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上方传来带着磁性的声音，马车中的人终于走了出来，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没法察觉。

第三十三章：考察（下）

站在队伍前的两个高阶灵不由得一愣，只见赤发男子对着眼角有青色图纹的男子道：“这就是殿下的新宠？”

“殿下最近的口味怎么这么重，他是个泥人么”赤发男子边说边打量着越辰。此时的越辰弓着身子低着头，脸上抹满了泥土。

“撒耶尔，你想把自己变成泥巴么。”越辰万分尴尬的看着奥路菲尔从空中落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帕子，抹着他的脸，风一吹，连襟帽落下，淡紫色的发飘落。被擦干净的侧脸露出精致的五官，秀挺的鼻子。

“原来是他。”赤发男子看了一眼眼角有图纹的男子：“就是上次吐了殿下一身的人？”

站在赤发男子身旁的人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卡米尔像女王似的提着裙角，瞥着越辰的眼神都带着不屑一顾。

“夏特利尔，你错过了一场好戏。”青发男子看着归队的夏特利尔，调笑着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好戏？”夏特利尔挑眉看了一眼前方，惊讶的看着越辰站在前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奥路菲尔殿下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青发男子惊讶的看了一眼夏特利尔：“我以为你知道。”

夏特利尔点点头，望着奥路菲尔的脸色有些迟疑：“奥路菲尔殿下让我今天来亲自来考察撒耶尔，因为今天是海界之皇来访的日子。没想到殿下从圣堂离开，竟然撇下了那位大人。”

青发男子似乎有一瞬间的吃惊，随后亦是疑惑的望着奥路菲尔，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夏特利尔：“难道殿下这次是认真的？”

随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闭上了嘴。只见夏特利尔出神的望着前方，奥路菲尔正抬起手指温柔的替越辰擦拭着脸庞，仿佛情人一般，目光溢满柔情。

越辰忽然感觉一阵鼻子发酸，这些天来的思念仿佛泉涌一般溢出。只是一点点的关心，就让他忘了之前的伤痛。

从之前那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越辰就知道他这一世清明算是毁了，甚至还有可能带上勾引奥路菲尔的帽子。刚才险些被拉出去砍头的学生看着越辰的目光从感激变为震惊再到反应过来时的鄙视，现在看着他的眼神都能活脱脱的给他烧出一个洞来。

全场一片寂静，不要以为他没看到，一群人，包括九位当中的几个，都用看怪物似的眼光打量着他，其中有几个是在奥路菲尔的生日上见过他的。只见他们看了一眼越辰，又看了看在队伍前的夏特利尔。

奇怪，他们都看夏特利尔干什么。夏特利尔是奥路菲尔身边的左膀右臂，有他在的地方肯定有奥路菲尔。

“今天我特地放下公事，不要让我失望。”奥路菲尔看着越辰嘴角轻轻扬起。越辰忽然感觉压力山大，他要是今天不通过，是不是会把他拖出去砍了？

只见奥路菲尔看了他一眼：“如果通不过，你就进不了圣加弗，那么，你的存在……”奥路菲尔用指轻轻掸了掸朝服上落下的灰，说的云淡风轻：“就没有任何意义。”

越辰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有那么一瞬间，越辰觉得奥路菲尔像极了恶魔，尽管外表仿佛奥神宫上刻着的光明女神像。

心仿佛有一瞬间凝滞，他不怕死，却被这一句话刺痛了心。

这一次是真的一头栽进去了，而奥路菲尔却始终云淡风轻。明明说要忘记不是么。越辰看着奥路菲尔，第一次抬头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奥路菲尔，开始吧。”

奥路菲尔看着他，仿佛晨曦的阳光，静谧美好，脸上是一贯的冷静淡漠。正在这时，四周仿佛安静下来，越辰渐渐的发现脚下和四周开始变暗，头顶仿佛笼罩了黑暗。

“糟了。”夏特利尔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

当周身包围在黑暗中时，他仿佛听见奥路菲尔的声音：“把他杀了，你就可以出来。”

“否则，他就会杀了你。”

正在这时，越辰只觉脸上一痛，猛然间跌倒在地，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隐隐有人靠近，一阵疾风袭来，速度快来令人难以置信。紧接着越辰感觉胸口有什么流了下来，越辰不由得一惊，这样的速度和身手是他远远所不能及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越辰反应过来，腿上又传来一阵火烧般的疼痛，这个人用的是火系魔法。如果再不快点，他就要死在这里。也许是求生的本能使然，越辰一狠心，用了《最高初级魔法》里奥路菲尔批注的“永夜之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在这里。

一阵强光骤然间四散开来，越辰只觉体内仿佛燃烧起炙热的火焰，灼烧一般疼痛。

粘稠的血流了下来，伴随着那人的砰然倒地声，越辰的心不由得一颤，他杀人了，他竟然杀人了。

还没从刚才的厮杀中恢复过来，当眼前出现第一抹亮光时，越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跌倒在地。躺倒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日日在水晶监狱教导他的菲尔曼。

一抹玫红的发散了开来，此刻却了无生气。

这一刹那，他忽然明白了菲尔曼之前对他所说话的含义，也明白了他未曾说出口的话。他说迟早有一天他会出去，他说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一天，原来是死亡才能获得的自由。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早已将菲尔曼当成他的师父，除了伊尔娜和纳西最亲的人。

“为什么？”越辰几乎是怒吼着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奥路菲尔的衣领，奥路菲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优雅的笑意，却让越辰觉得格外刺眼：“撒耶尔，你做的很好，通过这一关，可以当之无愧的进入圣加弗。”

越辰一下子无力的跌倒在地，以后是不是还会让他杀更多的人。

“从今天开始，撒耶尔将成为圣加弗的一员。”

马车的车帘落下，挡住了奥路菲尔的面孔。十条香槟龙缓缓飞起，载着奥路菲尔渐渐消失在天际。

长久的沉寂之后，传来一片哗然：“他竟然是奥路菲尔殿下唯一的学生！”

望着奥路菲尔离开的背影，越辰只觉膝下一软，晕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又见小屁孩

望着奥路菲尔离开的背影，越辰只觉膝下一软，晕了过去。

无尽的黑暗中，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空中骤然飘落一片片冰花，将黑暗的四周晕染上白皑皑的一片梦幻。

这里是哪，为什么感觉如此的熟悉。熟悉的仿佛令人想要哭泣。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停在树下。越辰紧紧跟了上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背对着自己，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叫喊。

直到越辰的手穿过他的身躯，僵在空中。

男子背对着他，半跪在雪地中，长发仿佛飘飞的柳絮，原本挺立的身躯仿佛在这一刹那憔悴了许多。风卷起他的衣袂，又优雅的旋落，说不出的寂寥。就在这一刻，越辰的心突然一痛。不知为什么，他竟莫名涌起想要抚慰他的念头，未曾放下的手，试图触碰到他的身体，却又一次无情的穿透。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涩感，越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已经与他认识许久，却始终记不起他的名字。心痛，无奈，仿佛云烟一样浮上心头。

这一刻，越辰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这么静静的待在他的身边。

眼中只剩下那抹缱绻光华的背影，想要去看清他的模样，却仿佛始终有一层薄雾，模糊了斯人的面庞。

半响，只听风雪中传来一句淡淡的呢喃：“我等着你……回来。”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酸涩，雪地中落下一滴晶莹的冰花，不知什么时候，竟是流泪了。

“别哭。”一只手抚上面庞，微凉却温暖，越辰不由得一愕，身体仿佛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原本想要挣扎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踏实了许多。

“闭上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越辰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安静的阖上了双目。手下触碰到的发丝柔顺极了，越辰不由得攥紧了些。

“撒耶尔，你在干什么，快放手，我……快要……被你掐死了。”朦胧中传来纳西的尖叫声，越辰迷蒙间睁开双目，忽然间看见趴在自己身上被掐得脸红脖子粗的纳西，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

纳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比了个“放手”的口型，越辰忽然间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间将纳西从自己身上踢了下去。

“你刚才在干什么？”

“咳咳……你还问我……我刚刚在给你灌药，哪知你一下子死死抱住我不放手，最后竟然还拼命的掐着我脖子。”纳西一边揉着自己脖子，一边翻了个白眼。地毯上还有打碎的银器和药汁。

“是么。”越辰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刚才做梦抓住的头发是纳西的脖子，怪不得摸上去滑滑的。想到这里越辰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记得我在圣加弗，怎么到了这里。”越辰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摆设奢华极了，却又完全不像奥路菲尔的寝宫，而据他所知，纳西的宅子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光币堆积的家具。

只见纳西往深红色的沙发里一靠，舒服的翘起了二郎腿：“你都昏迷了整整十天。这里是路德琪大人的住所。”说到这里，纳西一时间眉飞色舞，情绪也激昂起来：“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住了十天。”

“原来是路德琪的住所……”

“你刚刚说什么？路德琪的住所？”越辰看了看床头用光币扎成的花，果然是路德琪才能干出来的事。

“哈哈，撒耶尔，听到我的名字就这么激动么。”越辰一抬头，看见一双红色的靴子，而那双靴子的主人正靠在的门口，踩在价值连城的地毯上，五指插入发中，再放开，滑落一道优美的弧度。

这一次路德琪的发换成了银色。银色的齐肩短发，干净利落。路德琪睁着一双修美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华贵不羁的气息。其实如果不是刚才的话说得轻挑了些，路德琪看起来还是和金币上的画像一样，周身溢满圣人的光芒。

看来路德琪又被“净化”带来的副作用影响了。越辰仿佛已经见怪不怪，无论是哪个“路德琪”，他都情不自禁的被他所吸引，早已在心底把当成了可以亲近的人。

“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花，喜欢么。”路德琪将沉甸甸的光币扎成的花放入越辰的手中：“而且，当你身上没钱的时候，可以把它拆了。”一边说一边冲越辰眨了眨眼。

越辰坐在床上简直哭笑不得。这一个光币就足够他在这里吃上一年的饭了。这么多，是让他带到坟墓里去么。

“路德琪，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

“你觉得它不够好？”

“当然……不是……”

“既然你觉得不够好，那我就不用留着它了。”路德琪随手打开窗子扔了出去。

“你……”

“已经扔下去了。”路德琪耸了耸肩肩，毫不在意的坐回撒耶尔的身边，一边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一边将头靠近越辰：“撒耶尔，难道你反悔了？”

越辰一路往后退，直到脑袋“嘭”的一声撞到了床栏。条件反射的一抬头，却触到了路德琪的唇。眼前是路德琪放大的俊颜，此刻二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就在越辰尴尬无比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路德琪大人……”

“什么？”仿佛许久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纳西，路德琪转过身来挑了挑眉。只见纳西竟是涨红了脸走到路德琪的面前：“路德琪大人，刚才的花，你可以送给我么？”

路得琪微微一愕，很快反应过来，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带上，直看得纳西心惊胆战，才缓缓道：“可以。”

“真的……？！”纳西仿佛难以置信，一瞬间从失望转为狂喜，在得到路德琪的确认之后，纳西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房中。

有这么一刹那，越辰突然想起纳西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他是我的偶像。”

“撒耶尔，你一直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的脸上有东西。”路德琪靠在沙发上，五指插入银发中，斜眼睨着越辰，从镜片中反射出的瞳孔修长，闪着淡绿的光芒，有这么一刹那，越辰忽然觉得，这样的路德琪格外有魅力。

越辰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路德琪道：“你不是病了么，怎么把我从圣加弗带回来的？”

只见路德琪摇了摇手中的镶钻大钥匙：“这上面被我下了传送咒，只要你一按这里……”说完按了按钥匙上一颗最大的蓝色钻石，只听“嘭”的一声响，路德琪消失了眼前。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路德琪又出现在了眼前：“当然，再按一下，你就能出去了，这可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私人通道，防止你迷路……”

“可惜，我等了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有发现，难道是我这颗钻石还不够大？”越辰看着被一团粉色钻石包裹的蓝色大钻，抖了抖嘴角。

“路德琪大人，奥路菲尔殿下传唤您。”正在这时，一个中阶的灵族走了进来，对着路德琪躬身道。

奥路菲尔，当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越辰的心忽然一沉，昏迷这么久，希望从脑海中抹去的人影一下子出现在眼前，那一天的事，仿佛在心中划上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一时间，心中仿佛喘不过气来。

“撒耶尔，你这是要哭了么。”下一刻一记老拳飞来，打在了路德琪漂亮的脸蛋上。当手下触到真实的肌肤时，越辰不禁傻了眼：“你怎么不躲？”

路德琪摸了摸右脸，站起身来：“撒耶尔，要等着我哦。”当看着路德琪离开的背影，越辰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撒耶尔，路德琪大人呢？”当纳西激动万分的捧着光币花时，早已不见了路德琪的踪影。

“去见……奥路菲尔。”越辰口中忽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疼痛，纳西仿佛毫无所觉。

“撒耶尔，你干什么？”越辰跳下床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按了一下手中的钥匙：“回去。”

“在这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当纳西再抬起头来时，越辰早已消失在了眼前，纳西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不禁傻了眼。

撒耶尔握着手中的钥匙，本以为出来后会在路德琪的家门口，结果却是一个陌生的住所，越辰环顾了一下四周。

“小屁孩，你怎么在这？”当越辰注意到坐在茶几上的小屁孩，不由得一愣，随即眼中一喜：“这是你的家？”

只见小屁孩正坐在茶几上，穿着丝质的小睡袍，一边看着比他人还高的大书，一边用牛奶杯喝着蓝色的饮料。

小屁孩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越辰，才慢悠悠的开口：“坐。”只见他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蓝色液体，才补充道：“这不是我的家，是你的家。”

越辰又看了眼四周的摆设，黑色为主体，金色蓝色点缀，墙壁上放着挂毯，连茶几上的金器都闪着暗蓝的魔法光，一看就价值不菲，整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完全不是他在水晶监狱住的地方，就连奥路菲尔给他的宅子都没有这样的布置，更不可能是“撒耶尔”在第一层的住所了。越辰再三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向小屁孩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