过,就赶紧把我认识的薛岩还回来。”

郑驰乐也加入拥抱(勒紧)薛岩的行列之中,连声应和:“没错,我认识的薛岩可不是这么不干不脆的。”

薛岩被两个朋友拥在怀中,整颗心都在发烫。

三个人赶回诊所时赵开平和童欢庆都已经在那儿了,郑驰乐有意识地让薛岩自己应对这件事,因而把向吴弃疾解释的任务推给了薛岩。

薛岩简单地把事情说清楚后将那封只写着一句话的信递给吴弃疾。

吴弃疾似乎早有所料,接过信后也没立刻打开,而是让薛岩尽可能地回忆以前那些书信的内容,并将它们写下来。

薛岩拿出纸笔在一边努力复原那些信件。

吴弃疾转向赵开平:“师兄我说一下我的推测吧。这个人是个很擅长挑动别人情绪的人,只透过通信就对薛岩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应该跟师兄你研究的领域差不多。对方对薛岩说曾经控制薛雄刚——薛岩的生父,但是从他前面的谎言来看,这也许不是事实。”

赵开平点点头。

吴弃疾说:“我的想法是控制薛雄刚的人确实存在,但不是这个人,因为他并没有向薛岩暴露自己的理由。就算他想控制薛岩,也没必要把自己做过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薛岩——何况薛岩那时候还没答应他!”

赵开平说:“你觉得这个人是想借我们的手把当初真正控制过薛雄刚的人揪出来?”

吴弃疾说:“我是这么想的。也许这人跟那边有仇,又或许他对那边的做法看不过眼——”

赵开平摇摇头,拿过他手里那封信说:“这个人偏爱红色,这是种能使人警惕起来的警戒色。可是他却用这样的颜色来写引导薛岩的信,说明他对自己很自信——自信到自负,这是第一点。然后是他的用词,薛岩说了他用的语句有时候读起来很别扭,特别是运用比喻的地方,看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这是他在行文中映射出来的部分内心状况——他本人可能根本没发现,甚至还为自己绝妙的比喻沾沾自喜。心理扭曲,这是第二点。这样的人,‘有仇’这个推测还有一点儿可能,要说他‘看不过眼’,那是肯定不会的。”

说完了自己的推断,赵开平问薛岩:“他提起控制你生父的那些事情时,语气是不是透着兴奋?”

薛岩仔细一回想,发现果然如赵开平说的那样,那个人的语气非常兴奋!就好像无比地乐在其中一样。

薛岩说:“对,而且他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赵开平说:“这就对了,他绝对不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跟他说的那样,”他扬了扬手里的信,“享受这样的游戏——所以最可能的是在你们之中有人引起了他的兴趣,如果你们在应对这件事情上的表现让他感到满意,也许他会邀你们参与更多的‘游戏’。”

薛岩和郑驰乐面面相觑。

郑驰乐先开口:“但是我们不能拒绝这个‘游戏’,我们不能在知道了有毒瘤盘踞在我们周围之后不做任何事。”

郑驰乐想得到的,吴弃疾当然也想得到。他正色说:“乐乐,这事你别掺和了,我来处理。我去找耿老爷子商量,你就好好准备你的考试。”

赵开平也赞同:“这件事就由我们来处理吧。”

吴弃疾微微一顿,看向赵开平。

赵开平说:“这是我擅长的领域,不过我只能推断事实,上下活动的事我做不来。”

意思是这事他们必须合作着来。

吴弃疾知道赵开平说的是大实话,但心里终归有些异样。

他找赵开平过来时也不是没有犹豫的。

除了赵开平找过来的那一回之外他跟赵开平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他知道赵开平心里和他一样没能释然。

他和赵开平之间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也就是在少年懵懂的时候燃起过一点点微妙的火花。

对于两个半大少年来说,朝夕相处、抵足而眠,自然要比旁人亲近。

那时候他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赵开平总是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说“过刚易折”,他则嘲笑赵开平像个小老头儿,一点都没有少年人的志气。

结果他因为少年意气而撞得头破血流,赵开平也因为太过失望而转过身不再看他。

吴弃疾偶尔也会想起在那之前的某一个夜晚里,他无聊地掰着赵开平的手掌说:“我给你算个命吧。”他故弄玄虚地用手指在赵开平掌心划过那一根根掌纹,最后唏嘘地下了断语,“你这辈子注定小人缠身,永远都脱不了身了哪。”

赵开平却突然将手掌一合,牢牢抓住了他的手:“我也这么觉得。”那目光凝注在他身上,明显在告诉那个“小人”是谁。

那时候空气中躁动着的是少年时才有的冲动。

那种冲动有时涌上心头难以自抑,有时却变得氤氲又朦胧,谁都看不清。

只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没被时间磨平?

至少吴弃疾觉得他们应该平静地去面对了。

他们都是师父的徒弟,总不好这么不尴不尬地处下去,因而吴弃疾犹豫过后还是将赵开平找了过来——他是想借这个契机好好恢复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没想到赵开平也有修复师兄弟情谊的意向。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吴弃疾说:“你发挥你的专业就好,剩下的事交给我就成了。”

赵开平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吴弃疾握上他的手:“合作愉快。”

谁的脸上都没有半点异常。

郑驰乐看着赵开平和吴弃疾握在一起的手,心里不由有些感慨。“前世”他不知道吴弃疾也是自己的师兄,和赵开平一起见到吴弃疾时总觉得气氛不是很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最终只能归结为自己多心。

现在回想起来,赵开平果然是很擅长克制自己的人,那么多年、那么多次碰面,他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和吴师兄就像两个真正的陌路人。

那时候吴师兄应该也是想着师父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在无数与会者之中找到他和师兄,只为了问一句“季老先生他身体还好吗”。

那么师兄当时又是怎么想的?在郑驰乐的记忆里,赵开平是个克制、理智而且非常认真的人,那时他绝口不提吴弃疾跟师门的关系一定有什么缘故。

难道只是因为吴弃疾曾经的污点?

还是因为吴弃疾周旋于各方政要之间,与最初选择的路渐离渐远?

郑驰乐思索之余又瞟了吴弃疾和赵开平一眼,满心纳闷。

他们这个手……也握得太久了一点吧。

第七十四章:背后

吴弃疾和赵开平把事情揽下了,郑驰乐和薛岩又回了学校。

而黎柏生却在这时候去了一趟岚山监狱。

黎柏生是去见薛岩的生父薛雄刚。

薛雄刚因为对别的犯人有攻击倾向,被单独安置在一个房间里。牢房很窄,薛雄刚魁梧的身材横在里头有些突兀。

薛岩像他母亲比较多,身上倒是找不出半点薛雄刚的影子。

狱警老杨在岚山监狱看守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这个薛雄刚性情暴烈,是个难管的刺头,连他们这些负责看管的人都得倍加小心。

这么多年来也很少人来看他。

老杨摁熄了手里的老山烟,将薛雄刚铐起来带到探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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