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匠 上——新品蟠桃
新品蟠桃  发于:2015年02月22日

关灯
护眼

低头凝视着大巴桑布赤安详的脸,阿华替她擦去血迹,整理好凌乱的衣物,抱起她,凝视她第一次放松宁静的脸,将她抛入火堆中!

空地中央的大火又窜高几分,三人仰头看火星溅出仿佛与星辰融为一体。阿华怅然若失,口袋中大巴桑布赤送的刻着名字的石头温暖得好像她的手,与他紧握在一起,闭眼就能见到她笑着对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

“好了,事情结束了,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我可不舍得就这么烧掉。”冯家双故作轻松拨弄地上占堆的尸体,很是烦恼。

方丽娟冷冷提醒:“先说好,我带的药物不足以压制一整具腌骨的阴煞之气。”

冯家双苦恼又祈求地看着方丽娟,问:“那够我留下多少?”

方丽娟竖起三根手指。

冯家双叹气:“三样,我懂,反正不会是大三样。得,我认命了。没料想这次出来到会遇到腌骨,准备不足啊。可惜了,实在太可惜。别人几十年苦苦寻找未必能得到,我命好遇上了又带不走,哎,抓心挠肺啊。”

冯家双抱怨着抽出剔骨刀,玩个刀花迅速肢解尸体。被刀尖划开的皮肉发出清脆的崩响声,仿佛被风干的干尸,筋肉与骨骼迅速分离,居然连血液都不见了。很快,尸体右手指骨显露出来,居然是通体黝黑,带有暗黄色星点和脉络痕迹。

“这腌骨,活着的时候很常人没啥两样。一旦死了,尸体就迅速崩坏了。血液没了,肉也干了。连腌骨的骨骼也立刻变得干涩丑陋。听闻先祖中有人将腌骨活体解剖了,见到骨骼整体呈现腥黄色,如同脓血般的颜色,触之粘稠。可惜一旦活体死亡,哪怕是活体中取出骨骼,也会立刻变成这种模样,腌骨是活骨,它活着的状态是万万保留不下来的。”

剔出拇指指骨,嘴里的龋齿,切下大腿股骨头。冯家双将它们小心擦拭一下,浸泡入方丽娟调配好的透明液体中,装在罐子里放进背包。

“哎,原来还打算找一具活的看看是手札记载是否属实,也没有机会了。”嘴巴啧啧有声,冯家双好不可惜。

木然看着支离破碎的占堆尸体,脸面全毁。阿华突然困惑了,如果腌骨没有了灵魂,也没有了表达情感展现灵魂的面孔,只是静静躺在那里无法为恶,也没有活着时的痛苦与杀戮之心,那就是一个死物。被他伤害的人心中的恨无从寄托,他们之间的仇恨又算什么?他恨的是占堆的灵魂,还是令他作恶的腌骨?如果是他的灵魂,被腌骨折磨的灵魂何其无辜,如果是腌骨,现在腌骨就在他眼前,他却只是平静注视这罪魁祸首,恨,随着占堆灵魂的消散而烟消云散,剥去心中满涨的仇恨,剩下的是同情,怜悯。活骨,活着的时候令人痛恨恐惧,死去了又令人惋惜。病灶真的只是这具躯壳吗,离了灵魂这具躯壳连形态都维持不住。还是说,所谓的活骨,所谓的腌骨,是具备了为恶的灵魂的阴骨?为恶的是人还是骨?

扶着额头,阿华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疑问。现在支持他“活着”的是玉骨,还是自己这个本我。究竟是他造就了玉骨,还是玉骨成全了他……

冯家双将占堆的尸体扔进即将熄灭的火堆,拍拍手说“好了,我们回去吧,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腌骨这个毒瘤已经处理干净,不必担心他们会出去祸害正常人,我也拿到了稀有的骨种,皆大欢喜。”跑去摸摸方丽娟的包裹,形容猥琐地嘟囔:“好宝贝啊好宝贝,我要用现代技术将它拍照留念,贴在手札上留予我辈后人。”

“德性,为了腌骨耽误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程欢究竟是死是活。你该不会早把他忘干净了。”方丽娟甩开背包上的毛爪,冷冷道,向着他们藏身的山洞走回去。

冯家双流着口水跟在后头,反驳:“哪能啊,这三天不也同时在打听,我是工作娱乐两不误。师姐走慢点,让我再摸摸。哎哟我的心肝宝贝疙瘩,你轻着点当心颠坏了……”

回头最后看一眼火堆,和山坡上空了的村落,阿华叹息着离开空地,他心中的疑惑发了芽,随着他不断前行的脚步悄悄地生长。

26、线索...

冯家双一行人在去寻找程欢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回到占堆村落,空荡荡的村子没了人气,静得令人不安。冯家双手脚极快,阿华阻止不及就被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幸亏村子建起来的时候把周围的植被都做过清理,不然这把火足够酿成森林火灾。

至于那半山腰上木屋中的一众植物人,说来可巧,经罗伟确认竟然有半数是程家人,就是驻守在林子外的那伙人。追问冯家双救治办法无果后,罗伟很是悲怆,抱着几个相熟的植物人失声痛哭。注意到另外一半身穿迷彩服的植物人与那夜救了阿华的壮汉同一装束,阿华这才想起与冯家双说起他与壮汉的相遇过程。

“哦?还有这样的人物?”冯家双和方丽娟对目而视,神情诧异万分。

方丽娟支起眼镜,眯眼道:“腌骨无法感染的人……难道不是人?”

“这话怎么说,我就没被腌骨感染,家双和方小姐你也没事,证明对腌骨有抗体的人类虽少却不是没有。”阿华质疑。

冯家双摩挲着胡渣凝思:“昏头,我们能和常人比吗,你就头一个不是人!灵骨不会被腌骨感染,我和师姐,身为剔骨匠和调香师自有一套法门不受侵害。连罗伟,师姐做了手段也担心他被感染,尽力避免与腌骨接触。你说的壮汉在村子里来去自如,寻常人能这样?我们没听说过。所以师姐有此一问。这人,要么就是剔骨匠或者是灵骨。”

“先别这么早下定论。”方丽娟来泼冷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他就是个特例。”

冯家双一耸肩:“哎,可惜没见到本人,不然一定抓回去研究下身体结构。”

“他是军方的人。”罗伟突然插嘴进来。

“你们看,这身行头和装备正是内地特种兵的标准配置。”原来在冯家双等人争论的同时,将一个迷彩服植物人身上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此刻摊在地上示意给他们看。

耸肩,冯家双说:“管他呢。我现在头疼的是,这一屋子的植物人没个能说话的,好歹谁能告诉我程欢在哪里,哪怕只是一条线索也好过现在没有方向。”

罗伟没有理睬冯家双,自顾自地说:“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时林子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定是我们驻扎在那里的人与军方发生了枪战,枪战过程中腌骨出现,坐收渔翁之利将他们全部感染带回木屋。”叹着气无精打采。

方丽娟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罗伟摇着头苦笑,自我振作之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随意画着线条的纸片,苦涩笑道:“我从他身上找到少爷的线索了,他们只是没有机会将讯息传给我。”

“哦,真的吗?快给我看看。”刚刚还一筹莫展,马上就有了程欢的动向实在是令人欢欣鼓舞。

但是很快,几人就犯了愁。

“这是什么?同心圆?还带着眼珠子?上面的箭头什么意思?”

显然,画图之人缺少艺术细胞,粗看上去就是白纸上随手涂鸦了个同心圆,中间的小圆靠着边画个黑点,同心圆外头一只屁股带环的箭头直指黑点。

罗伟指指那个箭头,解释:“这是我们自己人联络用的符号,就跟树上刻着的箭头一样。它指着的黑点应该就是少爷所在的位置。问题是……我也不明白这两个圆是怎么回事。”

抓抓鸟窝似的乱发,冯家双说:“真他妈不靠谱,也不找个会画画的,这叫别人怎么看得懂。”

“大约是情况紧急的时候随手画下来的,画得如此草率该是逼不得已形势不容许了。”罗伟为同伴解释。

方丽娟拿过纸片,端详着说:“其实也不难猜。”

“哦?莫非师姐你已经想到了?”

摇头:“标示人的位置,无非就是地形图了。圆形,还是同心圆,发挥下想象力,你看像什么?”

冯家双垂头丧气:“师姐,你明知道你这个师弟最缺乏想象力了,就别为难我了。”

阿华倒是思维灵敏,配合着方丽娟说:“海拔位置的标示吗?地图上标注的那种,不是一个高地就是盆地。不对,太含糊,山林地区这样的地方太多了。”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再次整理思路,阿华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情急之下画下来的,一定是象征性强的物体……环状,象征程欢的黑点处于环的中间,林子里可以形成环的要么是生长的植被?不然是环形水流……水流,啊,我想到了。”

击掌,阿华兴奋莫名:“昨天白天我去过占堆村子后头的河边,那里的河貌似就是成环形围绕住一个土坡。”

罗伟唆地站起来,拉着阿华往外头跑:“快,带我去。”

“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冯家双惊讶地看着方丽娟。

方丽娟轻轻一笑,眼眉如弯月:“你忘记我们进来林子时怎么说的,有水源的地方最可能找到程欢,由此推测图形的含义,自然很容易。”

“师姐,你是变相骂我笨?!”

“你说呢。”

四人赶往村子后头的河边,一眼望去的确是河流环抱住对面的土坡,面积似乎还不小。罗伟激动地掏出纸片,对比着越看越兴奋,显然是认准了程欢就在对面的土坡上。

冯家双凑到方丽娟身边,悄悄说:“师姐,我还是觉得不靠谱,这图画得含糊,万一不是在河对面我们又该白费一番功夫了。河这么宽,地方这么大,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哪走得完。”

方丽娟小指撩起耳边散发,反问:“那你有更确切的目标吗?”

“没。”

“那就耐心点慢慢找吧。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不是吗,我们有的是时间。”

冯家双耸肩两手一摊:“我是担心粮食储备不足。”

于是罗伟领着头绕着河流探察,顺便找个过河的地方。

图上画得简单,两个圆圈了事。可在实际探察时发现,这河流流经之地地势复杂,绕着河走离土坡越发的远了,远远看去居然流向了两座高山之间,想来也不是如图上描述环绕住那土坡了。

罗伟脸色很难看,方丽娟安慰:“设想画图之人也是身在林间,不能看得清楚河流的走向。同我们一样粗看河流以为环绕山坡,画下了图,兴许我们歪打正着了。我看还是先想办法过河到土坡上查看一下。”

罗伟苦笑着说:“方小姐不必安慰我,原本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们找个河滩浅的地方过河吧。”

方丽娟嫣然一笑,罗伟瞧着他的眼神发直,赶紧别开了眼去试探水深。

“哎哟,我不行了,走不动了,休息会儿。”体力最差的阿华眼见要走回头路,心念一送顿时觉得疲惫万分。扔下背包坐在地上捶打自己的两条腿,他总算能喘口气了。

一旁冯家双笑着蹲下来,拍拍他说:“我说,你好歹是极品玉骨,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怎么这么不经用?每回都是你先喊累。”

习惯了冯家双的臭嘴,阿华也学会了反击:“最好的材料?难保不是些破烂货色拿来滥竽充数,别忘了我们头一次见面我在垃圾堆里醒来,穷成那样想来也买不起好材料。”

“嘿,你是在怀疑我的职业道德?”冯家双竖起眉毛佯装恼火,后脑勺被人猛敲了一下,原来是方丽娟见他又在信口雌黄出手教训。

“哎哟,师姐,别动不动就打人,你好歹是女人,就不能学着人家温柔点。”

“有那闲功夫瞎扯谈,还不快去帮忙罗伟?”方丽娟冷面无情。

冯家双见罗伟挽着裤脚管用树枝探测河水深度,心无旁骛的凝重与自己的轻佻截然相反,嘿嘿尴尬一笑,道:“师姐你偏心,干嘛不让偷懒的阿华去,让你嫡嫡亲的师弟干粗活。”

“阿华是极品玉骨,你比得上吗?”一句话堵得冯家双只能悻悻而去,试问这个世上,在剔骨匠心里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净骨的地位更高吗。

阿华在一旁偷笑,方丽娟冷冷瞅了他一眼,银灰的眸子透出的寒光令阿华心底一颤。

“家双说得对,你虽然是唯一有完全意识的骨床,稀世罕见,但身为骨床的本质不该变了。品质再差的骨床起码做得到不知疲倦,不为外物影响。可是你看看你,体力连常人都不如,是家双手艺问题,还是玉骨的问题,我终有一天会弄明白的。”渗到骨子里的探究眼神令阿华浑身一颤,他不由回想起当初被方丽娟捉住研究,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那份恐惧。

相较冯家双,方丽娟更像一个科学家,用探究的心态对待一切未知事物。阿华终于相信,如果自己落在方丽娟手里,被活体解剖都大有可能。怎么看也是收藏家脾性的冯家双更好相处。

阿华和方丽娟貌合神离地坐在岸边休息,吃东西补充体力。而壮劳力冯家双和罗伟满头大汗在河里鼓捣,这河看起来平静,水下却暗流涌动,脚下稍不留意就会被卷到河中央区。粗估着最深处超过2米。他二人试了多个点也摸不到一处河浅的,摸索着渐渐走远了。

天色暗了,方丽娟考虑接下来的路途不可测,决定还是留下储备的压缩饼干,独自去后头林子里捉些野味来调剂口味。阿华独自坐在河滩上,燃气篝火等着其他人。

这是河滩,鹅软石铺成的沙地藏不住蛇虫鼠蚁,阿华一个人坐在明亮处,其他人能够随时照应,将一众包裹行李都寄放在他身边。

阿华摸着自己的手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他很难不上心,对方丽娟的话。除了腌骨和那次墓室里半成品蝇杀骨,他没见过其他的骨床,所以一直无从比较。别人告诉他剔骨匠能让死人复活,冯家双也确实让他复活了,他太正常了,与活着的时候全无二样,除了有时候闭着呼吸发现自己死不了是个例外。如果真如方丽娟所说骨床应该是没有知觉没有痛觉,不知累的傀儡,为什么他截然相反?冯家双待他如常,现在方丽娟捅破这层窗户纸,连他自己都好奇呢,或许……他有什么异能没被发现?

阿华自嘲,30好几的男人了,居然像个1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整天自命不凡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胡闹。

“喂阿华,饿死我了,给我拿点吃的。”冯家双湿淋淋回来,脱了衣服架在篝火旁烤着。看样子没找到适合过河的地方,阿华从罗伟阴沉的脸上就看出来了。

“别急,明天再说吧,总能过河的。”打开冯家双伸向包裹的手,阿华说:“方小姐去找吃的了,压缩饼干耐放轻便留着紧急时再吃,你耐心再等等。”

冯家双不吃这套,大手捞了罗伟的背包,掏干粮;“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先拿点垫垫肚子。罗大教头要来一包吗?”

罗伟颓萎地摇了摇头,不说话。

冯家双哈哈笑着拍拍他肩:“行了,摆个臭脸无济于事。我们明天也别费劲找地方过河了,明个我和你一起在河上架个绳索,扎个皮筏渡过去就行了嘛。小事一桩,放宽心放宽心啦!”

罗伟瞪大了眼睛击掌:“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直接搭个木筏过去不就行了。”

“就是,办法总比困难多。”手中一顿,冯家双怪叫:“好你个阿华,我说怎么不让我吃,原来早就被你偷吃光了。玉骨也行偷窃之事,罪过之极。”

阿华怒斥:“胡说八道,都好好放着呢,荒郊野外的我怎么可能拿救命干粮当儿戏。”抢过包裹检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