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眼，柯越就知道他现在不太好，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眼睛下面的乌青太明显，跟几天没睡觉似的。

“出什么事了？”他拉着辛陈，辛陈只是摇摇头。

“是栩栩么？”除了家里的事，柯越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眼前这个人有这么大反应。他跪坐在辛陈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对方。

辛陈垂着眸子沉默良久，终于把额头抵在他额上，“我现在不想提这事。”

柯越不会勉强他，心里担心，可是无处着力。只是抱着辛陈的腰，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门被人猛地推开，李航一的大嗓门跟着人一起进来了，“喂，柯越你还不走．．咳咳，你们继续。”然后又碎碎念，“我要洗眼睛我要洗眼睛。”

柯越有些好笑的放开辛陈，辛陈看了他一眼，说道，“先去上课吧。”

路上李航一好奇的晃到辛陈身边，“诶，你昨天怎么没回来？我们以为你玩失踪呢。”

还没等他多说两句，柯越一把将人拉开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昨天怎么和温璟一起来的？”

李航一不自然的辩解道，“门口遇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到我了干嘛不喊我？”

“我哪好意思，啧啧，看你俩那欢快样，”柯越假装忧伤的叹气，“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李航一跳起来就要追着柯越揍，柯越赶紧溜。跑到辛陈身边对李航一做了个鬼脸，辛陈也被他逗得微微动了动唇角。

到了班上，又应付完班主任的各种说教和询问，辛陈趴桌上根本不愿动，他现在心里乱的很，做什么都没心情。甚至在教室都觉得吵，想一个人待会，累，就是非常累。

心绪转动间，搭在腿上的左手被人轻轻握住。辛陈侧头看着柯越，柯越也侧头看他。

反手握住对方。他并非故意瞒着柯越，而是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很憋屈，可根本无法开口。心里有一团火越烧越旺，不能发泄，心情躁郁。手上不知不觉就用了力。

柯越什么也没说，甚至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似在想着什么。

晚上，查完寝后，柯越对辛陈说道，“我们去个地方。”

辛陈也没反对，跟着他就走了。临走和裴若谦打了个招呼。

待辛陈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站在了学校围墙前。

“出去？”辛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柯越。

柯越笑着点点头，率先爬了上去，然后伸手去拉对方。

犹豫了几秒，辛陈也将手递了过去。

夜晚的校外依旧热闹，辛陈看着走在身边的柯越，想问他到底去哪儿，又觉着去哪好像都无所谓。

看对方那么沉默，柯越转头冲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不担心么？”

“什么？”

“把你卖掉。”柯越坏坏的挑了挑唇角，也没注意身侧，不小心撞到了停放在路边的自行车。

“小心！”辛陈拉了他一把，但停放的自行车就没那么好运了，只听的“噼里啪啦”一阵响，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一地。

声音大的惊动了对面吃夜宵的人。

“我不想理它们怎么办？”柯越一点也没心虚和惊慌，只是略苦恼的样子。

要是往常，辛陈肯定会把这些车都扶起来，顺便“教育”一下柯越。不过他此刻此刻莫名厌倦了循规蹈矩和好好学生，满心都是对周围的不耐烦，所以他说道，“我们跑吧。”

柯越笑了，抓住他的手，在有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撒腿跑了起来。直到远离了那片灯火，两人才停下，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直接坐在地上大喘气，额头上和身上都出了薄薄一层汗。在气温柔和的夜晚，微风一吹，惬意非常。

“是不是爽了不少？”柯越撩起衣摆给自己扇了扇。

“恩，”辛陈脸色终于有了浅浅笑意，“还不错。”那种奋力向前、不管不顾的感觉如同把怒火和憎恶也跑掉了一样，整个人轻松了点。

随后柯越又带他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喝酒。

喝酒有时候也不失为一种解压和释放的方式，所以柯越就把人拽去大喝特喝了。

辛陈也抛开了所有的顾忌，开始猛灌自己。柯越倒是喝的很少，但他也不劝，就看着辛陈泄愤似的，一杯一杯狠狠喝着。

等到对方终于喝不动了，这才把人扶着往外走。

“今晚在外面住吧，你这样也回不去。”走路都摇摇晃晃，别提爬墙了。柯越建议着。

“不要，”辛陈很坚定，“要回去，不想在外面住，回寝室，柯越回去．．”

“好啦好啦，回去。”柯越拿他没办法，“你都喝醉了。”

“我没有，”辛陈声音并不带酒意，只是脚步有点不稳，“我很清醒，只是头有点晕。”

“心情有没有好点？”

辛陈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突然笑了一声，“这种感觉不错。脑袋蒙蒙的什么都不用想。”

听过去不太像是清醒的样子。

现在他们站在杂草丛生的围墙外，柯越在思考怎么才能带着个人爬上去。刚转身想和他商量一下，就被辛陈猛地推到了石墙上，然后是激蘛烈的、野蛮的亲吻。

他感觉自己嘴唇被对方用力的啃蘛咬着，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腥蘛甜味，柯越没有推开辛陈，而是搂着他的腰，让他更靠近自己。

酒精好像发挥了作用，辛陈只觉得浑浑噩噩，只是凭着本能在肆无忌惮。压制了多年的不满和无助，在这一刻都发散的淋漓尽致。

身子一动，柯越把两人位置调转，把对方压在墙上，毫不温柔的回应着辛陈。

就像从没接过吻似的，牙齿不时磕碰到，咬过柔软的舌尖，在安静清冷的荒地上，他们急促剧烈的喘息都被彼此吞咽回去。

柯越在他唇间低声说道，“你想在这做么？”他似笑非笑，眸子黑而沉，很有调蘛情的错觉。

这句话让辛陈身体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语气变冷，死死扣着柯越的双手，“我不想，”他的面容显得冷峻，一字一顿道，“我想上蘛你。”

柯越愣住了，他目光询问的看着辛陈。

辛陈觉得自己疯了，也许是借着酒意，又或者潜意识觉得眼前这人可以宽容自己。他心中名为蛮横的因子在迅速的增加。虽然知道这样很无蘛耻，但是他今晚真的控制不住。

“你真的想么？”柯越问他，看辛陈垂着眸子也不说话，他顿了顿，动手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

辛陈却按住了他的手，眉头紧蹙，只是摇着头，表情很痛苦，“对不起．．”他轻声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然后紧紧抱住柯越，力大到柯越觉得自己肩胛骨都在隐隐作痛，“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他听见辛陈在自己耳边这样说。

自那一晚之后，辛陈的情绪慢慢有了点回升。虽然他还是没说到底是为什么事，不过柯越能理解一点：应该是栩栩和辛陈他妈妈之间又有什么不愉快。总之看到这个人心情好转，他还是深感欣慰的。

第四十八章

即使学校的日子再轻松，一回到家那种压抑到零界的气氛又迅速开始凝聚。辛陈看着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品着红酒的辛如乔，心里的话几乎涌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为什么把栩栩关在家？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仿佛事不关已？

他当时回学校，辛如乔说道别总想着家里的事，她都能处理好。他没想到她所谓的处理就是限制别人自由。辛陈没理辛如乔，直接走到栩栩房门口，里面悄然无声，他轻轻叩门，没人回应。担心不由加重了几分，敲门声也大了点，“栩栩，是我。”辛陈暗暗骂自己简直昏了头，居然真的相信辛如乔说的话，他也没料到自己妈妈能疯狂到这种地步，这五天她们两人是怎么相处过来的？心里更是着急，“栩栩，把门打开好不好？”

伴随着话音的是房内重物砸向房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辛陈被这突如其来的暴烈惊的心脏重重一跳，他瞪大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可置信，栩栩几乎是他带着长大，她也一直乖巧听话，不要说摔东西，连大声和自己说话都很少很少。这瞬间辛陈觉得茫然，好像一切都偏离了轨道，要不是席致远，要不是发生这种事，他们依旧会和以前一样过着平淡安稳的生活，然而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他又痛恨起自己来，要是再多关心她一点，多注意她一点，也许事情又会有不同。为什么同意去寄宿制的学校？也许这本来就是席致远算好的计划之一，他心里的愤怒又开始翻滚。难道就这么算了？怎么可以。

在走神的空当，辛如乔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她脸上满是阴霾，拿着钥匙就要去开门，被辛陈及时拦住了。

“你别这样逼她！”辛陈看见她要做什么后，伸手夺过了辛如乔的钥匙。

“我逼她？”辛如乔表情扭曲，“难道不是他们在逼我？！”她扣着辛陈的肩膀，狠狠的质问，“那个男人怎么逼我的？他想让你去坐牢！他居然敢打这样的主意，为了这个．．．”她带着怪异的笑看了一眼身侧的房间，“为了这个不该出生的贱货？”

辛陈身体颤了颤，他盯着辛如乔，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怪我不让她去学校。”辛如乔看向辛陈，“让她去丢人么？要是席致远去接她，我岂不是顺了他们的意？”她语调忽而抬高，“我还没死呢，给身边的人留点脸吧！”

“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辛陈被她气得也扔了平时的顾虑，“她难道不是你女儿？你恨那个人关栩栩什么事？你迁怒了她十多年！你根本．．．”

“闭嘴！”辛如乔声音尖锐，她咬着牙，脸部都变得僵硬而紧绷，“我从来没打算生下她！要不是那个贱男人，她早该死了！她就该和那个贱人一起．．．”

“不要说了！”辛陈朝她喊道，想要格开她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辛如乔甩了他一巴掌。

她眼神晦暗，辛陈也不躲，他早就习惯了，所以只是倔强的站着，一动不动。

“第几次了，你说这是第几次了。”辛如乔问他，“为了她和我顶嘴。”

辛陈不再开口，辛如乔看着他，也不再说话。周围静了起来。

此时，门锁转动，一个最不受欢迎的人出现了。

一看见他，辛陈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席致远神色倒是轻松，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要不是他头上的白色纱布太明显，辛陈都要以为之前的事是错觉了。

目光扫过辛如乔，落到辛陈身上时，席致远表情有些冷。

辛陈想问他你有什么资格摆出这幅样子，又想叫他滚。

辛如乔却对他说道，“回你房间去。”

辛陈紧了紧拳头，还是听了辛如乔的话，只是他没有把门合上，他侧站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听着客厅的对话。

“你儿子还是这么不待见我。”席致远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你们俩长得这么像，可惜性格千差万别。”

“我儿子自然是每一处都像我。”辛如乔靠着沙发，一条长腿垫在臀部下面，红酒杯轻搁在另一个膝盖上，姿态随意，像一只高傲的猫，“至于性格，他随他爸爸，和你有关系么？”

席致远脸色变得难看，“你他妈每次和我上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都是别人。”

辛如乔指尖轻叩杯缘，她还是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席致远直起身子，像是要发怒，片刻却又忍了下来，冷笑道，“是和我没关系，我也就是可怜你。再喜欢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被甩了？”

“我被甩？”辛如乔用力捏着高脚玻璃杯，她呼吸急促，“要不是顾予那个王八蛋，我早就和陈意清在一起了！”像是想起了极为怨恨的事情，细高的杯子都似要被她折断。

“所以你凭什么阻止我去找其他女人？”席致远抽着烟，声音冷淡。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拦过么？”辛如乔平复下心情，“只是这次你对我太无情了点。”

“是你贪心不足。”席致远冷冷的看着她。

“我还是那句话，”辛如乔唇角微挑，眸光扫过席致远，“要离婚可以，房子和钱我都要。”她长得极为漂亮，虽然已没有小姑娘般的青涩，但举手投足间风情艳丽，像一朵在夜晚兀自绽放的大丽花，让人忍不住屏息多看上几眼。她的手指纤长秀美，衬着杯中鲜红的液体，仿若精致的羊脂白玉。即使在这样僵持的状态下，席致远的目光仍旧多流连了一会，要不是想摆脱麻烦，他还真不怎么愿意和这样一个女人离婚。

不同于外面那两人的反应，辛陈听见这话愣住了，他们．．．要离婚？

“别把我当傻子，”席致远也把话说开了，“你真的有证据？”他指指额头上的伤，“我没追究已经对你们仁至义尽了。”凑近辛如乔，他伸手抚上她的腿，轻缓的上下游移着，“你知道你舍不得这房子，我可以给你。至于钱．．．”

席致远想说什么她明白的很，辛如乔笑意不达眼底，“这房子哪里值五千万了？不要也无所谓。”话不多说，她走到电视旁，拿了一张光碟放进去，侧头道，“看仔细点。”

原本只有说话声的客厅不多时就充斥了男人粗蘛重的喘蘛息和略带稚嫩的哭泣。仿佛还嫌不够，辛如乔恶意的笑了笑，报复似的把声音开至最大。

栩栩房间传来了崩溃的尖叫声。辛陈再也忍受不了，拉开门冲出去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就朝电视砸了过去。

玻璃爆裂的声音和电视的声响很快一起归于平息。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以想象情绪有多不稳定。

席致远拿着烟的手在发抖，他沉下脸看着辛如乔，目光阴郁。然后跨步取出那张碟片，掰成两半泄愤似的扔在地上。

辛如乔毫不在意，“你不愿形象一落千丈吧？公司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规模，可经不起自己老板猥蘛亵蘛女童的新闻冲击啊。”

“你威胁我？”

“我本来没打算和你离婚，结果你还真敢提？”辛如乔神色冰冷，“你不仁我不义。”

席致远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就别怪我不留余地。”

难捱的沉默，席致远猛的踹了一脚茶几，“好！钱我给你，你马上给我滚出这里！”之后摔门而出。

栩栩房间让人心惊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

“你和他离婚，那栩栩的事呢，你不管了吗？”辛陈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这么问着辛如乔。席致远打着什么主意，只要不瞎都能看的出来。

“难不成我还要去贴心安慰？”辛如乔重新坐倒在沙发上，“我做不来这种事。怎么，你又要来教育我？”

辛陈不想理她，转身就要走。

“给我站住！”辛如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养你的是谁？你这样和我说话！”

“这段时间我晚上会回来住，我会和老师．．．”

话还没说完，辛如乔拿起烟灰缸就往他身边摔了过去，“你敢！做什么？我会虐待她吗！你敢回来我就不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