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威胁群体庇护协会 中——matthia
matthia  发于:2015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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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约翰还不舒服的是卡萝琳。她恨不得也把自己包裹起来。据说,在她眼里女空乘是穿女式泳装的男性海岸救护员,前座靠背屏幕里播放的影片也都是画面混乱、逻辑不清的片段。她只能靠睡眠度过无聊的时光。

漫长的飞行时间相当难熬。到达曼谷后,他们直接在机场内和接应人汇合。

据说门科瓦尔家派来的人“非常显眼”,事实确实如此。

那人远远地就认出了克拉斯和约翰,约翰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袍子。

一群来往旅客之中,穿中东妇女黑纱的身影十分明显。约翰想起了丹尼,那个在罗马尼亚时遇到的门科瓦尔家血族。

他不确定这位是不是丹尼,毕竟他都没见过丹尼的脸。

黑袍人直直向他们走过来,微微鞠躬:“尊敬的盟友们,尊敬的兄长,我代表门科瓦尔家族迎接你们,亚瑟主人在他的居所等待诸位。”

“丹尼?”约翰觉得这声音很耳熟,而且确实是男声。

“是我,原来你还记得,野生的。”丹尼的语气立刻就变得没那么彬彬有礼了,前面那句话大概是必须的营业礼仪。

丹尼在日光下会很难受,所以白天得穿着特殊黑袍。也因为这个原因,来往的旅客总频频望向他……他不仅穿黑纱,还是连脸都不露、只留着眼睛缝隙的那种,大概他比电影里的贵族吸血鬼还要引人注目。

为他们领路时,丹尼不时看向卡萝琳:“这位年轻女士就是病患?”

“你怎么看出来的?”丽萨问。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大脚怪,一定是被幻觉所困。”

“不,我眼里你是个古代波斯少女,基本没穿什么布料,还挺性感。”卡萝琳仰起头,单手捂着眼睛。

坐上私人飞机后,丹尼抱怨起了他的搭档。

他和保尔是来这里调查案子的,结果在泰国遇到了他家族的高位长者,也就是亚瑟。

亚瑟“极为热情”地邀请他去吉毗岛——就是现在他们要去的岛。作为后嗣,丹尼不能拒绝,于是就带着保尔一起去了岛上。结果没过多久,亚瑟收到求助,准备帮助无辜的人类女孩卡萝琳,还准备邀请协会的客人参加热带夜酒会,他让丹尼负责接应,丹尼仍不能拒绝。

“为什么你不让保尔来呢?”约翰想起在罗马尼亚时,玛丽安娜看到过丹尼和保尔在走廊亲热,想必他俩并不仅是搭档关系。

丹尼更加气愤了:“保尔?哈,他起初死活不愿意去吉毗岛,结果去了之后就玩得不亦乐乎!我必须服从亚瑟主人,可是保尔不用,他只要在岛上玩就可以了!”

“可是你出门比较……不方便。”约翰说。丹尼在白天还得穿黑袍,保尔好歹是人类。

“这就是我接下来想抱怨的,”丹尼说,“他竟然去狩猎了……”

“狩猎?那不是度假岛吗?”

“我们本来就是为狩猎来泰国南部的,来的不止我们,还有泰国当地猎人,以及门科瓦尔家的其他子嗣。我们在追猎一个堕落者。这事不急,有人去做就行。”

“堕落者?”约翰不太明白。有趣的是,身为血族的他不懂,在场的三个人类倒是都一清二楚,纷纷了然地点头。

克拉斯问:“门科瓦尔家出现堕落者了?”

丹尼说:“很久前的事了。最近他又现身了,我们就得行动。家族下达的猎杀令永久生效。其实泰国南部已经超过我们的领辖范围了,我本来不用管这些,可是猎人们要追杀他,我也就跟着一起行动。再加上,亚瑟主人和家族内的一些兄弟姐妹也在附近,所以……我也得表面上显得积极点。”

他说着,看了茫然的约翰一眼:“野生的,你听不懂?怎么还不如人类……”

克拉斯小声对约翰说:“就是《纪元前荒原法典》第三十章,关于罪人被逐出领辖的部分。”

约翰想了想:“呃……‘永世猎杀’?”

“对。由于百年前新法案通过,这个部分变宽容了。”

血族家族痛恨叛逆者。若犯下忤上弑亲、出卖族人、滥杀红血(旧典中指人类)等重罪,罪人就会被斥为堕落者,他会被从家族中除名,并遭到家族的猎杀。

在旧法案中,每个家族成员都有义务追杀堕落者。不论堕落者身在何处,家族内成员或互相结盟的家族都要狩猎他。后来,大约一百多年前,领辖血族们修改了这部分,改成‘堕落者不得靠近本家族领辖,否则格杀勿论’,也就是说,大家可以不用每天费劲地到处找罪犯了。现在血族们基本各有各的日子要过,没人愿意为此投入太多精力。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如果外出的血族和堕落者相遇或靠近,那他就同样有义务追杀罪人,除非罪人再次逃亡、远离。

充分回忆和理解这部分后,约翰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如果亚瑟先生和你都不来泰国……你们就不用猎杀他?”

“是这样,”丹尼说,“谁叫我同时也属于猎人组织呢?猎人们要找那家伙。”

“听起来很刺激……”卡萝琳向往地说。

“你只是来治病的,别管这些。”丽萨皱眉瞪了她一眼。

丹尼感慨地说:“这方面,亚瑟主人也很看得开……他根本不积极寻找叛逆,他只是在岛上玩,纯粹的、不带任何其他目的的玩。”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吉毗岛。飞机和机场内部间架起了接驳通道,让他们不必暴露在阳光下。机场很小,没走几步就能看到外面。

等着他们的竟然是一辆六匹马拉的大厢型马车,黑钢琴漆色的光亮车身上镶嵌着金色线条。 马车虽然很古典精致,但实在是和环境格格不入。这里是热带岛,周围景观植物以芭蕉和椰树为主……车夫甚至还穿着花短裤和海浪图案衬衫。

马车挂着遮光窗帘,厢内一片漆黑。进去后,只有约翰和丹尼还能看清东西。

“我觉得好像在坐灵车……”卡萝琳抱怨着。

车夫将他们送到小别墅,丹尼负责带他们去各自的客房。除了小型机场和物流站有工作人员外,现在岛上都是亚瑟的侍从和朋友。

丹尼临走前说:“我要去休息了,你们把礼服准备好,接近午夜时会有马车来接你们。”

留给他们的是设施精美的两个套间,窗帘拉得很严,适合人类也适合血族。最夸张的是,这两个套间都是大床房,床还是圆形的。

“亚瑟到底认为我们几个是什么关系?”丽萨站在门口,撑着箱子拉杆。

“这里本来就是蜜月圣地,”克拉斯说,“也许只有这种房间。”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到眼泪!”卡萝琳已经在床上打滚了。

克拉斯准备了自己的和约翰的正装,他自己的是灰色,约翰的是黑色。大概因为折叠手法不怎么样,经过长途飞行,衣服在箱子里被压得皱巴巴。

休息了几小时后,他们开始做准备。毕竟面见领辖血族高位者是件庄重的事。

“你会打领带吗?”克拉斯问约翰。

约翰摇头:“不会,我只用过带拉链的那种领带。”

“那我来试试看……以前兀鹫教过我。”

克拉斯先在自己脖子上试,勉强能把领带系起来,可它怎么看怎么是倾斜的,还有点向外翻。他想着会不会给别人打比较容易,就改成帮约翰系,出现的效果更加扭曲。

约翰也试了试,效果还不如克拉斯的。

“你怎么不会打领带呢?”克拉斯叹息着。

“我从来就不会啊……”

“我是说,你毕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你怎么不会打领带呢?”

“那时我用不上领带。”约翰努力抠着手里的疙瘩,他好不容易给克拉斯系上领带,不仅系得丑,还解不开了。

克拉斯仰头等着。约翰越是着急就越弄不开,似乎领带被他打成了死扣。用点力气也许能扯开,可他又怕弄坏领带。

约翰盯着手里的死扣,同时也会一直注视克拉斯的脸和脖子。还有微微昂起的下巴、偶尔颤动一下的喉结……两个人都刚换上正装衬衫,西装外套暂时扔在旁边的圆形床上,此时他还在努力解克拉斯的领带,一系列动作显得非常暧昧。偏偏,床的另一侧还有面镜子,一偏头就能看到这个暧昧的画面。

“等等,你抓到领子了。”克拉斯伸手捏住约翰的手指。

“噢,我再试试……”约翰手上用力,死扣还是没解开,倒是克拉斯被拉着靠得更近,两人的鼻子差点碰到一起。

约翰尴尬地笑笑,手上再用力,领带发出嘶拉一声,断掉了。

不仅如此,因为他不小心攥住了衬衫领子,还扯落了第一颗扣子。

两个男人坐在圆形的窗边,无力地捂着额头。

“要是兀鹫和海鸠在就好了,以前都是他们帮我打理……”

“我们还有丽萨!”

敲开隔壁房门时,他们同时深吸一口气。丽萨的黑发披在肩上,用电卷棒重新卷过,她摘掉了眼镜,穿着深蓝色的一字领小礼服,和平时稍显死板的形象相差甚远。

卡萝琳刚换上红色的吊带短裙,丽萨正在帮她化妆。看到约翰和克拉斯(卡萝琳已经能够辨认出女性长相的他们了),她一脸崩溃地抱怨:“你们能想象我刚才的感受吗,在我的眼睛里……丽萨是个男的!她剥光我的衣服!”

“别这么夸张,你觉得你自己也是男的!”丽萨向屋里喊。

之后,她上下打量门前的两位同事……发皱的裤脚,腰部出现横褶的外套,克拉斯手里拿着撕裂的领带,手里捏着一枚扣子,约翰胸前的领带系得像绞首结。

“你们两个……到底对彼此做了什么?”丽萨同情地看着他们。

56.    无聊之夜

血族仆人们还是一一为他们送去请柬,以及每人一支玫瑰。

酒会场地和客人住的别墅间只有不到三分钟路程,亚瑟却要求客人们都坐双人马车赴会。大厅门口,穿燕尾服的血族仆人为宾客登记、引路、寄存物品,一切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物品都不得带进场。

约翰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批同胞。男子对女士行吻手礼,身上的礼服勾勒出他们挺拔修长的身材;女性大多手持羽毛扇,身穿十七世纪贵妇礼服裙,低位者对高位者行屈膝礼。大厅里,“向您的尊长与血裔奉上赞美”或“月色祝福您与您的血脉”这样的语句此起彼伏,场面和电影里的血族聚会相差无几。

协会的四个人则具有明显的人类特征。丽萨和卡萝琳身上的是酒会小礼服,长度不到膝盖,头发也披散着,克拉斯和约翰的衣服是万用款式白领西装,而不是其他宾客那种新月领礼服和硬翻领衬衫。

“现在我们四个是什么样?”卡萝琳低声问。她看不到真实的模样。

丽萨说:“你像参加毕业舞会时第一次穿小礼服的中学生,克拉斯像混进上流宴会的记者或者小企业家,约翰像……男交际花。”

克拉斯的领带断了,丽萨把约翰的领带给他用,幸好颜色还能搭配。而约翰干脆没有系领带,丽萨让他换了一件深色衬衫,解开一点领口,请柬上的玫瑰取代绢帕,插在黑西装胸前的口袋上。

“什么叫男交际花……”约翰低声嘟囔着。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扣好衬衫领子的客人,有不少血族女士用扇子挡着脸,边偷看他边窃窃私语。

克拉斯四下观望,眼神复杂。他低声告诉约翰:“亚瑟的客人种类很丰富。血族是最多的,还有人类,除此外……”

他又看向拿着香槟大笑的两位女士,“——狼人和做过耳朵整形的精灵裔,”自助点心台前不停拿小蛋糕的胖老头,“——乌拉尔山脉熊人,”长发拖到膝盖的娇小少女,“——迷诱怪。”

“……以及一些人间种恶魔。”说着,带着小孩的一家恶魔正叽叽喳喳地走进来。

跟在这家人后面进来的是他们的熟人,猎人保尔。他的络腮胡子被修剪得服帖了些,左顾右盼,不停拽衣领,显然是很不习惯正装的束缚感。

如果不是丹尼主动打招呼,约翰他们一时认不出丹尼。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露出脸、不穿黑袍的丹尼,他的金发削得短短的,笑容十分温暖,看起来还像个孩子,比如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大学生。

大厅里飘着舒缓的音乐,宾客们三三两两寒暄谈笑,半天都没见亚瑟出现。保尔仍保留着猎人的习惯,站在视角开阔的地方,跨立着监视满屋子怪物。

“丹尼,我想吃那个蓝莓曲奇。”保尔昂首挺胸地说。

“自己拿!”

“我得保持警惕。”

丹尼最终还是给他拿了零食和树莓汁,然后走到约翰他们身边:“保尔永远像个小孩!我和他搭档了四十多年了,这家伙光长个子不长心智。”

“四十多年?”约翰很惊讶。

“呃,一开始也不能叫搭档。刚认识时他还是个小孩,等他的小胳膊拿得动枪了,我们就变成搭档。”

约翰回头看了看已步入中年的保尔,再过二三十年,大概保尔就不能再当猎人了,然后再过些年,他就会离开丹尼。

几十年对血族而言可并不算长。约翰不知道丹尼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保持平静地对待保尔。接着,他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伯顿和克丽丝托……

为不破坏气氛,约翰决定忽略这个话题。再想下去他就要想象出年老的克拉斯了。

宴会厅深处,双旋楼梯中间降下一块投影幕布。灯光缓缓变暗,门科瓦尔家的仆人用麦克风告诉大家:主人还在做准备,现在先播放一些主人想呈现给大家的有趣度假录像,敬请欣赏。

丽萨非常好奇亚瑟的长相,立刻看向屏幕。

投影上出现一片漆黑的大海。吉毗岛金色沙滩的夜晚,椰树形状的照明灯投射出暖色光芒,让夜间的海浪不显得那么阴森。

画面外有人嘀嘀咕咕,似乎在争论放音乐的事,很快,录影里响起音质粗糙的说唱歌曲,像在摄影机旁用手机放的。

漆黑的海浪中渐渐出现一个小白点,它随着海浪起伏,呈S型靠近沙滩。近一些后人们才看清,这竟然是个趴在冲浪板上的人!他游回沙滩,到浅水里站起来,抱着冲浪板边挥手边跑向摄影机。

身材健美的黑发男人灿烂地笑着,半长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颈边,白色紧身衣勾勒出他饱满的肌肉线条,胸前还画着一个长角的双足翼龙,这是门科瓦尔家族的家徽。

从在场仆人和下位血族的反应来看,显然这位就是亚瑟先生。

他正在对着镜头展现二头肌和胸肌,摆出好几个阳光海滩先生的造型。宾客全都愣住了,连在不停吃东西的乌拉尔山熊人都停止了咀嚼。

约翰同情地看向丽萨。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几乎让人担心她的隐形眼镜会不会掉下来。

亚瑟是黑月家的先祖之一,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的。显然,无论是丽萨还是其他客人,大家都把亚瑟想象得优雅如电影中的精灵王,谁都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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