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似乎有些意外对面的银发男人会这么直接，所以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希望乱民街能恢复其他几区的秩序，至于你想要的东西，请你直言，我会尽量满足。”

“看来你是想让我当你的手下。”师禁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用冰冷的声线说道：“只要你能在我的手上活命，我就无条件的加入荆家。”

默没去在意对方话语里的狂妄，作为荆家的掌权人，他只会做出最有利荆家的选择，所以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决斗的地点定在了荆家最为牢固的训练场，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训练场在一场爆炸中化为了废墟。

弥漫的尘烟之中，师禁的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就连面具也在激烈的战斗中掉落在了地上，这是他除了师舜夜之外，第二个没有办法杀死的人。

“你赢了。”师禁缓缓走到了在废墟中站起来的男人身边，他伸出手，在对方冷漠的表情下，轻轻笑了一下。

那是极浅的笑容，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可是配合上少年精致的长相，以及周身清冷的气息，竟然莫名的直击心灵。

与一开始接触时，完全不同的感觉……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可他却把手递给了师禁，在对方的帮助下，站起了身。

多余的动作，多余的感受，身为王，默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他是历代最出色的荆之王，他是永远公正的化身，他恪守家族所有的礼仪和规则，犹如机器一般的冰冷王者，可是在今天，他却打破了以往的习惯。

或许是遇到了久违对手的兴奋，又或者是对于自己又能多一名猛将而感到高兴。他从来不会去分析自己的心情，因为他永远只会做正确的事情。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了。”平淡无奇的语调，可在少年清冷的嗓音下，却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另外……你还真是个无趣的男人，默。”师禁又笑了一下，和长时间保持的冷漠表情不同，他的笑容有种近乎危险的恣意，“你和我战斗的时候，没有任何杀气，继续保持这种天真想法的话，你会死的。”

“这可是我的忠告，王……后会有期了。”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好了，反正以后……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还多得很不是吗？

荆之王默……或许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他一直想要的答案也不一定……

108.

师禁加入师家之后，并没有被分派很繁重的任务。上面可能是不信任他，硬是往他这里塞了个人，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帮他打理乱民街，说得难听点，就是为了监视他。

上面派的这个人也很微妙，一般对刚刚归顺的人来说，上面不会这么早就做让人不爽的事，可荆之王偏偏做了，做得还令人哭笑不得。原因无他，荆之王派来的人是个武力值跌破人类正常值的蠢货。

走个路可以摔倒，买个东西可以拿错钱，总之任何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师禁不可能让这样的人干什么重活，索性放在身边让干起了助理，别的不行，端茶递水总行了吧？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没有最废柴，只有更废柴。倒个水能把手给烫伤了，送个文件能把东西给弄丢了。自此之后，师禁终于悟了，为了防止这个蠢货有一天把自己给玩死，引发他和荆之王之间的纠纷，他找了两个强壮的手下，24小时轮流跟着这个蠢货，彻底把对方当成菩萨供了起来。

老实说，荆之王这个男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那种性格的人，不会和他玩什么心眼儿，是个喜欢硬碰硬和直来直往的家伙。实际上，荆之王比他想象的狡猾得多。毕竟都做到王的位置了，想想就不会是什么善良之辈。

由于派来监视他的人太蠢，反倒没引起他和荆之王之间的矛盾，还微妙的把关系维持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上。

师禁本来就没有反心，只要不影响他在乱民街地位的，他一般都会毫无偏差的执行上面的命令，这样一来二去，他也在荆家渐渐站稳了脚跟。

半年的时间，他也认识了荆家不少人，有时候还会出席干部会议。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他全程都戴着面具，可以说，荆家看过他真面目的人只有荆之王一个。

荆之王是个话很少的人，即使是在会议上，他的言辞也很简短。师禁和他认识了也不长不短的半年，对方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做的不错’和‘好’。

无趣到极点的男人，简直比他更不像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他总是想透过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知道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师禁从来都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想做就做一向是他的风格。忍不了就不忍，觉得不爽就出手。

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追求的东西……就是自由，随心所欲的活着，随心所欲的任性，这是他在牺牲了绝大多数幸福之后，唯一换来的特权。

只有他足够强，那么就没有人能剥夺他这份权利，即使是荆之王也一样。

“我要住在这里，默。”在只有单独两人的情况下，师禁向来直呼其名，他对荆之王可没有其他那些人恭敬。

“为什么？”默正在处理事务，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师禁，他连头都没有抬起，就仿佛对方并不是什么值得他在意的问题。

“我接到了外面的消息。”师禁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有人想暗杀你，作为家族的一员，我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默终于抬起了头，他深深注视着师禁，那是个长相过分精致的少年，五官明明还未脱稚气，可偏偏脸上却没有表情，冷漠至极。

“我不会被人杀死。”默给出了答案，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知道了。”师禁点了点头，推门退出了房间。

事实证明，师禁那句‘我知道了’的意思往往和常人理解的不同。他愉快的在荆家总部取得了一间客房，当老管家被师禁用指尖抵着脖子的时候，差点没给吓出个心肌梗塞。最后还是默本人出面，替老管家解了围。

既然连主人都没意见，老管家自然十分有眼色的不再多问，他相当迅速的替师禁办好了一切手续，然后十分没有骨气的把师禁丢给了手下的佣人，自己逃之夭夭了。

作为荆家的老管家，照理说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主人麾下穷凶极恶的手下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每个都被吓到，他也不用干这份活儿了。可偏偏老管家对师禁有种天生的恐惧，总感觉师禁这人比以往那些家伙都要恐怖。明明用指尖抵着他脖子，但是说话的时候，居然连声线都不带起伏的，冷得就和冰块没两样，简直是要把人给吓尿了。

话说人老成精，经此一事，老管家彻底把师禁贴上了极度危险的标签，平日里就算偶尔遇上了，也是立马就匆匆开溜的。

这边师禁在荆家住得舒爽，那边整个荆家却炸开了锅。先不提师禁本人有多危险，他在荆家的风评却一直不太好。

做事不择手段，即使是自己人挡路了，也能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要知道在荆之王手下的，大多是义气之辈，他们十分看不惯师禁的做法，不过因为抓不到把柄，只能忍到现在。

可师禁住到荆家这件事，无疑打破了这个平衡。例行的月会上，不少干部提出了反对意见，就连五臣也并不赞成王这次的做法，面对众人的施压，默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能打赢他，那么他就会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师禁的实力很强，可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强，王说出这种话，自然让他们心中不服。

之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找虐情节，不少干部都去找师禁挑战了，就连五臣里的其中几人也蠢蠢欲动，结局当然是……凄惨的不行。

所有和师禁战斗过的人，全都对其过程避而不谈，一副高深莫测，忌讳甚深的模样。通过这出闹剧，师禁在荆家彻底出了名，没人再敢去找师禁的麻烦，荆家内部也恢复了平静。不少干部从原来的针对，变成了潜移默化的认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永远受到尊敬。

“你的目的达成了。”越是和默相处，越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

默没有回答师禁的话，而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很晚了，早点休息。”

“故意说出那种话，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再借由我打压内部的反对声音，让他们意识到我真正的实力，让家族内部重新归于平静，一石二鸟的计划，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师禁没有放过默的打算，而是继续说道：“本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家伙，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可怕。”

“我一直给你这种错觉吗？”默悄无声息的走近了斜躺在沙发上的师禁，他低下头，那双墨色的眸子仿佛在寻求什么答案似的，如同漩涡般深不见底。

两人的头靠的很近，几乎就连对方呼吸的热度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不可思议的感觉……或许是气氛使然，又或许是心血来潮，师禁突然把手伸到了默的脑后，把他的头微微压下，几乎就像是在索吻一样。

默的瞳孔猛然骤缩，并非避之不及，而是潜意识的不想逃避，还来不及深入分析自己心里究竟想要些什么，师禁的嘴唇却危险的堪堪擦过了他的脸颊，停留在了他的耳畔。

“怎么？你以为我会吻你吗？”暧昧般的低语在耳边轻轻响起，总是平静无波的心脏开始有了阵阵涟漪。

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吻，对方是故意的。拙劣的恶作剧，近乎恶意般的捉弄，默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答案。

原本渐渐鼓噪的心脏在瞬间归于了寂静，就仿佛刚刚掀起的涟漪不过是个错觉罢了。

从一开始，他的情绪就没有任何波动。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物而动摇，因为他是荆之王，布满荆棘的苍天古树，永远不会为了任何飓风而倒下。

默抓住了师禁的手，脸上又归于了原本的平静无波，“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他直起了腰，远离了那张冷漠而又暧昧的脸。

“是吗？”师禁突然笑了一下，那是很浅的笑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默，我来告诉你答案好了。”

“你希望它是玩笑，那么它就是玩笑；你希望他是真实，那么它就是真实。”

“你究竟希望它是什么呢？”

少年的声音相当冷漠，可却偏偏给人很深情的错觉，如同低吟浅唱的恶魔，不断蛊惑着人心。

默离开的脚步停滞了一瞬，可终究，他没有给出任何答案，而是走出了房间。

一切看似没有改变，可却又隐隐好像有了某种变化……

“你果然是个无趣的家伙，默……”师禁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中，一扇扭曲的大门嘶哑咧嘴的朝他敞开，仿佛丑陋可怖的妖魔，想要把他吞噬殆尽……

109.

一周后，师禁接到的情报终于应验了。荆之王遭到了暗杀，对方派了相当厉害的杀手，只可惜完全不是默的对手。

师禁自然也出手了，他住在荆家的理由就是为了保护荆之王，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只是他，负责守备的五臣之一也出动了，虽然知道他们的王很厉害，可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在三方高手的围剿下，那个杀手想不扑街都难。

杀手的身份已经由专门的人去调查了，接下来自然是论功行赏的时间。五臣和当天的守卫们根本没要什么奖赏，对于他们来说，保护自己的王是天经地义的事，对此，师禁心里只有一个感慨，不愧是荆之王的手下，简直和他一样无趣。

师禁自然不会和默客气，可能是那个男人在那天已经摸透了他的性格，默并没有在会议上问他想要什么，而是在私底下问的。

“不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师禁轻勾起了嘴角，总感觉来到这里之后，他笑的次数比以往增加了很多。

“必须是合理的要求。”可能是已经被戏弄过一次，默在面对师禁的时候总是格外谨慎。

“其实我一直有个想要的东西。”师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商品目录，翻到了其中一页，“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作为奖励，买给我应该没问题吧？”

默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师禁会提一些很刁钻的要求，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

“你想要什么？”默的语气毫无起伏，不过既然这么问了，就代表他已经同意了。

“HONEY公司新出的1.5米限定款棕色红晕毛绒熊仔。”师禁把手中的目录扔给了身后的男人，对方反射神经迅速的接过了小册子。

看着小册子上那只犯蠢卖萌，脸上还带着两朵小红晕的毛绒熊公仔，默的薄唇紧抿，深深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沉寂之后，默缓缓开口道：“我会派人……”

“忘记说了。”师禁打断道：“这件礼物我希望王能亲自买给我，作为奖赏，亲力亲为应该算是在合理的要求之内吧？”

“……”默没有回答，他深深蹙起了眉头。

“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师禁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因为你可是最公正的王。”

公正公平，赏罚分明。荆之王是最理性的王者，永远的秩序维护者，只要是必须遵守的规则，就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他真的很想知道……面对他这样的要求，默是会视之为一直以来的职责去完成，还是遵循自己的意愿去拒绝……

良久的沉默后，默才用金属般冰冷的声线答道：“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感谢王了。”结果还是接受了吗？因为规则是不可打破的？师禁浅色的眸子微闪，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叫我王。”临走前，默突然开口道。

“因为王总是会满足子民的要求。”师禁意味深长的答道。

“……”默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商店街，默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走进了最大的玩偶店。店里的客人和店员们不可遏制的把视线投向了这个男人。原因无他，这个男人的气场和玩偶店也太格格不入了！不过仔细一看，是个帅哥呢！难道是来替女朋友买礼物的？

店员一边脑补，一边荡漾的飘到了黑发帅哥的身边，殷勤的问道：“请问先生你想要些什么？”

默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册子，指着上面的其中一页，用毫无起伏的声线问道：“有这个吗？”

昨天才新推出的1.5米限定款棕色红晕毛绒熊仔？大帅哥这是做足了功课啊！哪个妹纸这么有福气，竟然能让这么酷帅狂霸拽的帅哥屈尊来买毛绒公仔，各种羡慕嫉妒恨有木有！

“有的，这位先生请跟我来。”店员把默带到了新品区，并从货架上取了一个1.5米的棕熊给对方。

默没有看那只棕熊任何一眼，直接把棕熊夹在了胳膊下，毫不停留的走去柜台结账。

尼玛各种拉轰（风）有没有！明明这种冷酷系帅哥抱着熊的画面应该挫爆了，为什么这位就显得这么帅气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

店员在包装的时候，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只是他，不少女性顾客的眼睛全都粘在默的身上了，扒都扒不下来。

“给，这位先生，您的棕熊已经包装好了。”店员忍不住多嘴插了一句，“您的女朋友收到一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