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得尽快让柯莎把注意力集中到佣兵团上。”伊迪一下子正经起来，随即踌躇了一下，想起刚才话中提及的卡伦的所作所为，还是问道：“安，我马上要回国了，你要跟着一起……”

“伊迪。”江安打断他。“我一开始选择了卡伦，就会坚持到底的。你知道我的性子。”

伊迪闭上眼，深呼吸后睁开，给了江安一肘子，“咱们三个里面最固执不讲理的就是你了。”顿了顿，伊迪放轻了声音，“无论如何，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曾经。”江安补刀。

“好不容易卡伦不在这儿，别用他的说话方式刺激我了。”伊迪苦着脸，“我一直搞不明白，当初你怎么就选择了卡伦那小子呢，明明这儿还有个更帅气阳光的伊迪殿下等待你投入怀抱。”

江安笑而不语。黑皮的任务不是你能猜测的。

“算卡伦那臭小子有福气，哎，要是当年我能得到你……”已经成年的男人面容终于刻上时光的印记，稳重却沧桑。笑颜温暖，一如往昔。“无论何时，安，亚瑟帝国有我留给你的位置。”

过去的事情，没有回头路。

江安笑笑，转移了话题。“卡伦的事情，最好不要跟柯莎提起。”

“嗯？”

“偶像幻灭对小姑娘的打击会很大。”

“说的也是。”恍然大悟的伊迪。“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安。”

“伊迪离成为一个好哥哥的距离，比离成为法神的距离要远得多啊。”

“是啊，成为法神我只剩下最后41级，但成为好哥哥……遥遥无期。”难得忧愁的伊迪没过两秒就恢复了大神经，开始问些南斯帝国的风土人情。江安挑挑拣拣叙述了些，时间过得飞快。

夜晚，江安终于等到了回旅馆的柯莎。

“伯克小姐，能稍微谈谈吗？”

江安的态度很温和，柯莎从来都是个心善的女孩，她看了看身边的西米，保持着冰冷的表情坐到桌子对面。

“怀特，很抱歉，我想和柯莎单独谈谈。”

江安支走了西米后，柯莎的表情严肃起来，像是脱离了大人的孩子，能在短短一瞬成长独立起来。江安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个曾经活泼可爱又灵动的女孩两眼。干练的短发，碧绿的眼眸像翡翠一样美丽，曾经的小姑娘确确实实长成了如花似玉的美人。

“你还在想着卡伦吗？”江安开门见山。

柯莎冰冷的面具僵了一瞬。

江安嗤笑。“忘了他吧，姑娘，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关心。”柯莎沉着脸呵斥道。

“哦？但我认为这并不仅仅是你的事。”江安勾起唇角，像个合格的坏人一样轻笑，“你心里住着的那个家伙可是我的男人，让一个女人……一个基本无用的女人惦记着我的男人，很恶心。”

轻蔑的视线落在身上，柯莎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看起来是想挥拳，但还是强自压住，“我有用没用的审判标准不是你，而且你又算是个什么，卡伦他，卡伦他才不可能喜欢……”

“卡伦对你说过吧。”江安胸有成竹的样子渐渐击溃柯莎的心理防线，往日的流言放大数十倍回响在耳边，对面男人的声音钟鸣一般落入耳中。“卡伦需要的，是对他有帮助的人，我正好符合这个条件，不是吗？”

柯莎果断抓住重点，“卡伦并不喜欢你。”

江安面色一窒，随即冷笑道，“那又怎样？只要我在他面前还有利用价值，他就永远不会推开我，而只要我还在他身边，他就永远不会遇到其他比我更有利用价值的人。”

“你……”柯莎震惊地望着那个男人，完全剥去了温柔的外皮，变得丑陋而恐怖。维尔斯是她敬爱的学长，是她在学校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她曾以为这辈子自己的理想就是成为像维尔斯会长一样温柔强大的人。所以在听到维尔斯与卡伦在一起的传言时，她没有丝毫的惊讶便接受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柯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维尔斯当做了自己未来会成为的对象，所以认为两人在一起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她会羡慕，会嫉妒，因此重新面对维尔斯时才会摆那种态度。可她知道，这于事无补，一年多的游历让她从那场苦恋中脱出不少，今晚她是做好了祝福两人的准备。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自己输得不冤，维尔斯会长才是能给卡伦更多幸福的人，这是整个学院有目共睹的事实。早在学院时两人的关系就插不进去第三个人，毕业才短短一年多，卡伦就当上了王，维尔斯也从男爵提升到公爵，一定帮了卡伦很多忙，这不是她一个佣兵团的副团长能比得上的。

可现实却如此残忍，在她刚刚打算放弃的时候，狠狠捅了她一刀。

“哦，对了，你还记得奥布里前辈吗？”江安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他对卡伦的态度实在很过分啊，每次见面十句话里八句都是‘卡伦还好吗’‘卡伦过得开心吗’之类的，实在太碍眼了。”

柯莎只觉五雷轰顶，奥布里的名字她自然听说过，这个幽默忧郁的男子曾经是学院每个女孩的梦中情人，但在不久前，传出了南斯帝国大皇子、皇妃于府邸中毒死亡的消息，她当时还以为这是南斯帝国纷乱的内斗，是他们那个狠毒的父王搞的鬼，没想到……

“他可是你的直属前辈……”柯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江安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握紧，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地模样。“所以我没让他死得太凄惨，毒，让人的死亡毫无痛苦的毒，他痛苦了一辈子，至少死亡的时候不会很难过。很适合他不是吗？”

“你……不是人。”柯莎失魂落魄地说着，过于震惊的她找不到语言功能，只是徒然说着。

“只要能得到卡伦，怎么样都无所谓。”江安笑得温和，这幅平易近人的大哥哥形象却猛然惊醒了柯莎，在柯莎眼里只觉得更恐怖与恶心。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柯莎死死盯着那双墨玉般深邃的眼眸，说道，“总有一天，我会从你手上夺回卡伦。”

“用什么夺呢，一个小小的佣兵团副团长？”江安尽职尽责地挑衅。

柯莎握紧拳头，没错，他和她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就算排除了身份地位，她连魔法都比不过对方。但是……“我会让黑狼佣兵团名满天下，你等着瞧！”踏步离去。至少我爱着卡伦的心，比你纯粹。

烛火摇曳着，光暗交替洒下阴影，轻巧地拉伸了影子。

江安放松了神情，凝视着忽明忽暗的影子，脑袋放空，很多过往的记忆碎片浮现在眼前，似曾相识的话语与经历让江安沉入了许久未曾想起过的回忆，但那些碎片又迅速消失，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柯莎·伯克

真是，单纯的姑娘。“

第38章：魔法大陆

江安这一步棋不止收获了柯莎的负好感，还另得到了女主的优待，西米的好感度也降到了20以下，并得到西米好言规劝与言辞警告各一份。

“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的柯莎可是比以前活跃多了。”伊迪心有余悸望着怒气腾腾的柯莎，两天内只要他一靠近维尔斯，柯莎的表情就丰富地很。

江安加工了一下事实。“简而言之的话，我把她对偶像的崇拜集中到了对情敌的仇恨上，更方便她忘记某些事情。”比如柯莎原本想干脆忘记卡伦、祝福卡伦之类的事情，不过这种事伊迪不会知道的，甚至还会为他这么为柯莎的事情上心而感到感激。

果然，伊迪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道：“辛苦你了，安。”在他的理解中，这是去除柯莎满脑子卡伦的重大转折，而做出巨大贡献的，就是不惜搭上自己清誉的维尔斯。

江安淡笑，“我得尽快离开了。”西米这两天了解事情始末后动作越来越大，有着智慧光环的女主角可比柯莎那个小丫头难应付多了，特别是他身边现在只有一个能用的杰夫，还不在控制内。

伊迪怔了一下，随即狠狠地把已经开始笑得疏离的男人紧紧抱住，像是还在魔法学院时因一个错误被对方利用会长职权盖下时的感谢拥抱，又像是游学旅行时得到“宝物”后的兴奋拥抱，但感情却全然不同，热情之余增添了哀伤。

江安感受着伊迪身上的不舍与恐慌，抬起手用同样的力道回抱过去。经此一别，我们和平一起对话的日子将再难寻了吧，朋友这两个词将会离立场相悖的我们越来越远，对友情转化为仇恨的恐惧，不仅只有你一人。江安努力把这种情绪通过拥抱传达过去，几年来积累的压力似乎都倾泻在这个拥抱上，又得到相同程度的回应，无论如何自己不是一个人。

由于与柯莎、西米的糟糕关系，江安没有再挑衅两女，带着伊迪90的好感度趁夜离开了旅馆，到达杰夫原本准备好的落脚点，开始筹划登顶寻找水元素核心的事宜。

根据西米的反应来看，“化”组织最近也在大力寻找六大元素核心，而伊迪他们这次之所以来到冰封雪山，与西米的任务脱不了干系。在攻略中，伊迪排除千难万险登上了冰封雪山之巅，才发现水之元素核心已被人取走。江安要做的，就是还原这段剧情，在伊迪登顶之前拿到核心。

六大元素核心是整本《魔法大陆》的重中之重，攻略用了大篇幅来描写伊迪取得各个元素核心时的艰难与各自的奇遇，这些自然都便宜了江安。有过专门对策的计划总比乱来一气好得多，尽管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但最终江安还是拿到了传说中的水元素核心。

圆润的珠子样式，不大，足够握在手心，冰蓝色，纯粹的像伊迪的双眼，仿佛能装下整个天空。

杰夫自从到冰封雪山就一直青色的脸也终于放晴了少许，江安马不停蹄，赶回了南斯帝国。

“安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卡伦垂着眼眸把玩着冰蓝色的珠子，很不在意地随手扔回给江安道：“拿着个堵住长老会的嘴，告诉他们我的婚姻不用他们再背后嚼舌头，再有异议一概杀了便是。”

那堆老头子都一年多了还没放弃找圣女的事情吗？江安暗自咋舌，为那堆长老会的人的胆量惊叹，要知道敢对现在的卡伦提要求的人已经很少了，不是变成了尸体就是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估计那些老人们也是仗着自己救过、帮过卡伦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殊不知地牢里的残肢断骸大部分都是对卡伦有过恩的人，看来卡伦是打算彻底清洗“末”了。

在江安打算退下时，卡伦突然开口叫住，“安，听说你遇到了伊迪。”不像是怀疑，倒像是难得的……感伤？

“嗯。”

江安等着卡伦接下来可能的盘问，过了许久，却只听见卡伦一声叹息。

“今晚来找我吧。”商量的口吻。自从卡伦大权在握，有多久没听到过了？

江安看到杰夫脸上浮现出了扭曲的笑，在卡伦处过夜还能活着的人数至今为零。但江安只是轻轻点头，像应老友之邀一般微笑，“好。”江安不确定那一瞬间卡伦是否露出松了口气的脆弱表情。

当天晚上首次推开那扇豪华得过分的大门，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江安在一堆堆酒瓶中找到了烂醉如泥的卡伦。

“我还是找不到她，我还是找不到她……”

喝醉的卡伦最喜欢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江安知道，这是卡伦的一种发泄方式，往日难以宣之于口的事情都会在酒精的作用下说出，这种时候说的话都是卡伦最近常想起的事情。而今天的卡伦，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

“我还是找不到她……”

江安一点一点整理了下房间，没有用魔法，那会引起卡伦的条件性反射，目前的卡伦早已达到了60级，至于六十几——不是江安58的水平能看出的。桌子弄出来，摆好酒杯，江安娴熟地为卡伦倒着酒。

不知何时，两人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卡伦醉酒时身边只会留一个江安，江安为他倒酒，控制他饮酒的量不至于太离谱，至于其他不小心碰上卡伦喝酒的人，无论男女，活不过12小时。不过这种习惯早在卡伦加冕后就消失了，当时的卡伦突然变得暴躁狠毒，连江安都不得不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才勉强活命。

倒是可惜了那些在他退去那段时间前赴后继死在卡伦房里的少男少女，里面可是有不少美人胚子，一眼过去让江安看心动的不在少数，但在不小心碰上过两次横着出来的美人后，江安就再没心思细数究竟死过多少人了。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不适应血腥气。

卡伦在晨光微亮的时候沉沉睡去，江安着手简单收拾了下堆积的酒瓶，转头刚打算离开，就正对上卡伦那双棕色的眼眸。

“醒了？需不需要醒酒汤？”处变不惊是与卡伦相处的不二法门，江安已修炼成正果。不过这货睡的有超过五分钟吗！

卡伦缓步走到沙发坐下，看情形已完全恢复了清醒。能够醉倒一个魔法师的，只有魔法师本人而已，卡伦只是放纵了一晚上，黎明到来，不得不醒。

“那堆老头怎么说？”卡伦略过寒暄，直接询问公务，口气却缓和了不少，与平时宫殿中的冰冷相比，多了丝随意。

“长老会的人说，如果卡伦坚持，选择圣子也无不可。”卡伦向来男女不忌，那堆老头估计误会了。其实无论男女卡伦都没心情，被选进卡伦卧室的男女都是些无用的棋子与挡箭牌罢了，反正第二天出来的都是尸体。

卡伦冷笑，“还是不死心的想掌控我吗？如果他们安分点，我还打算让他们多活些日子。”

早有预料的江安在心底默默为那堆老头点了蜡烛。

“火元素核心在火焰裂谷。”卡伦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道：“南斯帝国的版图该增加了。”

江安骤然一惊，“卡伦……”

不待江安说完，卡伦难得解释道：“国内的事情告一段落，火焰裂谷长达数千里，单单靠小队搜索效率太低了，何况还有‘化’从中作梗。”似笑非笑，“冰封雪山，你不是碰上我们的小学妹了吗？”如果不是提早派人去的话，水元素核心根本落不到他们手上。

江安无法反驳，如果不是他亲自在雪山下拖住伊迪等人三天行程，让杰夫他们早作准备，估计也拿不回那颗漂亮的冰蓝色珠子。

但是。“火焰裂谷是南斯帝国与亚瑟帝国的分界，贸然出兵会被认为……”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安？”卡伦的眸中再也不见了温情，“我要南斯帝国成为世界唯一的国家，这只是第一步罢了。”

“亚瑟帝国国力强盛，我们才刚刚平息下国内的动乱，现在并不是发动战争的好时机。”江安看到卡伦皱起的眉头，知道他心意已决，不管不顾地单膝跪下，诚恳地说道：“陛下，臣愿领命前往火焰裂谷寻找火元素核心，半年之内必然复命。”

卡伦神色不明地望着脚下跪着的人。安·维尔斯陪伴他近五年，这个表面温和内里薄情的人在想什么，他一度以为自己早已掌握，无外乎权利、名声。到了这一步，安·维尔斯的愿望可以说实现了大半，剩下的，只用推翻卡伦这个给他带来足够荣誉的踏脚石就够了。卡伦一直在等，等着安·维尔斯展露獠牙的那天，却又一直在惧怕，到底在惧怕什么，他却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